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天宇

《百鸟朝凤》乡土的记忆与传承

Song of the Phoenix, Rural Memory and Inheritance

文／王天宇

○《百鸟朝凤》经民间乐手任同祥的加工，压缩鸟叫声，删去鸡叫声，并加入长音技巧的华彩乐句，使全曲在热烈欢腾的气氛中结束。 图/刘富国Song of the Phoenix was revised by folk musician Ren Tongxiang, who compressed the chirping of birds, deleted the crowing of chickens, and added resplendentphrases with a prolonged sound technique, enabling the whole song to end in a jubilant atmosphere.

文艺电影的乡土情怀

当《美国队长3》上映风生水起之时，吴天明导演的遗作《百鸟朝凤》却以一种别样姿态出现于公众的视野，更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制片人方励的轰然一跪，此举一出众声喧哗，原因正是其对商业电影挤压文艺片生存空间的控诉，着实引发了“不明真相的”人们的逻辑思考。有人指责这是一种“道德绑架”,有人说他是为了艺术献身，重情重义无可厚非。更有辣评直言不讳指出下跪本身是丢了文化人的脸，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更不能成为文化人的风气。除去这些争论，看完整部电影之后，留在心间的是怅然和悲凉。

故事很简单，以一门传统技艺——唢呐的流传为载体，娓娓道来了一个沉重又唯美的传奇故事。八百里秦川一道道弯，五千年华夏一陇陇田。乡土记忆、乡村文化、民俗传统、文化传承是这部影片的关键词。

《百鸟朝凤》本是唢呐名曲。然而它又并不仅仅是一支曲子那么简单。它是在办丧事时对仙逝者的一种人生评价——道德平庸者只吹两台，中等的吹四台，上等者吹八台，德高望重者才有资格吹“百鸟朝凤”。“百鸟朝凤”这支高难度的曲子，也只有领军的唢呐高手才能胜任。正如黄建新导演所评价：“吴天明用‘一个年轻生命的成长’与‘一个生命的消亡’交叉来表现了一种精神世界。这个精神世界是他的，又是全人类的。”

我们追忆乡土的深沉和美好，却又无法无视生存欲求最起码的根本线。正因为如此，自我牺牲的勇气显现出一种更为神圣的光辉，而且同时这种光辉是由如此平凡的一个唢呐匠发散出来，其中蕴含着的勃勃生气令人叹为观止。

《百鸟朝凤》是一部精雕细刻的电影艺术珍品，熔铸着对人生、对电影的感悟，表达了对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认识和传承，以及对现实中普通人的细致关怀。当中华文化屹立于世界文明之巅时，正是百鸟朝凤时。

菏泽唢呐声传百年

电影中的无双镇是乡土中国的缩影。在无双镇，唢呐是嫁娶酒席的宴乐，也是丧葬之礼的哀音。电影《百鸟朝凤》中吹奏的唢呐曲前身是《百鸟音》，这首曲子原是流行于山东、安徽（主要为皖北地区）、河南、河北等地的民间乐曲。电影中的唢呐吹奏于黄土高坡之上，但一说起这唢呐和农村风俗，不得不提山东菏泽巨野的唢呐技艺。

○电影《百鸟朝凤》是对传统文化生存环境的一种反思。 图/CFPThe movie Song of the Phoenix is the reflection of the living environment of the traditional culture.

1953年春，由山东省菏泽专区代表队作为唢呐独奏参加全国会演，受到热烈欢迎。当《百鸟朝凤》被选为参加第四届世界青年联欢节的演出节目时，经民间乐手任同祥在专业音乐工作者协助下进行加工，针对原曲缺陷，压缩鸟叫声，删去鸡叫声，并设计了一个运用特殊循环换气法长音技巧的华彩乐句，扩充了快板尾段，使全曲在热烈欢腾的气氛中结束。上世纪七十年代，在任同祥演奏的基础上，又设计了一个呈现百鸟齐鸣意境的引子，以加强音乐性，还扩充了华彩乐句，使用快速双吐演奏技巧，使乐曲更为完整。

○传统艺术在当代社会同样有自己的大舞台。 图／刘富国The traditional art has its own stage in the modern society.

唢呐是什么时候在巨野流传开的，巨野县万丰镇的村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这里自古就是远近闻名的“唢呐之乡”。万丰镇陈集村的人说，这里世代吹唢呐，迄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

传统技艺并非后继无人

影片有这样一个场景：一班人吹唢呐，对面的西洋乐队是长号架子鼓加摩登女郎，这也是影片中最大的戏剧冲突场景。本应当受到礼遇的唢呐班子被冷落一旁，人们争相追捧的是洋乐队和扭着屁股穿着性感的豹女郎。然而在这个场景中的天鸣想不明白，接受不了，伴着长长的耳鸣声，他捂着耳朵蹲在地上。天鸣的耳鸣，是吴天明导演给我们当下的社会和社会人敲响的警钟。《百鸟朝凤》是故土在面对城市化所演奏的一首挽歌，也是面对城市文明进程振聋发聩的诘问，文化不在，民族何在，你我又何在？

不过现实也并非电影中一般不堪。前面说到菏泽巨野吹唢呐的悠久历史，在这片土地上，有着一个吹唢呐的团体叫作“陈家班”。乡亲们说，有陈家班在的地方，就充满了人气。他们总是频现在方圆几百里的婚娶、丧葬、庆寿、庙会、乔迁、开张剪彩的现场。

对于陈家哥俩来说，唢呐就是他们的精神支柱。传承人陈建斌开玩笑说，“不让我吹唢呐，就是让我当官我都不去。”然而这唢呐技艺也没有辜负哥俩儿，2006年陈家班代表巨野县去济南参加《谁不说俺家乡好》比赛，获得优秀节目奖。“那是我第一次去离家那么远的地方演出。”陈建斌说，那年他39岁，接着，哥俩就开始幻想什么时候能去北京演出。一个月后，陈家班应中央电视台邀请，参加《我们有一套》栏目。演出队一行12人，一曲《器乐串烧》让全场观众齐声喝彩。主持人董卿惊讶道：“太热闹了！”他们把菏泽民间音乐的精粹通过中央电视台的镜头传向千家万户。

○菏泽民间艺术团的唢呐演奏，已经走上中国艺术的大舞台。 图/刘富国Suona, the folk art of Heze, has got on the art stage of China.

Song of the Phoenix, the last fi lm of late director Wu Tianming, appeared in public in a distinct form. To everybody’s surprise, film producer Fang Li paid homage tothis fi lm, which shows a complaint against commercial films which squeezeout the living space of art-house films. Apart from the above, after seeing the film, we may have a sense of loss and sadness.

However, the reality is not as bad as the film depicts. For instance, there is a suona troupe called “Chen’s Troupe” in Juye, Heze, Shandong. The villagers said that no matter where“Chen’s Troupe” goesit is popular. They frequently appear on the occasions of weddings, funerals, birthday feasts, temple fairs, house-warming parties and ribbon-cutting ceremonies within the scope of several hundreds of miles.

The villagers of Chenji Village, Wangfeng Town, said that people here have played suona for generations, with a history of over 300 ye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