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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出有铭战国燕系兵器研究
——兼论燕国军事制度

2016-03-03王文静

邢台学院学报 2016年2期
关键词:战国

王文静

(亳州学院,安徽亳州 236800)



新出有铭战国燕系兵器研究
——兼论燕国军事制度

王文静

(亳州学院,安徽亳州236800)

摘要:随着考古事业的蓬勃发展,战国文字资料层出不穷,其中以兵器文字最为显著。从古文字学的角度出发,以1990年以后(截至2010年)新出土的战国燕系有銘文的兵器为研究对象,进而归纳战国时期燕国的军事特点,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燕地的政治军事文化。

关键词:战国;燕系文字;军事制度

一、引言

新中国成立以来,在党和政府关于文物考古工作的一系列方针和政策的扶持下,在文物考古工作者的辛勤努力下,中国考古事业的“黄金时代”翩然而至。文物考古事业有了一系列举世瞩目的重大发现,其中以战国文字资料的新发现层出不穷最为显著。在出土的战国文字资料中,又以兵器铭文最为发达,这可能与战国时期局势动荡、战争不断及各国尚武风气有关。在兵器上铸刻铭文,早在商代就开始了,其内容包括族名标识、礼制、地名、职官等,到战国时期达到顶峰。与钟鼎礼乐器相比,战国兵器上的字数较少,上面一般记录的是人名、官职名、器物名以及相关词语等,字数较少,大多数内容可以与历史文献相互印证,或者可以弥补传世文献的遗漏残缺,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在出土的器物中,燕国的兵器制造数量堪称列国之冠,且内容丰富,保存良好。兵器文字是研究战国燕系文字的重要载体,为研究战国时燕国的车马军制提供了第一手资料,因此对近些年新出土的兵器进行整体梳理实为必要。

本文以1990年以后(截至2010年)出土的战国燕系有銘文的兵器为研究对象,在整理分析的同时兼探战国时期燕国的军事特点,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燕地的政治军事文化。

二、新出战国燕系兵器的类型释读

1990年以后,新出土的铸刻有文字的燕兵器不多,类型主要有戈、剑、矛、铍及几件弩机。其中,兵器中戈数量最多,包括燕候载戈、燕王职戈(三件)、燕王戈、燕王喜戈(两件)、燕王戎人戈、车大夫长画戈、司马戈、二年右贯府戈等。戈的数量居多或许与燕国地理位置有很大关联。燕国长期居于华北中北地区,最早在蓟(今北京)建都,至燕昭王时代迁都武阳(今河北易县)山势险峻,自然环境恶劣,生活方式上既有农业耕作的影子,又受草原游牧方式的影响,两种生活方式此消彼长,相互斗争,再加上恶劣的自然环境影响,人民生活困苦不堪。这种环境下,“戈”似乎成了最适合的求生工具和战斗武器。

戈的形状类似半边完整的鹿下颌骨,既可以用来狩猎,也可以作为武器用于战争。战国时期的燕戈是典型的战争武器,曲头、横刃,用青铜或铁制成,戈援至胡常见有孑刺,胡常有血槽两道深沟,內有缺角,戈內常铸有兽形纹饰,最多为虎形,也有马形。在战争爆发时,兵车上的士兵挥着像镰刀一样的“戈”来杀敌护国。

战国时期,燕君建造的兵器常自名“鐱”、“鈦”、“鉘”、“鍨”、“锯”等,黄盛璋先生认為“锯”、“鉘”、“鍨”、“鉘鍨”乃燕戈专称[1]P24。“鉘”《玉篇》训“饰”,燕戟铭为“弗”可读“鉘戟”,何琳仪读为“画戟”。“鍨”、“锯”似即文献中的“戣”、“瞿”,都属于戟的一种类型。李学勤先生谓:“锯”是一种又突起的刃缘的燕戈。胡上孑刺较多,則自名為“鉘”、“鍨”、“鉘鍨”。“鉘”字或以为应隶定为“餓”,与“義”字作“”同[2]P18。沈融先生则以為:“鉘”与戈的大小规格很接近,形制较小。而“鉘”字从不见于矛铭。“鉘”者拂也。检《说文》:“拂,过击也,从手弗声。徐锴曰:击而过之也”;《释名·释兵》:“戈,过也。”可见“鉘”得名于戈的使用方法[3]P93。据此,沈融认为鉘是指单独裝起的戈,柲端下加装矛头是鉘的基本特徵。“鍨”本体长宽较大,与《考工记》所谓戟的规格相当;戈柲加装戟刺是“鍨”的基本特徵。

“鐱”即“剑”也,燕剑数量不多,黄盛璋先生说:“燕剑少于矛,形制简单,平脊或隆脊,细柄与剑身相连,且多无剑刻及剑首,或为外按柄用。”沉融先生认为剑仅见于长剑铭文,燕国长剑与别处出土的战国铜剑规格相当,名称也是一致的[3]P95。新出土的燕剑主要有:燕王职剑、燕王喜剑。燕剑形制简单且多无铭刻,而新出土的这两件兵器皆有铭刻,实属可贵。燕王喜剑的特点是平脊,断面呈梭形,为这种剑的晚期型式提供了例证[4]。

“鈦”多见于燕矛中。“鈦”,“铩”也[5]P214。《汉书·陈胜项籍传赞》“不敌于钩戟长铩也”注:“铩,铍也。”铍与矛形制相近,故燕国兵器以为矛。矛有大、小两种,大矛较长,似赵国之铍。“大、小矛皆下宽而往上变窄,少数直到矛锋,似金字塔,这也是燕矛明显的特点。”[1]P24新出的燕王职矛仅存器身一段,长7.2厘米,铭文作“郾王职乍黄卒”。

燕国在使用弩机上非常广泛。2007年,《古兵器收藏系列丛书—弩机》(河北美术出版社,2007年7月)发布了达观斋主人徐占勇先生收录的7件燕下都刻有铭文的弩机,由四部分组成:望山与钩牙(瞄准和待发装置)、悬刀(扳机)、牛(钩心)、枢(键)。这批燕下都出土的弩机,有的望山上带有标尺刻度,而且线条比较单一,徐占勇认为这一现象说明在战国时期带有标尺刻度的弩机还是一种尝试,而望山后侧明显的磨损现象,说明标尺弩机是一个实战兵器[6]。杨泓先生曾在《中国古代兵器论丛》一书中写道:“在望山上增设刻度的弩机时代较早的标本,是从满城刘胜墓中出土的,说明至少在公元前一世纪初,这种新的瞄准方法已经使用了,至于它开始的年代,则会更早。”[7]而此实物证明,杨泓先生的判断是正确的,带标尺刻度的弩机出现的时间应该提前到战国时期。

三、新出战国燕系兵器的监造体系释读

总的来说,新出土的燕国兵器多是三级监造,监造者包括郾侯载、郾王戎人、郾王职、燕王、郾王喜等。目前关于燕国的君主,可推测的有六位国君:郾侯载、郾侯脮、郾王戎人、郾王职、燕王、郾王喜。同时,我们也可以在铭文中见到燕候职、燕候戎人这样的称谓。《史记·燕世家》记载:燕易王十年称王,以前皆称侯。兵器铭文中的“职”、“戎人”既称“王”又称“侯”。其中“载”字作“”,從“才”得声,读为“载”,“郾侯载”即燕成公;“职”即燕昭王职,“喜”即燕国最后一个国君燕王喜,这些已得到学术界公认。至于郾侯、郾侯戎人及燕王,黄盛璋先生曾指出:郾侯载有簋、豆传世,簋铭仍用韵语,铭词格式尚近春秋,燕王监造之兵器,当以侯载为最早,侯脮应为其后。易王十年燕始称王,则易王六年至十年前必称候无疑。称侯又称王虽有戎人和职,但“职”确定为燕昭王,则戎人应是易王。燕国在“戎人”、“职”之后才开始称王,则燕王应处在燕昭王之后,燕王喜之前的时代。据《燕世家》在此二王之间有惠王(七年)、武成王(十四年)、孝王(三年),黄盛璋认为:制造的兵器还比较多,孝王及惠王在位年数均少,故以武成王较谓合适[1]P23。也有学者认为“脮”应为燕易王,“戎人”为燕惠王[8]。陈梦家先生在《六国纪年》中指出“”即“哙”;李学勤先生则认为“”为“谔”字之省[2]P218。何琳仪先生从陈先生之说,并认为:“”即《燕世家》易王之子,是“”字之异文,语根均为“吅”,“吅”与“元”声近,而“哙”與“完”为月、元对转,則“哙”與“”一声之转也[5]P214。

兵器主造为“攻”(工),分左右,如:郾王(造)行议(仪)鍨,右攻青,即亓(其)攻(工)(竖)[9]。

黄盛璋先生说:“凡造器之官府皆设有工尹,如‘右马攻尹’、‘右易公(宮)攻尹’,如无工尹,则以其他官吏主造,如‘右中府吏’,制造者皆为攻即工[1]P12。工尹应该就是负责监造青铜兵器的官吏。个别兵器由将军监造,如“九年,将军张,二月,宮我其献。”[10]将军应是掌管军事的武官,见《战国策·燕策一》:“将军市被、太子谋,将攻子之。”《史记·乐毅列传》:“燕惠王乃使人让乐毅,且谢之曰:‘先王举国而委将军,将军为燕破齐,报先王之仇,天下莫不震动。寡人岂敢一日而忘将军之功哉!”同时历史上还记载战国时期燕国还有“上将军”等官职,见《战国策·燕策一》:“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资治通鉴》周纪赦王三十一年胡三省注:“上将军,犹春秋之元帅。”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之间战乱不断,由以“相”为首的文官兼管兵车、兵器、士兵等军事活动,巳经不能满足形势的需要,由此而衍生出“将军”这样一个专门负责军事管理的职官,同时又分为“上将军”、“普通将军”等类别,表示官职、地位的高低。

在战争不断、形式动荡的战国时期,把官员分为文武两类,各司其职、各尽其用,已经成为各国政权组织的显著特征。《辟缭子·原官篇》:“官分文武,王之二术也。”文武官员的合理分工保证了国君对权力的绝对控制,意味着君权的加强,有利于建立封建中央集权制度。

四、燕系兵器铭文的用字特点释读

燕系兵器在用字及字的形体上,具有显著特点。“在燕系兵器中,以燕侯、燕王名义督造的兵器铭文,或先用玺钤出,然后铸款而成。因此铭文外具方框,文字棱角突出,益显方整遒劲;不著燕君名号者,铭文多为刻款,字体散漫,与三晋兵器铭文略近。”[5]P105-106燕国兵器用字也颇有特点,如兵器銘文中常用动词有“乍”(作)和“”(過去或释为怍,读“作”,非是;或隶定為“”[11],读为“造”[5]P104,可从),燕兵中无作“为”者[1]P13;郾侯载、郾侯兵器铭文一律用“乍”,郾王职兵器铭文则一律用“”。因此“这一规律可作为判断燕兵年代早晚的标尺。”[12]

燕系兵器铭文常常加“萃”、“王萃”、“黄萃”、“御司馬”、“巨”、“”、“行义”等字。《周礼·春官·车仆》“掌戎路之萃”注:“萃,犹副也。”“黄萃”,或读为“广萃”[5]P104,《车仆》“广车之萃”注:“横阵之车也。”孙诒让《正义》“萃即谓诸车之部队”。《战国策·燕策一》燕“带甲数十万,车七百乘,骑六千匹。”《韩非子·说疑》燕“持戟数十万。”表明在战国时期燕国的兵车、兵器已经比较富足,有较强大的兵力。

“司马”,《战国策·齐策六》载:“安平君以惴惴之即墨,三里之城,五里之郭,敝卒七千,禽其司马而反千里之齐。”鲍注:“司马,主兵之官,谓骑劫。”“御司马”,读“輿司马”。[5]P10《4周礼·夏官·輿司马》疏“輿司马当上士八人”,是掌管兵车的武官。黄先生认为“御”与“司马”是两个官名[1]P13。燕国除“御司马”外,还有“左司马”、“右司马”。

五、结语

战国时期的燕国居于华北中北地区,疆域辽阔,地势险峻,崖壑峥嵘,有着魅力独特的地域文化。到燕昭王在位时,燕国的政治、经济、军事取得长足的进步和发展,燕地文化亦达到顶峰。本文从古文字学的角度对1990年以后新出的刻有銘文的燕兵器进行概括分析,进而探讨战国时期燕国的军制体系,以期更好地理解燕国的历史文化,为燕文化的传承和发展略尽绵力。

参考文献:

[1]黄盛璋.燕、齐兵器研究[A].中国古文字研究会.古文字研究(第十九辑)[C].北京:中华书局,1992.

[2]李学勤.新出青铜器研究[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218.

[3]沈融.燕兵器铭文格式、内容及相关问题[J].考古与文物,1994,(3).

[4]李学勤.新出青铜器研究[M].文物出版社,1990.219.

[5]何琳仪.战国文字通论(订补)[M].江苏教育出版社,2003.

[6]徐占勇.对一批燕下都弩机的散件的初步分析[J].文物春秋,2002,(6):65.

[7]杨泓.中国古代兵器论丛(第二版)[M].文物出版社,1985.217.

[8]李学勤,郑绍宗.论河北近年出土的战国有铭青铜器[J].古文字研究,1982,(7).

[9]罗振玉.三代吉金文存[Z].19.52.3戈,l937.

[10]文物[Z].1982.8.44戈.

[11]汤余惠.战国铭文选[M].吉林大学出版社,1993.64.

[12]冯胜君.战国燕系古文字资料综述[D].硕士论文,1997.

[13]董珊.释燕系文字中的无字[A].于省吾教授百年诞辰纪念文集[C].吉林大学出版社,1996.208-212.

[作者简介]王文静(1983-),女,安徽亳州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文化传播.

[基金项目]2015年安徽高校人文社科重点基地项目:战国文字构型研究.项目编号:SK2015A004

[收稿日期]2016-03-01

中图分类号:K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4658(2016)02-009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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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七)》释读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