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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照相馆 留住百年变迁史

2016-03-15王忆萍文彦张元立

工会信息 2016年35期
关键词:上海滩照相馆周总理

文/王忆萍 文彦 张元立

中国照相馆 留住百年变迁史

文/王忆萍 文彦 张元立

说起中国照相馆的来历,在民国的史料中还真是少见,从1937年开始到如今,近80年的风雨历程,在中国照相馆的镜头中,留下了多少达官贵人的身影、多少沧海桑田的变迁,却唯独少了点对自己生平来历的诉说。

“决战”上海滩

1937年的中国到处笼罩在日本侵略的阴云密布下,只有上海依然歌舞生平,各方势力云集于此,造就了近代上海的畸形繁华。在这里,一夜成名的神话时不时迸发出来,从而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到上海滩淘金、寻梦。

这一天,江苏武进码头,一艘从上海过来的船靠岸了。码头边上的茶楼里,坐着本地一个颇具名气的摄影师——吴建屏。他呷一口茶,心里想:“还是该去上海呀!虽说武进也算是个港口城市,但与上海比起来,还是太小了。更何况我摆弄的还是相机这种新潮玩艺。我该跟家人商量下,去上海淘金。”吴建屏看着码头上人来人往,暗下决心。

与家人商量后,吴建屏带了简单的行李,跟亲朋好友借了些钱就奔赴上海滩。但是理想在左,现实在右。灯红酒绿的上海滩,让“乡下人”吴建屏霎时失了方寸。“这个诺达的地方呀,我一不认识人,二又不熟悉地方。该从何开始施展我的抱负呢?”吴建屏站在上海滩静安寺的门口,有点懊悔自己闯荡上海滩的莽撞。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人,看衣着是有点身份的人,神情却有点沮丧。吴建屏定下心来细听。“要是照个像,留个念想多好,这兵荒马乱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走失了呀。”一个略带哭腔的声音,触动了吴建屏的心。他的心豁然开朗了:“光影,是自己谋生的技能,而对服务对象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希望呢?乱世中的国家,或者更需要点什么来记录,来见证吧。”想到这里,吴建屏将行囊放在静安寺前的大街上,打定主意从这里开始他的梦想,而且名字就叫“中国照相馆”。

1937年秋天的一个早上,吴建屏的“中国照相馆”开张了。除去照相器材和租用场地的钱,吴建屏囊中已经没有多余的钱搞酬宾或者宣传的工作了,他的生意做得很低调。在静安寺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上,对熙熙攘攘的过客来说,“中国照相馆”只是大街上又多了块牌子而已,引不起过多关注。

过了几年打“打苍蝇”的日子,时间来到1939年。吴建屏再也按捺不住了,“这样不行,要想个法子做点宣传。”正在吴建屏发愁该怎样宣传的时候,照相馆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进一男一女,男的挺拔、面相英俊,一身洋式西装,气派;女的娇小,面容姣好,一身旗袍,华贵。吴建屏心想来了大人物了,连忙起身迎接,使出看家本领为二人服务。过了一段时间,这两人找吴建屏拿照片。尽管是黑白照,但不论是选景的角度,还是曝光度,都让照片上的身影,不似本人胜似本人。女的看到相片眉开眼笑,男的更是盛赞:“这技术不亏‘中国’二字。”两人与吴建屏攀谈开来。原来这二人是上海沪光电影院热映的影片《木兰从军》的主演陈云裳和梅熹。吴建屏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两位,不知是否喜欢在下的技术?”吴建屏恭敬地向面前的两位电影名人询问。两人微颔首。看到两人的反应,吴建屏壮起胆子说:“我本江苏人,到上海来,一是想碰碰运气,二也是想发扬中国人的摄影技术。我给馆子起名‘中国’,是取其家国天下之意,一来为老百姓在乱世中留个影和念想,同时光影也是时代、社会的记录。但我初来乍到,没后台也没名气,偏安在静安寺中,虚度光阴。这实不是我所愿。”说到这里,他偷瞄了二人一眼,见二人听得入神,就建议说:“看二位贵人能否帮帮在下,借二位名号为我的小店做个宣传?”吴建屏说得真切,或者也道出了闯荡上海滩人的共鸣与辛酸,赢得了陈云裳和梅熹二人的赏识,他们决定帮他这个忙。

在陈、梅二人的穿针引线下,吴建屏和上海沪光电影院搭上线。他与电影院方面达成协议,联手加工、印制了五万张陈云裳不同姿态的照片,买一张影票送一张明星照片,在当时的“十里洋场”轰动一时,“中国照相馆”凭借这一广告行为,在上海滩打响名号。

周总理一照留经典

1956年10月的一个星期天,凌晨四五点钟,王府井大街上的“中国照相馆”门前排起了长队。穿中山装的青年、扎着麻花辫子的学生、穿蓝底碎花的妇女,还有系着红围巾穿着绿军装的女兵……大家自觉排着队,眼巴巴看着照相馆的工作人员给自己发号码牌。听说,号码牌只发到下午3点钟,来晚了可就排不上号,拍不上照片了。

这“中国照相馆”不是在上海静安寺吗?怎么就到了北京的王府井大街了呢?故事还要从新中国成立的时候说起。

从1939年一“战”成名,跟不少的老字号一样,中国照相馆走的也是贵族路线,服务的多是达官显贵。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到照相馆留影需要点闲钱,这不是为温饱奔波的百姓能负担得起的。但新中国的成立正是达官显贵的末日,自然也打击了中国照相馆的顾客群。但是,在中国照相馆里工作的摄影师,大多是劳苦大众出身,他们更愿意用自己的技术为工人、农民和解放军官兵服务。

于是,“中国照相馆”顺应时代变迁,将服务对象转向普通百姓,并首创礼服出租和鲜花专供等服务项目,招揽了大批顾客,生意十分兴隆。

1956年,新中国公私合营的脚步开始。周总理向全国的劳动者发出了“繁荣北京服务业”的号召,16位“中国照相馆”的职工一合计,带着老婆、孩子以及照相馆里的全部家当,踏上了前往北京的火车。

但如何安置“中国照相馆”这一大家子人呢?这可难坏了负责首都规划的相关部门。照相馆的场地迟迟决定不了,这事惊动了日理万机的周总理。他找来相关部门领导,看过资料后建议:“放在王府井挺好,而且要放在王府井口上。”

1956年9月25日,中国照相馆在王府井大街南口正式营业。这个久负盛名的照相馆,从开业那天起就是客似云来,“服务首都人民”的新历程,在忙碌、热闹、充实、自豪中展开。

话说回来,王府井中国照相馆的门前,排队的人不见少反见多,店里的老师傅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对于许多老北京来说,姚经才的名字就如同中国照相馆的招牌一样熟悉和亲切。这天,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细心为预约的顾客拍照。突然,眼尖的他看见门口顾客等位子坐的长椅上,多了个人,来人与周恩来总理有几分相像。他赶紧完成手里的活儿,与同事张孔嘉耳语几句,就三步并做两步赶到周总理面前。“同志,您这边请。”姚经才果然小心,他猜出了总理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为他的人身安全着想的重要性,想把总理让到内屋。

周总理笑着对他说:“我坐错地方了吗?不是等着照相的顾客都应该坐到这边吗?”姚经才自然懂得总理话里的意思,同时也敬佩新中国的领导人亲民、平易近人的作风。“那,请您先照?”“按照秩序嘛,谁先来谁先照,我手里还有号码牌呢。”

总理亲切而委婉的拒绝彻底感动了姚经才。他不再多说,恭敬地回身完成自己手里的活。终于轮到总理了,姚经才和张孔嘉从来没有给这么大的领导拍过照片,显得很紧张,几次擦拭脸上的汗水,就怕一点闪失砸了自己的招牌。周总理显然看出了他们的不自在,打趣说:“你们是第一次给我拍照,我也是第一次让你们拍照,都是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熟悉了就好了。”你们是专家,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照好的。

周总理的话缓解了二人的紧张情绪,姚经才把自己对总理的敬佩与感动融入自己的技术中,找好角度,按下快门。“同志,拍完了,您可以起身了。”姚经才此时还是没用职务直呼周总理。周总理心里自然明白,更感谢姚经才的细心与专业。他起身走到姚经才面前,伸出手与他握。姚经才多年后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幕,只是遗憾自己在总理面前太呆傻,竟忘记了该是他走到总理面前,只呆呆地伸出手去握总理的手。但这就是“机缘巧合”,谁能想得到呢?

姚经才给总理照的这张像,正是总理一生使用的标准像,后来还被邓颖超定为总理的遗像照,成了中国摄影史上的经典之作。而更令姚经才感动的是,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感谢,总理还破例将这幅照片的原片送给他们留作纪念。那个时候的“中国照相馆”,风光无限自不必说。1988年,因为王府井大街建设的需要,照相馆被搬迁至大街西边的女子百货大厦里。当时整个大厦北头的1-8层都属于中国照相馆,这下照相馆算是阔绰了!这段时间,刚好是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一个时期,北京的服务业市场整体非常看好,中国照相馆在北京乃至全国都有口碑。也正是在那一阶段,中国照相馆引以为傲的个人肖像照、婚纱照、儿童照完全成型。

巾帼再现,老字号复苏

然而,像很多“国字号”企业一样,这家出身上海,在北京大展宏图的照相馆,终究逃不过“国企病”,在市场的惊涛骇浪中败下阵来。

20世纪90年代,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中国照相馆许多老一辈技术过硬的摄像师,或者像老师傅解黔云那样因看不惯年轻弟子不愿刻苦用功而离开,或者经不住金钱诱惑被其他影楼高薪挖角,中国照相馆人才凋零。

1992年,王府井大街改造。漫天飞舞的尘埃、敲敲打打的建筑声仿佛是一道屏障,将人流与中国照相馆割裂开,生意一落千丈。一直到1997年,这个曾经被誉为新中国最好的照相馆,竟然经历了近六年门可罗雀的惨淡时光。谁来终结中国照相馆这“打苍蝇”的清闲?这个昔日显赫一时的老字号,能否起死回生?

1997年8月,上级派来孙秀珍接管中国照相馆。这个已届退休年龄的女上司,没让众人失望。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仅把火烧旺了、烧久了,还确确实实烧出了成绩。

“或者旧时王谢堂前燕,如今必须得飞入寻常百姓家。”刚上任的孙秀珍,来回在中国照相馆里走了几圈,看着一张张记录历史痕迹和曾经荣誉的照片、奖状,她感觉,只有从“国家宠儿”的神坛走下来,回到寻常百姓中来,回归照相的本身,才是拯救中国照相馆命运的正确道路。

“孙总,您的电话。”秘书的声音打断了孙秀珍的思考。原来是航天部一位老领导想请照相馆的老师傅解黔云给拍照,问能否到院里给大家服务,因为很多老专家已经走不动了。老领导的要求让孙秀珍灵光一闪:机会来了。她当即决定成立并派出摄影小分队,走进社区,开展上门拍照的服务。这个决定与当年吴建屏的请名人拍照做广告有异曲同工之妙。也许历史总有关联性,以前,吴建屏是让中国照相馆走上层路线,现在孙秀珍是让照相馆走下层路线。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昔日的国家宠儿,如今也能如此谦恭!此事引起了一轮媒体热议。

这一决定彻底救活了徘徊在破产边缘的中国照相馆。但是家族概念、历史积淀、责任缺位、国营体制下的权责不分等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这就意味着,阻碍中国照相馆命运的根本问题没有解决。孙秀珍决定扮演一次“煞神”,砍掉“国企”的帽子,同时再做一次“散财童子”,让中国照相馆140位员工人人持有股份,总持股70%。“国家人”变成了“自己人”,束缚在员工身上的绳索松开了。

接着,孙秀珍又“放火”了:摄影技术日新月异,谁丢失了数码市场就是丢失了饭碗。她号召员工集资,抢购欧美摄影设备,开启了中国照相馆的数码时代,用数码摄影取代了135胶片机,热裱改成了冷裱热压,暗房也改成了明室操作……茅以升、马寅初、李连杰、施瓦辛格……这些名字如雷贯耳般的人物,中国照相馆里几乎都有他们的留影。没错,重获新生的中国照相馆已经旧貌换新颜,顾客们又重新慕名而来了。

2009年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中国照相馆里张灯结彩。“现在由众弟子给师傅们奉茶!”司仪拖腔带调的声音,仿佛将观众拉回上世纪40年代吴建屏掌舵的那个照相馆里。司仪话毕,穿着长袍的年轻人向主席台上的老师傅们恭敬地行礼并奉茶。老师傅们郑重地接过茶,并起身将年轻人扶起。这一扶就是一种嘱托、一种传承。

这是中国照相馆举办的一次隆重而别开生面的拜师大会,在年轻人坚韧的目光中,你能明显感到一股追赶的力量、永不言弃的精神和强烈的使命感。这个记录中国百年变迁的照相馆,正以一种新的方式延续并书写属于自己的新传奇。

摘编自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中华老字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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