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先平

王局长选贤（外一题）

■蒋先平

王局长是从乡长的位置调任林业局局长的。王局长到任没几个月，副局长老张就到岁数退了下去。

局里八个中层干部除了造林科科长张军没有找过王局长，其他的那些科长有的通过熟人打过招呼，有的悄悄地到局长办公室毛遂自荐，这七个人都睁大了眼睛盯住了老张屁股底下的座位。

在这些人中提名谁当副局长呢？王局长举棋不定。

这天王局长给中层干部开会，布置政治学习。开会之前王局长对大伙说，我在乡下开会养成了长篇大论的习惯，现在从上到下提倡开短会，咱们局里从我做起带头开短会，今天我只讲半个小时，如果到九点我还在讲话，大家可以走人。

王局长长篇大论的习惯还真的不好改，到了九点钟，他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政治学习的重要性。

张军看了看手表，都九点十分了，他合上了本儿，离开了会议室。

王局长讲到十点才散会。散会前王局长特意环顾了一下会场，除了张军不在，其他几名科长都端端正正，认认真真地做着记录。

这天，王局长又主持召开了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参加的民主生活会。会上，王局长要求大家不仅要自我批评，更要勇于批评他人。可开了一上午的会，大家都是自我批评，没有一个人能指出他人的缺点和不足。

倒是张军挺实在，他先是谈自己工作中存在的问题，又给在座的每名班子成员和中层干部指出缺点和不足。对新来的王局长张军也毫不客气地说，王局长应该多下乡入村走走，要了解基层实际，才能开展好工作。

周四下午，王局长从网上看到第二天将有场大雨，他却通知中层干部到所联系的乡镇入村指导造林工作。

第二天天还没有放亮就下起了大雨，上班后王局长挨个办公室走了走，他看到张军在电脑前埋头整理着造林统计表，其他科长都冒雨下乡去了。

王局长问他为啥不下乡呢？张军认真地说，今天下大雨村里根本不能栽树，下乡什么工作也干不了，不如在单位把前几天全县植树进展情况统计出来。

过后，王局长让通讯员分别往这七个科长联系的乡镇打去了电话，打听到这些科长没有一个人入村的，他们不是在乡镇政府打麻将打扑克，就是看电视侃大山。这些人中午晚上在乡镇食堂喝两顿酒就打马归山了。

不久，县委组织部来局里考察副局长人选。又过了几天，组织部任命书下来了，出乎大家的意料，张军被任命为副局长。

倒茶

上午局里召开欢送会。老局长退休了，常务副局长老张接任局长。全局百十号人齐刷刷地坐在会议室里欢送老局长。

欢送会就要开始了，局里三位领导陆续上台。老局长很是自觉地让新接任的张局长走在前面，张局长还是按以往惯例让老局长先上了台。上台后的老局长主动坐在了边上的座位，张局长笑着伸出手把老局长引到了他经常坐的中间座位上。当然了，副局长小王还是最后上台，依然和以前一样坐在边上。

张局长看了看桌前空空的茶杯，皱了皱眉，冲坐在台下第一排的我指了指茶杯。

我急忙站起来向身后看去，没有见到秘书小王的身影。我这办公室主任想起来了，小王家里有事今天早上已经和我请假了。

无奈，还是自己上台倒水吧。我抓起窗台上的暖水瓶向主席台走去。

先给谁倒茶水呢？当然了，王副局长最后倒是没说的了，那新老局长哪个先倒呢？

还是按惯例先给老局长倒吧。不行，新局长能高兴吗？局里的班子已经翻开了新的历史篇章了，我还是保皇派给老局长倒水，新局长一定不高兴啊。领导不高兴了，我惦记了多年的副局长的位置这次好不容易出现了空缺，还能有我的戏吗？

决不能因小失大！第一杯茶水不能给老局长倒。我眼睛盯着老局长脑海中快速作出了决定。

给新局长倒水的念头刚一闪过，这时老局长微微的咳嗽了一声。这声音像是在提醒我什么。我好像听到老局长那熟悉的声音：你小子可不能忘本啊。听说新来的组织部部长是老局长的亲属呢，再说了，老局长在单位工作了二十多年，我们这些中层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如果组织部来考察副局长人选，老局长背后和中层干部一联手，我这第一后备还能当成副局长吗？

台上老局长和新局长都一脸严肃地盯着我。

不行就先给副局长倒第一杯水。那绝对不行，这样两位领导都得罪了，这空出的副局长的位置一定是坐不上了。

我抬头看去，台上那三只白白的茶杯如三双翻着白眼仁儿的眼晴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我边想着边拎着暖水瓶登上了主席台的台阶。我眼睛盯着水杯，心里快速地想着到底应该先给谁倒茶。突然，一个趔趄我登空了，身子倒了下去。暖水瓶摔碎了，热水溅到了我的脚上和腿上。

副局长小王和台下的一些机关干部忙跑过来把我扶了起来，问我烫坏没有，我忍着疼痛说没事没事。

这时，正在调试话筒的临时工老王走过来笑着说，大主任哪是倒水的材料啊！说着抓起窗台上另一只暖水瓶走上台，从最近处的副局长开始，依次倒了三杯茶水。

看着已经倒好的茶水，虽然脚上腿上烫起了几个大泡，但坐在台下的我心里却感到舒舒服服的，竟一点也没有觉得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