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汲古阁本《楚辞补注》注文管窥

2017-09-25胡智雄

文教资料 2017年35期
关键词:版本释文

胡智雄

摘要:汲古阁本《楚辞补注》作为《楚辞补注》的重要版本,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本文将汲古阁本《补注》的注文并与明翻宋本等版本的注文进行对读,讨论其优劣。并对《补注》注文中所引《释文》逸文进行逐条的梳理。

关键词:楚辞补注 注文 释文 版本

一、汲古阁本《补注》与他本之比较

《楚辞补注》的宋刻本据晁公武《郡斋读书志》所载,17卷,现已失传。如今可见的善本有两种,一为明翻宋本。按,《铁琴铜剑楼书目》:“《楚辞补注》十七卷,明刊本。”题识云:“题校书郎王逸上,曲阿洪兴祖补注。按陈氏《书录》,附《考异》一卷,本别为一书,此乃散入各句下,非洪氏原本之旧。然犹是明翻宋刻,讳字具减笔,知此书在宋时已串乱矣。”从版式风貌观察,估计是嘉靖时期的翻刻本。另一种即为康熙元年毛氏汲古阁翻刻宋本。毛表跋《楚辞补注》云:“……壬寅秋,从友人斋见宋刻洪本。黯然于仙人之绪言,遂借归付梓。”当然,无论是明翻宋本,还是汲古阁本所依据的“宋本”,都不是洪氏原刊本,而是后来的书坊合纂重刊本。因为根据《解题》“饶州曲阿洪兴祖庆善补注”,《楚辞补注》原刊本应在其在饶州仁职期间成刊,而原刊本应按《解题》所录包括三部分:补注楚辞十七卷,楚辞考异一卷,古本释文一卷。而至南宋后期,有书坊将洪氏三书合而为一,重编重刊上市,才有了后来明清刻本的面貌。

1.汲古阁本《楚辞补注》在传世《楚辞》诸版本中,堪称第一善本,因此翻刻、传抄本层出不穷,如日本宽延二年(1749)十一月皇都书林翻刻汲古阁本、清乾隆间纂修《四库全书》本,《四库全书考证》卷七十四收四库本校记三条。另还有清道光二十六年(1846)李锡龄辑刊《惜阴轩丛书》本等,皆为汲古阁本的衍生产物,在此不一一列出。

上文已经说明《楚辞补注》有汲古阁本和明翻宋本两大版本系统,那麽将汲古阁本和明翻宋本的文本相校,便能较为清晰地得出汲古阁本的特点。笔者经过对照之后,首先发现明翻宋本有更多避讳阙笔,如《离骚前序》“执履忠贞”,明翻宋本避宋仁宗赵祯讳,“贞”缺末笔,而汲古阁本不阙。又如《九歌·东皇太一》“奠桂酒兮椒浆”下“言己供侍弥敬”,明翻宋本“敬”阙末笔,避宋太祖之祖父赵敬讳,汲古阁本不阙。

其次,汲古阁较明翻宋本,字形舛误及阙文要少许多。下以《九章·惜诵》部分为例:

1.《惜诵》“戒六神与向服”下“又一说云”,明翻宋本“又”误作“文”,汲古阁本不误。

2.《惜诵》“羌翊人之所仇”下“怨耦曰仇”,明翻宋本“怨”上“夗”误作“如”,汲古阁本不误。

3.《惜诵》“羌不可保也。”下“一本此句与下文皆无也字”,明翻宋本“下”误作“丁”,汲古阁本不误。

4.《惜诵》“又众兆之所哈”下“言己被放而巅越者,行与众殊异也。”明翻宋本“者”误作“昔”,汲古阁本不误。

5.《惜诵》“謇不可释”下“言己逢乱君而被罪过”,明翻宋本“遇”误作“过”,汲古阁本不误。

6.《惜诵》“故众口其铄金兮”下“万人所言”、“以喻谗言多”,明翻宋本“人”误作“又”,“喻”误作“踰”,汲古阁本不误。

7.《惜诵》“犹有曩之态也”下“谓惩羹吹韰之态”,明翻宋本“态”误作“熊”,汲古阁本不误。

8.《惜诵》“父信谗而不好”下“贼由太子”,明翻宋本“贼”误作“城”,汲古阁本不误。

由上可见,仅《九章》部分,明翻宋本《楚辞补注》即有二十余处错误,可见其刊刻之不精。汤炳正先生曾在文章中指出:“‘明翻宋本与‘汲古阁本,其所据之宋本,实出一源……明末书贾,刊书极乱,面目全非……”因此,也不难理解明翻宋本舛误较多的原因。另外,明末书贾不仅忽于校勘,并且有时增饰内容。汲古阁本在疑似羼入内容的处理上,甚见其严谨与果断。如《渔父》“世人皆浊”下,南图本下小注作“一作举世皆浊,《史记》云:举世混浊”,汲古阁本下无小注,空约六个大字的空间,柳美启重刊汲古阁本从之,他本则皆作“人贪婪也。一作举世皆浊,《史记》云:举世混浊”。崔富章认为:“毛表目睹的那个‘宋刻洪本,在‘世人皆浊四大字之下原有双行小字注文,汲古阁刻工照样刊版完毕后,按程式印出初样,作末校之用。挖补或修正后之改样,再校,方成定样付印。当末校、再校之间,校勘责任人将‘世人皆浊下的双行小字注文删掉(版面相应位置铲平),致使印成的书籍中留下空白。删除的理由很简单,内容重复。‘世人皆浊跟上文‘举世皆浊同义,王逸无须重注,洪兴祖更无庸重复作考异。显然是书坊无识者所添加。毛氏汲古阁校勘人毅然刪除,可谓有识有胆,值得称许。”

二、汲古阁本《补注》中引《释文》辨析

《楚辞释文》一书,《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皆有载。《直斋书录解题》录《离骚释文》一卷,云:“古本,无名氏。洪氏得之吴郡林虑德祖。其篇次与今本不同。……洪氏按:王逸九章注云‘皆解于九辩中,则释文篇第盖旧本也,后人始以作者先后次序之耳。”《郡斋读书志》录《楚辞释文》一卷,云:“未详撰人。其篇次不与世行本同。……知《释文》篇第盖旧本也,后人始以作者先后次第之耳。或曰天圣中陈说之所为也。”可见两书对于《释文》的叙述大致相同,皆不明作者,并称《释文》所记次序为旧本所呈现之面貌。

在汲古阁本《楚辞补注》中,《释文》的内容多记录异字与反切,大都在王逸注之下、“补曰”之上,少数在洪兴祖“补曰”之下。另王注和补注中间,夹杂有两类注文,一类是五臣,一类是《楚辞》异文,云“某,一作某”。这类异文或被认为是《楚辞考异》的内容,但也有反对的意见。洪兴祖在《补注》中提到《释文》一书,如“何桀纣之猖披兮”句,王注下和“补曰”上云:“猖,一作昌,《释文》作倡。披,一作被。”或“矫譂媚以私处兮”句,洪氏“补曰”上云:“《释文》作桥,居表切。”由上可见,《补注》引《释文》皆以“《释文》作某”如此的形式,很少直接引用释文的内容。那麽可以看作《楚辞考异》中包含了《楚辞释文》的内容,即《释文》很有可能被收录于《考异》之中,故游国恩于《楚辞讲录》中说“《楚辞释文》今虽失传,但洪兴祖的《楚辞考异》常常引到它”,这是认为“《释文》作某”的情况是属于《楚辞考异》的内容的。既然“《释文》作某”时而出现在王注上“补曰”上,时而出现在“补曰”下,《释文》必定散附,《考异》也无疑随之散附。

关于《楚辞释文》成书的年代,前人也多有说解。按《直斋书录解题》云:“……后又得洪玉父而下十四五家参校,遂为定本。……书成,又得姚廷辉本,作《考异》,附古本《释文》之后,其末又得欧阳永叔、孙莘老、苏子容本……校正,以补《考异》之遗。”可见《楚辞补注》的最终完成,是洪氏参考多家版本的成果,而《释文》也是参考版本中的一种。《解题》既称“古本”,那么《释文》必然不当成书于宋而早于宋,况《解题》、《读书志》皆不录作者,盖宋人对此书已知之不全。又查检《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皆不录《释文》,故此书成于唐以前也无可能。对于此问题,余嘉锡曾有考证。余氏曰:“考《宋史·艺文志》总集类有王勉《楚辞章句》二卷,《楚辞释文》一卷,《离骚约》二卷,在宋遵度《群书丽藻》之后,徐锴《赋苑》之前,则作者姓名,具有可考。宋遵度,当作崔遵度。《书录解题》有《群书丽藻》六十五卷,南唐司门员外郎崔遵度撰。王勉虽不知何时人,然既厕于遵度与锴之间,疑亦南唐人也。”又“然则勉之《楚辞释文》自南渡以前,已收入中秘,林虑及晁公武所得之本,殆即自秘阁钞出而失其姓名,由是言楚辞者遂不知有王勉矣。”余氏考证《释文》为南唐时人所作,与《补注》引书无相矛盾之处,并叙述《释文》一书之流传经过,不可谓不精审,可备为一说。

姜亮夫于其著作中,云洪氏所引《释文》凡百十八则,并逐条加以疏证。笔者在查检汲古阁本《楚辞补注》后,共摘出《释文》百二十二则,多出四则,盖姜氏所漏。故《补注》中所引《释文》凡百二十二则:《离骚》引十四则,《九歌》引五则,《天问》引六则,《九章》引十则,《远游》引七则,《卜居》、《渔父》无引,《九辩》引十五则,《招魂》引九则,《大招》引四则,《惜誓》引二则,《招隐士》引一则,《七谏》引八则,《哀时命》引三则,《九怀》引十一则,《九欺》引十则,《九思》引十五则。

对于姜亮夫在文中所疏证的百十八条《释文》,笔者于此不再赘述,而将其漏摘的四条加以粗浅疏证。

1.《离骚》“厥首用夫颠陨”句,“补曰”后云“《释文》作巅。”按《说文》:“颠,顶也。”又《玉篇》:“巅,山顶也。”两字都含“顶点”義,古书中常通用。《礼记·玉藻》:“色容颠颠”,陆德明释文:“字又作巅。”

2.《远游》“意恣睢以担挢”句,“补曰”后云“担,《释文》云:音丘列切,举也。”按《广韵》:“担,都甘也。”揭有一音曰“去例切”,与“丘列切”音同。有一甈字于《广韵》中有音“去例切”。《文选·吊文》五臣注:“甈,丘列切。”盖疑《释文》作者将“担”误认作“揭”字,故有此误。

3.《七谏·哀命》“愿无过之设行兮”句下仅引《释文》:“行,户更切。”按《集韵·平声》:“行,何庚切。”

4.《九叹·逢纷》“颜霉黧以沮败兮”句,“补曰”前云“黧,《释文》作藜。”按:《说文通训定声·草部》朱骏声云:“藜,假借为黎。”而“黎”又常为“黧黑”之“黧”的假借,故黧、藜也有相通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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