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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大学:过去充满传奇但前景依然未卜?

2016-12-27罗斯·保罗

中国远程教育 2016年11期
关键词:开放大学在线学习混合式学习

【摘 要】 自从1969年英国开放大学建校以来,世界各地出现了约60所开放大学,它们对各自国家的高等教育产生了重大影响。本文阐述开放大学运动的10大重要贡献。然而,绝大多数开放大学采用源自早期服务非全日制和成人学生的函授学校工业化组织模式。虽然开放大学的模式非常成功,但是,技术已经发生巨大变化,越来越多常规大学也在采用在线和混合式学习,而且常常做得非常好。巨型开放大学(学生规模达到10万或以上的大学)会继续享有令人羡慕的规模经济,但是工业化模式不大适合规模较小的开放大学。另外,因特网和新兴社交媒体极大扩大了获取机会。因此,工业化模式原有的一些优势在当今可能不那么明显了。高等教育正在经历从精英式转变为大众化的快速变化,大学的角色和权限也随之面临着挑战。本文在这个背景下专门讨论开放大学的未来以及致力于发展21世纪新型大学的教育改革者能从开放大学的实践中得到什么经验教训。

【关键词】 未来大学;开放大学;混合式学习;远程开放学习;高等教育工业化模式;在线学习

【中图分类号】 G420 【文献标识码】 B 【文章编号】 1009—458x(2016)11—0005—12

导读:自从本世纪初以来,在线学习渐渐受到普通高校的热捧,短短十几年时间,人们已经见证了它在普通高校校园的燎原之势,甚至在在线学习的研究方面,普通高校也大有“喧宾夺主”之“霸道”。①不管我们承认与否,这已经威胁到开放大学的发展前景乃至生存。为此,本刊国际论坛邀请在相关研究领域卓有建树的国际同行与中国读者分享他们的研究成果,期盼这些新视角、新视野、新观点能为我国高等教育(包括普通高校和开放大学)在人才培养目标和模式、教学和教学管理、技术应用乃至组织结构和流程等方面的“转型”有所启发。我们在2015年第1期刊发了两位英国资深学者安妮·盖斯凯尔和罗杰·米尔斯博士的文章,该文从5个方面——教学、学习和质量保证过程的质量,学习成效,教学法,学习机会,以及学生、员工和雇主的看法——分析远程开放e-learning的挑战,两位作者还对其现状和未来进行了反思②。2016年第6期,我们刊发了以色列开放大学教授莎拉·古丽-罗森布利特博士的文章,系统分析“不同类型的远程高等教育机构在数字化时代所面临的挑战”,包括6个方面:“远程大学与校园式大学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技术和教学基础设施的变化;从服务一国到面向全球;寻找学术界和产业界合适的合作伙伴的迫切需要;探索质量保证机制;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穷人与富人之间的数字鸿沟”,作者还在这个基础上分享了她对远程高等教育机构未来发展前景的见解。③2016年第10期我们刊发了爱尔兰首位数字化学习讲席教授马克·布朗博士的文章,分享作者对远程教育未来、高等教育未来、数字化技术(包括慕课)之于高等教育未来的影响等重大问题的思考。④

本期这篇文章的作者是一位具有双重高等教育(普通高校和开放大学)管理经历的研究者罗斯·保罗教授。保罗教授就职于高等教育管理岗位长达35年之久(1973年-2008年),其中有30年时间先后在4所大学(包括普通高校和开放大学)担任副校长、代理校长、校长,有丰富的远程开放教育和普通高等教育管理经验。退休之后,他继续服务社会,经常应邀到国内外高校和专业组织提供顾问咨询服务或在学术会议上做报告,足迹遍及中国、泰国、斯里兰卡、约旦、前苏联、以色列、美国、欧洲、拉丁美洲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等,研究兴趣主要包括大学领导才能、大学管治和教育技术管理。保罗教授2008年从加拿大温莎大学校长之位退休,随后受聘英属哥伦比亚大学兼职教授。过去三年,他一直在负责该校的高等教育机构领导才能专题培训班,学员来自中国、沙特阿拉伯和美国,还接受学习共同体委托对巴基斯坦的大学校长进行培训。保罗教授是新西兰开放理工学院和英国开放大学客座教授。

由于保罗教授是一位“跨界”领导者、管理者和研究者,2015年12月我邀请他为国际论坛撰稿时提出:希望他从历史视角阐述他对开放大学发展前景的看法。“当今很多常规大学也采用在线教育,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担心开放大学的未来。开放大学会继续走在教育创新的前沿吗?在常规和远程教育逐渐融合的时代它们还能继续作为独立实体存在吗?它们最终会被历史更加悠久、更有声望的校园式常规大学吞并吗?”这些都是具有现实意义的问题。

这篇文章首先简要分析开放大学的4种历史渊源,即函授学校模式、广播电视大学模式、双轨模式大学和(完全)在线教学大学。接着从历史视角出发阐述开放大学的兴起和发展对高等教育系统的影响。作者认为,开放大学具有“颠覆性”,是高等教育体制改革的催化剂,主要贡献包括:扩大接受教育的机会,发展和建立高等教育“工业化模式”,强调个人发展,使业余学习、在家学习和终身学习得到承认,通过先前学习评价与认定进行认证,挑战传统教学方法,增强公共受托责任,研究学生行为,促进开放获取运动(开放教育资源)发展和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的快速发展10个方面。值得一提的是,“慕课不是开放大学运动的产物”,把它与其他贡献列在一起,目的是为了“强调教学设计和学习支持对远程学习的重要性”。毋庸讳言,这些方面的贡献对普通高校带来不同程度的影响,促进后者加快改革,以适应新形势新要求。接下来文章从两个方面分析了普通高校的变化:开放大学所熟悉的混合式学习在普通高校校园的流行和学生成分与开放大学的趋同。

文章在“大学未来角色的挑战”一节指出,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的加快和世界各地社会(和政治)环境的变化,大学面临4个方面的变革压力(政府减少对公立大学的拨款、学生-消费者导向的工具主义、公共受托责任的增加和终身学习的需求),而影响大学未来的主要因素包括大学自己的形象和名声、能否独树一帜、成本效益、社会对毕业生的评价、对社会的贡献和满足学生需求。在这个基础上,文章深入剖析了开展远程开放学习的普通高校和开放大学在今后发展过程中必须应对的挑战。

文章最后围绕开放大学的未来展开讨论,作者认为,虽然面临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但开放大学自身的定位、特点和经验符合时代的要求,开放大学能否继续保持良好发展势头,主要取决于3个方面的因素:坚定履行扩大教育机会使命;改革办学模式,以最有成本效益的方式利用技术提高学习效果,探索继续保留工业化模式优势的新方法;加强质量保证机制建设。在当今高等教育大环境下,远程教育前景不明朗。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唯有努力扩大办学规模,实现规模经济,开放大学才能保住自己的发展和生存空间,才能拥有光明的发展前景。

远程教育或者说开放大学对高等教育的贡献不容抹杀,普通高校应该勇于承认这些贡献,充分利用开放大学在在线(远程)学习领域打下的坚实理论和实践经验基础,才能少走弯路,避免重蹈覆辙。如果普通高校放不下身段,不能以科学态度平等对待在线(远程)学习领域同仁,尊重他们的实践经验和研究成果,那么在线学习在普通高校能否真正扎根、开花和结果仍不容乐观,最终对自己的形象、名声和事业发展而言可能弊大于利。加拿大学者巴格利教授近年连续撰文痛陈普通高校在在线(远程)学习的研究和实践上表现出来的“选择性遗忘”以及“无知”和“幼稚”,或者说“盛气凌人”,乃至可能造成的危害(详见巴格利教授为澳大利亚远程开放学习协会《远程教育》期刊撰写的系列反思文章)。

至于开放大学,千万不能继续沉浸在充满传奇的过去之中沾沾自喜。我们要有忧患意识,但不能妄自菲薄,自我矮化。如果说开放大学从一开始就必须不断应对各种挑战,战胜各种困难,跨越各种障碍,那么,我们今天的挑战、困难和障碍远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巨大。希望这篇文章有助于开放大学同仁坚定信念,更好地认识自己的处境(包括优势、机遇和威胁),结合具体国情,探索摆脱困境之路,在21世纪再造辉煌。

罗斯·保罗教授在百忙之中接受我的稿约为国际论坛撰写这篇文章。他学风严谨,为人谦逊,展示了一位学术长辈令人尊敬的风范。我们谨向保罗教授致以衷心感谢和崇高敬意!(肖俊洪)

引 言

自从1969年英国开放大学创办以来,世界各地涌现出一批同类大学,高等教育也随之发生变化。开放大学实行开放入学,创造性使用交互技术,以远程开放学习形式促进随时随地的教育,因此,在很多国家(包括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开放大学是教育领域的领导者。

开放大学给以前的弱势群体学习者提供教育机会,帮助他们走向成功,这方面的贡献有目共睹,然而,它们也可能成为自己成功的受害者。当今很多常规大学也采用在线教育,因此,我们完全有理由担心开放大学的未来。开放大学会继续走在教育创新的前沿吗?在常规和远程教育逐渐融合的时代,它们还能继续作为独立实体存在吗?它们最终会被历史更加悠久、更有声望的校园式常规大学吞并吗?

温博朗曾阐述英国开放大学在21世纪之初的状况,很好地概括了开放大学面临的挑战:“不管其他学校的教学法质量如何,在线教育是开放大学地位、身份和作用的潜在竞争对手。开放大学能否证明e-learning的投资规模和相关教学法的质量继续使它有别于其他大学?这是开放大学在世纪之交面临的挑战。”(Weinbren, 2015, p. 184)处于竞争越来越激烈的环境,各类学校都必须清楚自己的核心优势,把自己跟对手区别开来,这方面的压力与日俱增。在这种情况下,开放大学必须重点考虑其与众不同的身份。在建校和发展初期,它们不必担心与众不同,但是在随后岁月里要争取合法地位,加之在线学习在传统校园的兴起,如何保持与众不同在今天成为了一个更大的挑战。早期我们很容易把开放大学与传统大学区分开来,但古丽-罗森布利特指出,在在线学习时代,这种区别越来越模糊(Guri-Rosenblit, 2014)。她还把建立在彼得斯工业化模式(Peters, 1973)基础上的开放大学与主要发生在传统大学校园的在线教育区分开来(Guri-Rosenblit, 2012)。换言之,多数开放大学仍然没有大规模采用在线学习。

虽然开放大学证明了远程开放学习的价值和学术上的可信,并且如下文所述对世界各地高等教育机构的角色和成功做出很多贡献,但是常规大学并没有采用开放大学的工业化模式,它们直接采用在线学习并以自己的方式对其进行改造,充分利用无处不在的2.0技术、社交媒体和因特网。

本文拟分析过去50年开放大学的主要贡献,讨论它们在今天所面临的问题,应采取什么策略和有哪些担心。我们认为,开放大学已经取得巨大成功;其成功不仅体现在向原本没有受教育机会的人提供学习机会,帮助他们走向成功,而且还以其他多种方式促进人们对各自国家高等教育的思考和实践。文章最后还展望了开放大学的未来,把它们的挑战与常规大学的挑战进行对比和对照。

世界各地开放大学

世界各地开放大学源于早期几种办学模式:

1. 函授学校

1982年国际函授教育理事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Correspondence Education)在加拿大温哥华召开会议,把名字改为国际远程教育理事会(International Council for Distance Education)。这一易名实际上是承认英国开放大学和其他开放大学(主要是英联邦国家)的影响。虽然当时这些开放大学主要采用函授材料,但是它们也在积极使用其他技术(主要是电话和电视)提供支持服务。国际函授教育理事会一些资深成员(主要是以函授方式提供成人和继续教育课程的机构)强烈反对易名,但是这一易名反映了开放大学和双轨模式大学时代的来临。今天自称“开放大学”的大多数机构是建立在函授教育传统和后来发展成为课程开发和传送的“工业化”模式基础上。丹尼尔所说的11所巨型大学中10所有函授教育的渊源,中国广播电视大学系统(现改名为中国开放大学系统)是唯一例外(Daniel, 1998)。

2. 广播电视大学

20世纪80年代,中国、日本以及其他国家招生规模庞大的学校主要通过电视讲座形式提供大众化高等教育。早期的情况是:学生们坐在教室里收看电视屏幕上一个“会说话的头像”授课,后来这些学校渐渐吸收和适应开放大学结构和流程,把远程和面对面学习混合在一起。以广播电视大学系统为基础组建起来的中国开放大学系统目前有360万在校生,该系统“正逐渐摆脱广播电视的传统,转而采用以独立在线学习为主、地区中心面授支持为辅的模式”(Garrett, 2016)。成立于1983年的日本放送大学在2007年易名为日本开放大学,以更好地代表其开放入学政策。

3. 双轨模式大学

决策者(主要在澳大利亚)选择了双轨模式而非建设大型单轨模式开放大学。位于吉隆的迪肯大学(Deakin University)是作为双轨模式大学创办起来的,其使命包括向全国提供远程教育。“虽然迪肯大学的创办者受到英国开放大学模式的启发,并希望在远程教育资源的质量上赶上开放大学,但是,一开始其课程的招生规模小,这意味着无法实现大型机构的规模经济。于是,他们决定校园学生和远程学生都使用这些优质远程教育资源,以帮助降低资源制作成本。这被认为是双轨模式的一个优势”(Davies & Stacey, 1998, p. 2)。随后该校创校校长弗雷德·杰文斯(Fred Jevens)在国际上发起一场围绕开放大学和双轨模式大学相对优势和弱势的激烈辩论(参见Sewart, 1986; Mugridge, 1992)。当时,很多开放大学都取得不同凡响的成功。而另一方面,国际上出现一股校园教育采用混合式学习的强大趋势。因此,回顾起来,这场辩论很有趣。

4. 在线教学大学

有一类机构(主要在美国)几乎完全采用在线教学。马里兰大学大学学院分校(University of Maryland University College)、西部州长大学(Western Governors University)和凤凰城大学(Phoenix University)是这类学校的重要代表。与世界上大多数开放大学不同,它们不是植根于函授教育或随后出现的工业化模式。它们用在线课程代替由课程组设计和编撰的课程包;另有文本教材作为补充材料,并配备在线辅导教师。虽然此类机构从事在线教育时间不长,却引发了很多效仿。目前,在西方几乎找不到没有开设完全在线专业和提供在线课程的大学。

Wiki Educator网站列出了世界上60所开放大学(Wikieducator.org/Handbook_of_Open_Universities, December, 2015),其中多数可见上述1-3类模式的渊源。1969年英国开放大学成立以来,很多新办开放大学纷纷采用其工业化模式。除了中国、日本和其他地方的广播电视大学之外,早期的开放大学包括约旦圣城开放大学(Al-Quds Open University)、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Athabasca University)、德国函授大学(Fern Universitat)、印度英迪拉·甘地国立开放大学(Indira Gandhi National Open University)、印度尼西亚公开大学(Universitas Terbuka)、伊朗帕亚莫·努尔大学(Payame Noor University)、韩国国立开放大学(Korea National Open University)、荷兰开放大学(Open University of the Netherlands)、泰国素可泰塔玛提叻开放大学(Sukhothai Thammathirat Open University)、土耳其阿纳多卢大学(Anadolu University)、南非大学( University of South Africa)、澳大利亚迪肯大学、斯里兰卡开放大学(Open University of Sri Lanka)和尼日利亚国立开放大学(Nigeria National Open University)等。

必须指出,这60所开放大学本身有很大差别,反映出它们各自的国家文化和核心目标。比如,英国开放大学、阿萨巴斯卡大学和大多数开放大学赖以立校和取得成功的开放入学政策却未被德国函授大学所采用,因为他们担心这个政策会导致其学术上的可信度在以恪守传统和以研究型大学为主的高等教育领域受到怀疑。采用混合式学习的中国国家开放大学与世界上推行远程开放学习的大多数开放大学不同,更接近于西方常规大学。然而,这60所开放大学都秉承非传统理念,强调通过远程学习提供教育机会,服务不同于传统大学的对象。以远程教学为主要教学方式,使更多原来没有机会的学生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这是它们共同的事业。

在我们讨论开放大学前景之前,有必要先分析它们在履行初衷使命和促进教育理论与实践创新等方面取得的成功。正是创新和履行使命这些方面的成就巩固了它们在世界上的地位。我们随后也会讨论与之相关的一个问题:今天,世界各地开放大学与越来越多常规大学在实践上的差别越来越小,在这种情况下,开放大学能够继续保持强劲发展势头吗?

开放大学对高等教育的影响

远程开放学习大学的最明显影响是显著扩大本国高等教育机会。仅这个成就足以证明建设开放大学是正确的和应该支持的。但是,有充分事实证明它们在其他很多方面也产生影响。作为开放大学的先驱和原型,英国开放大学显然发挥了示范作用。该校是作为“一个颠覆性机构”(Weinbren, 2015, p.28)创办的,而它也不负所望促使英国高等教育体制发生变革。

远程教学本身面临严峻挑战,这迫使早期实践者全面深入研究教学、学习和学生支持服务,而这些往往被传统课堂所想当然。因此,开放大学的出现对现状构成威胁,对那些时时提防由政府主导、干扰他们工作之举措的传统教师而言更是如此。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提高开放大学形象和身份的正是其颠覆性本质。英国前首相哈罗德·威尔逊(Harold Wilson)推动开放大学的创建,他很早就意识到不可能得到常规大学系统的支持:“如果由现在这些当权者来做出决定,开放大学会夭折在摇篮中。”(Weinbren, 2015, p.45)

虽然诸如英国开放大学这样的远程教育机构不是高等教育领域唯一的革新者,但是,诚如温博朗所言(Weinbren, 2015),它们可以说在很多方面做出重要贡献。本文不拟全面讨论温博朗所说的贡献,而是聚焦与绝大多数开放大学密切相关的内容。

扩大接受高等教育机会

英国开放大学在向数以万计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提供顺利接受大学教育机会方面领先于世界同行。哈罗德·威尔逊原来所设想的“空中大学”(university of the air)获得空前成功,这与其说是它通过电视播放课程,不如说是向原来没有学习机会而又有强烈上进心的人提供高等教育机会。由于实行开放入学政策,而且学习者能够在家里或工作场所学习,这所创新型新学校很快便树立自己的形象,建立自己的名声。它的很多学生,尤其是早期的学生是积极性很高的成人学习者,他们充分利用这个前所未有的机会,并且对学校的成功做出不可估量的贡献。这一点,与其说是因为学校向他们提供学习机会,不如说是因为他们对学习的投入和他们的能力。

英国开放大学早期学生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小学教师。他们利用这个机会边工作边提升自己的资质。很快地,其他行业的人士也加入这支队伍。这证明终身学习对社会发展的作用和重要性。对于其他弱势群体来讲,比如监狱犯人、残疾人士及处于经济和社会地位低层的人士,开放大学的实践表明,只要向他们提供机会和相应的支持服务,这些人也能够取得以前意想不到的进步。诚如温博朗所言:“现在学习是一件令人兴奋、有进步感的事情,不是令人痛苦、倍感失败的事情。”(Weinbren, 2015, p.231)

随着开放大学的出现和蓬勃发展,全世界都能看到开放大学对扩大高等教育机会的影响。我在1990年的专著中提到:“没有机会接受中学后教育的人得益于开放大学而完成了高等教育。这些人的数量和所取得的成功已经证明,世界各地开放大学实行的开放入学政策是正确的。”(Paul,1990, p.187)

发展和建立高等教育“工业化模式”

开放大学,尤其是在西方国家,比如英国开放大学、加拿大阿萨巴斯卡大学和荷兰开放大学,早期都面临传统、基于课堂教学的大学对其合法性的挑战。传统教育工作者对远程教育的学术质量持怀疑态度,担心缺少面对面师生个人互动会导致学习质量下降。随着时间的推移,开放大学的实践证明学习者在相对独立的学习环境下能取得成功,开放大学毕业生即使在最好的大学和工作岗位上都能做得很出色。现在常规大学正在采用远程教育和在线学习,并对其进行改造以适合自身目的。这最能说明开放大学的成功。

这些开放大学应用工业生产方法开发和传送远程高等教育,包括劳动分工和大规模生产,由此产生规模经济和降低单位成本。彼得斯对此有过经典论述(Peters, 1973)。对于英国开放大学来说,这意味着“……把学术研究与流水线制造方法相结合以制作适合大规模消费的教育材料的宏伟目标”(Weinbren, 2015, p.12)。诚如加里森所述,“考虑到结构上的制约和对自学印刷材料包的依赖,对彼得斯而言,这是在教育中采用工业化方法的理想环境。虽然工业化模式对远程教育产生巨大影响,它既不是教学理论也不是学习理论,但却有利于对远程教育的组织进行清晰思考”(Garrison, 2000, p6)。这个模式非常重视通过由学科专家、课程设计者/开发者、视觉设计者和编辑组成的课程组对课程进行设计。工业化模式对大型开放大学(即丹尼尔所说的“巨型大学”)尤为有用,它们能实现前所未有的规模经济(Daniel, 1998)。传统大学主要在教室里面开展教与学,开放大学与此不同,其课程材料由专家课程组精心制作并对外开放,因此很容易证明这些材料的高质量。当然,这种做法也存在一种危险:为了向其他大学的同仁展示这些精心制作课程材料学术上是可信的,最终的课程材料对于专业基础薄弱的学生而言教学效果可能欠佳。

基更分析了常规大学与远程教学大学的一个重要的区别:“传统教育是教师在教学,远程教育则是机构在教学”(Keegan, 1980, p. 22)。与常规大学这个更加个性化的环境相比,开放大学更强调其课程材料和传送等流程在全校范围的统一性。开放大学对其运作模式的投入巨大(包括财政上和精神上),只有做到比常规大学更具成本效益,其运作模式才能给学校带来收益。然而,巨大的投入也可能使开放大学更难改变其主要技术手段,与教师对于教什么和如何教有更直接决定权的常规大学相比,这点更为明显。

强调个人发展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开放大学从一开始便着力强调每个学生的个人发展,而且它所采取的措施在大多数传统校园并不常见,尤其是在大型常规大学一年级新生常常没有得到应有的帮助。很多孤独远程学习者离开正式教育环境已经多年,因此他们在远程学习过程中面临着很多显而易见的挑战。这迫使开放大学寻找对策,满足学生对鼓励和支持的渴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探索出行之有效且常常富有创新性的学习支持方法,对学习者个体需要给予个性化关注。“(开放大学)……在教学设计、灵活性和适应性、学生支持服务以及培训模式等方面发挥了引领作用。这种引领作用对常规大学产生很大影响,正在改变人们对未来学习系统的主流态度”(Paul, 1990, p.187)。

使业余学习、在家学习和终身学习得到承认

目前,业余学习、在家学习和终身学习在大多数国家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些都是远程开放学习机构的特色。但是,在它们成为开放大学特色之前,很多国家对这些学习形式不以为然。以前常规大学负责业余和成人教育的部门常常不得不艰难地争取资源和地位,但是适合终身学习的模块课程现在几乎是所有中学后教育机构的常见特色。

通过先前学习评价与认定进行认证

开放大学强调学习而不是教学,因此,诸如能证明免修某门课程的挑战性考试(challenge examinations)⑤和先前学习评价这些做法也得以合法化。“先前学习评价是一个按一定步骤进行的过程,涵盖学生的知识和能力。这个过程涉及对通过各种正式和非正式途径(比如工作经历、培训、独立学习、志愿者活动、旅行和爱好)所获得的能力(知识、技能和态度)的界定、记录、评价和认定。认定结果可以用于满足某个专业或培训项目的要求、职业认证或劳动力市场入门”(http://contactpoint.ca/wikis/prior-learning-assessment/)。

先前学习评价与认定并没有像它早期一些倡导者所希望的那样得到迅速认可,但是已经得到多数中学后教育机构的采用,这意味着体验式学习在正式承认学生学习成绩方面获得合法地位。

挑战传统教学方法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2002年的一份报告中强调了远程开放学习对常规学校教与学的影响:“远程开放学习对整个教育系统的思想和实践产生重大影响,涉及学生如何学习、如何最有效施教以及如何更有效组织教育资源以提供所需的教学等关键问题。远程开放学习与信息通信技术的创新、发现新学习需求以及如何在信息社会获取和使用信息等方面的新观念密切相关。”(UNESCO, 2002)

开放大学获得成功之后,人们对常规大学的教学全面重新思考。这也许并非偶然。教学设计者能够帮助教师开展远程教学。常规大学对这种观念感到陌生,因为它们每一个教师都得自己想办法解决课堂教学问题。今天,几乎所有大学都有一个教与学中心,主要目的是帮助教师考虑如何开展教学和如何充分利用各种各样的信息通信技术。此类中心一开始是作为远程教学单位成立的,现在却提供各种各样的学习策略支持。很多教师说参加远程课程的设计和教学之后会在很大程度上改革自己的课堂教学方法。

增强公共受托责任

由于课程材料和相关电视节目向所有人开放,开放大学能够向公众证明其课程质量。虽然这增加了它们受批评的可能性,但总体看开放大学能得益于受托责任的提高,特别是与几乎是闭门进行的课堂教学相比,开放大学更能获得好评。这样也促进了它们顺利过渡到越来越把学生当成消费者的时代,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希望得到优质服务和有成本效益的服务。这个因素已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所采纳:“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远程开放学习有可能促进更加体现以学生为中心和以消费者为导向的教育,这反过来能促使教育机构与社区的组织、商业和工业建立更加广泛的联系。”(UNESCO, 2002)考虑到我们对千禧一代的高等教育采取工具主义的方法以及越来越期望大学在所在社区发挥作用,开放大学与这种时代精神很好吻合。

研究学生行为

为了证明开放入学的合法性,开放大学非常重视远程开放入学对学生行为和学业进步的影响。相比之下,常规大学对这些方面的重视程度不如开放大学。相关研究有时肯定了它们的创新方法,有时则挑战它们进行变革。远程开放学习机构从一开始便非常重视学习结果,相比之下,长期以来常规大学对研究和学术的重视有增无减,直到不久前才开始真正重视学习结果。很多大学校长强烈反对政府主导的各种质量保证检查,但开放大学领导则常常欢迎这些举措,把它们当作是证明自己学校学术效能和成本效益的机会。

促进开放获取运动(开放教育资源)发展

虽然人们通常把开放教育资源归功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开放课件项目,但是我们有理由认为从逻辑上讲开放教育资源是开放大学强调课程包、可及性、可承受性和开放性这些特点的结果。

这个领域的先行者休利特基金会(Hewlett Foundation)对开放教育资源的定义是:“开放教育资源是存在于公共领域或根据知识版权许可协议允许他人免费使用或改变其用途而发布的教学、学习和研究资源。开放教育资源包括完整课程、课程材料、模块、教科书、流媒体视频、测验、软件和有助于获取知识的任何其他工具、材料或技术”(http://www.hewlett.org/programs/education/open-educational

-resources)。得益于知识共享许可协议(Creative Commons),现在世界各地都能够获取学习材料,不受版权限制。不受任何约束便能获取免费教育资源的现象越来越普遍,这一举措给全世界的学校和学生带来巨大经济实惠。开放教育资源(非洲)项目(OER Africa)能有力说明这个运动的影响。该项目向整个非洲大陆提供免费材料和互相联系的机会,尤其是在农业、健康教育和教师教育方面(http://oerafrica.org/our-networks)。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优质学习材料可以说是开放大学最重要的资产,开放获取运动因让人们能够免费获取这些资源而威胁着开放大学的优势。与此同时,开放教育资源的理念从本质上与开放大学的价值观一致,因此,后者别无选择,只能欢迎和支持这场运动。

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的快速发展

被媒体大肆渲染的大规模开放在线课程(下称“慕课”)并不是开放大学推出的,而是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这些美国名校通过Coursera、EdX、Udacity和FutureLearn平台推出的。其理念是推出由本校“明星演员”主播的在线视频课程,从而吸引数以万计学生学习这些课程。慕课通常免费提供,但没有学习支持系统或正式认证。

虽然慕课不是开放大学运动的产物,本文提到慕课,旨在强调教学设计和学习支持对远程学习的重要性。慕课的学生规模很大,但是完成率通常很低,仅有约5-10%(www.tonybates.ca/?s=mooc),因此似乎不可能对未来大学构成威胁,虽然这种威胁论时有所闻(https://www.hastac.org/blogs/cathy- davidson / 2013 / 06 / 23 / are-moocs-really-worst- threat-future-universities)。慕课运动仍在发展变化中,可能带来一些有效合作伙伴关系(比如,地方性大学可以把某些慕课作为一个有学分的专业开设并提供学习支持)。与此同时,慕课将继续主要作为继续教育的有益补充,类似于维基百科在线版,学习者能通过与某个领域专家进行交流,学习某科目的知识。

常规大学的变化

虽然开放大学有种种好处,但是这并不是说常规大学是墨守成规的古董。事实上,常规大学在过去几十年发生了很大变化,而目前它们必须变革的压力更大。比如,2012年澳大利亚安永(Ernst and Young)的报告得出如下结论:“没有任何一所澳大利亚大学以目前的商业模式能维持到2025年。”(https : // www.vu.edu.au / news-events / media-releases / australian-universities-on-the-cusp-of- profound-change)如同其他国家的同类报告一样,安永报告强调各所大学必须把业务范围缩小在自己专长的领域;随着教师、学生、资金和合作伙伴等方面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必须发展更加精益求精的商业模式;必须创新;必须提高研究的商业化和面对国内外新竞争对手。

因特网和万维网及其他Web 2.0技术的飞速发展加快了在线学习在传统校园的发展,这最能说明常规大学的变化。温博朗指出,21世纪初英国几乎96%的常规大学提供了某种形式的在线课程活动(Weinbren, 2015)。世界其他地方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混合式学习的趋势

随着技术的发展,传统形式学习和开放学习已经融合在一起,出现了“混合式”(也称“灵活”或“分布式”)学习。翻转课堂便是混合式学习的一个常见例子,学生在家阅读课程材料和完成相关研究,然后到学校跟老师和同学一起讨论所学到的东西。学生不但使用因特网和社交媒体获取课程材料、出版物和相关视频,而且与同伴和老师交流。这种做法对开放大学学生来讲是再熟悉不过的事情,他们便是自己先阅读课程材料、观看视频或完成家庭作业,然后通过聊天室的辅导或他们自己创建的维基跟课程开发者、辅导教师和同学分享自己的理解。

有观点认为,在传统校园开展混合式学习可能会容易一些,因为老师们已经跟自己的学生见过面。具体某一门课程如何开展混合式学习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负责课程教学的老师。这或许继续成为两类大学的显著差别:对于开放大学而言,混合式学习经常是作为全校性的策略加以推广,而在常规大学教与学究竟采用什么形式则由教师个人决定——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然而,为了保证其对在线学习活动持续增加的投入能有效果,常规大学不但要投入相应资金添置必要技术,还必须为师生提供合适的培训和支持。

另一方面,单轨模式开放大学的学习者通常更不容易在特定时间到学校学习,混合式学习的面对面活动更难以开展。因此,很多远程开放学习机构使用维基、聊天室、社交书签、RSS和Skype设计同步和异步协作学习机会,以此弥补面对面活动的缺失,而且在不同程度上取得了成功(Brindley et al., 2009)。

学生成分的变化

远程开放学习机构和常规大学传统上另一个差别也因各自的学生成分发生了巨大变化而日益缩小。早期开放大学主要服务业余学生和有职业的成年人,而常规大学的绝大部分学生则是全日制学习者,年龄介于18-21岁。但是,这种区分现在已经不再适用。比如,据《卫报》(The Guardian)报道,最近报读英国开放大学的年轻人猛增:“那些对开放大学学生成分的了解仍然停留在20世纪70年代的人可能惊奇地发现现在该校新生中有25%年龄在17-25岁。2009-2010年度,这个年龄段的学生人数增加了36%。”(https://www.theguardian.com/education / 2010 / jun / 29 / open-university-young-students)文章分析了三个方面的原因:远程开放学习吸引精通技术的年轻人、学费相对低廉(大约是常规大学的一半)和方便入学(眼下英国大学招生规模有限,上大学的竞争比以往更加激烈)。另一方面,现在学生对于利用大学学习谋求一份好工作的兴趣越来越大,因此《卫报》也指出远程开放学习能满足学生这种兴趣:“全日制和业余学习的区别正在消失,更多人正意识到工作和学习两不误对事业的好处。高等教育世界正在发生变化,而其中很大一部分涉及开放大学。”(https://www.theguardian.com/education/2010 / jun / 29 / open-university-young-students)这种变化绝非仅发生在英国,因为开放大学在线学习的便利性和灵活性越来越跟这个时代的精神相吻合,能应对快速变化的社会所面临的挑战。

与此同时,常规大学也发现,越来越多全日制学生由于在线课程的方便和适合自己的时间安排而选择学习这些课程。比如,美国已经至少连续10年出现在线课程注册人数增长的情况,目前的人数是670万,约占学生总数的三分之一。提供完全在线专业的学校数量同期翻了一番。然而,这次调查还发现教师对在线学习的支持率反而下降了:“2012年秋参加调查的机构领导中仅有30.2%表示他们的教师接受‘在线教育的价值和合法性,这是2005年以来最低的比例,当时仅有27.6%的行政管理者表示他们的教师支持在线教育”(www.usnews.com/education/online-education / articles / 2013 / 01 / 08 / online- course - enrollment - climbs - for - 10th - straight - year)。由此可见,传统校园的学术文化仍然是变革面临的一个最大挑战。

大学未来角色的挑战

由于政府意识到教育程度与经济生产力密切相关以及民众一直在努力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高等教育大众化的步伐会越来越快。然而,作为一个机构,大学的未来远非明确。由于大学原来走的是精英教育的道路,旨在促进社会进步,而现在却致力于向所有人提供高等教育机会,因此,其机构模式发生了变化,原来对高等教育的绝对决策权也受到来自其他公立部门和私立机构的挑战。变化正在发生,未来10年或20年会出现大赢家和大输家。

变化往往难以预测。仅过去10年里,世界各地社会所发生的急剧变化都会令先前几代人惊讶不已。比如,如同很多西方国家一样,加拿大人对于吸烟、同性恋、环境和原住民的主流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而且这些态度常常在一代人间就已经大大不同了。技术变化同样很快,难以预测。因特网、社交媒体和虚拟现实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而仅仅几年前我们只能从漫画书里看到这些东西。自动驾驶的汽车在昨天仅仅是一种幻想,现如今已经在我们的道路上试运行,也许明天便是普普通通的东西了。

我在撰写本文的时候英国刚刚举行全民公决支持退出欧盟,而美国一位有悖传统形象的总统参选人正在炮轰全球主义和自由贸易,怒斥“精英”阶层,讨好那些觉得自己受压迫的人。法国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的崛起和希腊、丹麦以及其他欧洲国家的政治变革都反映了对精英阶层的担心。

长期以来大学被认为是培养社会“精英”的机构,因此这些社会趋势给大学的未来角色提出有趣问题。大学必须变革的主要压力包括:

·目前几乎所有国家的政府对公立大学的拨款正在减少,在这种情况下大学必须更加自给自足。

·学生越来越以消费者的身份出现,把接受高等教育当成一种权利而不是特权,对于学习机会的选择更加在行和苛刻。换言之,他们的要求比以往更具工具主义性质。

·对大学公共受托责任的各种要求剧增。大学不再是私密的“象牙塔”,围墙之外几乎没有人明白里面发生什么事情,或甚至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今天的大学已经成为经济社会政策辩论的焦点,因此是一个透明度很高的机构。

·任何一所大学都不大可能满足学生个人终身学习的需要。这意味着需要更多业余学习机会,以及更好的学分转换机制和更具跨校性质的合作伙伴关系,以最大限度地保护学习者利益。

在这种背景下,一所大学的未来主要受到以下因素影响:

·大学的形象和名声;

·如何与其他大学区别开来;

·成本效益;

·毕业生取得公认的成功;

·对当地社区、国家和/或国际社会做出贡献;

·如何回应学生消费者的需求。

常规大学未来的挑战

虽然开放大学取得成功,但常规校园大学仍在名声上享有优势,能吸引最优秀的师生。与此同时,由于英国脱欧,法国、美国和其他很多国家的政治和社会精英也受到挑战,因此大学在研究、学术和学习方面长期形成的优势也可能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昨天培养精英的大多数象牙塔不但正在快速转变为大众化高等教育工具,而且正成为必须以过去大学想象不到的方式贡献社会的公共机构。这样一来,大学与经济和社区发展以及就业准备和培训的关系更为密切,大学发挥了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这也意味着大学的角色变得异常复杂和宽泛,更不容易领导和管理,面对竞争显得更没有招架之力,以及必须向越来越多的利益相关方负责。与此相关的一个挑战是,大学必须由学术上有建树又富有管理经验的人领导,且这些人愿意承担越来越复杂的领导角色(Paul, 2015)。

如上所述,采用远程开放学习的常规大学重科研轻教学,怀疑在线学习的学术可信度。这种学术文化是它们迄今最大的挑战。这些学校的大多数教师继续用他们自己学生时代的方法教学(即讲授和专题讨论),教学效果常常差强人意。他们对自己学校的忠诚远不如对自己学科和世界各地同行的忠诚。常规大学不乏教育革新者,但这些人往往是贝茨所说的“独行侠”(lone rangers)(Bates & Sangrà, 2011, p. 139)。这些教师能给学生很有价值的教育体验,但他们对促进全校范围的教与学改革的贡献微乎其微。

在线课程的快速发展也对技术设施提出预料之外的要求,包括视频会议系统、学习管理系统,以及图书馆、咨询指导、辅导、学生财政资助、招生和入学注册等方面的在线服务。这就要求学校必须显著增加额外财政资源和信息技术资源的投入,而且必须向师生提供有效培训和专业发展机会,确保学校在这些方面的投资能得到恰当回报。很多常规大学已经投入巨资建设校舍,包括宿舍、实验室、教室和办公室等,因此没有资源快速满足在线学习的新要求。对于任何一所大学来讲,这些挑战往往令人望而却步,而教师普遍担心和抵制在线学习则使得它们更加艰难。

这种抵制态度不是说想克服就能办得到。只有教师全身心投入,理想情况下有成功在线教学经验的同事带头,才有可能实现真正的变化。令人鼓舞的是,目前多数常规大学都在热烈讨论如何合理平衡教学与科研的需要。然而,变革的压力依旧不减,大学在今后发展过程中必定有赢家和输家。赢家是最善于把新技术融入学校文化的大学,对于任何一位学校领导者来讲这都是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开放大学未来的挑战

相比之下,开放大学更能招聘到认同学校价值观的员工,比如认同开放性、重视学生学习和强调学生自身努力。很多员工被开放大学所吸引,主要是因为这种大学能真正帮助学生,而来自弱势群体的学生学业上能取得成功也使他们有满足感。很多开放大学教师立志从事能使更多人接受高等教育的事业,他们带来了自己使用创新性通信技术的技能和兴趣,其研究兴趣也往往跟学校努力改善学习效果的目标一致。

由此可见,在开放大学,教师和学校在价值观上比常规大学更加吻合。上文也提到,常规大学的教师对自己学校的忠诚远不如对自己学科和世界各地同行忠诚。当然,上述观点可能言过其实。目前,很多国家教师供大于求,很多教师首先考虑的是找到一份全职工作。即使他们在开放大学谋到一个职位,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跟早期那些教师一样是因为认同学校的宗旨和使命而前来应聘的。

我们不能认为开放大学理念更激进,建校历史较短,因此不像常规大学那样抵制变革。一所学校并不需要很长时间便能形成自己的校内文化。1989年我在英国开放大学学术休假期间注意到,该校员工对当时主流运作模式的任何改革都相当抵制,好像这种教与学“新”模式跟已经有几百年历史的牛津剑桥模式一样根深蒂固(Paul, 1989)。一种模式能短时间内在一个机构扎下根,这的确令人惊叹。

古丽-罗森布利特分析了大型远程教学大学在全面发挥新技术优势方面的种种困难(Guri-Rosenblit, 2014, p.115)。工业化模式意味着只需不多的教师便能为人数极其可观的学生准备好课程材料并交由辅导教师使用。这种模式几乎完全不适合把在线学习作为常规课堂教学的补充这种教学环境。在常规大学,不管是课堂教学还是在线教学,师生比率都很低。如果开放大学想要模仿这种混合式学习或远程教学模式,它们必须对整个机构进行彻底改革,更不用说大大增加财政投入,由此导致人均教学成本剧增,从而可能削弱其核心优势之一。

加勒特(Garrett)研究了学习共同体的开放大学。他发现,虽然大多数开放大学都在越来越多地采用在线学习,但是,老牌开放大学中只有南非大学似乎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迅速发展(Garrett, 2016)。

由于常规大学采用和适应在线和混合式学习,开放大学和常规大学学生群体的差别在缩小,因此两类学校的界限越来越模糊。这是开放大学未来的最大威胁。在这种背景下,机构的名声和威望是关键因素。很多历史悠久的常规大学比办学历史不长的同行更具优势,因为它们有公认的品牌、庞大又有势力的校友组织和全球排名靠前的名次。比如,虽然英国开放大学具有创新意义的教学方法在世界上广受赞誉,但在最近“泰晤士高等教育世界大学排名”中,它在全英大学中仅名列47位(跟另外10所大学并列),而世界排名则在410-500之间(https://www.timeshighereducation.com/world-university-rankings/open-university?ranking-dataset=133819)。

对于英国开放大学这样的机构,相对较低的名次是一个挑战。它在某些领域的科研成果非常可观,但需要具有专门知识和技能且善于采用教与学新方法的教师。如果它只是关注世界排名这种游戏,则会越来越像一所常规大学,或许还会牺牲自己的强项。

开放大学的未来取决于它们的与众不同,而不是在更加适合常规大学的评价指标上的排名。在发展中国家,开放大学规模庞大,其首要任务依然是致力于向无法从其他途径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提供机会。这些开放大学直接服务于国家最急需解决的问题之一,即提供高等教育机会,因此它们会继续蓬勃发展。

结束语:开放大学的未来

对于获得公众认可的开放大学而言,虽然继续维持原来的竞争优势困难重重,但是它们前途光明。

在开放大学运动初期,品牌差异化不是一个真正的问题。远程教育机构,尤其是实行开放入学政策,是很容易与常规大学区分开来的。考虑到当时人们普遍对于学生独自在家学习的能力持怀疑态度,开放大学面临的更大挑战是证明其模式在学术上是可信的。得益于英国开放大学举世公认的成功,巨型大学的成本效益及远程教育逐渐进入主流,学术上可信这个挑战也得以克服。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早期远程教育学生大多非常善于自我激励,独立学习能力令人赞叹,所以开放大学毕业生随后在其他大学的学习或职场的表现都值得称道。这应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今天所有大学(包括最著名的大学)几乎无一例外提供在线课程或在线专业,因此可能更难以维持这种差异化。“在线远程教育大规模进入常规大学主流表明这种模态的教学是成功的,但对(在线远程教育)专门机构来讲预示着出现一股新动力”(Garrett, 2016, p. 40)。在适应21世纪挑战上开放大学有其他优势。与多数常规大学相比,他们的使命较为集中,强调教与学,因此它们似乎已经准备好适应这个变化中的时代。对需要兼顾家庭、工作和学习的人而言,开放大学具有可及性和方便性,这两个特点很适合终身学习时代。由于它们有灵活性,方便个体学习者,因此从社会和政治角度看符合大多数国家倡导的时代精神。开放大学未来取得成功的关键在于:

·成功向特定社会原本没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的人提供学习机会。

·能够接受新通信技术并利用这些技术在保证成本效益的前提下提高学习效率。换言之,开放大学眼下最大的挑战是:在竞争对手越来越多采用在线和混合式学习的情况下,能以最大成本效益的方式融合这些新学习方式,同时又保留工业化模式的精华。

·古丽-罗森布利特(Guri-Rosenblit, 2012)认为,开放大学必须继续探索远程教育质量保证机制,致力追求最高标准的学习结果,提高学术名声。

办学规模小的开放大学没有规模经济,因此前景不如巨型开放大学光明。比如,过去几年阿萨巴斯卡大学一直在讨论自己的未来,甚至因此而迫使校长遴选流程中断一段时间。创办开放大学需要投入巨资,它们的竞争优势主要来自其显著发展。一些国家在高等教育方面有欠账,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旺盛,开放大学在这些国家将会继续发挥重要作用。但是开放大学在寻求面授教学与在线学习的平衡上将与常规大学展开竞争,这是一个更加艰巨的任务。

世界各地远程教育领导者清楚前进路上的挑战。2015年9月联合国在巴黎提出可持续发展目标。同年10月,来自非洲、阿拉伯国家、亚洲、北美、大洋洲和南美的大学、学院、地区性/跨国/国际协会和全球性网络的130位领导人齐聚一堂,制定一系列战略举措和行动,旨在从地区层面应对实现这些可持续发展目标的主要挑战(http://www.unisa.ac.za/scop2015/policyforum/)。

此次论坛的关键问题是接受高等教育并取得成功方面有公平机会、技能差距和对终身学习的投资。与会代表一致同意必须制定政策促进在线学习发展、支持学习者流动性和加强跨国资历互认。此举是21世纪高等教育战略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一个公认的、监管到位的高等教育系统,如果辅以技术、开放教育资源和各种模态的远程教育,则能够扩大教育机会,促进公平,提高质量和现实意义,缩小高等教育机构教学内容与经济和社会要求之间的差距。高等教育应该逐渐免费提供,这也是目前国际上的共识。”(http://www.unisa.ac.za/scop2015/policyforum/) 远程教育是全世界大学发展的一项关键内容。这点可能不会引起争议。然而,远程教育的前景却不那么明朗。得到公众认可的开放大学,尤其是真正实现规模经济的开放大学必将继续保持强劲发展势头,但是办学规模小和/或招生人数下滑的开放大学可能不得不跟常规大学合并以继续生存下去。加勒特研究世界各地开放大学状况之后得出以下结论:“远程开放学习专业机构过去几十年已经取得辉煌成就。随着全世界对高等教育需求的剧增,远程开放学习的可及性、低费用和高质量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富有现实意义。远程开放学习专业机构重新致力于引领学生表现和机构生产力标准的制定,加之新的竞争和传送模式所带来的新灵感,它们必将会把这个宝贵的历史遗产带上新台阶。”(Garrett, 2016, p. 41)

尤其是社交媒体、开放教育资源和高等教育跨国协作的出现,给新型机构带来令人兴奋的机会。当然,虽然有这些机会,但现在不大可能创建英国开放大学模式的新开放大学,因为初期建设费用庞大,而且现在很容易获得不受版权限制的材料,在线交流非常普遍。然而,如果新机构的创办不充分考虑课程设计、目前开放大学所提供的学习支持服务以及它们从过去几十年的实践中得到的经验教训,那么这些新机构就会重蹈高估技术作用、低估学生需求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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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郝 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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