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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一流”建设的内涵与基本特征

2017-09-06杨岭毕宪顺

大学教育科学 2017年4期
关键词:一流学科一流大学基本特征

杨岭 毕宪顺

摘要: 统筹推进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建设,即所谓“双一流”建设,是当前我国高等教育研究的热点问题。“双一流”建设是一个复杂性的整体系统和综合性概念。推进“双一流”建设,必须弄清“双一流”建设的基本内涵、本质和特征,加强对其规律性、基础性问题的深入探究,这对于促进“双一流”建设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双一流”建设必须以一流的人才汇聚为核心、以一流的科学研究为基础、以一流的治理为支撑、以一流的社会服务为动力、以一流的教育投入为保障、走国际化必由之路,注重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统筹与协调推进。“双一流”建设的基本特征体现在:“双一流”建设是高等教育发展战略的跨越式发展,是大学与学科统筹推进的协同过程,是向特色优势要竞争力的创新之举,是多要素有机联动的整体系统。

关键词:一流大学;一流学科;“双一流”建设;内涵;基本特征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7)04-0024-07

收稿日期:2017-03-01

基金项目:山东省社科规划项目、山东省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项目“‘双一流建设的省际比较研究”。

作者简介:杨岭(1987-),女,福建厦门人,鲁东大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教育学研究;毕宪顺(1956-),男,山东巨野人,教育学博士,鲁东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教育管理与政策研究。

面对经济、教育、人才的国际竞争,20世纪90年代后,国家先后启动“211工程”、“985工程”建设,地方政府、高校也早就开始着力推进一流大学建设。2015年10月24日,国务院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揭开了新一轮“双一流”建设的序幕。随后,各省纷纷出台“双一流”建设方案。一时间,“双一流”建设受到了高等教育界、社会舆论和媒体的广泛关注。

“双一流”建设是一项实践性很强的研究课题。研究“双一流”建设,必须首先正确认识和把握其基本概念、具体涵义和本质,否则“双一流”建设容易出现方向模糊、路径混乱、对策无效等问题,进而阻碍“双一流”建设的进一步推进和最终实现[1]。

当前国内对于“双一流”建设问题的理论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并且关注的重心多聚焦于“双一流”建设的战略方向、路径策略上,而对于“双一流”建设的内涵与基本特征等规律性、基础性理论问题缺乏深入的研究。“双一流”建设是一个复杂性的整体系统和综合性概念。只有切实理清“双一流”建设的基本理论问题,才能采取正确的对策,实现“双一流”建设的目标。

一、“双一流”建设的内涵

学术界通常认为,本质是事物固有的、独特的、使之區别于另一事物的根本属性。所以,本质是一种事物的内部联系,由事物的特殊矛盾组成,并且具备相当稳定的特性;而内涵是事物本质属性的整体和总和,反映了事物的主要的、根本的属性或者整体属性。建设“双一流”,首先要清晰地把握其基本内涵和特征,才能对实践进行有效指导。在“双一流”建设实践操作上,不少省份仅仅是根据本省的实际情况提出一些比较宏观和模糊的政策和目标,并没有达成一个一致的标准。总体来说,目前没有对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进行精细化的评估标准,缺乏基于学科建设和大学发展的基本要素来揭示“双一流”建设的深刻内涵[2]。阿特巴赫提出,学术自由的环境、公平竞争的机制、为社会服务的办学方向是中国大学需要攻克的问题[3]。台湾学者王令宜将世界一流大学的共通之处分为政策与技术两方面:政策层面包含大学分类、改善校务治理与人事管理、增加经费资源与项目支援、国际化等;技术层面则包含研制跻身世界一流大学的甄选适用范围、规划期中评鉴与追踪审核、制定绩效评估指标等[4]。钟秉林、李晓红、熊丙奇等中国大陆学者分别提出过“双一流”建设中一流本科教育、人才培养本位、一流管理等观点。尽管学术界目前关于一流大学、一流学科的定义仍莫衷一是,但对“双一流”问题的探讨,对于指导“双一流”建设实践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当前理论研究界所提一流大学、一流学科的重要特征大体为,学术自由和学术自治居于核心地位,高水平的科研成果以及卓越的人才培养质量成为其重要衡量标准。因为一流学科存在于大学之中,人才的培养是大学的职责之一,人才培养质量的优劣和水平的高低成为评价一流学科的关键指标。此外,科学研究也是大学的重要职责,学术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了学科的建设和发展。总之,关于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的学术观点基本涵盖了一流的人才培养、一流的科学研究、良好的学术声誉等内容。一流人才的培养和一流科学研究成果决定了学科的学术声誉,而学术声誉是学科的制度设计、规制规范、组织运行、人才和科研质量等方面的重要体现[2]。

虽然学术界到目前为止缺乏对“一流”的统一认识,然而国际上出现的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排名,其背后的指标体系基本预示着“双一流”的目标追求,体现其未来的建设方向。国际上较有影响的排行榜有ARWU上海交大版学术排名、THE泰晤士报大学排行、QS 国际研究机构发布的大学排名。虽然各排行榜的指标体系各有不同,但基本上都包括着人才培养质量、科研成果、社会服务、教师队伍等相关指标。由此可以窥见,“双一流”是一个综合性评价体系,单一指标的一流难以成为整体的一流。

根据学者们关于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研究成果以及国际国内关于大学和学科的著名排行榜指标,可以提炼出“双一流”建设所暗含的标准和要素,主要有一流人才(包括一流教师队伍和一流的学生)、一流科研成果、一流社会服务、一流治理(学术自由、学校自治等)、一流投入等。因此,我们认为,“双一流”建设是以一流的人才汇聚为核心、以一流的科学研究为基础、以一流的教育治理为支撑、以一流的社会服务为动力、以一流的经费投入为保障、走国际化必由之路的统筹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建设工程。

(一)以一流的人才汇聚为核心

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建设离不开一流人才培养,而人才的培养离不开一流教师队伍。拥有一流教师队伍是一流人才培养和一流科学研究的重要基础性资源,同时也是其核心的资源。只有充分发挥教师队伍的创造性,培养学术带头人,建立一支高水平的科学研究团队,营造学科发展的“高峰”和“高原”,才能支撑起学科的建设和发展。斯坦福大学的公共政策学科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胡佛研究所拥有一百四十六名左右常驻研究人员,其中“杰出学者一人、高级学者八十人、高级研究员四人、研究员六十一人。在这些学者中,有一百零五人成为美国各类院士以及各类奖章获得者”[2]。正是一流的学术带头人和团队助推其成为世界一流的顶尖学科。当然,一流师资队伍中的“顶尖”“一流”不单包括顶尖人才,比如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国家自然科学奖、技术发明奖、科学技术进步一等奖的主要获得者,教育部“长江学者奖励计划”入选者、国家“千人计划”入选者等高层次人才;还包括一大批拥有博士学位的教师、中青年学术骨干等高素质优秀人才。

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建设的最终目的是一流人才,尤其是拔尖创新人才的培养。缺乏培养一流人才能力的大学或学科均不能称之为“一流”。因而“双一流”建设的关键是破解当前大学人才培养中学生创新能力与实践能力欠缺的难题。大学和学科想要达到一流水平,必须立足于人才培养。大学与学科能否培养出有益于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创新人才,并能否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发展中起引领作用,成为“双一流”建设的一个衡量标准[5]。

(二)以一流的科学研究为基础

知识作为大学和学科发展的关键细胞,其创新能力代表着大学的创新水平,构成了大学和学科发展的核心。从国家和各省“双一流”建设的相关政策文件可见,科学研究的推进以及一流学术水平的实现成为了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重中之重。科研能力的强弱与学术水平的高低直接影响到大学和学科建设的教师队伍整体层次,也成为了拔尖创新人才培养的重要评价标准,同时决定了大学为社会服务的程度。从世界顶尖大学排名情况看,美国、欧洲等世界级顶尖大学之所以能够一直在世界大学排行榜中占据领先位置,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在于其科学研究的水平高。在世界大学THE排行或者ARWU排名、QS、USNEWS排名靠前的一流大学,其学校整体排名情况往往与科研排名成正相关。其中,THE、ARWU等排名中学术研究成果的分量很重,评价标准不单涵盖教师学者的科研成果、科研环境等,还包含着学生从事科学研究和学习的条件和资源。从国内著名的大学排行榜(上海交大版、武书连版、校友会版)与教育部学科评估结果中,我们同样能窥见学术研究指标的分量。

“双一流”建设并非空洞虚无的口号,而是以一流的学术研究为基础带动一流师资建设、一流人才培养和一流科技转化与社会服务的扎实工程[6]。对于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而言,从事科学研究是重要使命和责任,也是大学和学科“安身立命”的立足之本。“双一流”建设背景下,政府、社会要求大学承担起更多的科学研究职责。尽管大学已走出了知识的象牙塔,步入了社会的中心,但大学的学术研究是回应社会需求、为社会提供服务的条件和基礎;大学注重科学研究正是对历史的继承,符合大学的逻辑和学科发展的规律。尤其是当前知识创新的时代,人类步入以科技为核心的后工业社会,知识和技术的创新能力更加成为世界各国竞相推进的关键领域,大学和学科学术水平的提高成为了大学竞争的重要资本,也是大学和学科在激烈的角逐中脱颖而出的关键基础。

(三)以一流的教育治理为支撑

一流大学的建设是重视大学治理的建设,是以现代大学制度构建为支撑的建设。从高等教育和高等学校的实际出发,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构建现代高等教育治理体系,将有助于推进教育治理能力现代化,促进高等教育管理方式实现两个转变,即:教育行政管理从行政手段为主向法治手段为主转变,形成政府依法管理、学校依法办学、社会依法参与的治理机制;高等学校内部管理从行政权力主导向学术权力主导转变,形成教授治学、依法治校、民主监督、社会参与的内部治理机制,健全和完善高校治理体系[7]。这将成为“双一流”建设的重要制度支撑。

一流学科的形成同样需要依托于学科治理。十七、十八世纪以来,学科知识逐渐依靠于社会建制,知识逐渐制度化、组织化,学术共同体得以形成,学科的组织、学科的体制机制得以构建,学科的发展也渐渐地有了组织性,获得了合法地位。学科组织内部存在着不同的要素,彼此有着千丝万缕的互动联系,即学科组织的运行体现了学科组织内部各要素的协同。在此过程中,良好的运行机制有助于将不同要素集结起来,优化资源配置,促进整体发展,增强学科要素互动,提高各学科整体发展。在当前复杂的时代和社会环境下,单一学科恐怕难以应对复杂的社会问题,因而需要建立一种开放式的学科治理运行机制,促进多学科研究的开展以及学科的交叉融合发展。这种学科运行机制并非随意无序,而是基于学科资源的有机整合与合理配置而形成的机制,构成不同学科间互动合作、有序竞争、协同创新、共同发展的关系,促进学科建设的动力机制和学科发展的协同创新机制的建立和有机关联,最终使一流学科脱颖而出[2]。

(四)以一流的社会服务为导向

只有为经济进步、科技提升、文化创新、社会发展起重要影响力和推动力的大学与学科,才能称之为真正的一流大学与学科。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不能片面追逐排名,不是排行榜上名列前茅的空洞数字,而要真正实现为社会服务,这就需要其具备一流的知识转化能力,并能为社会提供知识、技术、人才资源、咨询等服务。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建设发展,均存在一个相似之处,即大学与社会紧密互动,大学充分地为社会提供服务,将知识技术的转化列为重要的战略。比如,英国爱丁堡大学增强科研成果的应用,密切联系社会促进知识转化;丹麦奥尔胡思大学同样开展高水平一流学术研究,提供国内外咨询服务[8]。

在构建国家现代治理体系中,不少领域强调第三方机制。“双一流”建设同样涉及大学和社会、市场的关系,以及在政府和高校之外的第三方力量。在知识经济和市场经济大背景下,社会发展对知识和技术的依赖决定了大学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也对大学承担社会责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此外,大学的生存、运转和发展需要庞大的经费支持,高校办学经费不能仅仅依靠政府财政拨款,社会也应当成为高校办学经费的重要来源。大学和社会之间的关系相比大学和政府,在利益关系方面更加复杂。大学的运行是依据知识逻辑、遵循学科发展的规律,而社会利益活动多遵循实用和功利性原则,二者之间的差异导致大学在与社会互动中存在诸多矛盾。在大学与社会价值取向、运行特征等存在差异的形势下,大学如何协调与社会的关系,如何更好地为社会提供服务,这些均要求“双一流”建设方案加以明晰和保护。

“双一流”建设的目的是通过建设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使之更好地服务于中国人民和中国发展。尽管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不能脱离国际的交流和发展,但是“双一流”建设最终不是为了将中国大学都办出美国模式或英国模式,而是要基于中国社会经济发展现实,为本国的经济发展和人民幸福生活谋福祉。服务于国家发展是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义不容辞的责任[9]。

(五)以一流的经费投入为保障

尽管各国政府与国际组织积极投入大量研究经费扶植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但这是否会造成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的马太效应,值得持续关注。然而,“双一流”建设需要大量教育经费投入并以此为保障,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具备充裕的资金、必备的仪器以及掌握现代信息资源成为学术发展的关键要素,有助于保障学科的运行,逐步增强学科实力,构成了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2]。清华大学最初便是根据国际协定依靠“庚子赔款”退款才发展起来的,北大亦如此。在来源于“庚子赔款”退款的中华文化教育基金会的经费支持下,两校才得以聘请最好的教授[10]。从各省份出台的“双一流”建设方案或文件中,可以看到各地政府对“双一流”建设的重金支持。比如,北京市未来5年将投入超过50亿建设高校高精尖创新中心;吉林省将投入15亿元支持吉林大学建设“双一流”;湖北省每年计划出资10~20亿元;广东省2015~2017年计划安排“高水平大学建设专项资金”共50亿元;河南省2015年~2017年安排10亿元,2018年~2024年每年安排3亿元;山东省拟投入50亿元支持“双一流”建设①。

(六)走国际化必由之路

国际化是大学和学科跻身世界一流的必由之路。国际化不仅仅意指一个过程,同时蕴藏着一种思维方式和发展理念。国际化包含着学生的国际化、课程与教学的国际化、师资的国际化、管理队伍的国际化、科学研究的国际化等。“双一流”建设是逐步提高我国大学和学科在世界的影响力和话语权的过程,是大学培养一流人才的必由之路。“双一流”建设的方向是推进大学积极进行国际合作,参与国际竞争,增强竞争力,使大学从跻身世界一流的行列向跃居世界一流的前列迈进。

国际化是衡量大学办学质量和学科建设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国际化的程度是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基本特征。大学和学科只有立足于国际视野,才能逐步获取来自世界的顶尖人才,创造出对人类社会有益的创新成果。我们所要建设的“双一流”是国际化的“双一流”,“走向国际化”成为了“双一流”建设的必由之路。

国际化同时也是中华民族参与国际竞争、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必由之路。“双一流”建设在助推中华民族走向世界中富有较强的历史使命[11]。大学和学科建设的国际化有助于增强中国与世界的合作交流,推进整个高等教育的国际化。

二、“双一流”建设的基本特征

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是高等教育发展的领头羊、排头兵。顶尖大学和学科的形成,能起到标杆和示范的作用,进而带动高等教育整体发展。只有建立起一流的大学和学科,特别是一流研究型大学以及一大批一流的优势特色学科,才能培养出国际一流的人才,创造一流的创新成果,同时更好地为社会服务。縱观世界高等教育发展历史,凡是高等教育发展水平高、质量好的强国都拥有世界闻名的一流大学或一流学科。“双一流”建设的主要特征集中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双一流”建设是高等教育发展战略的跨越式发展

“双一流”建设体现国家高等教育发展战略从重点建设到协同创新的政策跨越,是对“985”“211”工程的历史性超越。十八届五中全会将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纳入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写进了《中共中央关于制定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三个五年规划的建议》。在高等教育强国战略大背景下,面对地区社会经济、教育、人才的竞争,国内各省着力推进高等教育强省战略,先后启动相关规划。2015年,国务院印发《统筹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总体方案》,将“双一流”建设与高教强省战略统筹推进,各省加大投入,制定切实可行的推进方案,支持现有“985工程”高校冲击世界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支持省属高校冲击国内一流大学和国内一流学科,进而冲击世界一流学科,努力创建一批国内一流与世界知名的高水平大学,以高水平一流大学为先导,带动省属高校科学发展。推进高水平大学建设,形成辐射带动作用,发挥高水平一流大学对其他高校的示范作用,提高高等教育系统的整体实力。建设世界一流大学作为国家发展战略已经历了十余年发展。当前广受关注的“985工程”“211工程”的终止和“双一流”建设方案的发布,传达出国家战略的重大调整以及高等教育由影响力向竞争力转型发展的趋势。在“985工程”相关政策文件中,我们看到提得最多的是中国大学的国际影响力,而“双一流”建设的文件则强调国际竞争力,由“影响力”到“竞争力”意味着高等教育发展上了一个新台阶[12]。

由“985工程”到“双一流”建设,是基于历史逻辑的变迁,是高等教育体制、制度、机制创新的过程。这一历史跨越是基于“985工程”“211工程”所暗藏的多重体制性矛盾以及高等教育发展面临的新形势和新挑战。“985工程”“211工程”是传统重点大学建设的历史印记,但是此模式已难于适应高等教育现代化发展趋势。因此,“双一流”建设是适应新常态发展的制度转型。“985工程”“211工程”是计划经济逻辑下的模式,是在高等教育资源分配制度不成熟、一流大学建设缺乏经验的历史背景下,通过支持少数大学率先步入一流,从而带动其他大学的发展。此外,这一战略调整也受到了高等教育大众化发展趋势以及高等教育办学体制和管理体制改革等多因素的影响。制度学派提出,制度的失衡带来制度创新,制度变迁过程是从结构中的一种安排的变迁开始蔓延到其他安排。因此,结构决定了制度的变迁,这就是路径依赖。从“985工程”“211工程”向“双一流”建设的政策变迁来看,“985工程”“211工程”是路径依赖于计划配置的结果。而这样的制度自身带有一定的缺陷,比如身份固化、竞争缺失等,一定程度上致使高等教育整体发展失衡,教育资源配置不公平,带来了不菲的制度成本。这也成为了“985工程”“211工程”必须进行制度转向的重要原因。所以,小修小补式的改革并不能彻底解决制度设计的失衡问题。在高等教育发展的历史新纪元,政府需要适时摒弃路径依赖,扭转不适应高等教育发展的制度供给,由政策调整和制度重构开始,重新规划高等教育发展,重视“双一流”实施方案的顶层设计。2016年国务院“双一流”建设方案的颁布,标志着高教资源配置制度的重大调整和转型发展,预示着高等教育大众化、部门办学管理体制调整、“985工程”“211工程”历史的逐渐褪去。在今后的历史阶段,通过高等教育资源的重新调整和配置,完善中国特色现代大学制度,统筹推进“双一流”建设,将成为高等教育新的发展阶段的重要特征[13]。

(二)“双一流”建设是大学与学科统筹推进的协同过程

“双一流”建设是一流大学与一流学科协同推进的渐进过程,通常包含以下几个步骤:第一,从大学内部来看,某一学科在量和质的建设水平上相比其他学科门类具有明显的优势或特色,成为校级一流学科。第二,从国内比较看,将某区域大学和学科发展与其他省市进行省际比较,将大学之间进行校际比较,发现某一大学或学科在整体实力方面具有明显优势,水平处于国内领先地位,从而成为国内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第三,从国际比较来看,中国的大学和学科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相比,具备一定的国际影响力,成为国际知名甚至领先的水平。大学与学科的实力达到或超越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发展水平由进入世界一流的行列跨越到走向世界一流的前列。

在“双一流”建设渐进的过程中,必须把握好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的关系。一方面,一流大学是一流学科的倚靠和重要基础。知识是大学组织的属性,学科是大学的基本单元,一流学科的建设成为“双一流”建设的核心。一流学科的基本内涵是,大学经过办学的历史积淀逐渐形成了拥有较大的社会认可度、美誉度高的优势学科,不单涉及学科知识体系,同时依托于具体的实体(比如院系),具备建设学科的运转条件。因而一流学科的建设涉及学科知识体系建设和学科组织建设和运行[2]。另一方面,一流学科是一流大学建设的支撑、突破口与着力点。大学从其组织结构来说,是一个多学科之间既松散又联结的复杂社会组织。不同学科之间的彼此联结构成了大学,因而学科是大学存在和发展的细胞,学科是知识的组织化载体,是大学的核心,成为了大学知识发展与一流人才培养的基层单位。缺乏一流学科的大学就难以建设成为一流大学。但这并不意味着一流大学的所有学科都是一流学科,也并非意味着单一学科的一流就能成就一流大学。从世界一流大学的经验来看,它们往往拥有多个一流学科引领的相关学科,形成多个学科集群优势,既有顶尖学科之高峰,又有优势学科群之高原,共同将大学发展推向高处。从历次ESI世界学科排名中可见,一流学科所在的学校多数为顶尖大学。2016年QS大学学科(42个学科)排行哈佛大学12个学科排名第一,麻省理工学院12个学科排名第一。2012年教育部第三轮学科评估结果,北京大学全国排名第一的学科有16个,清华大学有13个,众多一流学科成就了这些大学无可替代的一流大学地位。从高等教育变迁来看,近代大学中心由欧洲向美国转移,实质在于一流学科的转移,更具体来说是一流的科学研究、一流人才的转移[14]。

(三)“双一流”建设是向特色优势要竞争力的创新之举

“双一流”建设意味着由追求跻身世界一流向中国特色跨越。所谓跻身世界一流,是指在国际上有了共性,我们通过挤进去,让自身符合这些规范,表达的是关于世界的普遍性的要求[11]。这仅仅是起步。“双一流”要在世界排名中拿到好名次,同时要追求“中国特色”,以特色为核心统领,走创新发展之路。

因地制宜、突出特色,正是“双一流”建设相较“985工程”与“211工程”的一大进步之处。“双一流”要求建设有特色的、具有国际水准和国内领先水平的大学和学科。从各地区推进“双一流”建设的政策措施可以看出各省市基于本地经济社会发展实际力求突出大学和学科建设特色的种种努力。比如,内蒙古自治区在“双一流”建设方案中提出:发挥当地优势,重点建设民族学、蒙古语言文学、蒙医学、蒙药学等学科;陕西省则强调立足本土悠久文化,建设考古、历史等学科。

“双一流”方案所要建设的一流学科是凸显特色的优势学科,是引导大学和学科向着多元化、地方化、特色化方向前进的重要台阶。大学和学科发展应当富有个性,要克服盲目地求大、求全、求多等弊病,引导大学竞争由同质化走向个性化,充分結合各地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尤其是密切联系产业行业企业发展的需要,发挥自身特点发展一批特色学科与优势学科,逐步形成多层次立体化的大学格局[15]。

习近平同志在2014年五四青年节北大师生座谈会上第一次在“世界一流大学”前面加了“中国的”这几个字,突出强调一流大学建设的中国特色。扎根中国大学办大学成为当前“双一流”建设所要遵从的基本原则。“双一流”建设所要形成的特色既包含对大学发展模式“中国特色”的探索,也包含对学科的特色发展期待。“双一流”建设是充分借鉴世界各国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的先进经验,通过发扬本土特色的中国自信的战略。“双一流”建设必须牢牢扎根于中国大地。西方发达国家固然出现了一大批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其先进经验值得我们学习和借鉴,但是却无法孕育出中国的“双一流”。“双一流”需要中国大地的滋养,依托于中国本土文化,立足中国国情。在一流人才培养、一流学术研究、一流社会服务中培植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将“双一流”建设融入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服务于国家发展[8]。针对当前大学和教师对SCI、SSCI 论文过度追求等盲从现象,“双一流”要克服对西方的依附,构建自身标准和话语体系,增强“双一流”建设的自信。

(四)“双一流”建设是多要素有机联动的整体系统

大学的改革发展和学科建设是复杂的综合性实践,“双一流”是一个多向度的综合概念。“双一流”建设是一个融合体制、制度、机制、技术的有机整体,不单涉及人才培养、学术研究的改革和突破,还包括大学的治理尤其是中国特色现代大学制度的建设。大学治理的改革为前者创造环境,扫除障碍,并且其间关系错综复杂、相互影响,不可分割。在高等教育宏观体制的制约下,单方面进行大学内部的改革和建设,难以真正地实现“双一流”建设目标。因此,“双一流”建设是以改革为动力,以体制机制的突破为重要抓手,从整体上推进和实现的过程,并在这一过程中逐步向追求高等教育的卓越迈进,达到大学发展和学科建设的“双一流”[16]。同时,一流大学和一流学科建设不能只局限于政府政策层级,更要兼顾学校实施层级,应透过政策促使学校建立制度并使其深化,且政策制度须为高校师生所采纳。

大学和学科的发展能够推动一个地区经济发展,经济能够为“双一流”建设提供坚强的支持,高教与经济处于良性互动之中。“双一流”建设必须立足于经济社会的发展。只有为经济的进步、科技的提升、文化的创新、社会的发展起重要影响力和推动力的高等教育才能称之为“一流”。因此,是否能够培养出有益于地区经济社会发展的创新人才并在区域政治、经济、文化等发展中起引领作用,成为了“双一流”建设的一个衡量标准[4]。“双一流”建设始终与一个地区生产力发展和社会发展水平同向同行,这是高等教育发展的规律,也是世界一流大学的发展经验。社会是一个大系统,经济、政治、文化、科技、教育等是这个大系统中的子系统。因此,“双一流”建设不可能离开一定的条件而存在,大学和学科发展与社会其他子系统相互依存,尤其是经济系统的支持对于大学和学科的发展更是必不可少。大学和学科建设的一切活动都要适应社会发展,特别是“双一流”建设要为社会发展服务,这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外部规律,也是“双一流”建设的必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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