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布朗

石油大国推动了主权财富基金在资本市场的影响力，但是，非石油的因素正在上升，主权财富基金会增加美国政府债券的收益而减少股权投资的收益。

美国的贸易伙伴积累起来的外汇储备一直以来都流向被动的投资工具，例如美国政府债券，理由很简单：央行对于这些储备进行投资的首要任务是确保安全，并以之有效地管理一个国家货币所需要的流动性。

然而，长久以来，这些外汇储备的增长大大超过了达到有效货币管理所需要的数额。

事实上，亚洲和中东国家的央行所持的外汇储备在2006年一年里就增长了1.2万亿美元（总额达到了2.5万亿美元），该数值预计在2015年将达到7.5万亿美元。在这段时间里，作为流动性好、安全性好债券的三个主要发行国家和地区，美国、欧盟和英国只发行了价值为4600亿美元的有保障债券，这意味着那些外来的美元持有者（欧元和英镑持有者）正在投资于其他证券。

事实上，这些国家也正是这样做的。作为由政府控制、管理多余外汇储备的基金，主权财富基金（SWF）把投资范围扩大到了股票、公司债券、大宗商品、私募基金以及房地产。瑞典SEB商业银行伦敦分行的CFA及货币分析师海伦·托马斯认为：“石油大国是主权财富基金增长的主要来源，它们明白石油价格可能不会在每桶100美元的高位持续太长的时间，因此，它们正在寻求机会去投资一些公司，而不单单是固定收益产品。”

主权财富基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从1953年就已经开始存在，当时科威特最先投资主权基金，其实就是为石油干涸的那一天而未雨绸缪。然而，直到21世纪初，主权财富基金的出现才开始为人所知，原因主要是其在资本市场中投资的数额急速膨胀。

毫无疑问，包括卡塔尔、科威特、阿布扎比等国家在内的海湾国家管理着全球最大的一些主权财富基金，而沙特阿拉伯拥有两只对外投资基金，但是大部分的资金掌握在家族企业的手中，如阿瓦利德亲王旗下的控股公司，这些都被认为是准主权财富基金。

目前，石油推动的主权财富基金俱乐部已经扩大到25个国家，其成员包括俄罗斯、博茨瓦纳、澳大利亚、伊朗、文莱和哈萨克斯坦，而不是仅仅局限于海湾国家，这些国家正积极地以多余的外汇储备进行投资。

与此同时，那些并不受石油推动的国家基金，如新加坡，正由于巨大的贸易顺差而不断增长。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国，它与美国及其他发达国家之间的贸易顺差已经使得其积累了高达1.2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中国已经把其中的至少2000亿美元用于成立了一个主权财富基金：中国投资公司。

远离美元 追逐收益

主权财富基金所持有的庞大货币让发达国家的一些政策制定者感到不安，特别是美国的政策制定者。在主权财富基金的世界里，一个反复出现的主题就是那些拥有很高美元储备的国家正在投资于美元以外的资产，这给美元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纽约RGE Monitor公司的市场分析师拉切尔·杰姆巴说：“在海湾国家，你可以看到的是，远离美元的并不是央行，而是主权财富基金。在过去的两年里，卡塔尔把投资于美元的资产减少一半以上，目前其占比只有40%，它们这样做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样可以分散它们的投资主体。”

另一个选择是把资金重新投入资本市场，这又引起了另一种担忧。西方国家的政客们现在越来越忧虑主权财富基金可能会带来的新危险，比如这些基金可能会买入一些涉及“国家利益”的行业。2006年，位于阿联酋的迪拜世界港口公司（DP World）收购了一家拥有美国六个主要港口经营合约的英国公司，这引发了在政治上无休止的争论。虽然美国时任总统布什支持这项交易，但关于该交易的政治争端还是迫使迪拜世界港口公司把交易中涉及美国的业务回卖给了一家美国公司。

迪拜世界港口公司事件可能仅仅是许多类似“拐点”事件的开端而已，它们出现在关于国家利益的辩论中，给美元带来了更大的压力。更为严重的是，对于资本投资的任何限制都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后发危险，因为货币市场一向鄙视对于资本流动的限制。

此外，不友好的贸易伙伴可能会给美元带来额外的压力。作为石油贸易中处于卖方地位的国家，伊朗、委内瑞拉、俄罗斯与美国关系紧张，在这些国家的政府看来，政治大于经济。Forex.com的研究主管布莱恩·多兰说：“奇怪的是，人们通常会因为不喜欢美国而抛售美元，这种行为是有感情色彩的，但是他们也是有理由的，因为美国的政策正使美元处于一条下跌的道路上。”

对于分散投资和高回报的要求，以及不喜欢美国的感情色彩，是美元下跌到对欧元汇率创下历史最低点的主要原因，也是其相对于加拿大元和英镑急剧下跌的主要原因。然而，从根本上来说，货币的价值取决于相对的回报率，但不幸的是，在这一点上，美国的劣势更大。托马斯说：“决定货币价值的主要因素之一是利率，如果能够在英镑上获取5.75%的利率回报，而在美元上只能得到4.5%，投资者很可能会投资英镑。只要高利率的货币比低利率的货币表现好，投资者就会在这笔交易中赚钱。”

摩根士丹利的首席货币经济学家史蒂芬·詹预计，主权财富基金会继续给美元施加压力，同样也会给欧元施加压力，它们会在新兴市场寻求高收益、长期的投资。他说：“从结构的基础上来说，巴西、俄罗斯、印度和中国等金砖四国的货币应该会表现良好，主权财富基金更愿意在这些国家寻找机会，因为它们在财政方面比以前控制得更为严格，并且它们有着更高的预期收益率。”

大可不必避之不及

然而，现实往往与预期有出入。这些年来，悲观人士一直警告说美元的大幅下跌会吓跑海外投资者，使他们远离美国政府债券并且导致债券的利率猛涨，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随着美元的下跌，投资者蜂拥地买入美国政府债券，并逃离那些风险性更大的资产，如公司债券和次级抵押贷款。

虽然利差交易和相对利率是重要的货币变量，但许多主权财富基金也会考虑美联储降息对于美国经济的积极影响。法国巴黎银行的首席货币策略师汉斯-君特·雷德克认为，虽然有点自相矛盾，但美联储的降息实际上可能会支撑美元。他说：“如果利率降低了，经济发展就会加速。”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对于美元的最终影响会是正面的。

尽管主权财富基金和央行获取了不少的媒体关注，但它们对于货币价格变动的影响可能非常有限。雷德克说：“虽然受到的关注度很高，但美元的下跌和央行的行为与主权财富基金资金投向的关联并不大，因为正在转移储备的国家是很小的，日本、俄罗斯、中国和韩国等大国仍在按兵不动。它们将分散投资，追求更大的流动性。但是，如果这些国家一次性清仓，其结果会是一场金融灾难。”

其他分析师认为，保护主义者无端的恐惧有点言过其实。多兰说：“现实是，关于经济爱国主义最为糟糕的争论已经过去了，主权财富基金已经意识到其行为所带来的紧张气氛，它们不太可能以更为激进的收购举措使情况恶化。所以，不要期望中国会在短时间内试图去购买波音公司。”

最终，主权财富基金对于货币价值变动的影响可能是相互抵消的，甚至可能为货币市场增加额外的稳定性。这种论点的依据是：持有公司股份而不是政府债券会使市场波动减小，因为债券和现金是具有流动性的资产，它们可以立刻被买入和卖出。

如此，主权财富基金在股权和非美国政府债券等固定收益市场中的影响可能更大。雷德克说：“大家可能会看到，在一段时间里对于美国债券市场具有负面影响，但主权财富基金希望看到的是，什么能让它们在将来变得更繁荣。”

史蒂芬·詹认为，主权财富基金把资金投入到长期的、风险性更大的资产中，这样的行为可以在未来的10年里促使美国政府债券的收益率提高30-40个基点，并使股权投资的必要收益率下降50-70个基点，使股权投资收益溢价降低80-110个基点。

美元对于欧元的汇率会怎么走呢？这可能取决于相对回报。虽然史蒂芬·詹预计新兴市场货币对于美元会升值，一部分是因为主权财富基金的投资行为，但他并不认为欧元会有相同的走势。

鉴于美国在财富创造、生产力增长和产品创新上相对于欧盟长久以来所拥有的优势，以及美国地理政治上的影响力使其美元成为全球储备货币，史蒂芬·詹预计，美元与欧元之间的长期中间兑换价为1.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