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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强关系的消解:交往与情感的“貌合神离”

2017-05-12仇乐罗彬

新媒体研究 2017年6期

仇乐++罗彬

摘 要 时刻在线、群组聊天、朋友圈社区等功能可谓微信成功的“铁人三项”。定位于熟人社交的微信以极大的便利极低的成本变革了人们的沟通方式。然而,随着微信好友与群组数量的不断增加,用户似乎被卷入到微信交流的虚拟繁荣中。令人躁动的未读消息,不断刷新的朋友圈,可能是被微信“绑架”的例证。对于人际关系的维护,微信并非无懈可击:在增进人际交流的同时,又对人们情感价值造成了冲击与消解。

关键词 微信传播;社交焦虑;情感关系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17)06-0001-02

微信,是在网络社交领域深耕多年的腾讯公司于2011年推出的扛鼎产品,深刻影响了华人地区民众的社交生活。如今,微信已经获得相当庞大的市场规模。当市场红利逐步收紧,隐藏的问题也渐渐浮出水面。用户在持续的使用过程中渐渐丧失新鲜感,愈发疲惫的在线社交体验,值得进一步探讨。

1 标榜强关系的微信

微信英文名WeChat,彰显了微信是私人化、熟人圈社交平台的产品定位。此外,微信的产品经理在宣讲时一再确认:微信是一款“强关系”社交

工具。

微信与目前同样火爆的社交产品微博相比存在较大的差异,核心在于前者熟人社交平台定位体现的强关系特征,后者媒体属性带来的弱关系特征。从微信的通讯录好友导入、微信名片以及朋友圈等功能模块可以印证其主打熟人社交的定位。微信与微博的差异印证了美国社会学家格兰诺维特提出的强弱关系理论。他认为个人人际关系网络可以分为强关系网络和弱关系网络两种。强关系指个人的社会网络同质性较强,人与人的关系更加紧密,有很强的情感因素维系着人际关系生态。与此不同,弱关系的特点是社会关系的异质性更强,人际之间更为松散,没有太多的情感维系,可以用泛泛之交来形容。

2 “永远在线”的绑架

微信与之前的网络社交产品相比,完全弱化了在线离线的概念。摈弃了彩色、灰色头像的展示方式,不再区分在线状态,转为默认在线。与以往的通讯手段相比,这更加凸显了移动互联网在人们社交方面的革命:足够的便利与超低成本。此举几乎吞噬了短信与彩信的地位,与此同时,微信视频语音又蚕食了运营商的通信收入,大大降低了人们交往的资费门槛,人们从此可以恣意地向朋友挥洒他们的思想与情感,不再担心这会花费太多。

值得注意的是,微信的在线并非完全同步,它使得人们的交往方式更加碎片化。微信接收的新消息终究无法直接进入大脑,而是先经过手机提醒之后,再有意识地对接收到的信息阅读处理,在此期间总是存在或长或短的时间差。与相对集中的交流,例如通话和面对面交谈相比,这是异步、有延迟和零散的在线交流。人的注意力是宝贵且有限的,当人们在处理事务时参与异步在线交流,势必因注意力不集中而导致效率低下。每次接收到新的微信消息通知,便面临选择增加新的临时性的消息应答任务,迫于社交礼仪的压力,人们倾向于选择回复消息之后再继续处理当下的事务。

除了微信私聊带来的压力外,“红点恐惧症”代表了来自微信群与微信公众号信息超载的压力。用红点表示存在未读消息,相对于跳动的头像,是应用视觉设计的进步,也是应对信息超载的考虑。但红点的存在又像是未完成的任务一样给用户造成压力,直到点击查看之后这种压力得以暂时消除,即便如此,新的红点仍然不断地产生。微信的这种异步在线特性,在强化人们社交关系的同时,又绑架了注意力。低下的工作效率,与维持交流形成了冲突,使得人们又盼望摆脱碎片化挽回宝贵的注意力。从而产生了新的矛盾:在线性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人际交往,又一定程度上排斥了人与人之间的强互动关系。

3 群聊的喧哗与无奈

微信群给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群体交流体验。它无缝连接了微信的朋友列表,不设定任何门槛,仅需选择好友,设定一个有特殊意义的名字,一个微信群便得以诞生。正如20多年前尼葛洛庞帝在《数字化生存》中的预言:“后信息时代将会消除地理的限制。‘地址的概念有了新的含义,距离的意义越来越小。”[1]如今,微信群的存在已经与地理无关,用户之间构成了没有距离概念的数字化

连接。

微信群在话题讨论方面具备很多优势:发起话题、参与讨论都非常方便,而且会留下讨论的记录以备查证。其劣势也同样显而易见。首先,群内讨论的话语十分零散,并且无法展现非语言交流,难以对话题进行深入讨论。此外,群内的发言缺乏秩序。面对众多群成员,参与人数越多,讨论越积极,信息超载现象就越加明显。由于其去中心化、高自由度的特性,使其偏离讨论的主题,从而降低讨论的质量与效率。

微信群是一个群体空间,参与群聊的用户同样具备群体的心理特征。“群體的无意识行为倾向于取代个人的有意识行为,个人的才智容易被削弱,异质性容易被同质性所吞没。”[2]例如,当群内有多人对一个观点表达肯定时,个人容易跟随这种观点而放弃独立的思考。同时,群内的活跃成员类似于意见领袖,掌握话语权,这会触发“沉默的螺旋”效应:当群内的不活跃者持有不同意见时,可能更倾向于选择沉默,甚至改变观点,依从群内主流

意见。

表情包大战与抢红包等狂欢现象体现了群内成员的多重心理需求。斗图与抢红包,是活跃群内气氛的利器,往往相辅相成,共同作用,把群内氛围推向高潮。在此过程中,用户得到了情感的寄托,现实的压力得以舒缓,满足了个人社交的需求。表情图的虚拟、戏谑与夸张在表达个性化的同时,也巧妙遮蔽了个人之间交流的阻碍,造成了人人都是社交达人的假象。当群聊告一段落,回归现实之时,才发现群聊的狂欢对于人们的交流障碍并不是灵丹妙药,而是一种暂时性的逃避。同样,抢红包类似于礼物的传递,红包被送出者寄托了潜在的社交愿望,这种愿望又从回收红包中得以满足。符号化、仪式化的互动,只能在群内这种虚拟的共同意义空间中生效。返回现实,个人之间的不可交流性仍旧难以逾越。

4 朋友圈的“自我提升”与“情感弱化”

微信朋友圈是一个熟人网络社区,人们热衷于在此分享自己的照片、心情与观点等,还可以互相点赞与评论。在这个互动过程中,人与人之间形成了一种网络上的亲昵关系,这与现实中的亲密关系非常类似。但是,现实中与人发展朋友关系、进行交流和互动并不会如此的直接与迅速,而经常通过朋友圈点赞评论,就可以迅速获得这种情感的满足,这是人们所依赖并痴迷于朋友圈的原因。

正如《交流的无奈》一书的作者彼得斯在书中所述,“文化中很大的一部分内容就在于广泛的扩散,幸福的交流——其意义仅限于在两个以上的人之间创造的氛围——它依靠的东西基本上是参与者的想象力、自由和团结……”[3]朋友圈中大多数的内容不是专业生产的,而是来自于朋友之间日常的图文、小视频的分享。譬如使用“美颜”的自拍照、到了一个很美的地方、享用了一顿精致的大餐等,传递了对美好生活的共同追求。朋友之间再通过点赞、评论等方式表达价值观的认可、情感的关切。这是朋友圈风靡的重要原因,也是朋友圈文化最富有情感价值的时刻。

随着微信朋友列表的扩张,在一些特定场合添加的“好友”,朋友圈中会出现越来越多的“点赞之交”。这本质上是一种数字化的弱连接、弱关系。而朋友圈采用了一种强关系的互动框架来承载并经营着本质、现实的弱关系。因而,最初单纯的美好的情感追求与价值分享被解构,人们出于不同的目的在朋友圈中掺杂虚荣、拜金等噪音。

此外,朋友圈作为一款商业产品,这要求其具备成功的商业模式。用户数量的扩张,对平台“变现”的要求也愈加强烈:缺乏准入门槛、质量参差不齐的自媒体们粉墨登场,以“震惊!”式标题党、“男默女泪”式鸡汤文等低俗内容诱骗点击的现象屡见不鲜,谣言层出不穷;怀有“奔驰”梦想的年轻人纷纷加入“微商”的队伍,打着炙热的“关系营销”旗帜,用大量垃圾广告抢占朋友圈附加的注意力经济……从有序到无序,朋友圈似乎远离了以情感价值为核心的初衷。

经济学中,存在一个“格雷欣定律”,基本内涵是揭示了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任何网络社区类型的产品都有生命周期的特征,留住用户、保持社区活跃度是难题。微信朋友圈作为网络社区产品,在最初吸引了一批高质量的“先锋”用户,他们的特征是高学识、具备良好的媒介素养,并渐渐形成了一个个小的交往圈。很快微信不再是一个小众的小清新平台,而是迅速扩张泛化,平台管理者内容导向变得困难,以致朋友圈內容泛滥、信息超载。这违背了最初“先锋”用户的初衷,导致高质量用户率先离开。从而产生了类似于骨牌效应的现象: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减少朋友圈的使用。

5 结束语

微信交流一方面带来便利性,另一方面又把复杂的人际关系与交流方式进行简单化、符号化与程式化处理,这又使人们背负上数字时代新的社交压力和信息过载的焦虑。由于人与人之间存在难以逾越的沟通壁垒、心灵的屏障,微信对于交往的强化,未必能够同时带来更多的情感共鸣。因此,微信交流对人际关系的调节难以起得突破性作用,而是更擅长于提高沟通便利性、释放现实社交压力等辅助作用。

参考文献

[1]尼葛洛庞帝.数字化生存[M].胡泳,译.海口:海南出版社,1996.

[2]古斯塔夫·勒庞.乌合之众[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0.

[3]彼得斯.交流的无奈[M].何道宽,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