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融

摘 要 本文力图寻找农耕和游牧冲突背后的重要动因，通过交叉对比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学者的研究数据，就冲突发生率与气候影响进行了定量的分析，分析结果显示，两者具有显著相关性。随后，笔者进一步深化研究，将负面气候具体化为旱灾，并分析了旱灾作为主要动因是如何可能的。同时，又考虑到主要动因的多元化，并将发生率与王朝势力差距进行了相关分析。

关键词 计量史学 气候变化 农耕—游牧冲突 旱灾

中图分类号：G03 文献标识码：A

中亚草原游牧者与中原农耕文明的冲突几乎绵延两千余年的中国历史，其背后的动因究竟是什么？不难发现，任何一支文明很少有意识并自发地离开他们所习惯的生活圈。因为他们一旦踏上每年的固定的轨道，就会受到极其严格的束缚。所以要想脱离这一轨道，就必须依赖外部力量。那么又是和种外部力量促成游牧民族入侵农耕生活圈甚至选择定居呢？

有气象学表明世界范围内可能存在一种相对干旱和相对潮湿气候有规律性地交替出现的现象，导致了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轮流侵入对方的领地。不过本文所关注的游牧民族作为进攻方的情况。显然游牧民族的经济系统主要以畜牧业为支柱，可是畜牧业极度依赖气候条件。若是正常的气候尚可维持畜牧经济的平稳或良性发展，一旦出现负面气候的冲击，造成了草料的短缺，进而导致人与畜的粮食不足，故游牧者开始侵入周围定居文明寻求生存。

于是，我们得出了初步的结论：负面恶劣气候作为外部力量，影响了游牧地区经济，并与游牧王朝向中原帝国的侵略间相关。在此基础上，又有一个问题：究竟何种的负面气候增加了游牧民族南下的因素？不同的负面气候的影响权重如何？

DavidD.Zhang.2007的研究结果指出：在全球范围内，各地发生战争的频率与该地区地理环境下的温度的异常下降显著正相关。具体到中国而言首先是从“中世纪暖期”到小冰期，由于温度渐次下降，导致的生态压力造成蒙古入侵。而约1550年开始的小冰期亦造成了中原政权、蒙古和女真三者的冲突。

然而在Bai & Kung 2011的研究中的基准回归的结果表明降水的减少与游牧民族进攻中原的次数显著的呈正相关。具体来说，游牧地区的少雨情况每增加一年，游牧民族每十年中进攻中原王朝的可能性就提高26%；而游牧地区的多雨情况每增加一年，这种进攻的可能性就降低36.35%。值得注意的是该研究中作者使用每十年间长城以南，秦岭淮河一线以北地区发生干旱的年份比例代替游牧区的少雨情况，和每十年间黄河发生水灾绝口的年份比例代替游牧地区的多雨情况。此外，军事冲突数据时间跨度较前者更大，长达2000年（BC.220年至AC.1839年）。最后为了确保研究结论稳健性，作者还在回归中控制了大型雪灾、低温灾害和平均气温变化的影响。同时考虑到中原政权的反击情况，还在分析中引入了滞后模型。结果显示，在回归结果中两个控制变量即大型雪灾和低温灾害并不显著。

由此可见，Bai & Kung 2011与DavidD.Zhang 2007对于何种负面气候的影响权重较高有所不同。Chen，Qiang2015发于Economica的进一步支持了Bai & Kung 2011的结果，他的计量结果显示：任何十年里，每多一年旱灾会使游牧民族在该十年中攻打中原的概率增加26%，使更长时间里进攻中原的概率提高57.6%。任何十年里，每多一年水灾会使游牧民族在该十年中攻打中原的概率减少36.4%，使更长时间里进攻中原的概率降低80.6%。由此可见，所谓降水异常灾害中，干旱与水灾的影响具有显著差异。

于是，我们得出第二阶段结论：所谓的负面气候主要集中于气温和降水的异常这两个方面，而干旱在导致游牧民族南下的负面气候因素中权重较高。

在此基础上，我们又可以延展两个问题，其一所谓的外部力量仅仅是局限于气候的变化吗？笔者认为不然，还有一个因素的重要性不可忽视，那就是中原王朝和游牧部落的势力差距。正如Toynbee的分析，如果说负面的气候是推力，推动他们以离开草原的方式获得生存。那么毗临的定居文明的衰落造成了社会的真空，形成了吸力，吸引游牧民族成为了民族大迁徙的参与者。Chen，Qiang2015在验证游牧民族夺取政权的概率时引入游牧政权相对中原政权的存在时间量化衰落程度，从数据角度支撑了我们的看法。

其二，主要因素为何是旱灾而不是其他灾害？首先因为干旱引起的负向食物供给冲击是农民起义的重要诱因，根据Ruixue.2013的研究显示严重的旱灾使小麦最高价格平均提升10.5%，进而使得农民起义的概率提高0.46%。同时，旱灾对游牧民族的压力会更大，由于农耕区可以发展出庞大的社会组织规模，通过更加细致的分工促成有效的风险分散和局部压力缓解机制，譬如中央政府的赈灾行为。而游牧民族则只有入侵这一条道路可以选择，可谓背水一战。故权衡利弊，面对农耕文明一面镇压起义，一面忙于赈灾的焦头烂额，游牧民族在此时的入侵收益率会很高。

综上所述，促成游牧民族入侵中原农耕区外部力量有两个。其一是中原王朝的衰落导致的和游牧部落的势力差距；其二，负面恶劣气候的冲击，与游牧王朝向中原帝国的侵略间呈正相关，而干旱在导致游牧民族南下的负面气候因素中权重较高。

参考文献

[1] Chen，Qiang.Climate Shocks， Dynastic Cycles and Nomadic Conquests： Evidence from Historical China.Oxford Economic Papers，2015，67（2）：185-204.

[2] Chen，Qiang.Climate Shocks，State Capacity，and Peasant Uprisings in North China during 25-1911 CE，Economica，2015（82）：295-318.

[3] 陈强.中原王朝被征服的计量历史分析[J].制度经济学研究，2011（2）：9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