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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晓康:走向“人间”的旅程

2017-10-29吴永强

齐鲁周刊 2017年41期
关键词:砌砖墨尔本白人

吴永强

留澳七年,马晓康用几首长诗和近百万字的小说纪念那些逝去的青春时光。

8月6日,作为2017山东书展和第二届齐鲁书香节压轴活动,马晓康携《墨尔本上空的云·人间》在济南泉城路新华书店与读者见面。9月23日,在济南品聚书吧,他再次携本书与山东大学教授马兵进行对话。

马晓康,1992年生,山东东平人,90后代表诗人、小说家,2007年到墨尔本留学,著有诗集《逃亡记》《还魂记》等。

长篇小说《墨尔本上空的云》,第一部“天堂”篇,主要讲述2007年下半年到2009年上半年,作者15岁远赴墨尔本求学的经历,在反藏独游行、为汶川地震募捐等活动中,作者积极奔走、组织,演绎了一幕幕美好的故事。

第二部“人间”篇,紧接着上一部的时间,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作者遭逢家庭变故,进入社会,扮演过多重角色:搬家工人、按摩师和砌砖工人等,在与各色人等的交往中,主人公的命运浮浮沉沉,精神不断砥砺,在一次次奋斗中不断跌倒再爬起。

马晓康的小说,严格来说应该是其个人自传,因为书中虚构的成分不到5%,他凭借超强的记忆,回到留学生涯中的每一个现场,再次与自己的灵魂对话。主人公命运的变迁,让人想起高尔基的自传三部曲,一个少年的成长经历,展示出了个人命运和时代命运不断杂糅的过程。

多位专家对这部小说给予高度评价,同时也看到了小说中善的力量。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副院长张丽军说:“马晓康并没有在小说中虚构一个高大上的成功学式的人物,而是通过冷静的笔调写出了一段不断与贫穷生活和不幸遭遇抗争的海外留学经历,让人感受到作者对‘善的一种坚定的守护。”评论家赵月斌指出:“马晓康从自己独特生命经验中提炼出来一种具有强烈血性和正气的个性美学。”

本文访谈部分,根据品聚书吧现场对话整理。

一个人的精神史

马兵:在“墨尔本上空的云”系列中,为什么要用天堂、人间、沉沦或炼狱这样的大词?

马晓康:其实我觉得这些词并不大,反而很小。这本书写的是我一个人的精神史,同时也写出我周边人的命运起伏,就拿《人间》来说吧,众生的命运编织成了人间。至于“天堂”,因为那个时候不缺钱,生活无忧,自然看什么都会比较光明,而到了“沉沦”和“炼狱”这两部小说时,我被生活暂时打败了,比较颓废,接触的人也都是和我有一样遭遇的人,就像一座光明城市里被阳光遗忘的角落。

马兵:实习失败时,你在火车里看到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场景,人间各种奇怪的幻象,这是后来的文学加工还是当时的直接感受?

马晓康:是我当时的直接感受。因为实习失败,心情比较郁闷。当然,这份实习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像救命稻草。因为家庭变故,我一心想拿绿卡,远离我长大的城市。我在霍姆斯格兰理工学院学的是砌砖工专业,这是移民局列入移民职业清单的专业。想移民的话,除了要学习这项专业,还得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可在一个几乎是白人的行业里找份工作很难,在澳洲很少有华人干砌砖工,他们大部分都在做刷墙或木工一类的工作。所以,实习对我显得尤为重要,说是救命稻草一点儿也不过分。可是,就算我努力给自己打气,做梦都想做好这份工作的情况下,现实再一次让我意识到自己的孱弱。我连水泥车都推不动,好不容易咬牙抬起来了,结果还翻了车,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就这样,几天实习结束后,我被名正言顺地告知不会被录取。

至于当时在火车内看到的幻象,是那时自己内心的幻觉。上世纪70年代,澳大利亚政府曾发起过一场非常残酷的抢孩子行动,他们通过立法,让白人去合法地抢夺土著人的小孩,强制在白人家庭里养大,试图进行种族同化。我高二时的老师就是一个在白人家庭长大的土著孩子,她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了。我是个爱幻想又敏感的人,一想到那些抢夺土著孩子的故事,就觉得不自在。

尽可能地呈现出当时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不放过一丝风

马兵:为什么决定以回忆录的方式去写澳洲呢?

马晓康:首先是因为要对得起自己,我所经历的,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写出来,不掺杂虚假的成分。我这人有点愤世嫉俗,一些海外的华人回国后喜欢装阔。这种事情我见了不止一两次,他们的行为无疑带给国内的人一种幻觉。

还有一点,让我很气愤。我曾不止一次看到有些网站转载“在悉尼搬砖,周入3万人民币”的消息,并且还编造得有理有据,其实全是胡说八道。我干了两年多砌砖工,从来没听说过哪一个砌砖工人可以周入3万人民币。只有我的老板在极少的情况下,才挣到这么多钱。2011年下半年以后,澳洲经济萧条,很多工地停止开工,根本就不像那个新闻里描述的那么轻松。

所以,这本小说我是想向读者展示从“我”这个角度看到的澳洲,是一个不带任何伪装和虚荣心掩饰的澳洲。

马兵:你既是诗人,也写小说,小说主要写海外经历。老舍的小说《二马》也是写海外的,马家父子在英国的故事。他借此谴责了英国社会的民族文化偏见,同时也为国人的庸散懒惰、麻木不仁和不思进取而愤慨。老舍在文中也展现出了一种种族的隔阂,并认为这种隔阂很难跨越。对此你又是怎么看的?

马晓康:你刚才提到我的诗人身份,2016年底,我曾有幸跟随北塔先生去参加马来西亚第七届邦戈岛国际诗歌节,并到文莱、越南等地进行诗歌交流。沿途中我看到马来西亚、文莱这些多种族国家的特殊生态,他们各自保存着属于自己种族的语言,同时又用官方语言沟通。在市场上,我注意到中国人的糖果摊和马来人的榴莲摊挨着,他们相互打招呼,微笑,那样子像极了充满中国味儿的老街坊。

马兵:在你的小说中是否有对人物进行一个结局的预设,我注意到你非常在意细节的描写,请问是否和你的阅读有关?

马晓康:在澳洲,虽然白人与华人的文化背景不同,但书中我曾提到的老师SCOTT等,他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过我许多帮助。很多华人因为习惯、内心的自我保护以及英语问题等,难以融入当地社会。但在我的记忆中,曾有一位广东老者,人们叫他“叉烧大王”,他移民澳洲几十年,一直做叉烧,和当地人的关系很好。他的追悼会上,来了许多白人街坊和顾客,有人说,小时候就吃他的叉烧,初中时也带女朋友来吃过,后来带了孩子们来吃,如今他去世了,带走的是一大段记忆。人类对生死、恩爱的情感是一样的。

这本小说是我按照回忆录的形式写的,所以我并没有去故意为了结局而结局。四年级时读过的几本书,对我的价值观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影响最大的是卢梭的《忏悔录》。所以,在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我记得当时的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就怎么写,整本书为了顺畅,虚构的成分不到百分之五。

我自认为我有一种天赋,那就是可以接近百分之百地回到当时的心境,不管愤恨也好,暴躁也好,开心到手舞足蹈也罢,我都能让自己恢复当时的状态。

第二本要数《骆驼祥子》了。看这本书的时候年龄很小,理解并不深。回国后我偶然看到了一个片段,大意是说祥子拉了一天车后,喝了一通凉水,肚子里叮叮当当的。这让我想到了自己干砌砖工时的场景,热火朝天干了一天活儿,趴在水龙头上饱饮一顿,肚子里也是这种感觉。看到這个片段是在开始写小说之前,所以,我尽可能地呈现出当时的每一个细节,甚至不放过一丝风。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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