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辰

空巢老人黄昏恋

时年65岁的吴建州是北京人，家住大兴区狼垡小区。退休前，他是北京液压厂工程师。妻子四年前因病去世，独生女儿吴瑛从哈佛商学院毕业后，在美国旧金山定居。女儿婚后曾把吴建州接到美国，但他不习惯美国的气候和饮食，也不会说英语，住了半年，就执意回了国。吴建州患有高血压和糖尿病，身边没人照顾，吴瑛很不放心，提出让父亲住敬老院。但吴建州坚决不住敬老院，宁愿一个人住在120平方米的房子里，与孤寂为伴。

为弥补不能照顾父亲的愧疚，吴瑛每月寄给父亲1000美元，吴建州每月还有三千多元退休金。吴瑛还经常给父亲寄昂贵的深海鱼油、蛋白粉、降糖降压药……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都羡慕吴建州生了个有出息的孝顺女儿。吴建州脸上带笑，心里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苦涩。

吴建州表面风光，心理和精神上的寂寞无人洞悉。一个个漫漫长夜，他经常睁眼到天亮。2015年11月，吴建州从电视里看到，广州一位75岁的空巢老太太，老伴多年前因车祸去世，独生儿子在澳大利亚定居。老太太猝死家里一周，直到物业上门查水表才被发现……这让吴建州忐忑不安，他恐惧这种不幸降临到自己头上，焦虑纠结中，萌生了再婚的念头。

2016年1月，吴建州在大兴区团河公园练太极剑时，结识了跳广场舞的退休教师李彩霞。对方也是北京人，离异单身，儿子成家另过。李彩霞小吴建州两岁，温婉端庄，有涵养，且身体硬朗。吴建州对她很中意。吴建州性格温和，待人热情，加之经济优渥，出手大方，李彩霞也渐渐对他产生了感情。3月，两人谈起了黄昏恋。

吴建州把打算再婚的事告诉了女儿，“我准备五一与你李阿姨结婚。”吴瑛回答：“再婚是大事，我想回国看看李阿姨再说。”

女儿阻挠再婚

很快，吴瑛飞回北京与李彩霞见面。对方的外表、性格、人品，吴瑛都没意见，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彩霞经济条件一般。担心她贪图父亲财产，吴瑛告诉父亲：“我不反对你和李阿姨一起生活，但不同意你们结婚。”女儿态度非常坚决，“很多再婚老人百年后，双方儿女因为财产打得不可开交，你也得替我考虑。”吴建州不再坚持。

对此，李彩霞很生气：“你女儿太过分了，想让我当免费保姆吗？”遂向吴建州提出分手。吴建州很痛苦，李彩霞也在纠结烦恼，天天埋怨吴建州软弱。

4月13日，儿子周乐来看望李彩霞。他宽慰母亲：“您都六十多岁了，结什么婚呀？说白了，两个老人一起生活就是搭伙过日子，不结婚反而更自由，合得来一起过，合不来各走各的。要是结了婚，将来离婚可麻烦了。”经儿子一开导，李彩霞的心结解开，答应了吴建州只同居不结婚的请求。

2016年5月1日，吳建州租了一辆宝马轿车，风风光光地将李彩霞迎进门，正式开始了同居养老生活。吴建州不仅承担了全部家庭开支，还给李彩霞买铂金项链、手镯、衣服等等。感恩吴建州的呵护，李彩霞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活如一幅绚丽画卷徐徐展开。

自从父亲与李彩霞同居养老后，吴瑛的心始终悬着，经常三更半夜给父亲打电话：“最近过得好吗？李阿姨待您怎么样？”“如果李阿姨和儿子惹您生气了，要及时告诉我，女儿替您做主。”

每次，吴建州反馈给女儿的都是甜蜜与喜悦，吴瑛的心踏实下来。吴建州与李彩霞和谐的同居养老生活，也在社区传为佳话。

然而相处时间一长，生活颗粒开始硌出吴建州与李彩霞心中的痛。首当其冲的，便是周乐。时年35岁的周乐是一家酒店的面包师，妻子在超市做导购，8岁的儿子上小学。周乐夫妇每月收入加起来不超过7000元，房贷、生活费等各种开支压得周乐喘不过气。得知吴建州经济条件优越，周乐开始编织妻子生病、儿子上特长班等种种借口，向母亲要钱。李彩霞每月退休金3500元，自2016年6月起，李彩霞背着吴建州，每月补贴儿子2000元。

7月初，周乐想炒股，向吴建州提出借款10万元。吴建州婉拒了：“我与你妈在一起开支很大，身边有点积蓄要做家庭备用金，没有多余的钱借给你。”周乐不死心，怂恿母亲出面。想到李彩霞对自己关怀备至，担心拒绝她给两人的感情蒙上阴影，吴建州答应了。

7月9日，吴建州将10万元打到周乐的银行账户上。周乐向吴建州承诺，一个月之后就还钱。然而一直到8月13日，周乐迟迟不提还钱的事。吴建州心生不悦，催周乐还钱。谁知周乐回答：“我炒股亏了，明年再还。”吴建州心里有气，也只得默认。两天后，吴建州忍不住向女儿说出周乐借钱不还的事。吴瑛如临大敌，给父亲分析，“我看李阿姨不是真心爱你，她与你生活在一起有目的，就是联合儿子骗你钱。”吴瑛郑重提醒父亲：“你与李彩霞没有婚姻，这种同居关系非常脆弱，稍有风吹草动就一拍两散。你得多长个心眼，提防李彩霞母子。”吴建州惊出一身冷汗，心里种下了怀疑的根。

同居养老悲情殒命

8月20日，趁李彩霞出门买菜，吴建州翻出她的存折，发现她每月退休金少了2000元。随后，吴建州询问此事。李彩霞指责吴建州不该偷看自己的存折，接着轻描淡写地说：“周乐经济困难，我每月补贴他2000元。”自己承担一应生活开支，李彩霞却悄悄将钱转移给儿子，吴建州心有不满。

当晚，吴建州将存折、银行卡、保单等贵重物品锁进柜子。第二天，他打电话给周乐，要求他给自己打欠条。李彩霞的脸当即拉了下来：“你这是将我和儿子当家贼提防。”吴建州反唇相讥：“我将10万元保命钱借出去，不能连个凭证都没有吧？”在他执意要求下，周乐写了欠条。此后，李彩霞与吴建州有了罅隙。

吴建州还与女儿商量，让她将每月打给自己的1000美元生活费降为400美元。2016年9月3日，吴建州向李彩霞撒谎：“我女儿女婿收入降低了，每月只能资助我400美元生活费，从这个月起，你能不能每月拿出1000元补贴家用？”李彩霞清楚这是吴建州与女儿联合做局，气呼呼地答应了。李彩霞是真心实意想与吴建州过日子，她甚至幻想将吴建州照顾好，说不定吴瑛会同意父亲与自己结婚。而今吴建州的所作所为，将李彩霞的幻想击得粉碎。

因看不到未来，李彩霞照顾吴建州开始敷衍了事。9月26日，吴建州重感冒，下不了床。李彩霞买回一屉小笼包，丢在床头柜上，不管吴建州吃不吃，就出门跳广场舞。吴建州气愤难平，在电话里向女儿告状。吴瑛怒不可遏，马上打电话指责李彩霞：“我爸为你花了那么多钱，你太没良心了！如果你是看中我爸的钱袋子就明说。”李彩霞针锋相对：“你以为你是谁？你们父女俩太自以为是了！”如此一来，李彩霞与吴建州的矛盾进一步加剧。

随后，听说李彩霞与一位下象棋的老人走得很近，吴建州提醒她：“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言行举止要检点，别让人说闲话。”本来对方只是李彩霞的老邻居，两人属正常交往。因心里有气，李彩霞抢白道：“我又没与你结婚，是自由人，有权选择适合自己的人。”吴建州骂李彩霞水性杨花，扬手扇了她一巴掌，李彩霞哭着回了自己家。

10月11日上午10点，吴建州正准备打电话向李彩霞道歉。谁知周乐气势汹汹找上门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怒骂：“你凭什么打我妈？你必须向她道歉，否则我不放过你！”吴建州讥讽道：“你这么不争气，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马上将10万元还给我，带你妈滚蛋！”

屈辱、愤怒迅速在周乐心中发酵，他用力将吴建州推倒在地。吴建州挣扎着爬起来，与周乐拉扯在一起。厮打中，失去理智的周乐死死掐住吴建州的脖子，直到他没了呼吸。

周乐回过神来，赶紧拨打了110。大兴公安分局民警迅速赶赴案发现场，将周乐控制。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判决。

惨案传开，李彩霞悲痛欲绝，是自己处理感情不慎，让儿子沦为了杀人犯。远在美国的吴瑛悲痛懊悔：如果自己允许父亲再婚，两位老人都会多一份信任和责任，父亲也不会无辜殒命。高墙内的周乐更是追悔莫及，若自己多一份理性和包容，妥善处理母亲与吴建州的感情纠葛，自己的命运也不会被颠覆。（作者声明：未经许可，严禁一切形式的转载，违者必究。）

（编辑 张秀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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