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

不麻烦也是一种孝

刚上火车，找到位置坐下来，我准备给母亲打电话。对面是一对夫妻，女人也想给母亲打电话，却被男人按住了。火车启动后，我跟男人聊了起来。他说，春节回一趟家很不容易，事情办完临近年关，才坐上了这趟车。

我问他怎么不让女人给母亲打电话，他说：“老家在乡下，离场镇有十多公里，要是母亲知道我们回家，她一定会颠着小脚去街上买菜。路是山路，崎岖不平，老母亲身体不好，这一去一来很折腾。我只想悄悄地回家，跟母亲聚聚，即使粗茶淡饭也挺好。”

话音未落，后座的小伙子大声地说：“妈，我大概中午回家，杀只土鸡，等我回来喝鸡汤。”我想，他的母亲是高兴的，可电话挂断后，又是一番怎样的忙碌呢？

男人深有感触地说：“以前我也这样，母亲去街上买菜还摔了一跤，当初年轻很不懂事。现在，我知道老母亲的辛苦和不容易，回家尽量不打电话给老母亲，我觉得这就是最大的孝顺。”男人的一番话，让我的心一沉，下意识地将手机放进兜里。要是以前，我早早地打电话回家，告诉母亲回家的时间，打电话的目的让母亲做好准备。

我想，这一辈子，回家不打扰母亲就是最好的尊重；而出门在外，经常打电话，就是最好的孝顺。试想，每个人跟母亲单独相处的时间有多少呢？

回到老家，推开门，母亲揉了揉浑浊的眼睛，看了半天，才敢相信是我。母亲慌忙起身，埋怨不早点打电话，厨房里没有鲜肉，也没有酒。她把我当成客人了。我按住起身的母亲，说：“我又不是什么客人，地里的菜是最好的佳肴，一杯白水胜过最好的酒。”母亲不懂这套逻辑，她只知道儿子回来就要准备好吃的。执意起来，去街上买菜。我再次叫母亲坐下，她才安定了下来。一年没见，母亲的头发全白了。这一年，她又经历了多少煎熬啊！

我心里五味杂陈，谁不想陪老母亲，回报养育之恩呢？可是，我却为了生活，到异地打工。母亲在家乡，我在他乡，心中只剩无尽的愧疚。我聊著城市的生活，母亲说着家乡的见闻，时光一点都没浪费，恨不得把这一年要说的话全部补上。

到了中午，我亲自去菜地，采摘蔬菜，下厨做了一顿饭菜。桌子上，没有大鱼大肉，我却轻松了很多。以往过年，菜是多了，但母亲却累了，坐在那里，话明显少了很多。这次，我们将素菜吃出了幸福的味道，而白开水亦有酒的馨香。

时光短暂，又到离家返程的日子。我跟母亲说要走，母亲很惊讶，她说怎么不早说呢！我该如何对母亲说呢？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去准备各种土特产。上次她为了凑些鸡蛋，找了很多邻居。半夜开始准备，走的时候，土鸡、土鸭、土鸡蛋，塞满大包小包。这次，悄悄地走，包轻了，母亲也轻松了。回家不是给母亲添累，而陪伴母亲，就是最好的礼物。

上了火车，我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已经上车；回到城里后，给母亲报个平安，叫她不要牵挂。其实，出门在外的每个儿女，都应该认真总结自己，那些给母亲的电话，选择合适的时机了吗？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