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梅

摘 要：道家思想是中国重要的哲学思想与宗教思想，体现了天地之间的联系及阴阳五行的世界观，对中国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随着道家思想的广泛传播与不断发展，道家思想传入德国，为德国的文学家及其文学作品注入了新的思想血液，也为20世纪的西方世界提供了新的思想哲学。经历了战争的人们对于西方哲学的救赎失去了信心，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了东方哲学思想上。赫尔曼·黑塞的作品对道家思想进行了深刻的阐述。成书于1943年的《玻璃球游戏》用一系列象征和譬喻编制了一个哲学上的乌托邦构想，虚构了一个发生在二十世纪的未来世界的寓言。

关键词：道家思想；德国文学；玻璃球游戏；乌托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7）-29--02

1.引言

20世纪初，戰争与政治上的纷扰使西方世界不仅在物质层面上受到重创，精神层面也濒临分崩离析。西方哲学的思想是否还能继续支撑人们走出战争阴影，寻求到到积极的人生道路，成为西方各阶层普遍的疑虑。与此同时，道家思想不断传播到西方世界，尤其是卫礼贤对《老子》、《庄子》、《中国哲学》等作品的翻译，使德国对道家思想有了普遍的认识，德国文学家也继而转向东方哲学诉求精神出口。

道家思想主要倡导无为而治，阴阳相合，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德国文学家在研究道家思想的同时，也不断思索着人类文明该何去何从。黑塞、布莱希特在他们的作品中出现的道家思想是他们对东方哲学的思考和演绎，通过文学作品展现另外一套思维模式。

现如今，基于对有关道家思想中德作品的翻译，国内外已有许多学者对这一影响展开了研究，并也发表了论文作为专题探讨。但并没有系统地将道家思想与20世纪初德国文学作品的内在联系理顺出来，这也是以后需要继续探讨的方面。

2.道家核心思想

道家思想是中国重要的哲学思想和世界观。“道”可以解释世间万物的演变，即“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同时“道”又是自然之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体现着客观的自然规律，具有永恒价值。老子主张无为而无不为，不去违反自然规律，实事求是，脚踏实地，顺其自然。

3.道家思想在20世纪初德国文学中的体现

20世纪初，道家思想在德国文学中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无为，阴阳和以柔克刚的思想。

无为是道家的核心思想，是用于指导行为的主要方法论，但“道常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并不是消极的不作为，而是在“有所为”的同时“有所不为”。《道德经》中提出“无为无败”，即不妄为也就不会失败，“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做事应坚守内心，严格按照客观规律，顺应自然。例如在黑塞作品《东方之旅》中主人公自以为是这次失败旅行的最后坚守者，但实质上是他受到外界的干扰且没有坚守内心与信仰，继而没有通过盟会的考验，还试图做盟会历史的记录者（泄密者），若他自始至终保持本心与“无为”，也就不会遭到盟会的抛弃。

道家思想中阴阳两极是对立统一，互相依存的。《道德经》中对世间万物与阴阳的关系做出了表述：“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荀子·礼记》中也提到，“天地和而万物生，阴阳接而变化起”，主张自然万物皆由阴阳相互作用产生，阴阳的变化也对世间万物产生影响，阴阳和谐世界方能有序运行。黑塞所刻画的人物经常是一个矛盾体，有着两种极端的思维与性格，比如“荒原狼”，他既对所处的“小市民”的世界嗤之以鼻，又对这个世界整洁有序的味道喜爱有加，但终究这个矛盾体会找到折中的道路，成为一个和谐的统一体，这需要两极的相互妥协与力量的合理分配。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以柔克刚，以弱胜强，水是最柔弱的，但却能穿过荆棘乱石。但老子所说的柔弱并不是性格上的软弱妥协，而是在适当的时候放低姿态，能屈能伸，即柔中带刚、弱中有强。德国作家布莱希特也在他的诗句中提到对这一思想的理解，在他笔下的暴风雨对坚固的钢铁无往而不利，唯独没有动摇木质的架子，即寓意看似柔弱的东西也有强大的一面。

4.《玻璃球游戏》中的道家思想

《玻璃球游戏》是黑塞最重要的长篇小说，其创作正值第三帝国时期，并于1946年获诺贝尔文学奖。黑塞在这部作品中刻画了一个乌托邦式的世界，这个精神世界与战争、政治纷争的世俗世界相对立。在这个与世隔绝的世界中音乐与数学是人们的最高追求，主人公也是凭借着这方面的天赋成为了精神团体的最高领袖，但当他进入到现实世界中却屡屡碰壁，最终意外溺水身亡。

在《玻璃球游戏》中不难发现处处有着道家思想的缩影。在《道德经》中老子创造了“小国寡民”的乌托邦世界，人们“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天人合一，这种自在逍遥的乌托邦世界与老子所处的战乱、压迫、贫穷充斥着的时代相关联，他想从残酷现实中逃离出来，憧憬着不受外界打扰的“桃花源”。同样黑塞也在希特勒暴行的政治压迫之下，现实世界充满杀戮与动荡，精神生活早已残破不堪，《玻璃球游戏》中的精神世界是黑塞向东方哲学学习得来的一种心灵慰藉。所以有人说：“中国文化是黑塞精神上的避难所”。

这个精神世界所推崇的“玻璃球游戏”是音乐和数学推演而来的符号系统，黑塞之所以如此看重音乐的地位，是因为春秋战国时期的中国认为“音乐的兴衰直接关系到文化、道德乃至国家的状况”，他还引用了《吕氏春秋》中对音乐起源和意义的描述：“音乐之所由来远矣，生于度量，本于太一。太一生两仪，两仪出阴阳”，另外还提到“凡乐，天地之和、阴阳之调也”，这些思想都与道家哲学有着密切的关联。

此外，作品中的“两极性”也体现得非常明显，道家哲学与《易经》的主要观点认为，“每一条真理都是站在某一特定极点上对世界所作的短暂观察，而凡是极点无不存在相对级。”主人公克乃西特的品性中就蕴含着两种相反极点的倾向，“即是他的阴和阳，一种倾向是毫无保留地忠于并且卫护自己的宗教团体，另一种倾向则是‘觉醒，想要突破、理解和掌握现实生活”。这种两极的矛盾体不断肯定着自己在精神世界作出的贡献，同时又渴望着与外界世俗发生联系。但如之前所说，两极的力量终究会融合为一体，呈现动态的平衡。

在作品中出现的音乐大师和竹林长老都有着浓厚的东方哲学的味道。音乐大师对克乃西特影响深远，他们每天的静坐默修如同道家的打坐，“每天都给自己把把脉”，客观地认识事物、反省自己。克乃西特视音乐大师为自己终身的人生榜样，“从世俗人生转向清净世界，从语言转向音乐，从私心杂念转向和谐统一。”竹林长老也为克乃西特展示了道家哲学的博大精深，通过对《易经》的研习可推演未知，克乃西特同样对此有深厚兴趣，他跟着长老学习周易筮辞的记事与取像法，背诵六十四卦并练习书法，同样还学习煮汤烹茶，打扫庭院，夜观天象。无论是道家思想还是习俗都在黑塞的这部作品中一一呈现，可见道家思想对德国文学影响之深远。

5.结语

20世纪初是一个特殊的时代，整个世界都处于混乱的状态，而各派思想与文明也随之在世界各地流传开来。中国道家思想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为西方提供了精神解脱的另一种可能性。德国作为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同时也是受害者，究其根本是没有找到国家的精神支点，从而导致了战争悲剧与精神危机。通过对20世纪初德国文学的探索，不难发现文学家们已深谙这个国家需要重新整理思路，寻求精神解救之路，而借鉴道家思想成为一种趋向，从中人们确然可以得到另一种人生态度，有所为而有所不为，超然而不避世。研究道家哲学与其对德国文学的影响可以探寻到这两种文化的交融与升华。

参考文献：

[1]黑塞. 玻璃球游戏[M]. 张佩芬译. 上海：译文出版社.2012： 100-101， 177.

[2]黑塞. 东方之旅[M]. 蔡进松译.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 2013：119-120.

[3]老子. 道德经. 吉林：吉林出版社. 2011.

[4]丁佳宁. 浅析德语文学中的道家思想. 人文高地， 185-186.

[5]于小芹. 一个富有道家色彩的乌托邦. 山东大学. 200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