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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学史著作之演变:以《关学编》为中心

2017-04-10李敬峰

社会科学家 2017年5期
关键词:关学道统理学

李敬峰

(陕西师范大学 哲学院,陕西 西安 561000)

关学史著作之演变:以《关学编》为中心

李敬峰

(陕西师范大学 哲学院,陕西 西安 561000)

朱熹开启理学史上编纂学派道统著作的先例,后世学者延承此例,至明代中后期蔚然成风。冯从吾作为明代复振关学的重要学者,首撰《关学编》以彰关学道统,清代王心敬、李元春和贺瑞麟相继作《关学续编》扩展和增容关学史,至清末民初张骥作集大成之作《关学宗传》,形成以事迹、思想、著作和按语为框架的编写体例,使关学史趋于丰富和完善。他们所勾勒的关学发展脉络以及辑录的文献资料,对于推进关学的深入研究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对比分析这些不同时期的关学史著作,有助于透视和折射关学的演变和发展。

关学史;《关学编》;演变

关学是由张载始创,并在与不同时期思想流派的交流、融通中动态地发展的与张载学脉相承之关中理学。从宋代直至清末民初,在八百余年的时间跨度中,关学历经北宋的酝酿与开创、南宋金元的变革与低沉、明代的变异与中兴、清代的延续与总结,最终在清末民初牛兆濂那里终结。对于绵延八百余年的关学史,自明代关学大儒冯从吾编纂《关学编》进行系统的梳理和研究,后世学者在其基础补修不辍,形成五部关学史著作。然当今学界尚无对其进行系统性的研究,只是将其作为工具书视之,且多集中在冯从吾的《关学编》。因此,对比分析关学史上的五部著作,详剖各自特色,比较分歧差异,揭示演变轨迹,从而透视和折射关学在不同时期的演进路径和时代特征。

一、开山之作:冯从吾的《关学编》

冯从吾(1557-1627),字仲好,号少墟,陕西西安人,为关学在明代复振的重要传人,亦是明代哲学史上举足轻重的学者,被誉为“关西夫子”。李二曲评其道:“关学一派,张子开先,泾野接武,至先生(少墟)而集其成,宗风赖以大振。”[1]李氏认为冯从吾是关学得集大成者,门派学风赖其而重振。是时学界,编纂学派道统谱系蔚然成风①明代中后期的学界,理学与心学之争已成水火,且地域性学派遍地开花,在卫护道统和发扬地域学统信念的支持下,学者或编道统,或续编道统,如周汝登的《理学宗传》、朱衡的《道南源委》、程瞳的《新安学系录》、宋端仪的《考亭渊源录》、刘元卿的《诸儒学案》、黄宗羲的《宋元学案》和《明儒学案》等。,冯从吾以道自担,发凡起例,探隐索迹,立志为发源于关中地区的张载关学编写关学的道统谱系,他说:

我关中自古称理学之邦,文、武、周公不可尚已,有宋横渠张先生崛起郿邑,倡明斯学,皋比勇撤,圣道中天……迨我皇明,益隆斯道,化理熙洽,真儒辈出……余不肖,私淑有日,顷山中无事,取诸君子行实,僭为纂次,题曰“关学编”,聊以识吾关中理学之大略云。[2]

冯从吾认为关中自古就是理学之邦,文、武、周公起于关中,学术德行不可逾越,张载接续圣学,倡明此道,至明朝,此道日隆,大家辈出,然这段学术史零碎无传,故他择取诸儒之行事,编类成书,以使人识关中理学之源流。经数年之努力,冯从吾终在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编成《关学编》,是编特色鲜明:

1.只收录理学人物。冯从吾明确其收录范围,他说:“是编专为理学辑,故历代名臣不敢泛入”[2],也就是此书对于名臣一概不取。同时也“不载独行,不载文词,不载气节,不载隐逸,而独载理学诸先生。”[2]且将关学源头追溯至孔门弟子:子南、子思、子从、子明四人。因四人资料不全,故只列小传于前,然后直接从张载开始编纂。

2.以时代为序编纂。为防止古今混淆,冯从吾按照宋、金、元、明的时代顺序编列学者。

3.以地选人,摈弃门户之见。冯从吾在择取人物上,采取地域为标准,只要是陕西籍的理学学者皆在其考虑之内,他认为学者虽门户不同,但“一脉相承,千古若契,其不诡于吾孔氏之道则一也”[2],他收录阳明弟子南大吉便是明证。

4.只取盖棺定论之言。在资料择取上,他认为宋、元诸儒有史传可考,没有妄论,稍加编纂即可,而本朝儒者,则多妄论,文章之工,拙不可提,故对于本朝儒者只录其盖棺定论之言(只录已逝之人),不知者宁缺毋滥。

5.在人物选择上,不论升沉、不计尊卑,凡符合条件之学者,无不载焉。由此可见,在编纂原则上,冯从吾既有对以往学者的承继,更有创新。尤其是其在资料择取上的严格审慎态度,对后世影响深远。在编纂体例上,他首先置陕西籍的孔门四弟子于前,卷一录宋代张载、张戬、吕大临、吕大钧、吕大忠、苏炳、范育、侯师圣和刘愿;卷二录金代杨天德;元代杨奂、杨恭懿、萧维斗、同恕、韩择、侯均、五居仁、程瑁;卷三录明代段坚、张杰、周蕙、张鼎、李锦、薛敬之、王承裕;卷四录明代吕柟、马理、韩邦奇、南大吉、杨爵、吕潜、郭虢、王之士,共收录33位关中理学家,另外10人附小传。在为每个学者编纂之时,以事迹、思想、著作为框架,体系显明,内容清晰,易为学者把握。

作为勾勒关中理学道统的第一部著作,冯从吾的《关学编》受到后世学者的推崇,张舜典说:“书成,人无不乐传之。然则,是学也,是何学也?果何学也?诵是编而印诸其心”[2],以此可见《关学编》的地位与价值。也正因此,后世学者对此不断补修,使其臻于完善。冯从吾的《关学编》虽有瑕疵之处,但作为一种尝试,其价值不可小觑。

二、创新之作:王心敬的《关学续编》

最早对冯从吾的《关学编》进行补修的是清初关中大儒李二曲的高弟王心敬。王心敬(1656-1738),字豕缉,学者称丰川先生,陕西户县人,一生志在关学,著述丰富。对于冯从吾的《关学编》,他论道:

关学有编,创自前代冯少墟先生。其编虽首冠孔门四子,实始宋之横渠,终明之秦关,皆关中产也。自秦关迄今且百年,代移世易,中间传记缺然,后之征文献者,将无所取证,心敬窃有惧焉,乃忘其固陋,去自少墟至今,搜罗闻见,辑而编之。既复自念,编关学者,编关中道统之脉络也……编伏羲、泰伯、仲雍、文、武、周公、六圣于孔门四子之前,并编伯起杨子于四子之后,合诸少墟原编,以年代为编次焉。盖愚见以为,必如是而后关学之源流初终,条贯秩然耳。[2]

在此自序中,可以看出王心敬编纂的动机和缘由,一方面是冯从吾的《关学编》编纂的不够全面;另一方面时过境迁,自明末儒者王秦关之后的这段关学史未曾梳理,故须重新编纂。除了遵循冯从吾以年代为编写次序的原则外,王心敬的《关学续编》较之《关学编》有以下相异之处:

1.增列道统人物。王心敬在冯从吾首卷的孔门四子之前又加上秦地的伏羲、泰伯、仲雍、文、武、周公六位圣人。冯从吾之所以不取此,乃在于他认为“文、武、周公不可尚已”[2],也就是说文武周公四人地位崇高,世人不可逾越,无法尚习,故不取。另一方面,则在孔门四子之后加汉代董仲舒、杨震;明朝加冯从吾、单允昌等六人,又附以周传诵、党还醇、白希彩、刘波、王侣诸人;清代则断自李二曲及其弟子。可见,在篇幅上,王心敬的《关学续编》比冯从吾的《关学编》多出20余人。

2.分级排列。冯从吾的《关学编》采取的是不分尊卑高下,同等视之,而王心敬则推崇周敦颐的“士希贤,贤希圣,圣希天”[3]的人格层级,故以此来判别关学道统人物,他将伏羲、泰伯、仲雍、文、武、周公等六人之卷标目为“圣”;将孔门四子之卷标目为“贤”;而将自汉以后的学者则统称为“儒”。

3.地域标准宽泛。冯从吾严格按照以地选人的标准,非关中籍不列,而王心敬则采取相当宽泛的标准,将仅是死后葬在陕西的董仲舒(河北衡水人)亦收录进去。

4.增加按语、创新体例。冯从吾的《关学编》只是按照事迹、思想和著作的体例编纂人物传记,不加评论,而王心敬的《关学续编》则在人物篇后详加按语,点评事迹、褒贬人物。

可以看出,王心敬的《关学续编》较之《关学编》有诸多突破和发展之处,在经过明代中后期编纂道统著作之风盛行之后,王心敬可以站在更高的角度吸取和借鉴以往学者的经验,在编写体例上进行发展和创新。

三、增益之作:李元春的《关学续编》

李元春(1769-1854),陕西朝邑(今属渭南市)人,字仲仁,又字又育,号时斋。著述丰富,主要有《四书简题课解》、《诸经绪说》、《经传摭余》、《春秋三传注疏说》、《诸史闲论》、《诸子杂断》、《诸集拣批》、《群书摘旨》、《读书搜纂》、《图书拣要》、《拾雅》、《数记典故》、《左氏兵法》、《纲目大战录》等数百卷。李元春首先高度评价冯从吾的《关学编》,他说:“《关学编》,冯少墟先生所辑,以章吾关学,即以振吾关学者也”[2],李元春认为冯从吾作《关学编》意在彰显关学道统和复振关学。李元春自述其续编缘由:

此编人皆知之,而后学或未能尽见。予不敏,未能自振,顾恒欲人之胥振于正学,往与同志订《文庙备考》一书,邑中雷氏刻之,思此编亦不可不家置一册,因与及门共订补入七人,续入十二人。[2]

吾邑赵廷璧先生尝刻之(《关学编》),而学师中卫刘先生得炯即以少墟补入,又入吾邑王仲复先生,意皆勤矣。[2]

李元春认为冯从吾此编人尽皆知,恐后学不能见,也为振兴正学之故,与门人共修此编,订补七人,续入十二人。李元春始终未提及王心敬的《关学续编》,这可能与其未见到此书有关,如果见到,必定不会只说刘得炯将冯从吾补入,而这早在清初王心敬的《关学续编》中已经收录,亦不会在周勉斋已经补入王心敬传之后,再另写王心敬传,造成重复。可见,李元春的《关学续编》是在冯从吾《关学编》的基础上直接修订,而非在王心敬的《关学续编》上改订。李元春的编纂原则较之冯从吾、王心敬更为宽泛,他说到:

圣门弟子材不一科,品不一等,圣人有予有斥,有未及论列,而既以圣人为师,承其传者,皆不可谓非圣人之学也。此编有待补入,少墟固自言之矣。[2]

李元春认为圣门弟子材质不一,品节不同,圣人有赞有贬,更有未列之弟子,既然这些弟子都以圣人为师,传承圣人,就不能说不是圣人之学。何况此编有待补入,是冯从吾本人早就说过的。李元春在此为自己补修此书之缘由追溯到创作者本人,之所以如此,乃是有人以为他修此书“将有僭妄之议”[2],故不得不辩。以此宽泛之则,他将学人遗忘的张载门人游师雄补入其内,并详述道:

游师雄,受业横渠,载之《宋史》,学术几为事功掩,然事功孰不自学术来,此疑少墟之所遗也。他若在少墟前者,或未及盖棺,或与少墟同事同学及诸门人,少墟所不能入。[2]

李元春认为以往学者因游师雄事功杰出之故,不将其列入关学道统之内,殊不知事功皆由学术而来,因此他怀疑是冯少吾遗之。如果他在冯从吾前面,或未到盖棺之时,或与其同辈,冯从吾皆不会列入道统,这里他再次重申冯从吾的编纂原则,也可反衬出李元春裁断标准之宽泛,在这种标准之下,李元春又增加明代刘玺、刘儒、刘子诚、温予知、温日知、张国祥、赵应震、盛以弘、杨复亨等人,清代则增王茂麟、王建常、王宏度、谭建蕴、王宏学、王心敬、马域士、孙景烈和王巡泰等人。

除在裁断标准上更趋于宽泛之外,李元春《关学续编》较之冯从吾的《关学编》除了在人物上有所增加之外,其他并无有相异、突破之处,较之王心敬的《关学续编》,李元春的《关学续编》没有加按语,所加人物亦没有王心敬丰富。当然,我们不能因此判断孰优孰劣,他们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对《关学编》的增补。

四、绍述之作:贺瑞麟《关学续编》

贺瑞麟(1824-1893)是李元春高弟,字角生,号复斋、中阿山人、清末著名理学家、教育家、书法家。与山西芮城薛于瑛(仁斋)、朝邑杨树椿(损斋)并称“关中三学正”。贺瑞麟论道:

关学之编自冯少墟先生始,厥后王丰川有续,李桐阁有续。丰川、桐阁皆以关学自任,其编关学也,与少墟同一振兴关学之心,其人为不愧少墟之人,其书亦为不愧少墟之书。麟虽有志关学,而实于少墟、丰川、桐阁诸先生无能为役。惟尝于学关学之人如刘柏容以下七人,久爱之慕之,口诵而手录之,置诸案头,私自取法,以为择善思齐之资而已,非敢云续关学也。然七人者,固关学之续也。[2]

贺瑞麟高度评价冯从吾的《关学编》以及王心敬和李元春对其的续编之功。他自述其虽有志关学,却遗憾无法效劳于冯从吾、王心敬和李元春左右,故于1893年编写《关学续编》,将其爱慕之刘柏容、王逊功、李元春、杨树椿、史复斋、郑冶亭和张萝谷七人补入《关学编》。贺瑞麟的《关学续编》是在其师李元春的基础上增补的,其最大特点就是以“宗程朱之学”为标准择取,他与其师皆朱子学羽翼,李元春明确说:“予之学,朱子之学也”[4],贺瑞麟亦说:“窃谓千古学术,孔孟程朱已立定铁案,吾辈只随他脚下盘旋,方不错走了路。”[5]正是师徒二人对朱子学的恪守,贺瑞麟所择七人皆为宗朱子学者。由此可见,关学发展至贺瑞麟,已背离冯从吾不择门户之宗旨,呈现出固守门户之见的趋势。

需要指出的是,贺瑞麟作《关学续编》的缘由除了本身志向关学外,另一外因乃是受柏景伟所托,柏景伟(1831-1889),字子俊,学名沣西先生,陕西西安人。柏景伟有意续补《关学编》,但因病困扰,故请贺瑞麟接手此任。柏景伟虽没有为之续,但却积极刊印,并对三人之书评价道:

丰川(王心敬)编,远及羲、文、周公,下及关西夫而下,非恭定(冯从吾)所编例,去之……盖统程、朱、陆、王而一之,集关学之大成者,则冯恭定公也。于是,二曲、丰川超卓特立,而说近陆王;桐阁博大刚毅,而确守程朱。今刊恭定所编关学,即继以二家之续,盖皆导源于恭定,而不能出其范围者也。因刊恭定所编关学,而并及丰川、桐阁、复斋之续,凡以恭定之学为吾乡人期也。[2]

柏景伟首先认为王心敬的《关学续编》违背冯从吾的编写体例,故在刊印中将其增加的道统人物一概删除。他认为冯从吾是综合程朱、陆王的,李二曲、王心敬之学则近陆王,李元春则恪守程朱之学,且认为几家之说皆没有突破冯从吾所定之规模。可见,柏景伟实际是以冯从吾的学术体系为裁断标准,但这种可以维护则容易忽视其他学者的贡献。从学术史的演变来看,王心敬、李元春的《关学续编》对冯从吾是有推进和突破之处的,并非不出冯从吾之规模。

五、集大成之作:张骥的《关学宗传》

张骥,字先识,虽为四川成都人,但常年寓居关中,推崇关学,广搜材料,查阅一千三百余种书,于“民国”十年(1921)撰成皇皇巨著《关学宗传》。他叙述作书动机道:

长安冯少墟先生旧辑关学编四卷,朝邑李氏、三原贺氏各有增益,蔚然可观。第诸儒学说都付阙如,后学问津茫无把握,关学之奥义未窥,邹鲁之渊源何接?又卷帙寥寥,搜罗未广,小子惧焉,爰仿周海门《圣学宗传》、孙夏峯《理学宗传》之例,辑横渠以来至于澧西、古愚,计如干人。本传为经,学说为纬,立传则以本事为凭,录语则以全书为据,俾关中学者于兹取裁,亦在关言关之意云尔。若濂、洛、新安,则遗书具在,源流别有可寻,不在本编范围之内也。茫茫绝緖,继续何人?吾寓关中,留心关学。以余所见,三水萧筱梅,坚苦卓绝似二曲,临潼郭希仁,明体达用类古愚。而所闻则有高陵白悟斋,蓝田牛梦周,恪守西麓之传,皆关学之晨星硕果然。窃不知此外尚有人焉否也?阳明子曰:“关中自古多豪杰”,其忠信沈毅之质,明达英伟之器,吾见亦多,安知不更有牛、白、郭、萧之俦耶?关学之兴替,大道之存亡,将于是编卜之矣。[6]

在这篇短文中,张骥认为冯少墟作《关学编》,李元春、贺瑞麟各有增益,但后世学者多有缺损,且搜罗不备,后学无从下手,不去把握关学宗旨,如何接续关学道统,故张骥效仿周海门的《圣学宗传》和孙夏峰的《理学宗传》的编写体例,辑录宋张载至清末刘古愚若干人,述其行事之概,兼附著述、语录,以成此书。张骥编纂《关学宗传》较之以往学者著作的特点如下:

1.以理学为主流,但不排除名臣如石渠、吏行如湭西、文学如太青等人,因为在张骥看来,此数人皆学术深純粹然,儒者当与圣门四科之列,故收录进去。张骥这一原则显然违背冯从吾的宗旨,冯从吾特意排除名臣之流,而张骥则一概收入。

2.以地域为限。张骥说:“俾关中学者于兹取裁,亦在关言关之意云尔。”[6]张骥严格按照陕西籍收录,以地编人,外地学者即使宣讲关学,如横渠再传,吕大临弟子周行己、沈彬老,二人皆浙江人,因非关中人士,亦不收录。张骥在此则与冯从吾相同。

3.在编写次序上,首先撰写人物传记,如果人物有正史,则据史直书,无关学术者则不取;若正史无传或传而不详,则博采诸书,择优增补;其次则附人物学说,若人物有完整著述,则全书录入,如果本人著述不可考,或散见于其他各家,则采集录入,如果无法编采,则宁缺毋滥,它日搜集,再为增补。由此可见,张骥态度之审慎。

4.不立宗派门户。张骥说:“是编不立宗派,节取众长,凡有关于身心性命、发明圣学者,得搜采之。”[6]张骥在人物择取上,不立门户之见,只要是发明心性之学的,皆搜集录入。从其收录的人物可以看出,他既收录学宗朱子的吕柟、冯少吾、亦收录倾向阳明学的南大吉兄弟,更不弃荟萃理学、心学的李二曲。

5.按语先加后删,力求客观。张骥在编写《关学宗传》时,认为诸儒学说,义理精微,但奥妙玄通,令人费解,故在《关学宗传》初稿中,他仿效全祖望的《宋元学案》之例,加上按语以便学者理解。后又感觉此举有强人认同之意,故一概删去,以使学者自己用心默认体会。

6.删除张载之前所有人物,新增二人。张骥采纳全祖望的观点,认为关学在张载之前,尚有申颜、侯可二人,故在编写《关学宗传》时,为审重之见,将其二人附在卷末,以求正于后人,可见审慎之态度。

7.重新编写人物传记。张骥的《关学宗传》并非是在前任基础上的续补,而是另起炉灶,搜集、查阅一千三百余种书,重新编写人物传记。这亦是张骥之作较之以往学者的最大特色。张骥的《关学宗传》共收录202人,在篇幅、内容上皆超过前任之作,为历代撰写关学史之最。

张骥的《关学宗传》在很大程度上承继冯从吾的谨慎、严格、细致的治学态度,汲取王心敬、李元春和贺瑞麟的编纂优点,终成为关学史上的集大成之作。

六、小结

自冯从吾开创为关学编纂道统史的先例以来,王心敬、李元春、贺瑞麟和张骥相继续编,使关学道统臻于丰富和完善。这些著作呈现出一些共同特征,首先,基本按照以地选人的标准择取人物,虽然在“地”的界定上,有所不同,但主流仍然是按照籍贯进行编选。其次,在编纂体例上,基本是以年代为序,按照事迹、思想、著作的框架进行编纂。又次,五部著作的总体趋势是不立门户之见,但凡从事理学(广义)研究,有志于身心性命之学的,皆在收录范围之内。最后,在资料择取上,皆体现出关学务实求真、兼取并包之学风,他们择取史料一方面取之正史,以求史料正确无误,另一方面扩大范围,广泛搜集,对比分析,力求材料可靠。总之,关学学者前仆后继的编纂关学道统史,使关学史日益丰富和完善,它反映和揭示理学在关中地区的演变和发展,它所呈现的关学发展脉络以及文献资料,对于把握关学源流,推进关学的深入研究是具有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1]李顒.二曲集(卷十七)答董郡伯[M].北京:中华书局,1996.

[2]冯从吾.关学编(附续编)[M].北京:中华书局,1987.

[3]周敦颐.周敦颐集[M].北京:中华书局,1990.

[4]李元春.四书心解序.(桐阁文钞)[M].朝邑同义文会刻本,1884.

[5]贺瑞麟.答蒋少园[A].清麓文集(卷七)[C].刘转经堂,1899.

[6]张骥.关学宗传[M].西安:陕西教育出版社,1921.

[责任编校:赵立庆]

B2

A

1002-3240(2017)05-0032-05

2016-02-03

中国博士后第就九批特别资助项目(2016T90888),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第57批面上资助一等资助项目(2015M570812),陕西省博士后资助项目(2016BSHEDZZ63),中央高校专项资金资助项目(15SZYB05),陕西省社科规划项目(2015C005)

李敬峰(1986-),河南洛阳人,陕西师范大学哲学系中国哲学教研室副教授,哲学流动站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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