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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洞之城

2016-08-05韩一杭

青年文学 2016年7期
关键词:小六接线员黑洞

⊙ 文/韩一杭

黑洞之城

⊙ 文/韩一杭

韩一杭:一九九七年出生,就读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作品散见于《文艺争鸣》《北京晚报》《北京青年报》等报刊。学过画画和摄影,但还是最喜欢用文字表达自己,努力讲好故事。

楔子

数字黑洞153是数学里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任意找一个3的倍数的数,先把这个数的每一个数位上的数字都立方,再相加,得到一个新数,然后把这个新数的每一个数位上的数字再立方、求和……重复运算下去,就能得到一个固定的数——153,我们称它为数字“黑洞”。

例如,63是3的倍数,按上面的规律运算如下:

继续运算下去,结果都为153。如果换另一个3的倍数,试一试,仍然可以得到同样的结论,因此153被称为一个数字黑洞。

153号城市是一个有着将近六百年历史的城市。在这六百年岁月之中,它纹丝不动地屹立在同一个地方,做着它所生长的这片土地最虔敬的守护者,仿佛扎了根似的。由于待的时间太久,它有幸见证了周围许多城市的变化。那些一个又一个的城市总是在某一个夜晚之后骤然拔地而起,如雨后春笋般忽地就打破了许久的沉寂。造高楼,筑大厦,迎居民。朝夕之中,人来人往,沸反盈天。然后再像一道春天的闪电一样,不过弹指须臾,声色犬马一并没了声息,烽烟尽散,人去楼空。将尽未尽的风沙随着那些城市进进出出的人们一并起起伏伏,辗转落地,像是一声叹息。

有来客向这些城市的市长询问过人们离开的原因,然而市长们总是步履匆匆的样子。哪怕自己管理的城市里只剩下零零星星、可怜巴巴的人数,这些市长也照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们好像总是走得很快,活得很急,旁人一眼看过去,有时分不清他们是在急着生还是急着死。比起停下脚步去看一看城市里还剩下多少人,他们似乎更关心这些人交了多少钱。即便最惨的时候全城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些一脸油滑的市长脑子里装的似乎也是怎么看紧这一个倒霉家伙,不让他偷税漏税,或是想方设法地让他多缴罚款。想来想去,就是从来不去想怎么让这一个市民的城市变得更大,更热闹,吸引来更多的人。

相比周遭这些在飞速发展中起起落落的城市,153号城市实在是个太过老实巴交的存在。它从不和周围的朋友们一起一哄而上地追捧那些眼花缭乱的股票投资期货基金,也没怎么听这座城市的市长念叨过什么GDP。但是这座城市就是六百年如一日地热闹,大有一种“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横刀向天笑”的气魄。或者应该这样讲,六百年的时间里,凡是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人,基本都留了下来。他们买房定居结婚就业,好整以暇地在同一座城市里细水长流,在此成长亦在此老去。当然这些人也时不时地有出城的时候,可最神奇的事情便是——按周围城市的观察来看——那些离开153号城市的人,好像到了最后,全都会一个不落地再次回来。尽管153号城市周遭围绕了一圈山清水秀、发展迅猛的高级城市,美食众多、景点繁盛,经济发展水平高出153号城市一大截,生活所需应有尽有,娱乐设施一应俱全,但是来过153号城市的人们,就是邪了门儿似的总会回来。

没有人知道原因,就连153号城市一天到晚养花喂鸟的市长本人好像对此也没有一个清晰的头绪。于是周围城市的市长们便不怀好意地有了这样的猜测,他们私心觉得这座城市的市长必定是给它下了什么破解不开的咒语,一辈子绑着那些曾涉足过它那片土地的人们,控制着他们,捆绑着他们,无论这些人走到哪里,最终都会被这咒语吸回最初的地方。

人们好像总是很乐于听到这样没有根据却又极具叙述魅力的胡说八道、离奇怪谈。于是三人成虎,流言四窜。久而久之,这样的一个名为“黑洞之城”的都市传说便没头没脑地流传起来。而传说的内容便是:153号城市是一座被诅咒过的城市,凡是曾经踏进过这座城市城门一步的人们,兜兜转转行千里路,最后也终究逃不过回到这里的宿命。

这样的传说在其他城市人的眼中,似乎因为他们自己的“幸免于难”而多多少少带有了一种戏谑的美感。153号城市的大部分市民自己倒是全然没把这样的怪谈有那么一丁点儿地放在心上。——然而,所谓“大部分”的意思便是,总还是有那么小小一部分的“异数”存在,极易被人忽略,却也极易横生枝节。比如说,打从一生下来就恨透了“黑洞之城”这个传说的小六。

小六是个女孩子。就像大多数人所熟知的那样,女孩好像一生下来就二话不说地成了每家每户悉心供养着不轻易出售的高价商品。不许外人磕碰的同时,家里人也是不乐意看到这商品自己出去晃荡的。他们对于家中的女孩子似乎从来没有过什么硬性要求,说来说去不过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别瞎折腾。不求你有什么报效祖国、拯救地球的凌云壮志,只希望你本本分分地把鸡毛蒜皮、狗皮倒灶的小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之后正常地结婚生子,相夫教子,从此一生何求。大多数家庭对于女孩的期待基本莫过于此,这一条无形的规律无论在153号城市还是它周围那一圈儿城市都是行得通的。这些心怀猛虎却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困缚了多年的大人,似乎总是把最低的期望值投掷在女儿身上。仿佛在他们眼中,性别本身从一开始就是一种局限。

小六的父母也并不例外。奈何小六她自己好像打从生下来就比同龄的女孩子多出好几分莫名其妙的野心。比如说生日宴会抓周的时候,她对于自己屁股底下这小小的一方圆桌甚是不满意,硬生生地力压桌上摆放的各类玩具,奋不顾身地爬出桌子外,二话不说地一个猛子扎下去,“咕咚”一声摔到地板上,又吭哧吭哧地继续往前爬,愣是看傻了旁边的一圈儿大人。没人知道她到底想爬到哪儿,也没人敢拦她。比如说小朋友们一起扔纸飞机,一不留神扔到了他们都不敢去一探究竟的小树林里。她兴冲冲地把拉着她喊“危险”的小孩儿全都推到一边儿去,颠颠儿地就跑进树林里探了足足四个小时的险,直到太阳落山才万般无奈地被爸爸拖出来,她还带着一脸对于小树林里没有任何“好玩儿的”这件事情的不满与愤懑。

他们的女儿大概会是,这么多个年月以来头一个这座城市留不住的人。小六的爸爸妈妈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因而当小六长大了一些,“探险”的胃口也变大了一些,看腻了旁门左道的新闻上对于153号城市“黑洞之城”的大肆渲染,执意要破除“黑洞之城”的诅咒走出这座城市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其实她的爸爸妈妈是丝毫不意外的。或者说,好像自从她爬出周岁宴的那张桌子,一路鼻青脸肿地在地板上匍匐前行的那个时候开始,她的父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所以,事情的发展和小六自己预料的并不一样。她原以为让自己走不出这座城市的最大障碍不过是爸爸妈妈,却未曾想到阻碍她的拖油瓶会是和她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隔壁男孩三三。小六大概是看到三三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男生哭起来也可以这么恐怖。她只不过是说了句她想离开这里出去走走,三三往日的一副面瘫扑克脸就猝不及防地轰然坍塌,还算看得过去的五官拧巴成一团,眉毛和鼻子胡乱皱在一起,丑得惊人。她只好把后半句“然后再也不回来了”,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

他们分别的时候,互相喊了对方的名字三遍。小六,小六,小六!三三这样喊。三三,三三,三三!小六没忍住,哭成了小花猫,却还是吸着鼻子用力地朝对面回应着。像小时候第一次听到他喊自己那样。三声连续的“六”和三声连续的“三”相互交叠着,回荡在仲夏的晚风里,连吹过小六家门口那棵樱桃树的那阵风都不由得沉了一沉。

三三当时并不会想到,他再一次见到小六,竟是六十三年以后了。

出发的那天是大清早。小六把三三告诉她的最佳乘车路线仔仔细细、一笔一画地认真抄在了一张白色的小卡片上。从她溜出门的那一刻起,就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攥得紧紧巴巴的。第二百四十三大道第二车站,四号列车,三车厢。二,四,三……二,四,三……二,四,三……身为一个称职的路痴,这三个数她反反复复确认了三遍才有了足够的把握确保自己不会记串走错。

列车来得很慢,若不是它的车头灯打得太亮,小六几乎要靠在站牌上睡过去。提着行李上车安置好后,她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没什么新意的景色,忽然有种没来由的直觉。她感觉自己会像那个都市传说中说的那样,即便带着再也不回头的心走了世界一大圈,最终也还是要逃无可逃地回到这里。后来司机一脚将刹车踩得过狠了些,全车的人出于惯性都不由得猛地向前一倾。在这突如其来的摇晃之中,她也就这样将这个念头搁到了脑后。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不急不缓地靠站时已是凌晨了。小六仍然攥着三三写给她的那张卡片。一路舟车劳顿,薄薄的纸片已经被她手心里的汗水浸湿得皱皱巴巴。她小心地靠在路灯柱子上,把手上的汗往裤子上蹭了蹭,又轻轻用手抚平了纸片上的皱褶。她将纸片拿在手里等着风把上面些微的汗水吹干,身子软塌塌地倚在路灯杆上,盯着脚尖发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转身向前走。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写着“九十九通来电”的牌子。这个牌子想来是有些年头了,她离得不算近,却还是能从它边边角角的磨损之中嗅到一丝破败的气息。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壮着胆子推开门走了进去,里面竟是一家电台,而且还巧得不能再巧的是一家正在招募接线员,并且为接线员提供住宿餐饮服务的电台。大概是这个电台最近生意实在火爆得不行急需人手,负责管理接线员的那个中年女人浮皮潦草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六,走过场一样地问了问她一些无关痛痒的个人基本信息,便就这么简单地给她分配了工作岗位,办公座位、电话机、床位以及员工饭卡。女人给她别上工作名牌的时候,别针还穿过小六的衣服扎了她一下。她觉得有些疼,想叫出声来,猛然想到自己现在是背井离乡异地闯荡,人生地不熟,表现得太柔弱会讨嫌,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做接线员的日子起初惊喜而愉快,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小六总是很享受电话中来自五湖四海的信号声,尤其是那些带着刺刺拉拉的杂音的越洋电话。同样的杂音,别人听了觉得烦闷闹心,在小六听来却像是来自远方最逼真的问候。

杂音是瑕疵,瑕疵让这一通通遥远的来电显得真实。

最开始她总是仔细地留着心眼,用她那一个数字要重复三四次才记得住的傻记性吃力地记忆着每个来电号码前的区号,趁着负责人不注意,再偷偷地上网对应那个区号所在的位置。第一年的时间里,她接到过距离自己的城市最远的一个电话来自智利,区号是0056。开始的日子就是这样的清闲适意,她的时间富裕到连这样琐碎的细节都有心留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开始通过一通通电话寻找离自己最遥远的地方。电话机上显示的每个陌生的区号在她都成了一次抽奖游戏,如果够幸运,这通电话离她比智利还要远一点点,她就能一整天都开心得不行。

然而事实是,一定时间以后,人们对任何最初兴致盎然的人、事、物,都会逐渐产生倦怠;看区号猜地点这个弱智得只有小六一个人乐在其中的游戏也是一样。在已经能熟练背出一百个国家的来电区号以后,她渐渐厌倦了一再地寻找地理位置上离她最遥远的地方。一个个枯燥无味却又组合多变的区号让她不由自主地意识到,她想要探索的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大了,A地与B地只差一公里乃至一厘米,兴许就陡然成了两个世界,而在这样庞大的版图之中企图搜寻那唯一一个离她最远的地方,仿佛是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旅行。旅途贫乏而单调,她或许是地球上绝无仅有的一个孤独的旅人,姿态一如朝圣者。

防水层施工时应注意垫层的成品保护,施工材料及机具使用时避免强力撞击。基层表面必须平整、牢固、不空鼓、不起砂,施工前将基层清扫干净。按照施工方案和安全技术交底进行防水层的铺贴施工,然后浇筑防水保护层。

世界如此之大,而她一开始竟只把它当成了又一片平淡无奇的小树林。

她就这样兴味索然地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她接到又一个以0056为开头的来电时才恍然发现,她一直追逐的,所谓的“最遥远”,从来都不在于地理意义上的遥远,而是那个地点与她之间的心理距离。

几乎是同时,她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竟然已经是她当接线员的第四年,而她还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呢。

她用四年的时间背下了一百个区号,却从来不曾给她的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尽管电台有规定,接线员不可以打电话回家,但其实如果她非常非常想,她还是有机会的。她们平日里接电话,转接服务只需要用到一至八这八个数字,摁两下数字九是结束当前服务,再摁一下九,是直接拨通相应位置的接线员家里的电话。小六总以为自己从小到大一直勇敢,却未曾想过跨出了家乡以后,孑然一身站在江湖上,她竟然如此懦弱。那些刻印在她记忆之中密密麻麻的各地区号零零碎碎地散落在地球的每一根经纬线上,它们各有依附,各有归属,却从来没有一个号码属于她。三个九而已,四年来她从来都没有拨过。

小六做接线员的第一千四百五十八天,她终于摘下了那枚当初刺得她疼了一下的名牌,辞职离开。

临走之前,她看着墙上被她日日夜夜画下的一道道正字,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1,4,5,8。她喃喃地念了这四个数字三遍,像是给自己的成人仪式。

她拉着行李像四年前离家时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身后,是她稀里糊涂地住了四年的702寝室。四年不长不短,那已是她现实意义上茫茫人海之中的一个容身之处,可她心知肚明,那并不是家。

那么她的家在哪里呢?小六感觉自己也说不清了。是153号城市吗?当初那么急于逃离的地方,想来应该不能算是家吧。可是她一意逃离远走他乡,急不可耐地企图冲破那个荒谬的“黑洞之城”的诅咒,不就是为了寻找另一个容身之处吗?

人在迷茫的时候往往也是最有行动力的时候,因为漫无目的,反而可以不受局限地抵达更多的目的地。小六仍不知道她当初离开时想要“抵达”、想要“走到”的那个地方具体是哪里,它在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哪个温度带;开着怎样的花,卖的水果甜不甜,空气里弥漫的是什么样的味道。可是她知道,答案永远只在更遥远的路上。

于是她开始用四年不眠不休地接电话攒下来的钱一路旅行。

她看过了很多很多的城市,有的城市的城门紧锁,访客需要根据墙上刻的谜语输入正确的密码才能让门打开;有的城市看上去空无一物,却于处处空白之中暗藏玄机,每一个机关背后都藏着城市中各不相同的一方水月洞天;有的城市的守护神是两只三耳神兽,整日在天空之上飘来荡去,时不时吓游人一大跳。光怪陆离,五光十色,人神共生。小六一路追随,一路赞叹。在此之前,世界于她而言仿佛只是一串又一串片面而单薄的区号,而现在这些区号都好像一瞬间有了血肉似的,化成千姿百态的样貌抽离于〇〇××的区号之中,拔节成形起来,变成了鲜活而具象的、她触摸得到的实体。她再一次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了世界的辽阔与浩大,像没有尽头的钢琴键盘,点点滴滴万事万物都融在了她的眼睛里,和她共同呼吸。

她用曾经在702号宿舍时一模一样的方式,画着“正”字做记录。唯一的区别是,之前她用正字记录时间,这一次她所记录的却是经过的城市。从五十到一百再到一百五十,从一百五十到两百到三百五十,她只身走过三百五十个姿态各异的大小城市,有时定居,有时只是短暂经过。她做了只是三宿桑下的过客,以及停留时间更久一些的过客,然后终于按图索骥,停在了第三百五十一个城市面前。

她动作娴熟地放下行李摘下墨镜,再抬起头时,映入眼帘的三个数字让她不由得怔了怔,之后却又觉得,一切都是这样地顺理成章。那三个数字就是153。

下一个瞬间,她还没从方才的怔忪中回过神来,却已经被一个人颤颤巍巍地抱在怀里。她呆呆地愣在原地,冰凉的手脚在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渐渐回暖。小六笑了笑,轻声说:“三三,我回来了。”

所有颠沛流离的故事都往往会搭配一个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结局,小六的故事也并不例外。晚些时候,她趁着三三在她身边熟睡的当口在黑暗里屏住声息静静地看着他,这么多年,三三好像一丁点都没有改变过。就像153号城市一样。原来一个人、一群人真的可以和一座与他们共同呼吸的城市这样地相像,他们都是这样顽固又偏执地十年如一日,六十年如一日,六百年如一日,仿佛从未老去,仿佛永远年轻。而她,这个垂垂老矣却野心不死的老姑娘,走过了大半圈地球,也终究还是要好死不死地回到这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就在年迈的小六沉入梦乡的同时,深夜的153号城市之中,另一个像曾经的她一样痛恨着“黑洞之城”的传说的孩子,正蹑手蹑脚地翻过栅栏,踩过窗台,敏捷地翻进了市长办公室。在市长办公室左手边,书柜第五层的格子里,一份名为“水仙之城”的企划吸引了他的目光。孩子凝视着眼前的企划书许久,轻轻地拿起来,翻开了它的第一页。一串串宛若神迹的数字与公式投映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漫无边际的漆黑宇宙里一朵朵盛放的蔷薇星云。

很久以后人们才知道,那个大半夜撬了市长办公室的孩子名叫卡普耶卡。不过,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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