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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散的日子

2016-05-26华伟章

雪莲 2016年5期
关键词:正阳馄饨

华伟章

于志纯是从那次徐正阳打来电话,决定离开A市到B市去发展的。他在B生活得并不顺畅,至少他个人这样认为的。这天上午,他从梦魇中醒来,头脑还是一片混沌,太阳穴一跳一跳,头晕目眩,喉咙干涩。昨天深夜,他在小区门口小排档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回到住处,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他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唤醒的,迷迷糊糊醒来,遽然想起几点了,逐渐清醒过来。他双手使劲揉了下惺忪的眼睛,跳下床趿拉着鞋,拉开窗帘,太阳从窗外直接照进来,刺得他眼睛有些疼痛。他看了眼手机,九时十二分,此外还有三条短消息,两个电话未接。两条短消息勿庸置疑,肯定是诈骗信息,这类信息最近很多,骗术笨拙得难以置信,好像骗子也饿得慌了,饥不择食,每天都能收到好几个。另一条是老板发来的,问他今天还来不来上班,他心里格噔一沉,不由狠下心,连同两条诈骗信息一起删除了。手机铃声固执地又响起来,他摁了通话键。

徐正阳在手机那端说:“于志纯,你在公司里忙什么,我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

于志纯说:“我在睡觉,没去上班。”

徐正阳在那头笑起来说:我还以为你忙得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怎么没去上班,都几点了,最近好吗?”

于志纯和徐正阳在大学时是最好的朋友,大学毕业后,于志纯选择了A市,徐正阳选择了B市。几年间,他俩一直保持着联系,但很少谋面,电话闲聊中,多少有点知道,他在B市似乎混得不错,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有了自己的公司,而且结了婚。他也曾劝慰他到B市去发展,他都婉言谢绝了。A市是省会城市,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繁华,真正能够生存下来并不容易。他寻找过许多工作,寻找属于自己的机会,基本上很难获得好的发展。在公司找份工作,每个月三千多元,一份价格一份货,整天忙得喘不过气来,还要看老板的脸色,去掉房租,交通费用,正常开销,基本上所剩无几。A市的房价,对于一个漂泊在外,没有任何依靠的大学生,还是贵得咋舌,即便是房价降下来,杯水车薪,不吃不喝,一辈子也买不起房子;对于理想中有质量的生活,这种奢想几乎是一种画饼充饥。他心里很憋屈,昨天下午,一个客户来催讨货款,三个月的账期到期,他签字后去找老板,老板笑着等客户走后,在办公室当着员工的面,将他骂得狗血喷头。欠债还款,天经地义。而且老板是个颐指气使,涂脂抹粉,徐娘半老作势的女的,他心里更感到窝囊到了极点。

徐正阳在手机里大声问:“于志纯,是不是遇到不称心的事了?”

于志纯敷衍着说:“昨天睡得稍晚了一点。”

徐正阳猜测到他糟糕心情,一个劲地劝说着:“到B市来吧。在A市赚的是人民币,虽然B市是个地级市,赚的也同样是人民币。再说两个人能够经常见面,彼此也可以互相有个照应。来吧!”

太阳在B市的天空缓缓沉落,像蛋黄一样流经一地,涂得站台顶篷、钢轨、车站广场及周边建筑一片暖色。于志纯尽管知道徐正阳已经结婚,而且妻子是当地某个不大不小官员的千金,可是在火车站出口处,看见他俩亲昵地依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徐正阳甚潇洒,西装笔挺,系着领带,气宇轩昂,一副成功人士的气派,热烈地拥抱了他,并介绍身边的妻子。她叫许茗倩。徐正阳开车回去的路上,告诉于志纯房子已经给他租好,工作的事情也已经解决,先玩上两天熟悉一下,之后去上班就可以,说这一切都是许茗倩托熟人帮忙,一切都安排妥当,今天在家里为你接风洗尘。许茗倩稍圆脸庞,珠圆玉润,虽然算不上漂亮,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几分富家女的风韵。

黑色奥迪车拐弯驶进了一处高档小区。徐正阳家三室两厅,房间很宽敞,装潢也很考究,所有豪华设施一应倶全。吃过晚饭后,徐正阳和于志纯走到阳台上,抽了一支烟,安谧的夜空在眼前铺展开来,远处亮着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小区里种植着名贵树木,暗香浮动,一片景观湖宁卧在月色里,波光粼粼。徐正阳搂着于志纯的肩说:“这里地段很好,闹中取静,虽然B市的房价没有A市的高,更不能和北上广相比,但是更适宜居住。”

于志纯羡慕的目光瞧着徐正阳。

两人交谈甚欢。

徐正阳说:“你以后会习惯这里生活的。”

于志纯的工作很快落实了,在一家很不错的合资企业,那个经理看了他的资料,领他到人事部门,当场安排了岗位。于志纯租的房子,离徐正阳的住处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路程,这样见面也容易。徐正阳很忙,抽出空会打电话联络,于志纯下班一个人做饭不方便,也经常会到他家去吃晩饭,徐正阳说多副筷子而已。许茗倩挂靠在一家公司,每个星期露一下脸,基本上不用去上班,领一份不菲的薪水。她对于志纯经常来,基本上没有嫌厌,显得热情大方。这天,徐正阳回来吃饭晚了,许茗倩微笑着,忽然问他:“徐正阳是不是有个女朋友叫宁岚?”

于志纯怔住了。他原来一直以为徐正阳会和宁岚结婚的。他和徐正阳在大学时上下铺,和宁岚都是大学同学,徐正阳和宁岚是班上公认的最佳情侶,徐正阳才气橫溢,英俊帅气,宁岚温柔漂亮,善解人意,而且很有气质,至少许多人认为他俩最终会走到一起。徐正阳结婚后,于志纯事后曾埋怨他,没有邀请自己,曾问过他为什么和宁岚分手。徐正阳在电话里回答,人各有志,都有自己的生活,就像你大学毕业选择了A市,我选择了B市。过去的事情,请别再提了。于志纯感到惋惜,一直心存蹊跷之情。

许茗倩笑意盈盈,春意荡漾地瞧着他:“他们是不是很好,恋爱了许多年,而且看上去很般配。听说他们准备结婚的,两人一直纠缠了很久。”

于志纯十分惊讶,半晌才点了点头。正不知道她还想问什么,这时候徐正阳回来了。

还有一次,吃过晚饭,起先是为一两句话,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徐正阳和许茗倩争论起来,竟然争吵得越来越厉害。于志纯尴尬地站在阳台上,听到许茗倩的哭闹吵骂声,似乎抱怨徐正阳在外面养女人,以及东西摔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声响。没过两天,徐正阳和许茗倩又很快就和解了,生活一如既往,就像湖水波澜不惊地依然汩汩流趟。这之后,于志纯为了避免尴尬,尽量减少到徐正阳家去,徐正阳有时电话催得紧,也是借故尽可能推托。

B市的秋天来了,风吹着树枝发出簌簌声响,偶尔有几片树叶飘落下来,街市染上了一片秋色。于志纯的工作做得很好,干起来也得心应手,公司似乎对他很满意,那天经理找他,拍着他的肩赞扬,工作努力,年轻有为。有意无意间透露,部门主管年底前就要退休,让他尽可能好好地表现。他心领神会十分激动,像看见前面一片曙光。这天发工资下班后,他想起该给自己买件衣服,绕了一段路来到一条商业街。他走在已经起了凉意的街市,经过鑫隆广场外巨幅路易威登广告画,经过豪华的丽嘉大酒店门外,经过Cucci专卖店,天色正在渐渐黯然下来,街市两旁闪烁起霓虹灯。在这忽明忽暗中,他无意间在穿梭的人群中,惊讶地看到许茗倩正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士紧搂着走进一家高档餐厅。他尽管没有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庞,但从背影上完全可以确定,那个男人绝对不是徐正阳。他在路旁愣住了,像吞进了一只苍蝇,感到有种莫名的难过,为徐正阳,也为许茗倩。他很为难,忐忑不安,想给徐正阳打电话,拿出手机,犹豫着还是放弃了。

星期天下午,徐正阳给于志纯打来电话,在电话里问:“于志纯,今天休息,在忙些什么,现在那里?好几天没见面了,出来聚聚。我在外面陪客户,饭局刚结束,一会儿车子过来接你。”他声音高亢,显得很激动。

于志纯心里有事,也想和徐正阳见面,还没有应允,电话已经挂断了。

两人在一家咖啡馆里坐下来。徐正阳点了两杯咖啡,一拳击在于志纯胸口,兴奋异常地说:“我刚谈妥一大笔生意,接下来要忙到年底了。”他嘴里喷着酒味,眼睛里闪动着笑意,闪动着贪婪的光泽。

于志纯瞧着他得意的样子问:“能赚多少?”

徐正阳笑道:“五十万元。”

于志纯也很高兴:“能赚那么多?”

徐正阳不以为然地说:“五十万算什么,你没听说有些人赚的更多,做的生意上亿,上千万的赢利。这个社会,有些事情很难说得清。”他平静下来,脸上又有了些许落寞神情。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映在玻璃窗上。光影折射在徐正阳红润饱满的脸上。于志纯心里很纠结,和他闲聊一会儿,忍不住还是把许茗倩的事情告诉了他。于志纯想不到徐正阳听完后,竟然没有一点愤怒和激动的表情,只是笑着喝了口咖啡。这让于志纯很惊讶,慌乱地连忙解释:“徐正阳,这是怎么回事情,兴许是我不应该……”

“这没什么!不能怪你,你是好心,我能理解。”徐正阳放下咖啡杯子,身子稍为后倾,脸上掠过奇怪表情,异常平静地说:“其实,对任何人来说,婚姻只是一种形式或默契,其中内容各不相同。我和许茗倩婚前有过协议,经济上互补,私生活独立,还有……不说这些了,我们聊些别的吧。”

此时,随着浓郁的咖啡香味,飘起一首熟悉曲子。于志纯忽然有些激动,那次徐正阳在宿舍过生日,宁岚为他唱的就是这首歌,歌声在校园晴朗的夜空,在人们心里缠绵流淌。于志纯陷入美好回忆之中。他抬起头,看见了徐正阳脸上的笑容,明白了他为什么挑选这家咖啡馆,从来到B市至今,第一次感受到了他如此陶醉。于志纯心里有种莫名的怅然。

徐正阳很快从缠绵中走出来,询问于志纯的工作情况。于志纯说基本上适应了B市的生活节奏,工作上很满意,并把经理年底可能提拔他部门主管的事告诉了他。徐正阳点上一支烟,沉思着,随即侧过身去,从包里掏出一张消费卡递给于志纯说:“这张卡里有两万元钱,你抽空到经理家去拜访他,或在公司没人的时候给他。算我借给你的,你经济上宽裕后,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于志纯明白他的意思,婉转地推辞着说:“徐正阳,我很感谢你,知道你一直在帮助我。不过,我必须要凭自己的能力生存,再说,我们经理或许不会是那种人。”

徐正阳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认真地说:“你傻啊!你可能自以为清高,其实根本就是迂腐!这年月没钱能干什么?这两万元能送给经理肯定值!我问你,你们公司总共有多少人?”

于志纯说:“一百三十一名员工。”

徐正阳说:“有几个主管?”

于志纯说:“六个部门设主管。”

徐正阳说:“你想一下,你想做到经理,概率是一百三十一分之一,你能升到主管的职位,离经理的位置,概率就变成了六分之一。你懂了吗?钱只是工具,只是个诱饵,或者把它随便想成什么都可以,你根本目的只有一个,把主管职务抢到手。”

于志纯坚持推辞,目不转睛地瞧着徐正阳,心里在想是自己愚笨,还是整个社会变了?

徐正阳无奈地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冬天来了,寒风凛冽,吹得路旁树枝不断颤抖。到了年底,于志纯终于没有擢升为充满希望的部门主管,倒是一个工作不太出色的同事担任了这个职位。经理告诉他这个消息时,满脸温暖,说不是他工作能力问题,主要是僧多粥少,竞争激烈,让他体谅公司难处,希望他继续努力,百尺竿头,争取下一次机会。他接受到经理传递过来的信息,一时之间心里感到很是郁闷。他没有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徐正阳,知道他年底的时候十分忙碌,正沉浸在一年赢利的喜悦之中。许茗倩拥有父亲当官的资源,一如既往享受着奢侈的生活。

这天晚上,于志纯上了一会网,正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门铃声响起来,他打开房门,竟然发现是徐正阳。他西装革履,外面披着大衣,喝得微醺,有些趔趄,一头扑进门,拥抱住了于志纯。于志纯连忙搀扶住他:“徐正阳,你刚喝完酒?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会过来。许茗倩呢?”他不解地问道。

徐正阳舌头有些打颤,显得激动,嘟囔着说:“怎么,你不欢迎我……今天,请公司几个客户,提前吃年夜饭,每人送份礼。我本来想让你一起去凑个热闹,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所以没有让你一起去。”此刻,他似乎并不想和许茗倩享受这份感情。他脱下大衣甩在床上,脚下依然有点踉跄。

于志纯让他坐下,沏了杯茶,和他隔桌坐下。

徐正阳还沉浸在兴奋中,掏出香烟,递给于志纯一支,自己点上一支,看着于志纯激动地说:“我今天确实很高兴。忙碌了一年,你知道我赚了多少,大概一百八十多万。”他喝过酒,笑起来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

“一年赚了一百八十多万?”

“是的。一百八十多万!”徐正阳喝了口水,控制不住情绪,触景生情,发泄似地说:“对于没钱的人来说,钱很重要;对于有钱的人来说,钱只是一个数字。你说是吗?在大学生活,更多的是憧憬,到社会上混,完全是两种境界。你要赚钱,你要生存,你要肩负起男人的责任。你说是不是很现实?”他猛吸着烟,烟雾在萦绕,在将他弥漫起来。

于志纯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徐正阳怅然地叹了口气:“刚踏上社会,什么创业,拚搏,理想,狗屁!来到B市,人生地不熟,想得到发展,这几年什么苦都尝遍了。我做过服务生,摆过地摊,贴过小广告,做过工地上的小工,睡过地铺,躺过窝棚。创业需要启动资金,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不是笑话,老天没有给我任何机缘,创业的门都没让我沾过。为了能够生存,在这里站住脚,我什么都干过,什么都出卖过,笑脸、信仰、人格、尊严、我活着甚至不像个人,你知道吗?”他涨了红脸,情绪很激动。

于志纯说:“徐正阳,你酒喝多了。”给他杯子续上水。

“我没有喝多少,今天特别清醒。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要和宁岚分手吗?因为我讨厌她的清高,我不愿意过被别人看不起的生活。除了爱情,我们彼此又能给对方什么?我需要用钱生存下去,需要钱支撑起一个家,营造温馨和谐的家。刚才我说过,大学生活更多的是憧憬,可是现实生活是惨酷的。我能选择吗?”徐正阳嘴唇哆嗦着,情绪变得更加激动,真情流露地说,“其实有了钱以后,特别是钱越来越多,钱真还有意义吗?我希望你到B市来,很想和你在一起,回味从前的生活。此外,我也不想你和我一样失去一切,所以,那次你有可能擢升部门主管,我给你消费卡去贿赂,心里是无奈而充满矛盾的。我已经为此失去了一个爱我的女孩,我不想再失去我最好的朋友。真的。”

于志纯心里很难受。他劝慰说:“徐正阳,你不要自暴自弃。你毕竟还有事业,毕竟还有个家庭。”

徐正阳将烟蒂狠狠地碾灭,抑制不住愤怒的情绪说:“什么事业,什么家庭……去他妈的婚姻!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很憋屈,很难受,可我不知道能对谁述说。我现在告诉你,和许茗倩结婚的时候,她已经怀有别人的孩子。”

于志纯气愤地打断他:“徐正阳,你胡言乱语,今天真的是喝醉了!”

徐正阳泪眼迷离,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我根本没有醉,这完全是真的,许茗倩结婚前亲口告诉我,让我考虑,我能有什么选择?我一无所有,宁岚迟早会分手,穷得已走投无路……”

还有几天,农历过年了,偶尔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空气中弥漫起节日气氛。这天公司临近放假琐事很多,于志纯忙到很晩才下班回家,走到居住的地方不远时,感到饿得饥肠辘辘,忽然发现寒夜中,小区门口一个摊位正冒着白气。他走过去,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正在忙碌。“馄饨、水饺,八元一碗。”站在白气中间的女人手脚麻利,长得并不难看,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来一碗馄饨。”于志纯在小桌子旁坐下。

女人热情地说:“一会儿就好。”

一会儿,一碗滚热的馄饨端上桌,于志纯拿起瓷匙子舀了一口汤,汤里沉着小颗榨菜丁,漂着几片虾皮,还有被冲开的紫菜丝。汤面上的点点油星在灯光下闪烁着。他看着折在馄饨皮皱褶里的肉,感觉很好,香气扑鼻,急不可待地把一个馄饨送进了嘴里,咬到一小块姜末,姜温暖辛辣的滋味混合着肉香味在嘴里弥漫开来。

“要醋吗,有辣椒?”女人想起来似地问。

于志纯摇摇头,又吃了一个馄饨,咽下去后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在这里摆摊。”

“一直在啊?”女人说,“有时城管查得紧,就不出来,大多数时候都在。”

“明天晚上还在吗?”于志纯随之又问了一句。

“不摆摊怎么生存?”女人说,“要是能有个店面,就不怕城管查了。”

于志纯说:“以后再开几十家连锁店。”

女人笑了起来,笑起来很好看。

于志纯捧起碗喝了一口热汤。他感到很奇怪,居然一直没有看到过这个馄饨摊位。他想起了在A市小区门口的小排档。他吃完馄饨后拿起桌上餐巾纸擦了擦嘴,付了钱,没有急于站起身离开,瞧着远处霓虹灯闪烁的夜晚,想起了徐正阳、宁岚、许茗倩、还有自己……

女人在说:“再来一碗水饺?”

一阵风吹来,路旁光秃的树枝摇晃着,一片鞭炮的纸屑随风飘落下来。于志纯看着在路面移动的纸屑,感觉就像飘零的枯叶,就像被风吹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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