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雷露

焦点

四川省农民工“欠薪”治理观察
“年终讨薪”怪圈背后的政府课题

■文/本刊记者雷露

随着岁末年初的临近，农民工“欠薪”问题依然是社会关切的一个民生热点。想要解决农民工欠薪“痼疾”，跳出“年终讨薪”的怪圈，不能不在保障机制上下功夫。近年来，四川省在这方面做出积极探索。

临近农历新年，大部分农民工已经开始购买年货，开开心心打点行装准备回家过年。但仍然有农民工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回家的路费、等待迟到的工钱，期盼着与亲人早日团聚……

近日，成都市温江区检察院对一起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的案件提起了公诉，被告人黄道明（化名）因拖欠魏强（化名）等10名工人工资共计8万余元，被判有期徒刑6个月，缓刑1年，并处罚金5000元。

魏强等人通过司法渠道为自己讨回了说法，但年终讨薪并非个例。

跳不出的怪圈

如今，农民工欠薪事件仍呈现高发、多发态势。“年终讨薪”为何成了农民工跳不出去的怪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农民工工资被拖欠呢？

记者从四川省人社厅劳动监察处获得这样一组数据，四川省2013年涉及欠薪人数31.1万人，2014年28.4万人，2015年前11个月涉及欠薪人数26.5万人；2015年以来，四川省人社部门依法移送涉嫌拒不支付劳动报酬罪案件214件，公安机关立案127件，法院判决2件，判决有期徒刑2件，最长刑期1年，并处罚金2万元。可见欠薪发案率普遍偏高，形势不容乐观。

对此，四川省人社厅劳动监察处相关负责人透彻地分析了四川省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原因。他表示，一方面有农民工自身的原因，农民工群体流动性大、技能单一、群体庞大，难以实现正当维权；另一方也有建筑行业的劳务分包，导致工资发放不到位；除此以外，有些地方政府盲目推动基础设施建设，造成了政府拖欠工资的情况；还有涉及农民工的欠薪治理缺乏有效的法律秩序，普遍出现了应急成效显著、治本作用不足的周期现象。

他还表示，长期以来，建设领域始终是拖欠农民工工资的高发领域。“近年来，四川省城市建设项目多、领域广、战线长，存在建设资金紧张，资金链断裂的隐患。还有就是受经济下行，房地产业不景气的影响。房产项目资金不到位，工程款支付不及时，导致施工企业拖欠农民工工资。”

一位农民工告诉记者，他们通过包工头组织去工地上干活，一般到年底或工程完工时，包工头才集中结算工资。“但工程完工后，往往因总包工头对结算工程款并不满意，向法院起诉开发商和建筑商，结果导致我们的工资迟迟拿不到。”

记者了解到，开发商、建筑商、劳务分包、农民工形成了建筑行业密不可分的关系链条。工程项目一般都是建设方先行垫款，按照工程进度结算工程款。劳务公司作为支付农民工工资的用人单位，大多数预先垫付工资，一旦开发商与承包商间出现问题导致工程款延迟支付，劳务公司就无力垫付，农民工就成为牺牲品。

各种成因的交织作用，加上经济周期变化，形成了欠薪问题长期性、反复性、复杂性的态势和特征，最后年终讨薪成了一个跳不出去的怪圈。

四川“良方”

治理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事关大局，攸关民生。那么四川在欠薪治理体系方面都有什么“良方”？记者从四川省人社部门了解到，雅安治理民工工资拖欠的“妙招”值得在全省推广。2015年12月，记者走访了雅安市，实地探访了当地农民工工资支付情况。

“治理欠薪，需要从源头预防。”雅安市人社局副局长陈国明说，雅安坚持源头预防和常态治理双管齐下的总体思路，扎紧了防欠清欠“篱笆”，取得了显著成效。“这都要归功于雅安市实行的‘一户两牌三表’制度，才让农民工领工资不再是难事儿。”

何为“一户两牌三表”制度？“一户”即公司在银行开通一个农民工工资支付专用账户，每个月按工程进度款的15%预存到账户里面，专门用于农民工工资的支付，确保农民工有钱可拿。“两牌”即项目建设工地设置“劳动保障维权告知牌”和“农民工工资支付公示牌”，提高农民工的维权意识，一旦有问题，就向上反映，使问题及时得到解决。“三表”分别是“用工备案表”“考勤表”“工资表”，用工情况清晰明了，起到杜绝恶意讨（欠）薪的作用。

在雅安市雨城区的汉文化区安置房（二期）工地上，记者见到了59岁的谢永聪。他告诉记者，在雅安打工，幸福指数都比其他地方高很多。“一般月初，在工地的公示栏上，会张贴农民工工资花名册，花名册上写明了所有农民工的人数信息、考勤天数及月工资金额等，公示一个星期后，工资就发下来了。”

雅安市人社局副局长到工地检查实名制推进情况

记者了解到，除了张贴花名册之外，企业相关负责人在花名册签字后，还要将花名册送到雅安市人社局备案。在雅安市人社局监察仲裁科办公室，农民工工资花名册摆满了文件柜。

雅安汉文化区安置房（二期）项目经理丁江十分认可这一制度，他指着办公桌上的厚厚的几摞花名册说：“自从采取了‘一户两牌三表’制度后，一方面公司能随时掌握工程的用工状况；另一方面也能避免拖欠工资，于公司发展、农民工权益保障都有益处，工资发放状况一目了然。”

雅安市水中坝拆迁安置小区（熊猫绿岛安置房）工程项目部经理刘波也表示：“工人的流动性比较大，这主要是随工程进度的变化而变化，建主体的时候工人多，主体修建结束开始后期装饰时，用工量就会减少，这种变化为用人单位管理造成了不小的难度。采取雅安市统一的工资发放制度，根据考勤表和薪资水平，计算出应拿工资，然后进行公示，没有投诉、异议，就把这些表上交给市人社局备案。工程款下来后，就按照这个工资发放表直接现金发给工人或者是银行卡上，方便简单。”

陈国明告诉记者，在解决工资拖欠的工作中，经常会遇到“底数不清、人数不清，金额不清”的情况。不能等到拖欠工资的问题发生时再来想补救措施，而是应该想办法把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因此，日常监管很重要，应该做到源头预防。”

“一户两牌三表”制度，能从源头上有效遏制农民工工资拖欠态势，维护农民工合法权益。2015年，四川省人社厅向全省推广雅安市常态监管、长效治理农民工工资拖欠的典型经验做法。

在雅安的带动下，广元、内江、广安、宜宾、阿坝等市（州）也结合自身特点和工作实践，不断推动欠薪治理保障制度的完善。2015年前11个月，全省劳动监察和劳动仲裁累计受理欠薪案件2.3万件，为农民工等劳动者追讨工资27.4亿元。

“治本”之策

看来，治理“欠薪”问题，制度是关键。要从保障制度上加强管理，对农民工进行实名制管理，从根本上杜绝欠薪问题。

近日，治理欠薪问题又传出好消息：1月19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治理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的意见》，要求全面实行农民工实名制管理制度，推行银行代发工资制度，努力实现到2020年基本无拖欠的目标。

据了解，四川省已在全国率先发文，要求农民工工资由总承包企业或专业承包企业直接发放。

“《意见》旨在形成以源头治理为主的全程治理体系。”省人社厅相关负责人认为，将农民工工资与工程款分离，由总承包企业或专业承包企业直发，是建设施工领域农民工工资拖欠的治本之策。下一步，四川将加大力度督促总承包企业或专业承包建筑企业，直接与农民工建立工资支付关系。

近些年，国家和地方政府出台了不少相关政策，经过多年的努力，人社部门和劳动监察机构在农民工欠薪治理工作中取得了明显成效，成为了农民工欠薪维权的主要渠道和方式。但目前，农民工讨薪维权方式仍存在“跳楼秀”等不理智方式，合法维权方面还存在法治意识淡漠等问题。

监督发放民工工资

政策宣传进工地

四川省人社厅劳动监察处相关负责人表示，当前政府相关部门和社会各界还应在加强对农民工普法教育，提高农民工法治观念上多下功夫，逐步引导农民工在维权中从“信访”转变到“信法”，通过向劳动监察机构举报、投诉，申请劳动仲裁和司法途径解决被欠薪问题。“人社部门正在建立完善全省统一的12333举报投诉联动处理平台，加大对农民工欠薪案件的监察力度，不断提高案件处理效率。”

治理欠薪问题任重而道远，需要提高农民工法制观念，树立正确的维权意识，也需要政府部门、社会团体的合力，加强监管，形成联动。这样,才能为农民工撑起保护伞。

随着岁末年初的临近，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进入易发期、高发期和矛盾集中凸显期。四川省人力资源社会保障厅厅长王建军在“2016年春节前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工作视频会议”上提出，开辟农民工法律援助的绿色通道，保障2016年春节前农民工工资基本无拖欠。“要保证广大农民工按时足额地拿到自己应得的劳动报酬，高高兴兴出门打工、欢欢喜喜回家过年。”

农民工为城市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不该成为城市的“边缘人”，希望农民工兄弟都能拿到薪水，安心过年。更希望每个劳动者的劳动报酬权益都能得到平等地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