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悦宁

青春（外三首）

卢悦宁

盛宴结束后我手中的玫瑰仅剩一枝

像劫后余生的怯懦之人，硕果仅存

把玫瑰带回家，与我面面相觑

置之于窄口阔肚的满水之瓶

它看着我在天色将晚时愈发干燥

看着我又渴又叫，在夏天来临前

彻底枯萎。衰败。形似标本。

而它不动声色换上盛装

像十年前的我一般清纯，青春

等待那与我快要苦尽甘来的恋人。

浮生

渐渐慎独，刻意

只看到蔬菜的好处

丝毫不考虑自己是肉食性动物。

渐渐聚积起耐心

在拥挤的人群中侧身而过

假想的圣人幽居体内。

渐渐对往事上心，勤于家务

渐渐臃肿，但必须保持韧带柔软身姿轻盈

以最快的速度直抵七楼，或者

谁也不会向往的，拒人千里的禁地。

渐渐敏感于一些根本问题

丢失过睡眠、呼吸、记忆、手势、皮屑

也尝试着丢弃执念、信仰、热情、白日梦、谎言

渐渐通过各种方式试探自己的可靠程度

确保不会被过多的后悔过多地牵连。

洁癖

幽居的人只与自己发生争执

在室外，他谦和微笑，善于倾听

信奉某种仪式化的行为

甚至打算于假想的荒原上度完一生

这并非完全不可能

只是世间最平凡的奇迹

缺点是宠物，他抱紧它

拒绝相信任何正在发生的悲剧

上半年

世上的人都会做傻事，他也一样

比如每年买回一株植物

希望它优雅，惟一的绿色不被尘世侵扰

比如头发一小时比一小时陈旧

自己却沉溺他物，以至将青春忽略

比如祈祷前或杀鱼后多次搓洗双手

跟所有人一样不为自欺感到羞耻

他真的不是自愿面无表情又心事重重

而他一生中的危险又是什么

是、而且总是过于热情？

过于焦虑。一年之计在于春

也在于必须看清春天深处太多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