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杰，贾 雯

(贵州财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事务所转制对上市公司审计质量影响的实证研究
——来自沪市2010-2013年的经验证据

刘 杰，贾 雯

(贵州财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为加强注册会计师行业管理,我国颁布了《推动大中型会计师事务所采用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的暂行规定》,但该暂行规定对于上市公司审计质量的改善情况如何有待进一步检验.本文以沪市2010-2013年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为样本,通过实证研究的方式检验了事务所转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研究表明事务所转制对于提高上市公司审计质量有着积极的作用,然而整个审计质量的提高过程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同步性,并且事务所转制对于审计质量的改善程度是有限的.

事务所转制;特殊普通合伙制;审计质量

0 引言

为加强注册会计师行业管理,引导我国大中型事务所实现转制,国家财政部于2010年7月颁布了《推动大中型会计师事务所采用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的暂行规定》(以下简称《暂行规定》).在《暂行规定》的指引下,国内大中型会计师事务所都已陆续完成转制工作.然而在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的情况下,注册会计师所面临的法律责任和诉讼风险将会增加.这无疑会影响审计师在执业过程中的分析和判断,进而影响审计意见和审计质量.《暂行规定》颁布至今已经五年多的时间,政策的出台能否达到预期的效果？事务所转制与审计质量之间存在何种关系？正是基于上述背景,本文将用实证检验的方式验证事务所转制对上市公司审计质量的影响.

1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1.1 文献回顾

不同事务所组织形式下,审计师面临的法律责任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国内外学者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但国内外学者对法律责任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尚不存在统一的观点.国内外学者研究表明,事务所面临的法律责任除受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环境等因素的影响外,事务所组织形式也会对其产生影响.不同事务所组织形式所面临诉讼风险高低直接决定着审计质量的高低.绝大部分的研究表明法律责任与审计质量是正相关的.国外学者Chan 和Pae研究认为,当事务所承担有限责任时,所面临诉讼风险会降低,事务所会减少审计成本[1]. Firth根据法律责任风险对审计质量的影响进行了研究,研究显示法律责任的增加有利于提高审计质量[2].Balachandran 和Nagarajan从信息分担与风险分担的角度,指出事务所法律责任与审计质量负相关[3].方军雄等认为,应加快审计法律责任体系的建设,以切实提高注册会计师作为经济警察的公信力,提高其承担相应责任的能力[4].陈明远建立了博弈模型研究事务所转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研究认为事务所转制有利于提升审计质量[5].聂曼曼等认为, 无论是从事务所层面还是审计师个人层面考虑,事务所由有限责任制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都会采取相应措施规避法律风险,进而提高审计质量[6].但原红旗等人研究认为,事务所组织形式对审计质量不存在显著影响[7].陈永凤认为,我国审计市场是强势买方市场,且配套法律制度不完善,事务所转制不能改变事务所的审计质量[8].刘行健,王开田[9]对事务所转进行研究后认为,事务所转制后两年已经在转制政策层面对法律风险提前做出应对,削弱了研究者在事务所转制中观察到审计质量进一步提高的现象.

国内外学者对事务所组织形式与审计质量之间关系的研究结论不存在统一的观点,绝大部分文献主要是从理论的角度阐述两者之间的关系,用实证研究的方式检验两者之间关系的文献相对较少,尤其是对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是否能提升审计质量的研究文献相对更少.事务所组织形式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需要在更大范围内进行检验.

1.2 研究假设

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介于合伙制与有限责任制之间,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的事务所面临的法律风险也介于合伙制与有限责任制之间.从法律责任上看,有限责任制的股东以其认缴的出资额为限承担有限责任,而《暂行规定》第二条增加了合伙人的法律责任.注册会计师和事务所在出具审计报告,会从自身利益出发,保持应有的职业谨慎,提高上市公司审计报告的质量.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事务所审计质量高于有限责任组织形式事务所.

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事务所后,事务所会面临更大的法律责任,为规避审计失败所带来的诉讼风险和法律责任,事务所合伙人会投入大量资源去改善审计报告质量.审计师也会从自身利益出发,在审计过程中保持较高的职业谨慎.这都会促进事务所提高审计报告质量.同时,事务所转制后加强审计质量控制需要一个过程,审计报告质量的提高并不会在转制当年实现,可能会在滞后一年实现.事务所转制对于审计质量的提高具有一定程度的不同步性.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后,事务所审计质量会显著提高.

假设3：事务所审计质量的提高会滞后,即具有一定的不同步性.

会计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其目的不仅是做大做强自身,还包括提高审计质量.但强势买方市场的存在与配套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并不会大幅提高审计质量.《暂行规定》的颁布会引起事务所和上市公司的关注,也会引起事务所和上市公司产生一定的疑虑.对于事务所而言,会担心客户的流失;对于上市公司而言,会担心影响其在资本市场上的业绩.在《暂行规定》颁布的初期,转制后事务所的审计报告会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该段时期,对于审计质量的改善是明显的,但大量事务所实现转制后,事务所会做出相应的调整,出于失去审计客户的顾虑,会保持转制前的执业态度.因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4：事务所转制对审计质量的改善程度是有限的.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

本文将事务所首次在年报中以特殊普通合伙署名的年度确定为转制年,截至到2012年,我国的大中型事务所共12家实现转制,其具体情况为：2010年实现转制的为立信事务所和国富浩华事务所;2011年实现转制的为中瑞岳华事务所、天健事务所和大华事务所;2012年实现转制的为信永中和事务所、安永华明事务所、天职国际事务所、大信事务所、毕马威华振事务所、德勤华永事务所和致同事务所.

为验证假设1和假设4,本文收集整理了所有2010年-2013年沪市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为验假设2和假设3,本文收集整理了完成转制后的12家事务所审计过的2010年-2013年所有沪市A股上市公司数据.同时,在样本数据筛选过程中进行了如下剔除：(1)剔除了金融、保险行业上市公司数据,因为这些行业相对特殊,不具有可比性;(2)剔除了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保证样本中每一家上市公司都有4年数据,提高准确度.最终,针对假设1和假设4选择了3068个样本,针对假设2和假设3筛选出1480个样本.本研究数据来自于“RESSET金融研究数据库”. 本文数据处理的工具为Microsoft Excel 2003,计量和分析软件为SPSS19.0.

2.2 审计质量替代变量

由于无法观测到审计师在审计过程中是否保持应有的职业谨慎,因此,本文采用替代变量的方式衡量审计质量.聂曼曼等[5]采用审计意见作为替代变量,但存在一定的缺陷,这是因为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并不一定表示审计质量得到提高,标准审计意见的出具并不一定表示审计质量不高,审计意见的出具同上市公司当年的会计信息质量密切相关,因此,本文采用可操纵性应计利润作为审计质量的替代变量.这是基于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的下降表示审计质量提高的考虑.可操纵性应计利润运用修正的琼斯模型[10-12]进行计算.

2.3 模型建立

本文旨在研究事务所转制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假设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审计质量提高,借鉴Firth等[2]和聂曼曼等[5]关于审计质量的模型,针对假设1、假设2和假设3分别建立模型(1)、(2)、(3)：

(1)

(2)

(3)

模型的变量定义见表1.

表1 模型变量定义

为检验假设4,本文将2010年-2013年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分成2010年和2011年、2011年和2012年、2012年和2013年,做配对样本T检验.若配对样本T检验的结果是显著,则表明事务所转制后本年的审计质量相对于上一年的改善是显著的,反之,本年相对于上一年的改善并不显著,即并未得到改善.

3 实证检验

3.1 描述性统计

2010年-2013年以特殊普通合伙署名的事务所名义审计的上市公司样本量共计1415个.模型(1)、(2)、(3)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2、表3所示.由表2可知,同时,分别对PARTNER=0和PARTNER=1两种情况下模型中各主要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PARTNER=1即事务所组织形式为特殊普通合伙制时,被解释变量的均值为0.061;PARTNER=0即事务所尚未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时,被解释变量的均值为0.084,这说明事务所转制并不能完全遏止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行为,但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上市公司盈余管理状况,初步验证了假设1.

表2 模型(1)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3 模型(2)、(3)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3.2 相关性检验

由表4的Pearson相关系数可知,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水平与事务所组织形式是否为特殊普通合伙制(PARTNER)以及是否转制(REFOEM)之间显著负相关,这也初步验证了假设1和假设2的观点.

表4 模型(1)、(2)、(3)的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

续表4

同时,本文检验了变量之间的多重共线性.通过检验发现变量的方差膨胀因子都小于10,这表明变量与变量之间不存在多重多线性问题.

3.3 回归分析

为检验事务所转制对上市公司审计质量的影响,本文分别运用模型(1)、(2)、(3)对样本数据进行了回归,回归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模型回归结果

注：***表示在 1% 水平上显著,**表示在 5%水平上显著,*表示在 10%水平上显著.

模型(1)的回归结果显示,R2的系数为0.053,模型拟合优度只有5%左右,这是可以接受的.F统计量为28.2 88且显著,这说明回归方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PARTNER的系数为负,且显著,支持了假设1的观点,事务所组织形式与上市公司操纵性应计利润绝对值负相关.即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后,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水平更低,审计质量越高;事务所组织形式为有限责任制时,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水平更高,审计质量越低.

模型(2)的回归结果显示, R2的系数为0.1 37,模型拟合优度为13.7%. F统计量38.948且显著,这说明回归方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PEFOEM的系数为负且显著,与预期符号一致,支持了假设2的观点,即事务所转制为特殊普通合伙制后,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水平下降,审计质量提高.

模型(3)的回归结果显示,R2的系数为0.1 38,模型拟合优度只有13.8%.F统计量为26.2 00且显著,这说明回归方程通过了显著性检验.YEAR0、YEAR1、YEAR2、YEAR3的系数为-0.037, -0.040, -0.046,且显著,绝对值呈现递增趋势,这表明随着改制年份的增加,事务所转制对盈余管理水平的影响是反向的,且审计质量逐年提高,支持了假设3的观点.同时,我们也注意YEAR3到的系数与YEAR2的系数相同,这表明事务所转制到一定期限后,其对审计质量的改善是有限的,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了假设4的观点.

3.4 事务所转制后审计质量改善程度的检验

为检验假设4,本文在比较2010年到2013年样本数据平均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的基础上,进行样本配对T检验,其检验结果如表6和表7所示.

表6 配对样本的统计量

注：2010年、2011年、2012年和2013年分别代表2010年、2011年、2012年和2013年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

表7 配对样本T检验的结果

注：2010年、2011年、2012年和2013年分别代表2010年、2011年、2012年和2013年的可操纵性应计利润的绝对值.

由表6可知, 2010年到2013年的平均操纵性应计利润呈现下降的趋势(0.092> 0.079 >0.062>0.061), 但平均可操纵性应利润的下降程度呈现逐年递减的趋势,到2013年,相对于2012年并未发生变化,这表明审计质量并未出现大的改善.这初步支持了假设4的观点.而由表7可知, 2011年相对于2010年存在差异,但审计质量改善的程度不显著,2012年相对于2011年是存在差异,这表明审计质量的改善是显著的,但2013年相对于2012年不存在太大的差异,审计质量的改善并不显著.综合上述观点,《暂行规定》颁布对于2010年到2012年的审计质量是显著的,对于控制上市公司盈余管理行为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到2013年,上市公司审计质量相对于2012年并未改善,2013年的上市公司盈余管理水平仍然维持在2012年的水平上.这支持了假设4的观点,即事务所转制所带来的审计质量改善程度是有限的.

3.5 稳健性检验

国内外已有很多学者将审计意见类型作为审计质量的替代变量.考虑到事务所组织形式的变更体现为审计风险的变化,审计意见一定程度上反应审计风险的大小,故选择会计师发表的审计意见类型作为审计质量的替代变量,对模型(1)、(2)、(3)进行稳健性检验.当期审计意见为标准审计意见取0,否则取1.回归结果也支持了假设1、假设2和假设3的观点(具体见表8所示).

表8 稳健性检验回归结果

续表8

注：***表示在 1% 水平上显著,**表示在 5%水平上显著,*表示在 10%水平上显著.

4 研究结论与进一步研究方向

4.1 研究结论

本文选择2010年-2013年沪市A股上市公司的数据,选取操纵性应计替代审计质量,实证研究事务所不同组织形式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探究事务所转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特殊普通合伙组织形式的事务所审计质量高于有限责任所,事务所转制有利于审计质量的提高,而审计质量的提高具有不同步性.并且,事务所转制对于审计质量的改善程度是有限的.上述研究结论表明,我国应需要出台相关政策法规以进一步加强对上市公司审计质量的监管.

4.2 研究不足与进一步研究方向

本文的不足之处在于：①在审计质量替代变量的选择上,以修正的琼斯模型计算操纵性应计审计替代审计质量,虽然这一做法目前在会计实证研究中应用较为广泛,但其有效性仍值得思考探讨; ②忽略了事务所除转制因素外其他因素对审计质量的影响.如事务所规模(“四大”还是“非四大”)等; ③转制政策出台至今时间尚短,研究受时间限制.上述研究不足也为本文的进一步研究提供了方向,具体包括如下几个方面：①在转制事务所样本的选取上,未来可以在更长的时间窗口内选取更多的样本研究转制对审计质量的影响,或可以借鉴国外上市公司的数据,进行进一步的比较分析. ②在审计质量的衡量发面,可以增加其他审计质量的替代变量进行研究,以从不同侧面反映转制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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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校：曾福庚)

Empirical Study on the Influence of Accounting Firm Conversion on the Audit Quality of the Listing Corporation——Empirical Evidence from the Shanghai Stock Exchange 2010-2013

LIU Jie, JIA Wen

(Guizhou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Guiyang, 550025, China)

In order to strengthen the industry management of the certified public accountants, China promulgatedInterimProvisionsontheAdoptionofaSpecialGeneralPartnershipforLargeandMedium-sizedAccountingFirms. However, the effect remains to be further tested. Based on the data of A-share listed companies from 2010—2013, the influence of conversion of accounting firms which was measured by discretionary accruals was examined on auditing quality. The research showed that the auditing quality of accounting firms with special partnership is higher than that with limited liability. Though the audit quality of accounting firms is improved significantly after conversion, there is a certain extent of hysteresis effect between the conversion of the accounting firms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auditing quality.

accounting firm conversion; special partnership; audit quality

2016-03-10

刘杰(1979-),四川仁寿人,贵州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为财务会计、计算机审计.

F239.6 3

A

1008-6722(2016) 02-0105-07

10.1 3307/j.issn.1 008-6722.2 016.02.2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