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总结了前人关于学习策略、词汇学习策略的研究，并对对外汉语学界关于留学生词汇学习策略的相关论文进行比较，得知留学生在学习汉语词汇时，使用比较多的是认知策略和元认知策略，但对社会/情感策略重视不够。本文还对留学生语伴的词汇学习策略进行个案分析，认为词汇学习策略的选择和使用受到多种因素的制约和影响，成功的语言学习者在学习词汇的时候，会运用比较多的学习策略，特别是元认知策略和社会/情感策略。

关键词：二语词汇习得 词汇学习策略 汉语作为第二语言 个案分析＼

词汇是语言的建筑材料，在语言学习过程中，词汇是基础。词汇学习效率低下，制约着二语学习者听、说、读、写等语言技能的提升。词汇既然是语言的一部分，词汇学习效率自然也和语言学习效率有着密切的联系。因此，我们可以以语言学习策略作为突破口进行词汇学习策略的研究，总结出词汇学习的正确方法，帮助二语学习者提升词汇学习能力。

一、国内外学者关于学习策略的定义和分类

（一）语言学习策略的定义

奥克斯福特（Oxford，1989）将学习策略定义为“behaviors or actions which learners use to make language learning more successful，self-directed and enjoyable.”

文秋芳（1995）将学习策略定义为“学习者在语言学习过程中，为了更有效地解决学习中遇到的问题而采取的措施”。

江新（2000）认为，学习策略是指学习者为了促进信息的获得、存储、提取和利用而进行的操作，通俗点说，学习策略就是学习者用来促进学习，使学习更加迅速有效的方法或者行为。

（二）学习策略的分类

1.奥克斯福特（Oxford，1990）总结前人经验，将学习策略分为直接策略和间接策略两大类，以下是其学习策略分类系统：

2.奥马雷（O'Malley，1990）和夏莫（Chamot，1990）根据信息加工理论，对学习策略进行了分类，以下是他们的学习策略分类系统：

3.文秋芳（1996）将学习策略分为两大类：管理策略和语言学习策略，以下是她的学习策略分类系统：

通过学习策略的定义和分类可以看出，学习策略既包括外在的行为活动，也包括内在的心理活动。学习策略可以通过训练而学会，在学习者掌握了一种学习策略后，就会将这种策略内化为自身的一种能力。这种能力会通过某些外显的行为体现出来。

二、国内外学者对词汇学习策略的研究

（一）词汇学习策略的定义

词汇学习策略指学习者为了学习、记忆词汇而采取的方法。词汇学习策略以学习策略的相关理论为框架，它既包括外显的行为活动，也包括内在有意识的心理活动。

（二）国外学者对词汇学习策略的研究

Ahmed（1989）对善学者和非善学者的词汇学习策略进行比较研究，并总结出善学者词汇学习策略的特点：善学者使用较多的词汇学习策略；善学者善于通过上下文学习词汇；善学者会在学习过程中不断调整词汇学习策略。

Nation（1990）的著作Teaching&Learning; Vocabulary问世，从此学界开始关注第二语言词汇的习得和教学。Nation（1990）主张根据词汇出现的频率，将词汇分为高频词和低频词。他针对高频词汇提出了直接练习的方法，也就是通过构词练习、猜词练习、背词汇表及做词汇游戏来学习高频词汇。他还提出根据上下文猜测词义、利用记忆的技巧记忆单词、根据前后缀和词根来学单词的三种低频词汇学习策略。Nation（1990）将词汇学习策略分为三组：计划、来源和步骤。计划组中的策略主要用于选择重点学习的词汇，来源组中的策略是寻找词汇信息来源，步骤组是为了建立词汇知识的步骤策略。

Cohen（1990）提出“记忆、突击、练习单词”三大词汇学习策略。Cohen（1990）主张将单词和周围事物建立联系来帮助记忆；通过查字典、分析单词、学习同源词等方法对单词进行突击学习；通过制作单词卡片、对单词进行分类记忆来巩固练习所学的词汇。

Stoffer（1995）研制出词汇学习策略目录（Vocabulary Learning Strategy Inventory），它包含53项词汇学习策略。这些学习策略被她分为9类：①在真实情景中应用词汇的策略；②自我激励的策略；③组织单词的策略；④建立心理联系的策略；⑤记忆策略；⑥涉及创造性学习活动的策略；⑦涉及身体动作的学习策略；⑧克服焦虑的策略；⑨利用听觉辅助学习的策略。

Gu&Johnosn;（1996）对北京师范大学的中国学生进行英语词汇学习的问卷调查研究，问卷中包含了7类词汇学习策略：元认知管理、猜测策略、查字典策略、记笔记策略、精加工策略、活用策略，同时他还将词汇学习观念引入词汇学习策略的研究中。

Schmitt（1997）提出了词汇学习策略系统，他首先将词汇学习策略分为发现词义的策略和巩固词汇的策略两大类，之后在这两大类下面再进行细分。以下是他的词汇学习策略分类系统：

通过归纳和分析发现，Nation、Cohen、Stoffer、Gu&Johnosn;、Schmitt等学者都对词汇学习策略进行了归类，但是他们对于词汇学习策略研究的侧重点是不同的。Ahmed侧重对不同学习者的比较分析；Nation侧重研究记忆策略；Cohen侧重研究学习者的认知策略；Stoffer对学习策略进行分类，并涉及到了情感策略的相关内容；Schmitt在Oxford的基础之上，对词汇学习策略进行了详细地分类，试图建立起一个系统的词汇学习策略的分类框架。这些研究有一些不足之处。前期的词汇学习策略研究，学者们将着眼点主要放在了认知策略的角度，对情感策略、元认知策略的关注不够。另外，Schmitt在他所提出的发现策略、巩固策略下面都细分了社会策略作为子策略，这需要对这两个社会策略进行明确的区分，否则会产生混淆。当然，随着词汇习得研究的深入，词汇学习策略的研究必定会更具系统性、准确性。

（三）国内对外汉语词汇学习策略的研究

与国外的词汇学习策略研究相比，国内对外汉语学界专项的词汇学习策略研究成果并不多。自从2004年开始，有几篇硕士论文关注到了词汇学习策略，通过对不同国别、不同水平的汉语学习者进行问卷调查，比较、分析研究学习者的学习策略。还有将中国学生学习英语词汇时所使用的学习策略和美国学生学习汉语词汇时所使用策略进行对比分析的文章。这些研究有助于我们了解不同水平、不同文化圈、不同语言环境的学生词汇学习方法的差异和学习难点，方便老师们有针对性地进行教学，提高学习者的学习效率。

鄢胜涵（2004）运用调查问卷的方法，了解留学生的词汇学习观念和学习策略，她运用SPSS软件对调查结果进行统计分析，得出了相关的结论。研究发现：

①在学习观念方面，留学生赞成通过运用词语来学习汉语词汇，喜欢在上下文中自然习得词汇，最不喜欢单纯依靠记忆、背诵学习生词的观念。

②在元认知策略方面，留学生使用最多的是预先计划和选择性注意策略；

③在认知策略中，最常用的是以理解为目的的查词典策略，较少使用记忆策略；

④在记忆策略中，最常用的是机械重复和通过上下文编码的记忆策略；

⑤不同语言水平的留学生使用生词表策略的差异最显著，高级学生在以词汇学习为目的的查词典、用法导向的记笔记策略上与初级学生有显著差异。

强薇（2005）将词汇学习策略分为元认知策略、社会/情感策略、资源策略、认知策略、活用策略五大类，并据此设置问卷题目，对清华大学对外汉语教学中心高级班的100名学生进行词汇学习策略的测试。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①学习者最常使用的学习策略是资源策略；

②成绩不理想的学习者在策略的运用方面普遍不及成绩中等或好的学习者；

③社会情感策略对语言学习的影响最大，要想取得理想的语言学习成绩，社会情感策略的培养和使用是关键。

李雅梅（2005）对泰国南邦皇家大学107名汉语专业的大学生进行词汇学习策略的调查，她参考Chamot（1990）的学习策略理论设置问卷。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①记忆策略在所有策略中占主导地位；

②词汇学习策略的使用频率分别是：记忆策略>认知策略>元认知策略>社交/情感策略；

③学生们使用最多的是记忆中的情境策略，使用最少的是社交/情感策略中的寻求帮助策略。

李培（2006）对北京语言大学速成学院中级汉语水平的31名日韩学生进行调查，分析他们的词汇学习策略，并通过对他们进行词汇水平测试，研究词汇学习策略和学习效果之间的关系。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①中级水平韩日留学生词汇学习策略的使用频率分别是：认知策略>元认知策略>社会策略；

②在认知策略中，学习者使用最多的是查词典策略，使用最少的记笔记策略；

③元认知策略和社会策略与词汇成绩呈显著正相关；

④词汇量大的留学生比词汇量相对较少的留学生更频繁地使用词汇学习策略。

占艳怡（2011）对复旦大学72名中级汉语水平的留学生进行问卷调查，并对日本和韩国留学生词汇学习策略的特点进行了比较分析。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①中级水平日韩留学生较常使用的是认知策略和元认知策略，韩国留学生最常用的是元认知策略，日本留学生最常用的是认知策略；

②在元认知策略中，中级水平的日韩留学生较倾向于使用管理策略，韩国学生比日本学生更常用管理策略和选择性注意策略；

③中级水平的日韩留学生认知策略下的子策略使用频率是：词典策略>猜词策略>记忆策略>记笔记策略。

陈黎（2011）通过问卷、词汇深度知识测试以及访谈的方式对全球教育联盟复旦项目和财大项目的所有美国留学生的词汇学习观念、学习策略进行调查研究。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①元认知策略和认知策略在美国留学生汉语词汇学习过程中都有普遍使用，其中认知策略使用的频率更高；

②在元认知策略中，学习者经常采用主动学习的学习策略，在认知策略中，学习者采取利用上下文、背景知识猜测词义，查词典等策略来习得汉语词汇；

③元认知策略与学习者的词汇深度知识掌握呈显著性正相关，其中选择性注意是相关性最高的一项，认知策略这种的试用也同词汇深度知识的掌握呈显著性相关；

④社会/情感策略对美国留学生的汉语词汇深度知识学习的直接促进作用并不是很大，但是对提高留学生学习汉语的兴趣，将学得的词汇在生活中运用却有很大的帮助。

王红霞（2011）采用问卷调查、访谈以及个案分析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对在中国学习汉语的美国大学生和学习英语的中国学生进行研究，对他们所使用的词汇学习策略进行比较，并分析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最终得出以下结论：

①中美大学生在学习二语词汇时，总体上使用元认知策略和认知策略的情况要多于使用社会情感策略和资源应用策略，具体来说，美国学生更倾向于寻找语伴、与他人交流词汇学习心得等方式来习得词汇；

②学习环境、文化背景和语言水平是导致中美大学生二语词汇学习策略使用差异的重要因素；

③高水平学习者更重视资源策略的运用，不太用记笔记的策略，而低水平学习者注意自我检查和复习，偏爱记笔记策略。

这几篇硕士论文的观点有相同的地方，也存在一些分歧。鄢胜涵（2004）、强薇（2005）、李培（2006）、占艳怡（2011）都认为，留学生在词汇学习过程中使用最多的是认知策略，而对于社会/情感策略的重视都不够，同时都强调了社会/情感策略的重要性。这也印证了Oxford（1990）曾经指出的认知策略是语言学习者最常采用的策略的观点。强薇、李培、王红霞都对善学者和非善学者的词汇使用情况有一个比较，最终他们都发现善学者更重视词汇学习策略的使用，这与Ahmed（1989）的观点是一致的。占艳怡和李培对中级汉语水平的韩日留学生的词汇学习策略进行研究，并且得出了一致的结论：被试的韩日留学生们最常用的认知策略是词典策略，最不常用的策略是记笔记策略。另外，占艳怡的统计结果表明，韩日留学生不常使用记忆策略，这与李雅梅的结论是相悖的，这可能是由于双方调查对象的不同、调查环境的不同所导致的。占艳怡调查的对象是日韩留学生，他们的母语文化属于汉文化圈，他们学习的环境是目的语环境；李雅梅调查的对象是泰国学生，他们是在非目的语环境中学习汉语的，他们的母语文化也不属于汉文化圈。我们在研究学习者词汇学习策略的时候应该充分考虑到学习环境以及母语文化背景对他们在选择学习策略时产生的影响。

三、对语伴词汇学习策略的个案分析

（一）语伴的个人情况介绍

Michael是上海交通大学车辆工程专业的交换生，今年24岁，来自德国科隆，学习汉语7个月。他在上海交通大学国际教育学院进行口语课程的学习，所使用的教材是《体验汉语口语教程》。另外，Michael只学习汉语拼音，不学习汉字。

Michael的口语表达能力较强，用汉语进行日常交流基本没有问题。虽然他在发音特别是声调方面以及句子结构方面存在偏误，但和相同水平的学习者相比较，他的词汇量比较大，有时还能说出一些地道的方言词和流行语。

（二）Michael的词汇学习策略

1.Michael对元认知策略的运用

Michael在学习汉语词汇的时候，能做到自我监控，注意词汇运用的得体和准确。在和Michael交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用词有错误之后，会及时纠正。例如，有一次我们谈到和父母是否住在一起时，他说：“我不和我的妈妈住，我一周见面我的妈妈很多次。”他的这句话中，“见面”一词用得不恰当，我本打算纠正，但是他已经意识到了错误，便换了另外一个词表达，“我不和我的妈妈住，我一周见我的妈妈很多次。”

Michael很重视日常生活中的自主学习，只要在和人交谈中发现新的词汇，一定会用拼音记录在手机上。这种方法帮助他学到了很多平时课本中学不到的，但却很有用的词和短语。

Michael在学得新词之后，他会寻找机会下意识地去运用这些词。虽然，不一定都能用得很恰当，但却加深了对新词的印象。

Michael表示他和他的中国朋友使用老师课堂上教的词语的时候，他的中国朋友有时候会觉得这些词很生僻，在生活中用得并不多。比如说“同屋”这个词，现在一般用“室友”代替，所以他更喜欢学一些常用的词和短语。

Michael生活在目的语环境中，自然会在生活中碰到各种各样的语言难题，而他生活中的自我监控、自主学习，能够帮助他获取有用的词汇信息，更流畅地和中国人交谈，融入中国的生活。

2.Michael对认知策略的运用

Michael在学习汉语词汇的时候，有时会用到类推和对比的策略。比如，我们第一次在微信上约定见面时间的时候，我用了“周三”这个词，而他学到的说法是“星期三”。之后，他了解了“星期三”的另一种说法是“周三”，我们交谈过程中，他便会进行类推，不再说“星期四”“星期五”而是说“周四”“周五”。这个例子说明Michael很重视在学习中灵活运用，通过寻找词语的某些构词规律，来学得更多的新词。

在另外一次交谈的过程中，我说到了一个句子“我是一定会来的。”他问我“的”这个词在句子中的意思，我告诉他“是”和“的”这两个词构成了“是……的”，在汉语中是一个固定的格式，表示肯定、强调的语气。之后，他给我讲了在德语中“Ja”的用法，他认为汉语中“是……的”的用法和德语中“Ja”的用法相似，都有表示肯定、确认、赞同的意思。这样一个例子说明，Michael在学习汉语词汇的过程中，会将汉语中的一些词和他的母语中的一些词来进行比较，从而帮助他学习、运用汉语词汇。

3.Michael对社会/情感策略的运用

Michael充分发挥了语伴的积极作用，我们每周见两次面，每次见面交谈他都尽量避免使用英语，而用汉语和我交谈。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他经常会指指菜单上的图片或是周围的一些物品，问我它们用汉语怎么说。这样在无形当中，他学会了很多的汉语生词。另外，他还会和他的中国室友一起去KTV，点几首当前在中国非常流行的歌曲，因为他没有学习汉字，所以他经常一边听原唱一边模仿，并且会用汉语词汇描述MTV画面的内容。Michael觉得和中国朋友聊天，学唱中文歌曲很有趣。正是因为Michael愿意和中国朋友交流，愿意通过与朋友的合作来学习汉语词汇，所以他能够在来中国时间并不长的情况下，掌握大量的汉语词汇，甚至掌握了一些地道的方言词汇。

四、结语

词汇的学习策略可以根据学习策略的框架分为元认知策略、认知策略和社会/情感策略，国外学者早期研究比较注重认知策略。进入21世纪之后，我国对外汉语学界也开始了对词汇学习策略的专项研究。研究者们通常采用问卷调查和访谈的方法，注重实例、数据统计，并且强调社会/情感策略在词汇习得过程中发挥的作用。研究结果表明，学习者对词汇学习策略的使用受到了母语文化背景、语言水平、语言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影响。另外，通过对Michael观察得知，成功的语言学习者，在学习词汇的时候，会运用较多的学习策略，特别是元认知策略和社会/情感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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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淼 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汉语国际教育中心 200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