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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王爷(短篇小说)

2017-12-15韩世璘

唐山文学 2017年10期
关键词:张梅妃子笑春兰

韩世璘

荔枝王爷(短篇小说)

韩世璘

陈冬亮对着纪春兰笑笑说:“纪伯伯的那个葫芦鼎熬出的甜药很好用,甜药养过的妃子笑是水晶水灵的甜。这一车果子不到半时辰已卖个精光。”他们一边捡拾着装果用的竹箩筐扔上货车后厢,望着这路两边充盈的荔枝果摊子,一边聊着快乐的话语。

“春兰姐,你说从上海来的两个人是什么的阔老板,买下这么大的一车果就挑拣那么几十斤捎走,果子要大小一样,红熟的程度一样,水分甜度也要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吃的,总有点夸张吧。剩下来的果子怎么看也是上乘的,人家一看就知道是纪伯伯种的,一下就抢光了,利益了我们。”陈冬亮得意地说着。

“我说你啊白跟了我爸爸三年,都不知道他的坏脾气,他认为他的妃子笑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荔枝果了,不给买家挑拣,不给买家谈价,说这样做是瞧不起他的果,不相信他的果,败坏了葫芦鼎的名声,不如不卖。他的买卖霸道,人家才叫他 ‘荔枝王爷’的。今天如果不是县府办公室的吴主任带来这两个人,我说话护着这两个人,爸爸是坚决不卖给这两个上海人的。”纪春兰对陈冬亮说,点破其中的原委。

“春兰姐,我知道纪伯伯,不,荔枝王爷,自古王爷都是有杀手锏的,我看纪伯伯的杀手锏就是那个葫芦鼎。” 陈冬亮说,调侃中带着肯定。

是的,在这盛产荔枝的小县城里已进入它一年一度最繁荣最热闹的季节,各个荔枝的品种,什么的三月红,黑叶荔,糯米糍,白糖香,妃子笑,一个比一好听的荔枝品种名称,在这撩人心扉的初夏时节争红斗艳,追宠逐爱。而纪大山种植的妃子笑荔枝是梧桐高枝上的凤凰,是皇上身旁高傲的公主,天生丽质,是世俗永远追逐不到的境界。能称‘荔枝王爷’,不是白叫的,得有杀手锏啊。这也是纪春兰和陈冬亮认可的东西。

“春兰姐,去年来的王范,今年一来就成了我的姐夫,你若是嫁到长沙去,没人采药去,纪伯伯的甜药没有人帮上忙了。”陈冬亮比纪春兰小一岁,来到纪大山家里帮着上山采药,熬药已有三年,相处不错,也聊得来,自然也以姐弟相称了。他望着春兰,她拢着因干活而弄乱头发,冬亮眼神中留露出一种莫名的失意。

春兰以一种女孩应有感觉理解冬亮,安慰地说:“我和王范常微信聊天,虽然说也聊得来,他条件也不错,但细节里到底怎么样,我也说不出个谱儿,去年妈妈因为喜欢他,才定下这门亲事,反正我和他还没有履行婚姻登记。我总觉得远在千里的,不如你天天见面的。”

冬亮回应说:“姐姐又笑话我了,姐姐都准备出嫁了,还乱说话,伯母知道了,会骂人的。”

春兰说:“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们很好,可以做姐弟关系,也可以做夫妻啊,爸爸妈妈高兴就可以了。我见爸爸妈妈怪可怜的,爸爸关心是他的葫芦鼎,熬甜药,常常叹惜无人继承,我又不是男儿身,帮不了他。妈妈呢,伴随爸爸在这里差不多过了一辈子,从含苞欲放到明日黄花,我心里也难受,也不想学妈妈的样子。”

冬亮叹一口气,说:“都是这口葫芦鼎的搞的名堂。”

春兰噗嗤一声,笑说:“看你老成持重样子,说实在的,这葫芦鼎还真的有点历史,有点来头,我爸爸护着它,我认为也有它在的道理。”

冬亮又说:“那你为什么不留下照料它呢?”

春兰说:“我爸爸甜药熬制,是祖上单传的,不外传,用什么八卦啊,阴阳啊来熬制的,单开合那几扇小门,就好像蜜蜂在跳舞蹈,我搞不清楚,而且老祖宗规定传男不传女,他啊是老古董的思想,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我不在的时候,为了我爸爸你帮姐多出一点力就行了,反正甜药只用在自家种的果上,爸爸从不向外人卖的,说白了无非是取巧,让自家的果子好卖,不费力气。我和你打赌,保证爸爸不会让着妈妈,让葫芦鼎走出院子半步。”春兰一边说一边帮忙冬亮拍打着他背后因搬运而弄脏的衣服。

“实在地说,它也算不了神秘,是纪伯伯的八卦操作把它弄神奇了。”冬亮说着,也帮着捡去落在她头发上的草叶。

“不神奇?远近谁人不知道这个葫芦鼎?”春兰反问道。

“只是你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冬亮又说,

“你呈能?让我爸给你继承去,让你跳那蜜蜂舞。唔,不说了,累了,我们回家去。” 春兰说,她总喜欢把老爸纪大山熬药操作过程看成是在跳舞,而且是像蜜蜂一样摆动的舞蹈。

“我还想买点毛宣纸,练字用的。”冬亮应道。

“近来为什么你要练起毛笔字来?走,回家去。”春兰拉起冬亮的手。

春兰的家,应该说是纪大山的家,落在白水涧,离县城有二十多公里。公路蜿蜒在岭南起伏的红土山坡,山坡上映入眼帘的是油绿的荔枝树,远看是蘑菇形的剪影,一朵一朵的,像雨伞,遮蔽着收获上天恩赐的福音,像碉堡,顽固地严守着百年颂扬的赞歌。

这雨伞这碉堡的荔枝林中掩藏着一座青砖土瓦的院落,独家独户的,纪大山就是这片荔枝园的守护者和种植者,据说这些荔枝树是百年的老树了,依然能每年硕果累累。

走进院落,右边摆着一副竹榻,榻旁搭着一个瓜棚架,种上的丝瓜,在初夏艳阳天里长得郁郁葱葱,曲卷的苗芽儿抬头挺胸的伸出瓜棚架,仰视笑傲蓝天白云,棚架下垂落的两条丝瓜舞台,任随螳螂轻歌漫舞。像一幅白石老人笔下的写意小品。

院落的左边,耸立着一口做工考究的青铜鼎锅,在现代人的眼里看来不算大,没有到一人来高,一人可以抱围有六七尺的。上部是锅体,葫芦状,下部是三足圆鼎,三只虎爪状的鼎足稳稳地压住下面的炉体。炉体周围开着多个火口,有单门的,像八卦图上的“乾”,有重门的,像八卦图上的“坤”。葫芦锅体铸有纹理图案,像桃,像梨,更像荔枝。顶上是可以开合的锅盖,锅盖用“吉祥如意”四字变形图案镂空透气孔,蒸煮的药物飘浮出少许青丝,袅娜缥缈,逸出略带甜味的芬芳。纪大山正在优雅闲适地调整火候。像一幅古旧版画太上老君的炼丹图。

纪大山,五十多岁,开宽的额头,方正的面庞,处处透露出一种健康的壮实。他平日里喜欢穿着淡蓝色的唐装,多少显得有点不合时代的节拍,但并不妨碍他的生活,只是区分出另一种生活的观念。比如人家村里人种的荔枝叫种,他种的荔枝叫养。人家村里人种的荔枝收摘之后,要出县城摆买,或者送到收购点去出卖,而他养的荔枝,人家老板是要预约上门收购的,老板还得自己带上工人上山采摘。纪大山看着老板不顺眼,还不愿意卖给呢,就像今天早上来的两个上海人,满嘴官腔,嘟嘟囔囔半天,挑三拣四地选了一车果,要不是看在吴主任的面上,看着春兰份上,他还真的不卖给他们。因此,他不大上县城,即使上了县城,也只是为了在别人翻烂看腻的书摊上,拣回两本古旧中国小说,或阴阳风水,或方术验方之类的书籍,回来躺在竹榻上,打发无果期空闲的时间。闲得无聊的时候,他也会练习一下毛笔字,平心而论他的毛笔字写得不错,逢年过节也多有乡村邻里来求写对联的。村里人对号古装电视剧,认为他有点古旧王爷的范儿,便叫他“荔枝王爷”,他亦乐享其成的接受了。

他妻子张梅不满意他的就是这一点,说他不仅关了自己在山上,也把女儿春兰的青春也锁在了山上,春兰今年二十四岁了,在这里的农村里已经是很晚的晚婚年纪了。纪大山也知道妻子的苦衷,当初张梅生下春兰后,肚子里长了瘤子,把子宫切了,他们只有春兰独苗苗。不过,他也有他的苦衷,这山坡满是的荔枝树,且多是百年的老树,没人打理不行啊,这不外传的葫芦鼎熬药总得有个落实的地方,现在再不培养继承人,它也会绝后的。为此夫妻有过不少的拌嘴,张梅时时想到是春兰的婚姻,而纪大山却时时想到的是他的葫芦鼎。有时张梅火气上来,说要敲破这葫芦鼎,和春兰搬回村里住,纪大山听到了背着手就往山上的荔枝园里钻。

今天早上,张梅又咕嘟起春兰与王范的婚事。面对张梅的追逼,纪大山叹了一口气,对张梅说:“让春兰出来,我们坐下一起商量商量她的婚事吧。”

与春兰提亲的事情,还得从去年说起。

去年也是这时节,初夏的阳光分外明媚热烈,知了也热闹地喳喳叫了。一天,一辆宝马小轿车开到山坡他的院落门前。车门打开,钻出一个后生来,样子挺精明的,穿一件毛料夹克,敞胸,里面是一件粉红中兰格子衬衣,显得更来神气,也真的有了几分老板派头。

青年抖抖因开车而弄皱的西裤,笑容可掬地问道:“你是荔枝王爷吧。我姓王,叫王范,是从长沙出土金缕玉衣的马王堆的故乡来的。”

纪大山呵呵笑着,伸出欢迎的手,连声说:“好,好。帝王将相故乡的人更懂得品尝佳果珍肴。”试想一想,能来找上他荔枝王爷荔枝园收妃子笑的,有几个不是有点来头的,即使不是生意场上的强手,也是某些团体机关的采购能手。他有不笑的道理?

“荔枝王爷,在荔枝的生意场上,你是名扬四方的,我今次来也是来长知识的。很想见识见识你的葫芦鼎,也希望得到你的好果子,我卖出个好价钱。”王范一面谦逊样子,全无下车时精明老板派头的神情。

“马王堆故乡来的,我的果子没有道理不给你。你感兴趣的葫芦鼎在那边,你自己参观去,不收费的。”纪大山大大方方指引王范去观看,似乎没有神秘,也没有玄乎。

大出王范的预料,王范原想“国之利器不示于人”是人类社会一大常态,纪大山的秘密不会轻易让人参观的,想不到纪大山竟这么爽朗大度,也不愧是荔枝王爷了。王范也就坚坚实实地走到炼炉旁,踱着方步,细细地品味起来。

这鼎炉啊,初看简单,细看复杂,这么七八个小门围一圈,一长二短的,随意组合,随意开合,功能是调温度?调进气?调湿度?或者就如同老妇人脸上的胭脂粉——摆给人看的?真的不好懂,王范转了几圈看不出名堂来。

“小伙子,我的闺女回来了,用个便餐吧。”纪大山招呼着王范。张梅在瓜棚下的荔枝木桌上正在摆上饭菜。

春兰帮忙着冬亮卸下背篓,从篓里抱出一把一把的草药,最后春兰从篓底提出一大串鲜红成熟的荔枝果,递给王范说:“这是我家种的妃子笑,这位老板请尝尝。”

王范接过春兰递过来的果子打量着春兰。春兰脚穿着波鞋,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衣穿一件淡兰红花的衬衣,一束不长的头发堆扎在脑后高处,弯弓而富有弹性。整个人儿像他手中一颗熟透的荔枝果,该凸的地方就凸,该凹的地方就凹。清纯朴素的神态,很有别于城市中花枝招展浓抹厚涂的女孩子。他一边睨看春兰,一边塞进嘴里尝着荔枝果连说:“甜,甜,真甜;香,香,真香。”眼神里不知是在赞叹果子还是在赞叹春兰,也许两样都有吧。

“喏,这归功于这些中草药。”春兰动手整理捎回的草药,王范也凑过去蹭到春兰的身旁说是帮忙,要长长知识,蹲坐下来,也不顾西裤粘上泥土,细细地问春兰这些草药的用途,春兰也磊磊大方,教起王范的辨认,对王范说:“这是艾草…这是香茅…这是黄姜…”他们似乎融合得很快,愉快地交谈起来。

张梅看了一下他俩并排的背影,嘴角上泛起弯弯的微笑,向纪大山呶呶嘴,催促道:“春兰,让客人用饭吧。”大家围着荔枝桌用餐,张梅递个眼色,纪大山便让春兰坐在王范的身旁,说,为了好给客人添酒。

春兰给王范斟上一杯乳浊的白酒,说:“王老板,尝尝乡下农家自酿的淡米酒。我爸爸说,上我们家来收果的,多少都是在社会上有身份的人,见惯了葡萄美酒,试试乡间的野酒是另有一种味道的,我爸说,如果你用好酒敬他,他才不敬你呢,城里人用城市品牌文化的侵略,已经杀得乡间鸡犬不宁了。来到这里,上一杯淡浊的白酒才叫敬,回归一片的宁静,爸爸是说得对的。”

王范与纪大山碰了一杯酒,说:“春兰说得对。”王范在推理,如果这观念是纪大山的,他无疑是一位深谙商道的老者。你要征服一位天天接到玫瑰花高傲的美妇人,不能再叠加玫瑰花,也许送上一束充满野趣怒放的雏菊,更有机会获得美妇人的芬心,平淡无味的雏菊也会战胜鲜艳夺目的玫瑰花。他相信纪大山能驾驭这种交际手段,征服每一位上门购销果子的商客。如果这观念是春兰的,她就是一位妃子级的女子了,用灰姑娘淡雅芬芳的平实获取王子回肠荡气的高贵。王范又偷偷地看了侧面的春兰一眼,见她耳垂肉丰厚圆润,还没有穿耳环孔,双眼皮配合不大的眼睛,倒也很和谐,十分好看的鼻尖上微微渗出汗液,透析出一种睿智的美丽。王范又想起做小学教师的原先自己的妻子田春芬,虽然两人名字都有一个“春”字,但彼“春”不是此“春”,当年他在武术队习武的时候,春芬埋怨他是一条粗汉子,当他退役去读商学院的时候,春芬又恐他读成之后学会高傲,当他开始从商的时候,春芬又说,他是“商人重利轻别离”,她是“去来江口守空船”,终于守不了那份寂寞,投了别人的怀抱……

“我爸敬你呢,王老板。”春兰用肘触了触身旁的王范。

“事情过去了…”王范在迷茫中醒过来,“哦,哦,在这荔枝园里,我觉得有点迷迷糊糊的。”忙拿起酒杯咕嘟喝下一杯酒。

春兰朗朗地笑开了,说:“王老板醉酒了。”

钢钎测量土壤厚度[29]。在1 m×1 m样点内随机选点,用环刀(200 cm3)法挖取0~10 cm,10~20 cm深度的土壤样品,称重,取样带回实验室烘干,测定土壤水分并计算土壤容重值。拍照完成后,于1 m×1 m样点中心挖出0.5 m×0.5 m×0.2 m(深度)的土壤和碎石,筛分,并称重细土(<5 mm)和5~20 mm,20~75 mm,75~250 mm,250~600 mm和大于600 mm岩石碎片。多数样品是无孔的,通过置换水,将石头的重量转化为石头体积,计算样方内不同粒径碎石的体积含量。

“不要叫我王老板,王老板的,叫我王范就是了,我酒量大着呢,醉不了。”

“好,王范不是醉酒,是醉荔枝了。”春兰的贻笑大方,引起一片愉快的欢笑。

有春兰坐在身旁,想起刚才她手肘轻轻的一触,王范觉得好像获得了定海神针,重整旗鼓,抖擞精神,与纪大山把酒话荔枝,你一杯我一樽,谈论起妃子笑的来历。

纪大山用手捏捏脖颈,好像弦乐手在演奏乐曲前调一调弦,说:“在灵山县地界,在六峰山下,现有的荔枝品种,主要有三月红,黑叶荔,糯米糍,妃子笑,这几种。三月红一个早熟的品种。糯米糍核小肉厚,是个好东西,不过口味略干。黑叶荔核大肉质稍带酸味,荔枝味还是粗了点。妃子笑核较小,肉质细嫩,水多而清甜,成熟时红艳艳的,好看好吃又有好名称,是最大宗的市场品种。”

“人们一谈起荔枝,往往就与杨贵妃联系起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灵山县的城标是一匹雕塑奔马,是不是为杨贵妃送荔枝的,品种妃子笑是不是截取这句诗来命名的?”王范想弄清楚叫妃子笑的荔枝品种与杨贵妃的关系。

“不是的,不是的,这有故事的来源,我说给你听。”纪大山饮空一杯酒。

春兰给纪大山斟上一杯酒,对王范说:“我爸就是喜欢张国立演的电视剧《铜牙铁齿纪晓岚》,本姓嘛,硬把我家与纪晓岚扯上关系。”

纪大山呷了一口酒,白了一眼春兰,说:“你小孩子不懂,什么扯上?就是有关系。”又说:

“我们祖上原籍河北,是清朝乾隆年间大学士纪晓岚的旁族,在南迁之前,这里没有妃子笑。当时,大贪官和珅多次在乾隆帝面前诋毁纪晓岚不成,就迁怒于纪晓岚的旁族,找茬子征用纪姓的充军守戍边关,先祖便来到了这里。他们发现这里盛产荔枝,便托纪晓岚考证杨贵妃喜爱的荔枝品种,把它从四川的攀枝花移植到这里,这就是妃子笑的来历了。同时,纪晓岚又从李时珍的《本草纲目》整理出甜药的熬制方法,帮助先祖栽培妃子笑,让妃子笑的果子更甜。在后来时间里,妃子笑已广为栽种,而甜药的制作只在先祖手中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这是可以进入《四库全书》遗补的。”

“王范,你到过攀枝花吗?”春兰问。

“没到过,不过从地图上来看,那里应该不产荔枝吧。”王范用手机查着百度地图,想了想,判断地说。

“哦,那你就不听我爸瞎说了。”春兰莞尔而笑,哪一方有理,她总会偏向那一方的。

“瞎说?哪杨贵妃吃的荔枝哪里来的?”纪大山瞟了一眼张梅,见张梅又呶呶嘴,便顺着张梅的意图,乘着酒兴,开玩笑地试探春兰与王范的反应, “我把你配给王范,就不会说我瞎说了。”指向院子的葫芦鼎,反问春兰道:“有这个鼎在这里也是瞎说?”

“荔枝可能是从广西送去的,广西有红土地,要么怎么说‘一骑红尘’呢,西安是黄土高坡呵,我若得春兰也会‘一骑红尘’笑开口的。”王范也借酒兴大胆开起玩笑来。

“男人酒醉了就学坏。”春兰拧了一下王范的手臂,“见你是初来的,不然让我爸的熬药功夫收拾你。”

“开玩笑的,不要赶我出院子就行了。”王范转了话题目,问出他心中的疑惑,说:“荔枝王爷,不,纪伯伯,刚才我鼎旁转了几圈,那么多小门子也不知是作什么用的,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这就对了,大学士设想的东西哪会这么容易就看得懂!”纪大山用一种王爷的姿态和口吻应道:“我实话告诉你吧,从春兰采回的多种中草药,按阴阳,分乾坤,就表里,调水火,七七四十九天熬成甜药水,这药水以口试之味辛微辣,以鼻嗅之则溢香芬芳,合五行的道理,水生木,果子肉质自然会清甜脆口,糖…冬亮,怎么说了?”

“果肉的糖度增加百分之二十以上。”冬亮应道。

春兰向王范解释说:“冬亮爱看中央电视台10频道的节目,常能用一些科学的术语来说问题,不像我爸爸用风水八卦的。”

春兰说的也是事实,在纪大山的眼里,这小子虽然对风水八卦的悟性不高,但常能向商客用另一种言语讲得清楚他不能表达清楚的东西,心里面也是很喜欢他的,他也想过如果是儿子,那么什么都好办了。他向冬亮说:“王范感兴趣这葫芦鼎,你向他解释解释甜药吧。”

冬亮斯斯文文地说:“是这样的,用现代植物生物学的语言来说,就是采用中草药熬成的有效的药理成份,再用水稀释后,喷到果实上,经过果实表皮的微细导管吸收,刺激果实糖化酶系统的发育,从果肉中转化出更多的果糖,因此,果子比未用药的甜得多,连果林中的鸟儿也特别喜欢喙吃。”

“药理没毒性?”王范追根刨问。

“中草药,绿色的。刚才说过了是刺激果实糖化酶系统起到增甜作用的,用有上百年的历史了,那时还没有农药的概念,人喜爱吃,鸟儿也喜爱喙,哪来的毒理?”冬亮说得很专业。

“哦,唔…”王范用右手拳头不断敲击着左手手掌,如醍醐灌顶,明白了许多,站起来到炉子跟前,再次围绕炉子转圈子,摩挲带有花纹的锅壁。心想,这东西是个活宝贝,它是旧,古旧了一点,但它还可以生新,新的价值更大于旧的价值,这些道理是纪大山不懂的,用句古话来说叫“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想到了的一个经济学里的名词“专利”,这么一“专利”,财富就来了。

张梅拉纪大山的衣角到一旁,嘀咕些什么,只见纪大山点点头又摇摇头。之后,传来了张梅的声音:“王范,如果你喜欢这炉鼎子,我让老头子捎上长沙去,你带上春兰就可以了。”

春兰听到了,母亲这次不像是开玩笑,是有心打发她出嫁的,脸上泛起一轮绯红,呢喃一声:“妈…”

冬亮听到了,心头扑腾一下颤抖,疑惑一声:“伯母让姐姐…”

王范听到了,收拢手掌一挥兴奋,大吼一声:“要的,我让春兰做销售部经理。”

张梅知道王范并未领会她的意图,连忙直接作了说明:“我不是叫春兰去跟你做生意,我的意思是说,春兰自幼在独居独户的荔枝园长大,见的世面不多,不如城里的女孩子,选男朋友时,可以挑三拣四的,刚才我看你们还是很配对的,如果你未有妻室,同意的话,我可以让春兰与你先建立恋爱关系,你看怎么样?”

王范挠头皮,扭捏地笑着,说:“这好,这好,看春兰的,我还得把我的婚姻情况说一下。”王范把自己不如意的婚姻状况坦诚地说了一通。

张梅说:“这不打紧,现在的时代开明,不在乎头婚二婚的,有缘分,合得来就可以。如果你喜欢这个葫芦鼎子,陪春兰过去就行了,葫芦鼎不在,我也过上几天人间的日子。”

这时候,春兰不害羞了,又回到她磊磊大方,忠于事实的天性来,说:“妈妈,说错了,这个葫芦鼎过去是没有用处的…”

张梅担心地问:“你不愿意过去?”

“不是的,妈妈说了算,做女儿的哪有不愿意的道理,说实在的我也很喜欢王范诚实的性格,再说又不是马上过去。我是说那边不产荔枝,这个葫芦鼎过去,就像马王堆一样,死了,马王堆是国宝,国家还保护它,而这个葫芦鼎过去就是烂铜锅的一个,苦了爸爸一辈子爱护它,守护它。”春兰说得情理具在。

张梅一时词穷,连声:“哦,哦…”

王范说:“我想问纪伯伯的一个问题,这个甜药喷荔枝会增甜,那么喷这里出产的什么果,如桂元,菠萝,蕃桃什么的会不会增甜?”

纪大山说:“我试过也会增甜,不过,这甜药得熬八八六十四天。”

“哪么苹果,雪梨呢?”王范追问道。

“未试过,不过,我想也许会增甜的,但这甜药可能要熬得更长的时间,恐怕得用上九九八十一天,这是个极数了,是个极数了。”纪大山应道,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这老祖宗没有教过他啊。

王范说:“这么就好办了,葫芦鼎搬不搬过去也是一样的,纪伯伯可以申请专利。”

纪大山拍拍脑袋,问:“专利是什么?”

王范说:“专利嘛,专利嘛,就是那个知识产权的独享性。”

纪大山听得更糊涂了,而酒也醒了三分:“什么又叫独享性?”

冬亮说:“纪伯伯,王范是说,葫芦鼎在哪里都是一样,只要是葫芦鼎熬药,还是由你专人优雅地操作,不容别人的干涉。”

“噢,我明白了,不过葫芦鼎还是放在院子里为好,由我行使传…传什么来着?”纪大山又问冬亮。

“传统工艺。”

“唔。”纪大山转向张梅,一锤定音地说:“张梅,我看这样吧,你说了算,春兰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今年和明年的果全给王范包下,让他赚个钵盆满铢,明年荔枝时节,选个四时皆宜,五行齐全的日子接春兰。”

纪家的家庭问题似乎得到了和谐的解决。春兰出嫁了,张梅可以放下做母亲的操心,也会主动帮助纪大山采些草药什么的,同时,也正因为春兰出嫁了,纪大山更能自由地摆弄他的葫芦鼎,把他的熬药推向高峰,定要熬得炉火纯青的。

王范在纪家的院子住了三天,纪家也愉快地忙了三天。这一次纪大山亲自联系请人工采摘荔枝,指导包装,亲自联系请运输车,指挥装载。大家热热闹闹地挑灯夜战,日以继夜,连刚确立恋爱关系的纪春兰与王范,也不能偷闲,去细说绵绵的情话。

第二天,王范就要走了,春兰也觉得他们不像恋爱的样子,过意不去,晚饭之后便约了王范,坐在瓜棚下的荔枝桌旁,她为王范沏上自家采摘的春茶,俩人细细地,温柔的,诉说各自的往事,合说未来的展望,直到半夜天上洒下几滴山中的夜雨……

秋去春来,旧历已翻过去,忙碌的荔枝时节又到了。

刚才,冬亮与春兰回到院子里,春兰洗了一个澡,清爽了初夏的暑气,母亲张梅就叫她从房里出来坐到院子的瓜棚下。

张梅说:“你爸说,他已选好你婚嫁的日子,就订在农历六月初六这一天,离现在还有十几二十天日子。王范那边准备得怎样?”

春兰说:“我们这边组织果和发果,他那边在努力地接果和销果,大家都挺忙的。”

张梅说:“我们这边倒好办,你就不用上山去采草药了,采草药的事交给我,你去准备一下行李,忙不过来也让冬亮来帮帮你的忙。王范那边,你就叫他少做两天的生意,以后有得他做的,准备好之后提前两天来。”

春兰应道:“嗯,听妈妈的。”便掏出手机,手指灵巧地来回穿梭打着字,发出微信,与王范联系。

现代发达的通信技术确实是一件好东西,空中飞扬的无形的符号,清晰的图片,原味的音频,脱离了王爷时代,不再用爬山涉水的信物来传递了。春兰与王范在短时间里联系,勾通,交谈。

春兰说:“王范说,因荔枝的质量好,他那边的销售态势很好,客户早联系好,我们的果子一到,就可以马上销出去。王范又说,甜药的制备工艺专利,已经递交材料,专利局受理了,让我转告爸爸,让他放心。”

纪大山听了,干咳了几声,很不自在起来。

在此后的十来天时间里,纪大山有点反常,不再长时间守候他的葫芦鼎熬药,喜欢出院落走走,有时还会叫上冬亮随他出门,张梅只道他要嫁女儿,放好了心情,随他了。偶然间,纪大山也会带回一些好消息。诸如:

县府办公室的吴主任约见一次纪大山,说是上海外事局来了电话,感谢纪大山提供的妃子笑荔枝,说是纪大山的荣耀,也是县政府的荣誉。吴主任没有说明感谢的事由。有快嘴的村民说开了,有说是日本国的王储妃子吃了清甜爽口的妃子笑,斡旋她国政府,解决了一个政府间复杂的纷争。有说是沙特国的王妃吃了晶莹剔透的妃子笑,与中国合作了一个有关国计民生的大项目。吴主任只是缄言含笑。

王范来电话,告诉他说,果子很受市场的追捧,连地方的电视台也播了市场新闻,王范的果子更加好销,全部销售出去了,他有足够的时间前往来到这里,在农历六月初六与春兰正式订婚,纪大山告诉张梅,她眉开眼笑了。

县精神文明办发通知表彰纪大山,说纪大山为县里的精神文明建设作出了贡献。并请求纪大山在农历六月初六为乡村们公开举行一次葫芦鼎熬药传统工艺表演,纪大山乐意地同意了。

当然,大家认为最好的消息,还是农历六月初六,能见到荔枝王爷纪大山的熬药表演。反正这时节,乡村邻里的荔枝收得差不多了,也销得差不多了,大家放下心情看一场久闻而未见的王爷表演,值得。

这天早上,昨晚一场山中的夜雨,把荔枝园刷洗了一遍,湿透了的土地显得格外的踏实,荔枝树梢上结出重重叠叠的水珠,在明媚的晨曦中耀眼生辉,唧唧叫的虫鸣声中,间断回荡一两声斑鸠的啼叫,悠静的山谷更加虚怀与博大。

第一个让寂静山谷喧哗起来的是鸣响的宝马车声,王范如期而至,打开小车后厢盖,拧出大包小包的湖南土特产。

张梅拉开院落的柴门,如同迎接远门儿子的归来,既热烈又情深。

冬亮起床了,春兰盥洗了。太阳丈把高的时候,乡村邻里的来了,远近闻知的来了,县精神文明办的新来的硕士生青年,推推厚实的眼镜也走进院子来了。张梅与春兰忙碌地围绕众人倒茶,让座。众人顺着院落,围绕葫芦鼎四周坐下,院子喧嚷,欢快又热闹,似乎赶的是庙会,观的是道场。

纪大山步履矫健,精神抖擞地从屋里出来,身穿一套扎染的蓝底白花唐装,清爽而活跃,众人一阵拍手赞扬:荔枝王爷,好样的!纪大山拱手作揖,说道:

“感谢领导的垂青,感谢各位乡村邻里,远方朋友的到来,让我蓬荜增辉。我纪大山得到祖上庇佑,传我葫芦鼎妃子笑熬药工艺,这十来天,我一直在想,一定要把这一工艺发扬光大。我今天公开表演展示熬药工艺的操作过程,希望大家悉心喜爱,同时,今天也希望大家代我选出操作工艺的继承人,让它后继有人,再者,还得把这一祖传工艺发扬光大,批量熬制,让乡村邻里,远方朋友都能用上。”

众人闹腾腾地拍手,议论,赞许,期望。张梅在一旁向他瞪眼睛,疑虑老头子神经出了问题,春兰的订婚为什么未提及呢?纪大山也不理会她,继续完成他的日程事项的安排。他拍了两声响亮的掌声,王范与冬亮分别从两个方向走出房子,进入人群围圈中间的场地内。

王范穿红色运动衣,上面印有黄字“马王堆武术队”,陈冬亮穿黄色的运动衣,上面印有红字“白水涧舞狮队”。 两人拱手对峙。

纪大山向着众人说:“在我表演之前,先让两个年轻人热热身,比试比试,看谁更有内力,我们设定身体先着地者输,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随声道:“好。”

纪大山又说:“我的熬药工艺需要功夫,需要力气,需要灵活,是一个特殊的力气活。稍后大家代我从两人中选出一人来继承熬药操作工艺,大家说好不好?”

众人齐呼:“好。”

然而,对王范和陈冬亮他们来说,情况还远比纪大山公布的复杂,还掺杂有他们个人的情感世界。刚才,纪大山召集他们俩在屋里面说:“我知道你们两个,春兰都可以接受。我也知道你们俩,也都喜爱春兰。作为春兰的父亲,我有一个条件,谁同意我就让谁来做姑爷,条件就是上门入赘,生下的小娃子姓纪,你俩谁同意?”

陈冬亮果断地说:“我同意。”随后王范也是果断地说:“我也同意。”

“你们俩都同意,对我来说是一种挑战,迫使我选择继承人。对你们来说,更是一种无奈的残忍的挑战,我让你们比武,由村里邻舍裁判出胜出者,胜出者担当继承葫芦鼎熬药工艺的担子。你们同不同意?”纪大山说。

“同意。”陈冬亮与王范同声道,走到这一步,他们已别无选择了,彼此都真心地想击倒对方。

比武开始了。王范用的是在武术队学的少林拳法,阔步以进,大开大合,长拳取胜,勇猛刚健。陈冬亮用的是偷看纪大山熬药时用的书法拳法。其足,站稳脚跟,“骨”气充盈,如同柳公权的楷书,扎扎实实。其手,雄浑奔放,恣肆浪漫,如张旭的狂草,灵巧多变,一气呵成。对峙的两人,你来我往,我一攻你一守,不相上下。王范瞧准陈冬亮的虚处,两个阔步,横腿一扫,陈冬亮双脚略有失重,随之拐扭,顺势来一个仰天倒写草法,呐声吐气,拳掌划出一串字符,连续打击王范数次,王范失利,倒向葫芦鼎,看见快触及葫芦鼎,他在空中连续两个空翻,身体着地,在潮湿的地面上分明写出一个“妙”字。

众人一阵鼓掌。纪春兰眼明,知道王范是为了保护葫芦鼎而失利的,同时也思忖,难怪陈冬亮这些天来,晚晚练书法,原来他是有所准备的。

纪大山张开双手掌压一压喧哗的人群,说:“这两个青年人表演精不精彩?”

“精彩。”众人声。

时下好像就是歌星明流的演唱会,这个王爷纪大山居然还会调控舞台氛围的能力,一点都不比歌星明流的差,神态坦然又充满自信,依然是习惯性地捏捏喉咙开场说:“我开始给大家进行表演熬药功法,希望给大家也带来精彩。平时熬药耗时七七四十九天,熬药功夫较为轻松,今天因为时间的问题,运行快速法,耗时将用七七四十九分钟,熬药功夫就有点紧张了。”

场面鸦雀无声,众人翘首以待。

纪大山屏气凝神,纳气三次,吐气四次,轻轻纵身一跃,一个弧转,在空中迈步。左手提起葫芦鼎锅盖,右手同时顺带拨入草药。

场面一下子热烈起来,众人被眼前纪大山的绝技惊醒了,一阵鼓掌,还夹带有喝彩。

纪大山在掌声中,双脚落地,稳健地扭开双腿,使个骑龙步,双手酣畅淋漓“啪啪”地打开鼎炉“乾”门,闪电般地添入火炭。瞬间,炉火大旺,炭火吐出青红的火舌,火星溅飞。“吉祥如意”四字透气孔,有如旧式的蒸汽机,吐出团团蒸汽,蒸汽浓香扑鼻,稍带有点辛辣味道,在院落四处奔走呼号。

场面兴奋热烈,催生让人蓬勃发展的趋势。

此时,纪大山稍作休息,收腹运气,使个坐鹤步,双手纵横捭阖在“的的”地关闭鼎炉“乾”门同时“唰唰”地打开“坤”门,渐渐的炭火收敛,火舌回笼,“吉祥如意”四字透气孔,缥缈出丝丝细汽,飘然出缕缕清香,在院落四方充溢着暗香浮动。

场面一下子寂静下来,让人优雅恬静,有如婴儿甜蜜地睡在母亲的怀抱。

陈冬亮向县精神文明办的眼镜硕士生解说,纪伯伯用的是书法功熬药法,也称文法武功,只用于熬药,不用于实战打架的,工艺的操作过程,有篆书的稚拙,有隶书的诚实,有楷书的端庄,有行书的流畅,有草书的飘逸。更有细分的个性化的——冬亮慢慢解说,说得眼镜硕士生频频点头称奇。

纪大山收气屏息,回归自然,问说:“大家都见了我的熬药工艺表演,现在我问各位乡村邻里,刚才红方与黄方,谁人更能继承熬药工艺的担子?”

众人有说黄方可以,也有说红方可以的,经过举手清点人数,黄方占了多数。

纪大山说:“既然黄方胜出,我就选择黄方为葫芦鼎熬药工艺的继承人,同时也选择黄方——陈冬亮做我的上门女婿,乡村邻里们赞不赞成?”

“赞成。”众人异口同声。

陈冬亮听到了,伸了伸舌头,仿如是竞技场上一次意外的胜利。

王范听到了,觉得在情理之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他有过婚姻生活的阅历,也具有商人能接受失败的良好心理素质,淡然一笑处之,履约婚姻的退出,也许会带来事业的进取,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纪春兰听到了,婚姻结局悬而未决,困扰一年的坏心境,现在明晰起来。虽然说自己的青春,自己未能作主,即使父亲有点霸道,以这种闹剧的方式圆场,但毕竟她能理解父亲钟爱葫芦药鼎的私心,却又在自己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也认知是两美其成的事情,便心安理得地去享用了。

张梅听到了,哼哧喘息,这老头子…本想发挥一句女主人的声音,转而想,他药罐里的药样是走了味,不过冬亮也更像儿子的样子,女儿终有了婚姻的结局,也就不吱声了。

白水涧的荔枝院落喧闹过后,又恢复了它原有平静与安定。然而,在乡间的平静与安定的生活里,偶尔有的喧闹,往往也会预示多少有点变革,甚至会改变某些历史的进程。

眼镜硕士生把情况汇报给县政府办公室的吴主任,吴主任要眼镜硕士生搞一个县里非物质文化的申遗材料往上报,眼镜硕士生犯难了,说纪大山书法熬药功是属于的,但那个葫芦鼎的熬药是实实在在的物质啊,两者又不能分割。吴主任也一时拿不定主意,说待他出差一趟北京回来再说。

王范的专利申请,国家专利局已经批准,有了专利号。

纪大山的葫芦鼎没有离开白水涧的山坡院落,但县城科技开发园里却多了一个挂牌的公司——葫芦鼎生物制药有限责任公司。公司的生产车间里新装了几个比葫芦鼎高大的,明亮的不锈钢制药锅,陈冬亮任技术员兼车间主任。在公司的股东会里,经董事长纪大山的提名,王范担任公司总经理的职位,全职责领导公司,进行果品增甜剂的生产。

春兰的肚子大了,她孕育着新的生命体,虽然走路蹒跚,但脸上常挂住一种满意的幸福的笑容。有喜欢女娃的老妪瞧见了,笑吟吟地去到张梅的面前,便附着她耳根说,“我看是生女孩的,将来大了出国读书,说不准哪国王室的王储会看上呢。”有喜爱男娃的老风水先生看见了,掐指算算,神秘兮兮地去到纪大山的面前,贴近他的耳朵说,“算课是生男孩的,恭喜纪老您,葫芦鼎香火后望有继啊。”

乡间里的事情大体如此。在乡间中,会有许多纵横的阡陌,曲直的闾巷,置身其中,似乎是迷茫的困境,不过,耐心走走,总会找到通往外部的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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