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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新闻来“戍”边

2017-10-13阿依努尔谢坎

中国记者 2017年9期
关键词:柯尔克孜族边境线界碑

□ 文/阿依努尔·谢坎

我用新闻来“戍”边

□ 文/阿依努尔·谢坎

阿依努尔·谢坎(新华社新疆分社)

弹指间,做为一名新华社记者,我已走过8年的光阴。这8年里,我几乎走遍新疆广袤大地的每一处角落,直面过各种各样的人生,曾领略过无人之境的美,也曾身陷危险、经历挫折、流下眼泪……

在深入基层的过程中,我记录了不断努力奋进的普通人:因为辍学被“洗脑”的少年危安犯,被暴恐分子伤害的无辜群众,甘愿赤贫、不改初心、无怨无悔为国守护边境的少数民族护边员……其中有些人,让我感动,让我心疼;有些人,令我沉思,令我愤怒,令我惋惜……

我认为,人生最好的状态,莫过于不辜负你正在做的事,不辜负那些对你有期望和需要你的人。

一、戍边,可不是走走就可以

在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两国的边界,你会看到一些刻着“中国”,两个字的石头。这是界碑,非官方的民间界碑。通常,国家的界碑一般都是每两公里竖一块,而在两块界碑之间的边境线,靠什么来界定呢?就是靠这样的石头。

石头上这两个汉字“中国”,是一位生活在南疆边境线上的柯尔克孜族老奶奶刻的,是她这辈子唯一会写的文字。

老奶奶沿着中国和吉尔吉斯斯坦两国的边界,一块一块地码放着界碑。沿着山脊,沿着河流,沿着草原,祖国的边界线与她脚下的路,严丝合缝。一路走来,她刻了数以万计这样的石头,码放好的界碑连她自己都数不清,这一“码”就是45年。

她告诉我,她父亲就是一名护边员,父亲生前嘱咐她,无论如何都要把护边延续下去。

沿着边境线,走上约200公里,开着越野车,颠簸10多个小时,就到了另外一个边境村子。那里有一位柯尔克孜族的老人,他告诉我,戍边可不是沿着边境线走走就可以的。

20世纪80年代,他亲手抓到一个境外间谍,当得知还有一位间谍已经逃跑时,他领着边防战士们沿着间谍逃窜的方向追踪过去。当车辆无法行驶时,他们就徒步;当路不能走时,他们就爬山。最后,他们到了一片狼群经常出没的禁区。

他回过身,说了句,“你们留下,我去!”。他进山没多久,就找到了目标。

这件事情为他赢得了一枚勋章。在过去的50多年里,他因护边而得到的荣誉,就像老奶奶码的界碑一样,数也数不清。

老人说,只要你生活在边境线的这一边,你就得护边。这句话不是老人对我说的,是他对自己的7个孩子说的。如今,他的两个孩子,已从他手中,接过了他的那份担当。

一位35岁的柯尔克孜族小伙子,生活在另一个边境村,他常常凌晨六点就动身,沿着边境线,寻找发现一切可疑的动向。新疆的六点,尚在夜幕里。他要在黑夜中翻山越岭近四个小时,才能迎来第一缕阳光。之所以要摸黑护边,是因为大多数可疑活动,都发生在天亮之前。

2014年4月的一天,他和另外一名年轻人,一起去巡山,当他在夜色中发现有偷越境嫌疑的四个可疑目标时,他让另外一个年轻人下山去通知村里人,自己冒险走上前去,与他们搭讪拖延时间。谁知道对方很狡猾,察觉到他是护边员,抽出随身携带的一米多长的砍刀,一刀就砍下了他的手臂。

他告诉我,用一只手臂,换来这4个犯罪分子的落网,值了。

上面三个故事的主人公,为了保护他们,我隐去了他们的名字。但是,我把他们记录下来,写进新闻来保护我们的边境。在新疆5600多公里的边境线上,塔吉克族、哈萨克族、维吾尔族、汉族等各民族的护边员,都在演绎着同样的故事。

二、脚踩泥土,才能心怀人民

每当介绍我时,同事们总是说:“这是新华社唯一的柯尔克孜族记者,也是全世界唯一的柯尔克孜族新华社记者。”听到这句话时,我心里特别温暖,这也时刻提醒我:“你要做得更好,才对得起这份信任,对得起这份工作。”

2017年的上半年总共是181天,而我出差的天数是100天,仅帕米尔高原就上去了5次。其中经历了一次艰难的采访,我和另外3位男同事,跟着当地牧民转场到夏牧场,骑着马和毛驴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了16个小时。途中多次在不足30厘米宽的曲折峭壁上穿行,当时我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任由马带着我穿行。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因为,稍有不慎就会跌进悬崖下的深涧被冲走。

这是我们工作的常态。

特别苦,特别累时,我会忍不住想,自己明明可以养尊处优地生活,为何非要在高原、沙漠、雪山、戈壁摸爬滚打?为何要一次次忍受和家人的离别?那也许是因为脚上沾了很多泥土,走入基层人们的生活,感受到他们的真挚善良,才能让我一路前行。

我不能忘记,夏牧场夜宿牧民毡房时,从毡房顶部的大小破洞中漏进的冷雨打在脸上的感觉,也不能忘记即使大雪封山需要运输物资,牧民都舍不得骑的马让给我们骑,不能忘记我们半夜采访归来又冷又饿时,牧民为我们做的一碗香喷喷热汤饭……

三、倾注满腔热情,展示大美新疆

60年多年来,新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作为新华社记者,我有责任把新疆的真实和温情展现给世人。

因为从小在汉语学校学习,又在南疆长大,熟悉当地社会、文化环境,我身为人口较少的民族——柯尔克孜族的一员,在常年与其他民族的交中,学会了维吾尔语、哈萨克语。在南疆没有汉语环境,尤其是基层农村少数民族群众绝大多数不懂汉语的情况下,我的语言优势给我插上了翅膀,让我在南疆“畅行无阻”,掌握最鲜活和真实的第一手素材。

新疆60年大庆时,我在帕米尔高原上采访了一对柯尔克孜族“戍边”夫妇——买买提努尔·阿布勒山和布加娜提。新疆太大了,大到我从乌鲁木齐坐两个小时飞机到喀什,再从喀什坐7个小时车到达他们位于阿克陶县布伦口乡苏巴什村的家。这里没有通电,道路颠簸不平,一年到头都需生火取暖。

我在两年时间里前后三次探访这户人家,在摇曳的烛光里,和他们聊家常,聊他们的艰辛和坚守。夜宿时,听着窗外狂风肆虐,想着女主人要在这样的雪夜里天天盼着丈夫能平安归来,是多么心酸和孤独……

他们的人生,浓缩了许许多多在新疆5600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默默为祖国守护边境的柯尔克孜族、塔吉克族、哈萨克族、维吾尔族护边员的人生。这些平凡又伟大的人们往往容易被忽略,但却对新疆具有深刻意义。

我想,如果不是8年前选择成为新华社记者,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承受如此多压力、责任和危险,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血与火的历练中,做时代的记录者、历史的亲历者,为新疆的发展鼓与呼。伏案沉思,愿自己的命运如同戈壁红柳,根植于新疆大地,坚守家国情怀。

(作者是新华社新疆分社记者)

编 辑 翟铮璇 90555319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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