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颖浩

塔布曼：亮相美钞的非洲裔第一人

□ 李颖浩

美国财政部部长杰克·卢近期宣布，19世纪废奴主义女性哈莉特·塔布曼将取代第7任美国总统杰克逊，成为新20美元钞票正面的头像，目前在纸币正面位置的杰克逊像将退居背面。南北战争时解救300名黑奴的塔布曼，成为美国货币史上首位非裔美国女性。

国人对塔布曼并不太熟知，但对于美国人来说，她可以说是除马丁·路德·金之外，最受推崇的黑人民权领袖。哈莉特·塔布曼，一个矮个子的黑人妇女，19世纪50年代“地下铁道”著名的“乘务员”，被美国人视作“勇敢、博爱的美国精神”的典范化身——不仅自己向往自由，而且带领其他生活在皮鞭下的民众打碎枷锁。

“黑摩西”

1820年，塔布曼出生于蓄奴州马里兰州的布克镇。塔布曼的父母有非洲血统。7岁起，塔布曼就干起了成人的重活。从小，塔布曼就看到奴隶主体罚她的父母，每次看到父母遭毒打，她就会痛苦无比，只好咬自己的小指头来排解心中的愤怒。

塔布曼15岁的时候，被主人用一个两磅的秤砣重重地打在头上，造成她终生忍受周期性癫痫发作后遗症，长期头痛与头晕，同时也在她的头上落下了一个碗大的伤疤。而她的三个姐妹被奴隶主卖掉，再也不能相见。

1844年，塔布曼嫁给了有自由人身份的黑人约翰·塔布曼。塔布曼最无法忍受丈夫的就是他对主人的态度。约翰不允许塔布曼对主人有一点抱怨，常对她说主人对他们如何仁慈。

塔布曼深感怨恨和委屈。起初，她和其他人一样忍气吞声，觉得这是命运。后来，她懂了白人的每件恶行后面都有一种比恶行更加可怕的东西，那就是“秩序”。白人的优越性和权势，建立在这“秩序”之上。黑人干活，白人享受——就是正义。白人的幸福建立在黑人的苦难之上，想通了这一点后，塔布曼打算向北方逃亡。

1849年，塔布曼靠着北极星的指引开始了她的逃亡。从马里兰州跨过特拉华州最后来到了自由州宾夕法尼亚。一路上她晚上向着北极星的方向走，白天找些果子充饥。后来的回忆中，她这样描述踏上宾夕法尼亚后的心情：“一踏上宾州的土地，我的心情是如此的激动，觉得自己像变了个人似的。于是，第一件事就是到河边，看看自己在河水中的影子，一切都不同了，一切都很美。透过树林照射到地面的阳光，把一切都染上了金色。就像到了天堂。心情跟作奴隶时就更不一样了。自由，让我成了一个新人。”

自由后的塔布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自由而停止同奴隶制斗争。她把作为自由人工作赚的钱攒起来，用于帮助其他奴隶获得自由。在那时也有像塔布曼一样的奴隶选择逃亡，因此一个叫“地下铁道”的秘密组织应运而生。“地下铁道”由一批具有牺牲精神的废奴主义者组成，为逃亡奴隶提供食宿。塔布曼也加入“地下铁道”成为了一名“乘务员”(引领奴隶逃出蓄奴州的人)。

她先后至少19次回到南方，帮助家人和其他奴隶逃亡。前几次救出了嫂子、两个侄子和自己的父母。接着塔布曼又数次深入到佐治亚州，带出了三百多名奴隶。在这些行动中，塔布曼和伙伴们有一整套的联络方法，最好用的是歌唱法。把要传送的消息编成歌，然后由黑奴们传唱。塔布曼还练就了百发百中的枪法，可以轻易地把追捕他们的白人摆平。塔布曼的事迹在黑人中广为传颂。奴隶们称她为“黑摩西”，能带领黑奴走向自由。塔布曼从未被捕过，带领的奴隶悉数成功出逃。黑奴们认为塔布曼就象带领犹太人走出埃及的摩西一样，有神相助。

“塔布曼将军”

塔布曼和“地下铁道”活动，让南方的奴隶主大为恼火。“地下铁道”不但损失了他们的财富——奴隶，还让他们的奴隶看到了自由的希望。这一切都是南方奴隶主不想见到的。为此，南方奴隶主开始通缉塔布曼，悬赏金一度提到了四万元。但这并没有阻碍塔布曼营救南方奴隶的步伐。

而在北方，塔布曼很受欢迎。各地报纸上刊登着她的活动，称她为“十九世纪最伟大的英雄”。塔布曼则一直在用平静的语调介绍南方黑奴的情况，他们的生活、苦难和希望。她给人们描绘了一种幽暗可怕的生活，很多人此前对这种生活几乎一无所知。

1854年，当时美国最有名的废奴主义者约翰·布朗来到了加拿大的圣凯瑟琳城。在那里布朗见到了“地下铁道”的自发领袖——塔布曼。布朗不等人介绍就上前握住了身高不满五尺的塔布曼的手说：“首先，你是塔布曼将军；其次，你是塔布曼将军；最后，你还是塔布曼将军。”塔布曼回应道：“我不过是一弱女子而已。”布朗说：“不，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布朗把他的哈珀斯渡口起义的计划告诉了塔布曼，并要求她的帮助。塔布曼一口答应。

塔布曼开始跟布朗并肩作战。然而两年后的冬天，遇袭后处于躲避休养状态中的塔布曼听到了布朗被绞死的消息。当时她走到窗前，向着南方布朗被杀的方向沉默了很久。然后转身向通讯员说：“诞生了约翰·布朗的美利坚万岁!我做过的事，比起他来，微不足道!欠黑人的债必须偿还，布朗完全正确!”

塔布曼（右一）和她的家人

1860年底，林肯当选为合众国总统，他承诺要解决奴隶制问题。之后内战很快爆发。内战期间，塔布曼是北方联邦军的一名护士，同时也是一名侦查员，负责侦察南方军队的军火库所在。在此期间，她还继续往返于南北方之间，带领奴隶们逃往北方。

1862年9月，第五十四有色人团团长蒙哥马利上校亲自到战地医院找塔布曼，他从袖口中抽出一张报纸，问塔布曼：“您读过了吗?”“没有，长官。我不识字。”上校清清嗓子念道：“自一八六三年一月一日起，在反抗合众国的任何州或州内的任何地区，凡委身为奴的人，将永获自由。署名：美国总统、陆海军司令亚伯拉罕·林肯。”塔布曼身子一晃，踉跄了几步，用枪支着身体。蒙哥马利把报纸递给她，她没接。她瘫软在了地上，晕过去了，谁也没想到，塔布曼这样坚强的女人也会晕倒。当晚，黑人们在驻地欣喜若狂地庆祝奴隶解放。

1863年7月，塔布曼策划了一场对南卡罗来纳州南方军的袭击，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由一个女人策划和发动的战斗。在战斗前，她潜入敌方庄园，通知奴隶们在战斗打响后向河中逃跑，北方的战舰会接应他们。这次战斗中，又有几百名奴隶逃亡。塔布曼威名大震。联邦军队的将领和士兵遇到塔布曼时，都会向她脱帽敬礼。

为自由而战

1865年4月9日，内战以联邦军的胜利告终。战争结束后，奴隶获得了解放，但是美国社会还是有很多诸如种族歧视的问题，塔布曼仍然在为自由和公义做抗争。

1865年4月15日，战争结束后不到一个星期，林肯遇刺身亡。

林肯出殡的清晨，冷雨霏霏。塔布曼来到白宫前，从卫兵身边遥望着默然肃立的白宫，默默地念道：“原谅我啊，总统!原谅我没来得及向您致谢。”祷告完毕，塔布曼离开了华盛顿。

在开往纽约的火车上，一名列车员走过来对塔布曼说：这里禁止黑人乘车。塔布曼掏出了蒙哥马利签署的证明：兹证明塔布曼系合众国军队现役军人，请准予自由通行。列车员不信，一把将她抓了起来，关进了行李车。塔布曼躺在角落里，牙齿咬得咯咯响。

很多年后，国会仍然拒不发给塔布曼退休金。她住在纽约奥本，在菜园里种些土豆卖给邻居，聊以度日。1867年，塔布曼的丈夫约翰在马里兰被一名喝醉了的木匠一枪打死。那木匠为此仅被罚了五美元，塔布曼从此成了寡妇。她去了一次丈夫的墓地，为他做了祷告。那里也埋葬着她的父母和朋友。

塔布曼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登上纸币的非裔女性

战后塔布曼的经济状况非常拮据，1869年萨拉布雷福德为她写了一本传记《哈莉特·塔布曼的生活特写》，她的经济状况才略有好转。晚年时她还将自己的房子改造成一个收容所，收容那些已经获得自由而又十分贫穷的奴隶。她尝试为那些得以解放的奴隶争取物质上的帮助和受教育的权利，还为女性的投票权进行了抗争。

老年塔布曼

塔布曼70岁时，她的朋友们又向国会提出请求，给这位内战英雄发放养老金。但没有着落。于是，塔布曼的朋友去找退伍军人部，最终得到了每月二十美元的养老金。但这不是因为她参加过内战，而是因为她是一位合众国士兵的遗孀。

岁月流逝，朋友们一个一个地去世了。1913年2月，塔布曼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3月10日上午，塔布曼因肺炎去世，后被安葬在奥本的福特山公墓。

哈莉特·塔布曼生前就备受美国人民的尊重，死后的几年内，她成了偶像。在她逝世后的一百年里，美国数十所学院以她的名字命名；美国海军战舰第一次使用一位黑人平民妇女的名字命名；在美国邮政局发行的纪念美国黑人的系列邮票中，纪念她的邮票总数排在首位；在美国评选的最伟大的一百名非裔美国人中，她位列其中。塔布曼激励了一代又一代的美国人为了平等和人权而斗争。

如今，她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登上纸币的非裔女性，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摘自《看世界》2016年第5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