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佤族生命观初探

2017-01-16

中国民族民间医药 2017年24期
关键词:沧源佤族万物

云南中医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理论研究

佤族生命观初探

谢薇王志红杨云

云南中医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佤族的生命观是佤族先民对万物有灵的宗教信仰和生产生活的经验交叉渗透而形成的思想观念,他们认为生命是自然合乎规律的产物,母体是生命的繁衍之处,大千世界的万物与人一样都有着平等的生命,而生命的核心是灵魂。死亡是不可违背的规律,但它并非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方式。生与死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有生就有死,死亡是为了生者更好地生存下去,生命应该受到尊重。

佤族;生命观;万物有灵

生命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这是一个人类思考至今无解的问题,这不仅是一个重要的哲学问题,也是医学研究的基本问题。因为对生死缘由的不同回答,奠定了人生观的不同基调,从而决定着对待生命的不同态度[1]。在佤族的民间故事、传说及民间习俗中蕴涵着大量关于生死的看法,表现出佤族独特的生命观。

1 生命从哪里来

茫茫宇宙,人的生命从何而来?佤族在对这个问题的追问中,形成了自己的认识。

1.1 生命是合乎自然规律的产物

1.1.1 生命是自然演化的结果 佤族创世史诗《司岗里》流传于西盟和沧源的广大佤族人民之中。《司岗里》是一部反映佤族社会的发展、迁徙历程,表达佤族人民的思想和情感的“百科全书”[2]1。虽然佤族历史上没有文字,加之《司岗里》流传的时间长、范围广,佤族部落较多等,各地传唱的《司岗里》存在一些差异,但都有对生命起源的认识。在《司岗里》中有这样的记载:“世界之初天地未分,是连姆娅和司么迫啊把它们分开。接着世界进入了水时代……,世界进入了水土时代……。喷、能分别创造了植物、动物……,有了万物必有灵长,人类啊就是万灵之长[2]7-9。”

这一段记述清楚地描述了生命的产生过程,一开始的世界是混沌未开的状态,而后渐渐变得清晰,于是世界有了水,有了水和土,才有生命诞生的可能,在阳光的照射、雨露的滋润下,经过千万年的自然演变,世界上有了生物。

在云南省临沧市佤族的主要聚居地沧源县还流传着这样的创世传说:“很早的时候空荡荡的宇宙中诞生了一粒石子,小石子越长越大,长成了地球。地球的云雾中孕育了一个伟大的灵魂,这个灵魂住在天上,它就是宇宙的主宰‘达西爷’(天神)。‘达西爷’的眼泪化为了山川河流,得到水滋润的大地产生了第二个生命‘麻西雍’(地神)。为了使大地变得更加美丽,于是天神还创造了竹林、动物。而地神则用水和土捏出了一个个人,于是人类诞生了。”[3]从这个传说中可看出,天神和地神也都是自然演化的产物,天神和地神又创造了万物,其中就包括人和动植物。

上述两个故事,虽然细节上存在着不同,但都展现了佤族生命观中对生物进化历程的认识:天地——水——土——动植物——人类。这与目前所知的生物进化的历程是“从水生到陆生,从简单到复杂,从低等到高等”的观点是不谋而合的。这是佤族先民对生物起源的遥远记忆,是对生命演化过程最朴素、最直观的认识,是佤族先民的智慧猜想。他们认为生命来自于自然,人类的出现是自然合乎规律的产物,是自然千万年演变的结果,体现了佤族朴素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和生命观。

1.1.2 人与其他动物同生互助 在佤族的传说和民间故事中,人与其他的动物在生命获得之时,机会相同,在生存考验中,相互依靠。所以,人与其他动物关系平等。佤族对于其他动物一直持尊敬的态度。首先,动物为人类提供了食物。人类的食物主要是碳水化合物类主食、肉类和果蔬,人类早期的生计方式主要就是通过狩猎和采集获取食物。动物为人类提供了肉食来源。其次,动物是人类的老师。“我们就向蚂蚁学会了储存食物,向蜘蛛学会了织网打鱼下扣子。”[4]佤族认为,人类向动物学习,才开始了初期种植的农业生产和建筑房屋以定居的生活,人类向各种动物学到了许多生存的本领。再者,人类拥有高于其他动物的智慧。《司岗里传说》记述到:“创造万物的神赋予了各种动物生存的本领。(地神)悄悄地把对付各种动物本领的办法教给人类,它就是现在我们人类才拥有的东西,那就是智慧。”[4]人类具有更高的智慧,是一种更高级、更复杂的生命形式。最后,人拥有道德意识。这也是人类社会区别于动物世界的重要特征。“人类不仅有头脑会想办法,而且他们有良心,有毅力,很坚强,将来他们会越过越好。”[4]这段叙述表明人之所以为人、人脱离动物世界的最根本的区别就是人拥有道德意识。这也是人类社会“能越过越好”的重要基础。

在佤族的民间故事和传说中,人与其他的生物是平等的,甚至人对动植物是充满感激的。这样万物平等的生命观,使得人类在和动植物的关系中一直保持着一种平等谦虚的态度,这也形成了佤族对万物有灵的精神信仰。

1.2 母体孕育了生命个体 自然的演变诞生了动植物,作为生灵之一的人类也不例外。但具体到每个个体生命的诞生,则是由母亲所孕育。佤族认为人类的始祖叫“妈侬”。在佤族创世史诗《司岗里》中描述着人类始祖妈侬为了人类得以繁衍,不断向动物学习生育和养育孩子的故事。“做人、生人又传人,这是人的天职,人的本分。”[2]27

1.3 人从“司岗里”中来 在佤族的传说中记述着大量人从“司岗里”中来的故事。对于“司岗里”,西盟佤族和沧源佤族有着不同的解释,西盟佤族将“司岗里”解释为“石洞”,而沧源佤族则解释为“葫芦”。

1.3.1 司岗里是“石洞” 在西盟佤族的民间传说中,是天神“木依吉”创造了人,然后把人放在了一个密封的石洞里,石洞里的人在动物的帮助下一个个地从山洞中走了出来。“按照西盟等地佤族的解释,‘司岗’是石洞,‘里’,是出来,‘司岗里’即人是从石洞里出来的。”这种“对‘司岗里’的科学见解,或有两种可能,一是古代对女子生殖器崇拜的象征,一是对远古穴居野处生活的回忆,后一种见解可能比较接近[5]。“石洞”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母体的一种隐喻。人类从石洞中来也就是人类从母体中来。

1.3.2 司岗里是“葫芦” 沧源佤族认为“司岗”是葫芦的意思,人是从“葫芦”中来。在西南的一些少数民族,都存在着葫芦崇拜,流传着大量人类起源于葫芦的神话。究其原因:一是葫芦的外形与孕妇的体型相似;二是葫芦多籽,也象征着子嗣的繁衍。沧源佤族认为人从葫芦中来的认识,其实也是佤族先民对母体的一种崇拜。

“把‘司岗’说成石洞,还是说成是葫芦,都是一些比喻的说法。‘司岗’的涵义在佤语中是保护、爱护、维护的意思。是母亲的代名词。佤族认为,人类起源于司岗里,反映了佤族母性崇拜的文化传统。”[6]

佤族的母性崇拜不仅是佤族先民对种族繁衍的需要,更是一种生存的需要。而这也正说明了佤族对生命从什么地方来的认识——生命来自母体。

2 生命到哪里去

从人类的本性来说,都是“贪生怕死”的,但死亡又是人类永远无法逃脱的命运,所以,在人类文化中,死亡是一个永恒的“焦虑”。该用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生命的结束?生命最终又走向何处?对死亡的认识不仅是生命观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价值观的补充。

2.1 死亡是无法抗拒的自然规律 在《司岗里》中有这样的记述,当妈侬的女儿安木拐长到十三四岁的时候,妈侬已垂垂老矣,有一天妈侬郑重地对安木拐说:“生命就是一生一死,没有不落毛的斑鸠,没有不完结的人生,捏着拳头来,终必撒手而去。”[2]20安木拐问神:“帕、匹啊帕、匹,造物之神,既要死亡,为何又要生?生命那么短,死亡有所长?永不复生叫人怎么想?‘这样的问题连造物也头疼,因为万物啊都有一定之规。’”[2]22-23这一段描述说明了在佤族先民的思想中,生命是一个生、长、壮、老、已的动态过程,是一个无法抗拒的规律,有生就有死,这是所有生物都必须遵循的规律。

2.2 肉死魂不死,成为家庭的保护神 佤族信仰“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认为万物有灵,人的肉体死亡了,但是灵魂却不死,死者的魂灵会成为祖魂,子孙们虔诚供奉祖魂,那他就会保佑家庭顺利,家人平安。

佤族对生命归宿的看法,体现了佤族的祖先崇拜。“所谓祖先崇拜就是相信祖先的灵魂不死,且成为超自然的一部分加以崇奉。”[7]

活着的人对祖魂悼念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祈求祖魂的保佑。佤族认为,祖先的灵魂时刻关注着人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既可以护佑他(她)的后代,也可降罪于后代。为了获得祖魂的庇佑,必须尊重和善待祖魂。可见,佤族对于祖魂的态度中,寄托着生者对自身命运的关注,求得生存和平安的期望。悼念亡者和祈求生存联系在一起,生和死紧密的结合在一起,表达了佤族人对生命的尊重、对生的渴望。

总之,佤族对死亡的理解是:死亡并非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形态。肉体会死,但灵魂不死,人死后,肉体不再有意义,而灵魂才重要。

综上,佤族的生命观认为生命是合乎自然规律的产物,母体是生命的繁衍之处,大千世界的万物与人一样都有着平等的生命,而生命的核心是灵魂。死亡是不可违背的规律,但它并非是生命的结束,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方式。生与死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有生就有死,死亡也为了生者更好地生存下去,生命应该受到尊重。

佤族的生命观是佤族先民的万物有灵的宗教信仰和生产生活经验交叉渗透而形成的思想观念,体现了佤族先民在探索生命起源时,基于神灵崇拜意识的神秘主义色彩和与生活经验直接联系的实用理性精神。

[1]王志红,谢薇,何丹.解读佤族文化中的生命观[J].云南中医学院学报,2006,26(增刊):36-37,40.

[2]毕登程,隋嘎,西盟佤族自治州文联.司岗里:佤族创世史诗[M].昆明:云南出版集团公司/云南人民出版社,2009:1,7-9,27,20,22-23.

[3]沧源佤族自治县勐董水库建设管理局/沧源佤族自治县旅游局.神奇的沧源[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2001:30-31.

[4]王学兵.司岗里传说[M].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2004:27,28,42.

[5]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云南少数民族社会历史调查组.少数民族史志丛书:佤族简史简志合编(初稿)[M].北京:中国科学院民族研究所内部资料,1963:10-11.

[6]高发元主编.云南民族村寨调查佤族—沧源勐懂镇帕良村[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01:12.

[7]陈艳萍.永恒的歌唱—云南民族民间歌谣与民族死亡观研究[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0:37.

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佤族原始宗教中治疗仪式的调查与医学解读” (项目编号:2016ZZX126)

谢薇(1979-),女,汉族,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医基础理论、少数民族医药的研究和教学工作。E-mail:XW666796@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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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8517(2017)24-0001-03

2017-11-11 编辑:邓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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