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彧

现代汉语与满语主要否定词（缀）对比

郭文彧

汉语和满语分属两个不同语系，汉语属于汉-藏语系，满语属于阿尔泰语系①，两者在词法，句法方面均有很大区别，同时由于历史原因，二者又有较强的共通性。通过对两者相同与不同之处的比较研究，可以提高汉满语互译中的准确性，对于满语学习者也会有所帮助。本文将从现代汉语和满语否定词的角度进行探讨，对二者中主要否定词的含义和用法进行比较与分析。

满语 现代汉语 语言对比 否定词

一、汉满语中的主要否定词及其对应关系

汉语中否定词较为丰富，如：“不”，“没”，“无”，“否”，“非”等，据清华大学统计的汉字频度表，在现代汉语普通话中，最常使用的否定词为“不”，“没”和“非”。其中“不”和“没”均为否定副词，可用于动词及形容词前表示对动作，状态的否定；“非”为判断动词，主要用在主宾语之间表示事物不等于或不属于什么。

在满语中否定词并不十分丰富，除否定词外，否定词缀在否定表达中也发挥了重要作用，满语主要否定词和词缀有“-rakv”②，“akv”③，“-hAkv”④和“waka”，可以与汉语中的“不”，“没”和“非”基本对应。但在具体用法和含义上，汉语和满语的否定词（缀）仍存在很多差别。

下面我将分别比较汉满语中上述否定词及词缀的异同。

二、汉语“不”和满语“-rakv”、“akv”及“waka”

汉语“不”主要有两种用法：

第一种，用在动词、形容词和其它词前面表示否定，作副词，在此称为“不1”。满语中”-rakv/akv”在表意上与此基本相同，也用于表示对状态，行为动作，愿望等的否定，但在具体用法上仍有所差别，如：

例1

由例1可知，满语“-rakv/akv”同汉语“不1”意义基本相同，均可用于对形容词，副词，动词等的否定，通过否定状语来表示对说话者主观想法或意图的否定。

但我们可以发现，满语“-rakv/akv”在具体使用上仍和汉语“不1”有三点不同：

第一，出现位置不同，不同于汉语“不1”用于所否定对象前表示否定，满语中的“akv”和“-rakv”置于被否定的形容词、副词或动词后，一般出现在句尾。

第二，汉语中“不1”是作为一个单独的副词使用，一般与动词共同构成表示否定意义的词组使用，如“不好”，“不吃”等，而满语属黏着语，“-rakv”作为一个否定词缀用于动词后，不可独立成词，如“taqirakv（不学习）”

第三，读音上，汉语中“不1”存在语流音变现象——当“不”字后面紧接着的字为非四声时，读音仍为四声bù，例如：

不（bù）行，不（bù）同意

如果后面的字也是四声，则需要变调成bú，例如：

不（bú）要、不（bú）动

而满语并不依靠调位变化来区分语义，因此在使用中除疑问句尾以外基本无音调变化，因此“-rakv/akv”在使用中基本不存在语流音变。

汉语“不”的第二种用法，是作为独词句使用，一般作为复句中的第一个分句出现，多用于对话或设问中，作否定性回答，表示对对方主观想法或前一设问句的否定，在此称为“不2”。满语与之对应的否定词为“waka”，不论是在词义还是用法上，“waka”均与“不2”十分相似，例如：

例2

如上例，汉语“不2”与满语“waka”均独立成句，用于复句开头，表示否定回答，可以说这两者不论是在用法还是所表达意义上均有极强的共性。

三、汉语“没”和满语“-hAkv”与“akv”

在现代汉语中，“没”⑤主要有三个义项：

（1）无，如：没钱，没意思

（2）不曾，未，如：没有来过，没说

（3）不够，不如，如：汽车没飞机快

其中第一个义项可以理解为“没有”的省略说法，则可将此义项理解为对动词“有”的否定。因此可归纳出“没”在表达否定时的两个主要用法：第一，用于对动词的否定，表示某一动作行为未发生或未达成，在此称作“没1”；第二，用于对形容词或副词的否定，表示某人或事物某一性质不如其对比对象或未达到某状态，称作“没2”。

满语中“-hAkv”表示对过去动作或行为的否定，在词义上与“没1”基本相同，在用法上，“-hAkv”与“没1”的不同之处与上文“不1”和“-rakv”的差异基本类似，即“-hAkv”只能出现在被否定对象后句尾，作为词缀不可独立成词，“没1”则反之，如：

例3

而当“没”作为“没2”使用时，与之对应的满语词则是“akv”，“akv”可直接用于形容词或副词后表否定，在表示某人或事物不够某一状态时，除词语位置外，与汉语基本相同，如：

例4

但在对比中表示“不如”含义时，不同于“没2”可单独使用，“akv”需与从比格格助词“qi”配合使用，成“A B qi C akv”形式，表示“A在C上不如B”含义，如：

例5

由例5可知，“akv”本身并不带有表示对比的含义，需与表示对比的“qi”搭配使用才能表示某人或事物的某性质不如对比对象，这是“akv”与“没2”在意义表达上最大的一点不同。

四、汉语“非”和满语“waka”

汉语“非”在表示否定时意为“不，不是”，表示“不属于”的含义。满语中可汉译成“不是”的词为“waka”，同“非”相似，也表示某物不属于某人或某人或事物不属于某一集合，用于对归属的否定，但在用法上，二者又有较大差别，下面先来看几个例子：

例6

由例6可知，“非”在使用中，除在书面语及一些成语中可单独出现外极少单用，一般与副词“并”组成否定结构“并非”使用。

而“waka”在使用中与“非”相似，也需区分书面语与口语的区别，但具体用法上则有不同。在口语中，与“非”相反，“waka”可以单独出现，作为一种较为随便的用法在平级（平辈）间或上级对下级（长辈对晚辈）的对话中使用；而在书面语或较为正式的对话中，“waka”则需与判断词“oqi”构成“A oqi B waka”句式使用，表示“A非 B”意，直译为“A者非B也”，作为一种正规的说法出现。

五、结语

本文对比了现代汉语中的三个主要否定词“不”、“没”、“非”与满语中几个主要否定词及词缀“-rakv”、“akv”、“-hAkv”、“waka”的含义和用法，并简要分析了它们的异同，总结如下：

在含义上，汉语的几个主要否定词与满语中的主要否定词和词缀均有较为明显的对应关系，可见汉满语否定词在词义上的共性较大。

在用法上，汉满语主要否定词和词缀则存在较大差异，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使用时出现位置不同，汉语否定词多用于所否定对象前表示否定，而满语中的否定词和词缀置于被否定的形容词、副词或动词后，一般出现在句尾。

第二，现代汉语是孤立语，否定词一般作为一个单独的词语使用，在应用中与所修饰词共同构成表示否定意义的词组，如“不好”，“没意思”等，而满语属黏着语，除否定词外还有否定词缀，如“-rakv”“-hAkv”均作为一个否定词缀用于动词后，不可独立成词。

第三，读音上，汉语中存在语流音变现象有时否定词需根据所接词语的读音改变音调，而满语无音调变化，也不区分松紧音，基本不出现语流音变。

第四，满语中一些否定词在表达一定意义时需与其他词搭配构成固定句式使用，汉语否定词使用中则几乎没有出现这一现象。

由此可见，由于历史上长期以来的大量接触，汉语与满语否定词（缀）在含义上有较大相似性；同时，汉满语又是分属不同语系，不同类型的语言，因此在语法上仍有较大差异。因此，对于以汉语为母语的满语学习者而言，理解满语否定词和词缀的含义应该较为容易，但在具体使用中则应注意两者在语音语法上的差别，注意避免母语习惯带来的负迁移，以免造成表达的不可理解甚至意思上的误解。

注释：

①学界关于阿尔泰语系及乌拉尔-阿尔泰语系这两种说法仍存在争议,本文采用学界多数认可的乌拉尔,阿尔泰分别为两独立语系的说法,将满语归入阿尔泰语系．

②为方便审阅,本文中满文除“□”及“□”采用太清转写法外均采用穆林德夫转写法用拉丁文转写,其中“□”转写为“v”,“□”转写为“q”．

③“akv”为“-rakv”的特殊形式,“akv”与“-rakv”分别用于形容词/副词和动词后表否定,本文中为方便说明,故将“akv”单独列出．

④“-hAkv”中“A”处可以是“a、“e”或“o”,需根据元音和谐律视不同词根而定．

⑤现代汉语中,“没”为多音字,读“méi”时的意思是不领有,不具有,不存在、或不及,不到等；读“mò”时的本意是沉没水中,还有消失不见,覆灭、败亡等含义。在此取其表否定的“méi”这一读音．

[1]胡增益．新满汉大词典[M]．新疆:新疆人民出版社,1994．

[2]李贞子．汉语和韩语否定词用法对比[J]．柳州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6(3):91～93．

[3]黄伯荣,李炜．现代汉语(下册)[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4]关嘉禄．简明满文文法[M]．辽宁:辽宁民族出版社,2002．

[5]焦楠．日韩否定表达的对比研究[D]．哈尔滨:哈尔滨工业大学,2014:10～23．

（作者单位：西南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