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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听觉叙事音景刍议

2017-02-09张友武

文学教育 2017年22期
关键词:箫声笛声宋词

张友武

宋词听觉叙事音景刍议

张友武

音景是研究听觉叙事重要的工具之一,本文就宋词中的音景的两个组成部分:社会之声与自然之声作一些归纳。

宋词 叙事 音景

在叙事学中,叙事“背景”是常用词,而叙事“音景”一词则鲜有人用,傅修延先生对“音景”作过如此的解释:“就像‘观察’与‘聆察’构成一对视听范畴一样,故事发生的‘场域’(field)也有‘眼见’、‘耳听’之分,它们对应的概念分别为‘图景’(landscape)与‘音景’(soundscape)。”[1]长期以来,我们在分析作品时,对“眼见”也就是“视觉”上给予极大的侧重,而往往忽略了对于“耳听”——“听觉”上的分析。就宋代词作研究分析而言,最常用的就是“情景交融”的手段,即“被观察”之物反映什么样的情。很多情况下,“音景”的在作品中往往只起到陪衬的作用,但并不代表它就应该被忽视,它有时也会在叙事陪衬中反转为重要的叙事角色。据统计,在宋词中,叙写“声”字词句的频率就达到了3578句,涉及3726首词,从这里可以看出,宋人对于听觉上的感知还是很敏锐的,今天我们去品读这些作品时,需要认真的去“倾听”。

一.社会之声

1.人声。身处社会中的人,听觉系统接收到最多的恐怕要数由自身发声器官发出的声音了。在词作中叙写人语的有:张先《归朝欢》“西园人语夜来风”、苏氏《鹊桥仙·寄季顺妹》“马嘶人语隔霜林”等。叙写笑语的:如张炎《风入松》“帘底听人笑语”、熊可量《鹧鸪天·寿熊尚友》“清晓南窗笑语喧”。没有直接点出却是写人声的,比如在宋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歌”:晏几道的“一曲画楼钟动,宛转歌声缓”(《凤孤飞》)、苏轼的“响亮歌喉”(《减字木兰花·庆姬》)等就属于此类。除此之外,还有人的私语声、长啸声、拊掌声、步履声等,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2.乐器声。在这里举几个主要的乐器之声:琴声、箫声、笛声、鼓声。

首先来看琴声。琴棋书画为古代士子的必备技能,列在第一位的“琴”被赋予了高雅的意义,据说古人在弹琴之前需要焚香沐浴,甚至要进行斋戒,足以可见古人对琴这一乐器很重视。随着时代的变迁,弹琴之前当然不必有焚香沐浴之繁琐程序,但“琴声”在宋人的作品中已挥之不去。例如:晁端礼的“相思幽怨付鸣琴”(《江城子》石榴双叶忆)以及郑仅的“瑶琴暗写相思调”(《调笑转踏》)都是将相思寄托于瑶琴之上。无独有偶,连铁骨铮铮的岳飞在其词作《小重山》中有“欲将心事付瑶琴”的无限慨叹,奈何“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其次是箫声。《列仙传》(卷上《萧史》)就记载有秦穆公之女弄玉,嫁给很擅长吹箫的萧史,两人能用箫声模仿凤凰的声音,最后乘凤而去。让后人对箫声引凤之事充满了无限的想像,不得不说这就是箫声的魅力所在。至宋代,有柳永借箫声向世人展现扬州依旧繁华的“凤箫依旧月中闻”(《临江仙》鸣珂碎撼都门晓)。吴文英《西江月·蓬莱阁上看桂》中“箫声三十六宫愁”则借萧声表露出了羁旅生活内心的愁闷。

第三,笛声。观宋词,“笛”字的出现频率就有556次,笛子这一乐器在宋朝文人中也是非常流行的,对此有描述的有苏轼的“长笛一声何处”(《调笑令》渔父)借笛声更添乡愁。陈与义的《临江仙·夜登小阁忆洛中旧游》中最后一句“吹笛到天明”就是在悠扬的笛声中,让词人慢慢的忆起从前与友人一起游玩的美好画面,作为存在脑海中这段记忆的音景———笛声有着重要的作用。

第四,鼓声。鼓声慷慨激昂,带有很强的节奏感,有激励军心及发号施令的作用,常出现在战场之上,如陆游的“鼓角临风悲壮”(《水调歌头·多景楼》)中的“鼓角”说的就是战鼓声及号角声的总称,可归到军乐类,仍属于乐器声的范畴。而作为一种休闲欣赏的鼓声则有刘克庄《沁园春·梦孚若》中的“饮酣画鼓如雷”、郭应祥《西江月·七夕后一日县斋祖》中的“笛声幽咽鼓声喧”。在此应该注意,与“鼓”经常组合的“箫鼓”,却不一定指的是箫和鼓的声音,而是泛指乐奏。如柳永的“乘醉听箫鼓”(《望海潮》东南形胜)、吴文英的“五更箫鼓贵人家”(《西江月·丙午冬至》)中的“箫鼓”就泛指乐奏。

3.车马声

在商业发达的宋一朝,车马声定是“司空听惯”的,欧阳修描述道:“车马九门来扰扰,行人莫羡长安道”(《渔家傲》暖日迟迟花袅袅),词中对车水马龙的街道作了很生动的叙写,仿佛让人听到这些声音的结合:车身的嘎吱声、车轮与地面摩擦的轰轰声、马蹄声、马的嘶鸣声。还有借喧闹的车马声来衬托与友人的难舍之情的,如陈师道《菩萨蛮·和彭舍人留别》中的“喧喧车马西郊道。临行更觉人情好。”设想此时如若安安静静,词人的心情恐怕是另一番滋味了。

二.自然之声

1.风声。在宋词中,检索“风”字能涉及到的词就有11124首,占全宋词总量半数有余,虽不尽然都是写自然之风,但足以可见词人们对“风”这一气流涌动的现象是多么的钟爱。欧阳修就有“ 落叶西园风袅袅。催秋老。丛边莫厌金尊倒。”(《渔家傲》九日欢游何处好)在袅袅之秋风声中抒发人生的感慨。汪元量的《忆秦娥》“风声恶。个人蕉萃凭高阁。凭高阁。相思无尽,泪珠偷落。锦书欲寄鸿难托。那堪更听边城角。边城角。又添烦恼,又添萧索。”王元量的这首词更是将“风声”这一音景发挥到极致,“风声恶”贯穿全词,令相思之情绵延不绝,却又无可奈何。

2.水声。水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亭台楼阁之景,若缺水美感就会降低很多。因此,描写水声的词作不在少数,如黄庭坚的《定风波》“把酒花前欲问溪。问溪何事晚声悲。名利往来人尽老。谁道。溪声今古有休时。且共玉人斟玉醑。休诉。笙歌一曲黛眉低。情似长溪长不断。君看。水声东去月轮西。”作为词中的音景——溪水声,被作者赋予了“悲情”,并且道出了“悲”的原因——“名利往来人尽老”,面对此情此景,词人最后不得不与玉人把酒听笙歌,得出“情似长溪长不断”,最后伴随着水声的东去之绵延、月轮的东升西沉之循环照应着“情”的永恒。另有寇准为离别而作的《阳关引》“塞草烟光阔,渭水波声咽”开头就运用了视听的结合:前一句描写边塞眼见之色,后一句叙写渭水低沉的耳听之声,此情此景,令人难忍别离。

3.鸟声。人类身处自然界中,耳朵最容易捕捉到的声音恐怕要属鸟类的声音了。例如:欧阳修的“当路游丝萦醉客,隔花啼鸟唤行人”(《浣溪沙》湖上朱桥响画轮)后半句中就是春游西湖时词人将鸟的鸣叫声拟人化,似乎小鸟在呼唤着路上的行人。与前一句昆虫的吐丝欲留住游人反映出西湖春景之盛和游人的流连忘返。除了对不能确定是何种鸟类的声音叙写之外,文人们还喜欢将莺啼声、鹤鸣声写进作品中。如钱惟演《木兰花》“城上风光莺语乱。城下烟波春拍岸。绿杨芳草几时休,泪眼愁肠先已断。情怀渐变成衰晚。鸾鉴朱颜惊暗换。昔年多病厌芳尊,今日芳尊惟恐浅。”词人在乱作一团的莺啼声之中,思绪万千,面对眼前的春景毫无喜意,反倒生出无限愁肠,想着这恼人的春天怎么还不过去。以乐景写哀,哀更甚。面对如今的不得意,容颜已衰,惟有借酒消愁了。而关于写鹤鸣声的就专门有一个典故:猿啼鹤唳,意为猿和鹤凄厉的啼叫。如葛长庚的“夜深时,猿啼鹤唳,露寒烟重”(《贺新郎》遥想阳明洞),词中的鹤唳猿啼就属于此类,令人寒毛直竖。此外,另有范成大的《南柯子·槁项诗馀瘦》用鹤和虫的鸣叫映衬出了环境的清幽:“鹤警人初静,虫吟夜更幽”,令人拍案叫绝。

4.虫声。昆虫在自然界中无处不在,也是人们能够接触到最多的物种。所以它的鸣叫声自然而然的会被文人们关注到。秦观的《菩萨蛮》第一句就抛出“虫声泣露惊秋枕”,虫声惊闺梦,伊人独卧寒宵,思绪翩翩,一人一灯,不能成眠,“虫声”这一音景在此担当了重要角色。另外,蝉的鸣叫在文人的笔下也留下很多痕迹,柳永的《雨霖铃》就是很好的例子,“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描述了清秋季节天气转寒的蝉鸣声,伴随着长亭送别在作者的笔下流传千古,经久不绝。

三.结语

在如今的社会背景下,人们在很多事物上越来越追求视觉上的观感,与听觉对比起来,视觉占有绝对的霸主地位。记得《西游记》在叙写真假美猴王的那段故事中,除了如来能分辨真假悟空之外,还有就是地藏王菩萨经案下的谛听,谛听是听觉上的神兽,在分辨真假上与法力无边的如来是不相上下的。这个故事给我们的一个启示:识别分析事物时,视听结合也许能带给我们新的收获。在分析文学作品时也是如此,当今我们倡导“重读经典”的理念,从“听觉”的角度来读作品未尝不是一种新的途径。

[1]唐圭璋.全宋词[M].北京:中华书局,1999.

[2]傅修延.《论音景》[J].外国文学研究,2015年第5期.

注释

[1]傅修延.《听觉叙事初探》[J].江西社会科学,2013年第二期.

(作者介绍:张友武,中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15级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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