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强

数九寒天去北京的一些公园，最引人之处必有冰场雪场。尤其是近两年，北京申办-筹办2022年冬奥会的一举一动更是为这方冰天雪地增加了人气，提升了热度。在2015-2016年冰雪季，仅北京市属的11家公园中，就有6个开放了冰场或雪场，面积约有100万平方米。

一

若论北京公园自然冰场的面积，颐和园内的昆明湖冰场无疑是老大。

站在昆明湖边看冰场，第一感觉就是宏大开阔，直视无碍，冰客们纵横驰骋，活动自如。站在冰场上看四周，远有西部群山陪衬，近有皇家园林环绕，置身其中，心境可想而知。

冰场负责人潘经理说，去年这个冰场的面积只有10万平方米，今年陡增至70万平方米，扩大了6倍，最大客流承受量可达3000人，连进出口都由原来的3个增至6个，分布于东南西北4个方向。冰场划分出滑冰区、电动冰具区、非电动冰具区，区域间都设有围档。除滑冰外，还开设了单人冰车、双人冰车、冰上自行车、冰上龙船、海盗冰船、电动冰狗等各式活动项目。

节假日是冰场的火热时段，一些区域不得不限流。来客中以年轻人、家长与孩子居多，当然也不乏各地游客。一位年轻的广州母亲带着孩子随旅行团来到颐和园，规定的游览时间只有两小时。母女俩看到偌大的冰场，心痒难熬，把林林总总的园内美景丢在一边，跑到冰上玩起了冰车。母亲说：“来北京前，广州下了几十年未有的雪，可那雪花落到地上就化了。到北京，才见识了真正的冰雪。我们昨天去了郊区雪场，没想到来这里还能过把溜冰瘾。”

比起昆明湖冰场，什刹海冰场的活动项目更显丰富。前海分了儿童区、专业速滑区、综合区三大块，后海又分成初学、冰球、电动设备等五个区。前海还开设了夜场，直到晚间10点。由于地处城中，又是时下热映电影《老炮儿》的拍摄地之一，使用面积达17万平方米的冰场显得十分火爆。有时前海后海同时活动着2000多人，速滑区能达到三四百人。

冰球区是这里的一大特色，活跃着北京为数不多的冰球爱好者，集中在老少两头。前者大多在50岁以上，一些人当年还在这里的什刹海体校练过冰球，见证过北京为期不长的普及冰球历史。72岁的李士奎先生是冰球迷中年龄最大的，也是这里的常客，去年40天左右的冰场开放日，他只缺席了4天。今年他参加了这里的社区冰球比赛。大家聚在一起，以随意穿戴的衣帽颜色现场分队，虽然纯属业余，但一上场，人人都像职业队员那样投入。

二

陶然亭公园内的南湖雪场是北京较早较大的公园雪场之一，其冰雪嘉年华活动至今已举办了六届。这里本是一片游船穿梭的湖水，到了冰雪季节，凭借园内的小水坝，湖水搬家到邻近湖区，露出湖底，再通过几台造雪机的日夜忙碌，把这里变成了占地3万平方米、厚度六七十公分的雪场。

雪场内紧凑排列着各种活动区：雪上挖掘机、雪上推土机、雪上坦克、雪上摩托车，悠波球…… 与往年不同的是，为了环保和安全，所有雪上器械的动力系统都由油改为电。

占雪场最大面积的是雪上飞碟区。这是一个长60米、倾斜12度，有29条雪道的高台滑雪区，使用的器具是一种类似汽车轮胎的雪圈，大人孩子都可以坐在里面，顺坡而下。这也是最吸引游客的项目，时不时地要限流。

陶然亭雪场的活动以嬉雪为主，因而很是吸引儿童和学生，平均每年的客流量达五六万人次，最高年份达到10万人次，其中家长带孩子占了绝大部分。为了增加孩子们的冰雪兴趣，雪场还特设了一个雪地动物观赏区，今年不惜重金“请”来2只珍贵的王企鹅和6只跳岩企鹅来助阵。

当然，冬季运动和冬奥会的内容也被融入各大公园的雪场活动之中。有的公园组织了冰雪迎冬奥趣味运动会，设置雪上足球、雪上蹦床、雪地翻翻乐、雪地竞速、雪地人体“冰壶”等活动。在陶然亭雪场北岸，设有一处普及冬奥运动与极地知识的科普走廊。玉渊潭公园还特别打造了冬奥之旅雪地迷宫。在这个蜿蜒曲折的迷宫内，别开生面的滑雪、冰壶等十余个冬奥项目寻宝活动，让喜爱探险的大小朋友个个兴趣盎然。

三

北京公园的冰雪活动由来已久。52岁的潘经理说，从清代开始，皇家就有冰嬉的传统。北京的公园景致独特，游人也多，即便天气不好，颐和园每日也会有一两万人进入，这对普及冰雪运动极为有利。“我们那一代有很多人都是在公园冰场上喜欢滑冰、学会滑冰的。现在北京的大众冰雪运动实在欠缺，许多人不会滑冰，也不敢滑冰。我们的滑冰区设计限流200人，可实际上从未达到过这个数，倒是玩耍各种冰车的活动显得更加热闹，这个区域现已达到50万平方米，占全部冰场的三分之二以上，仍然难免采取限流措施。从这个意义上说，让冰雪运动进公园，引导人们喜爱和学会冬季项目很有必要”。

不过，冰雪运动进入公园，管理者们也要经受不少现实压力。

潘经理说，以往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北京用水紧张，一到冬季，昆明湖就干涸了。无水自然无冰，因而冰场也开不了。近年来的南水北调工程给昆明湖带来了水源，湖水水位可达1-1.5米，这才使颐和园去年重开冰场。不过，由于湖底渗漏厉害，每天水面平均下降约4公分，所以，湖里仍要不断补水。

让潘经理每日担心的还有天气。气候变暖使北京人在户外滑冰玩雪的时间变短。按规定，冰层厚度须达15公分以上才可以进行冰上活动，而且还要在一段时期内保持住。因而，颐和园从今年元旦起才敢开放冰场。即使这样，潘经理和同事们每天上午10点、下午两点都要凿冰开洞，仔细测量冰层厚度，而且不能少于5个点。到了2月4日，市属公园的冰场即告停业，因为从立春起，“冰茬儿会从横向变成竖向”，承重能力大大下降。如此算来，昆明湖冰场只有一个多月的开放期。

即便是人工造雪，公园的雪场也难逃气候的钳制。陶然亭雪场的张经理说，造雪须有两个重要条件，一是气温要在零度以下，最好是零下3度；二是湿度要在30%以下，越干越好。因而，不光是天气变暖，就是越来越多的雾霾天，都会让北京的人工造雪受到很大影响。不过，说到“靠天吃饭”，张经理也有一个兴奋的记忆：去年北京一冬少雪，使得北京人玩雪的欲望大增，也使这一年陶然亭雪场的客流量达到了历史最高。

冰场雪场都盼望天寒地冻，可游客尤其是家长和孩子们却喜欢晴天暖日出外活动。因此，北京今年极寒的那几天，也是公园的冰场雪场最为冷落之时。陶然亭雪场上只有50多个客人，比它大20多倍的昆明湖冰场上最少时还不到10个客人。

现在，公园开办冰场雪场的成本压力也不小。颐和园冰场这两年已经投入近400万元，设备增至3000多件，可潘经理说，真正转入赢利还要指望第三年以后。陶然亭雪场的张经理则坦言：“我们曾是网上销售冠军，随着北京开办的雪场越来越多，竞争日趋激烈，客源也出现分流。今年我们的客流量就比去年下降了四成。”

事实上，最大的压力还是人身安全。上世纪80年代，颐和园也曾开设过冰场，由于昆明湖水域开阔，冰场在安全开放、管理等方面着实感到吃力。而今，冰场面积达到了历史之最，安全压力就更显突出。为此，冰场管理人员从去年的70多人增加到150多人，仅冰面安全员就有30人，每个入口还配备了5名安全员。同样为了安全，陶然亭公园“雪上飞碟”项目的29条雪道，一般只开放十七八条，余下的关闭修整，杜绝隐患。

为了应对安全事故，各大冰场雪场都上了意外保险，什刹海冰场为此付出二三十万元，颐和园冰场付出50万元，陶然亭雪场则付出100万元。张经理说：“现在人们在安全上的维权意识极强，一个成人拉着雪圈滑倒在雪场平地上，也要我们赔偿，这让我们每日不得不小心谨慎。”

然而，无论面临怎样的压力，大家都看好公园冰雪这个市场，毕竟现在有冬奥会申办成功的大好契机，有社会日益加大的热情关注，还有民众不断增长的冰雪运动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