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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多美好
——访女高音歌唱家李秀文

2017-04-10红雨

文存阅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长影青春音乐

红雨

青春多美好
——访女高音歌唱家李秀文

红雨

不止一个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如何能采访到那么多音乐家、歌唱家。我说,其实真正的大家很好接近,他们不摆架子,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对晚辈更是关爱有加。

2015年的春天,我和长影乐团的一位朋友聊天,说起乐团的许多元老——尹升山、李世荣等人。我说很想采访歌唱家李秀文,听众经常点播她演唱的《祖国之爱》《金色的沙漠》《青春多美好》等歌曲。朋友便热情地为我牵线搭桥,他说:“秀文大姐很好,没说道。就是不知有没有时间。退休后除了参加长影乐团演出,主要在家照顾有病的老伴。”没想到,电话里,李秀文老师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李秀文的家离我工作的吉林省广播电台较远,出于尊重,我要开车去接她。她执意不肯,怕耽误我的时间,更不想给我添麻烦。还劝我说:“我身体好,家就在轻轨站旁边,坐车很方便,你就在电台等我吧。”

那天,她穿了件橘红的西服,白衬衫打底儿,烫过的短发,戴着黑框眼镜,温婉中透着干练。一开口说话,脸上的笑容就绽开了。岁月似乎格外眷顾这个女歌唱家,高挑的个头,白皙的皮肤,怎么看也不像过了花甲的年纪。见我穿了件蓝色碎花长裙一个劲儿夸赞,还说赶明儿自己也做一件。我突然有种见到邻家阿姨的感觉,那么温暖亲切。

我们的对话如拉家常一样开始了。想说就说,想笑就笑,她的笑声像她的歌声一样响亮,特别是讲到她小时候“作妖”的事,我们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李秀文天生一副好嗓子,很小就蹦蹦跶跶地唱。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她的音乐启蒙只能从听收音机开始。听着郭兰英、王昆这些名家的演唱,她跟着一遍遍模仿唱腔。1950年,歌剧《白毛女》被改编成电影故事片因而家喻户晓。《北风吹》是其中最经典的唱段。小秀文也被这优美的音乐迷住了,特别是喜儿的那条长辫子让她好生羡慕。她的小心眼儿开始不安分了,可是自己的头发太短,梳不成大辫子呀,这可把小丫蛋儿急坏了。怎么办呢?

哎!有啦!她突然灵机一动:奶奶不是有个假发嘛!她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这一天,趁大人不在家,她偷偷地去柜子里把奶奶的假发拿出来戴在头上,还煞有介事地在辫梢扎上红头绳。想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啥样,怎奈个子太小了,她搬出小板凳小心地站在上面左照照右照照。嗯!还真挺像样!看着看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还缺副耳环啊!她的两只亮亮的黑眼珠在屋里上下寻摸。呀!墙上那串红辣椒真好看!行,就拿它做耳环了。她又踩着小板凳爬上窗台,从一长串辣椒中挑选出两个小一点的,挂在耳朵上,别提多神气啦。服装道具都备齐了,她站在小板凳上有板有眼地模仿起喜儿来:“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那眼神,那手势,还真像那么回事。演着演着入了戏,忘了自己还在板凳上,脚下一动,“扑通!”一声,从凳子上掉下来……

听似笑料的小故事正是命运在冥冥中的某种暗示。初中二年级时,李秀文响应国家号召,汇入百万知识青年的大军,从省城长春来到敦化县农村。农闲时,田间地头就飘出李秀文甜美的歌声。乡亲们都说,听她唱歌舒坦解乏。也有好心的老乡劝她:秀文,你歌唱那么好,去报考文工团什么的多好呀!

脚步总是朝着心所向往的地方迈进。1970年,李秀文考取吉林省吉剧团,开始了她艺术生涯的第一步。过去都是在台下看演出,进了剧团该有上台的机会了吧。可没过多久,新鲜感就被失落感取代了。由于岁数小,没有经验,她更多的时候是跑龙套,有时候起大早化妆,穿上戏服,结果在台上只转一圈就下来了。在后台,她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老演员在聚光灯下唱、念、做、打,台下一片叫好声,李秀文既羡慕又沮丧。她常常会呆呆地想:什么时候我也能披挂上阵,技艺超群,像那些老演员一样受观众欢迎。她知道,成功不是想出来的,是需要扎扎实实,一点一点积累的。在吉剧团虽时间不长,但对戏曲的了解以及东北民歌、二人转等地方戏的学习,为她日后从事声乐表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正是这些民族的民间的音乐的滋养让她的演唱富于变化且有滋有味。

好运总是不辜负用功勤勉的人。当你埋头耕耘、不问收获时,反而会收获大大的惊喜。吉剧团的导演郑慧丽觉得李秀文不适合唱戏,倒是个唱歌的好苗子,应该到能发挥她优势的地方,便向在长影厂当导演的丈夫张天佑推荐,经过层层考核后,李秀文于1971年9月正式调入长影做学员。这一年,她正好20岁。

20岁,多么令人羡慕的年龄!长春电影制片厂——中国电影的摇篮,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学习成长又是多么幸福的事!一切都从头开始。李秀文像个虔诚的小学生,每天跟随乐忠明老师系统地进行声乐训练。

幸运的是,她和同事们有机会到河南向常香玉等老一辈戏曲表演艺术家学习豫剧;到山西左权跟当地的老艺人学“开花调”。那些土掉渣的戏曲民歌令她陶醉痴迷,也潜移默化地为她的歌唱灌溉了民间声乐的汩汩清泉。任何一门艺术都不是独立存在的,尤其是戏曲和音乐在吐字发声及唱腔和表现力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相互之间的借鉴和渗透都能让表演者拓宽艺术的疆域,从而能够驾驭各种风格和题材的作品。电影音乐集各民族音乐之大成,《刘三姐》是广西壮族音乐,《冰山上的来客》带着浓郁的新疆风格,《蝴蝶泉边》包含着大理白族风情……后来,当李秀文演唱电影《沙漠的春天》主题歌《在金色的沙漠上》的主题歌时能自如地完成蒙古族长调的女高音技巧,不能不说得益于民族音乐的润泽和滋养。

1978年,李秀文的第一首电影插曲《女交通员之歌》获得成功,也拉开了导演和词曲作家与她合作的序幕。此后,她为《两个小八路》《小字辈》《红牡丹》《元帅与士兵》等多部电影及电视剧配唱歌曲。1980年,她参加了在北京举办的全国民族民间歌唱调演,出色完成了内蒙风格、豫剧选段和花腔三种不同风格的作品,获得业内人士的好评,李秀文迎来了人生中春华秋实的丰盈。

在她的众多音乐作品中,有一首歌让李秀文刻骨铭心——《青春多美好》。现在人们问及时,她还可以谈笑风生地说起那时的欣悦,但没有人知道她当年为此曾经历过怎样痛苦的心路历程。

1979年,随着长影拍摄的电影《小字辈》在全国的公映,作曲家雷振邦为该电影谱写的主题歌《青春多美好》也像一股清新的风拂过人们的心田。当这首歌越来越成为大家口中的最爱,他们开始关注歌曲的演唱者,李秀文的名字渐渐走入人们的视野。

进入长影厂近10年,虽然她已经为十几部影片配唱插曲,但影响都远远没有达到她期待的那样。1979年,刚刚经历十年严冬的中国大地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春天,国家的各项事业开始进入崭新的发展时期,人们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枷锁的解除、思想的解放,也让每个人的内心释放出无限憧憬和期盼。文艺的春天已然来临,港台流行歌曲悄然潜入内地,有的年轻人偷偷聚在一起用录音机听那个年代被叫做“靡靡之音”的歌。老百姓的欣赏口味也在发生着改变,过去那些高、强、硬的革命歌曲远不能满足人们的日益丰富的心理需求。

“‘青春啊青春,多么美好。我的心啊,有时象燃烧的朝霞,有时象月光下的大海……’雷振邦的音乐写得抒情婉转,与这部喜剧电影的调子十分契合。再听听自己的演唱,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回忆起演唱这首歌的经过,李秀文不无感慨地说。一时间,她陷入了窘境,甚至怀疑自己的演唱能力。有那么几天,她拿着歌篇发呆,茶饭不思,丈夫钱建华见她这样既心疼又想宽慰她,他悄悄地买来录音机和一摞当时畅销的磁带,一首一首放给她听。李秀文一点点地尝试改变,尤其对邓丽君的歌反复揣摩。她发现邓丽君的爱情歌曲都处理得极其柔美,情感真挚,特别有感染力。是啊,爱情本来就是浪漫甜蜜的。影片里那几对青年男女都在热恋中,用硬邦邦的声音表达爱情明显不合时宜。

慢慢地她意识到,要想改变唱法必须从根儿上找原因。过去唱《女交通员》《两个小八路》都是战争题材,当然要表现出坚定勇敢,大义凛然。如今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思想感情也随之变得丰富多元。只有用更加细腻的处理方法才能抒发人们复杂的内心情感。自己不是不会这样唱,是不习惯这种转变。思想解放了,声音自然得以解放,对于十年磨一剑的李秀文来说并不是难事,完全有能力驾驭。经过几十天的苦练,她终于成功了,一首满载新时代风格的歌曲随着《小字辈》的拷贝飞向大江南北。这不单是一首歌的成功,更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的,而一个歌者必须把握时代的脉搏,才会与时俱进。

2005年6月,在第八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举行的纪念中国电影百年华诞——当代中国电影音乐庆典上,李秀文获得由中国电影基金会、中国电影音乐学会和上海文广集团联合颁发的特别贡献奖。

2015年6月29日晚,灯火璀璨的长影音乐厅里再次响起《青春多美好》的激情歌声,李秀文为长影70华诞倾情放歌,一首歌曲跨越了30余年的光阴依然闪耀着青春的光芒。

容颜给予一个人的青春,像花儿一样美,也像花儿一样随着季节和时令的更替稍纵即逝。然而,我们却能在这个世界上,不时看到一些人的青春,在不同的生命季节有着不同的娇美,在不同的人生时光有着不同的芬芳……回望李秀文的艺术之路,倾听她的故事,我再次触摸到了令人心仪的青春。

(作者/吉林人民广播电台《红雨音乐时间》主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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