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婧婧

(厦门理工学院， 福建　厦门　361024)



新旧HSK词汇大纲口语词比较研究

(厦门理工学院， 福建厦门361024)

摘要：HSK词汇大纲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新大纲在口语词的选择、细节处理上较之旧大纲有所改进，但两部大纲均存在缺乏义项、语体不够均衡以及轻声儿化处理细节不足等问题。通过对大纲口语词的定量分析，可对大纲的修订与优化提出有价值的参考。

关键词：口语词； 新HSK大纲； 旧HSK大纲

HSK考试大纲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是教学总体设计、教材编写、课堂教学和成绩测试的重要依据。大纲分新旧两版，《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以下简称旧大纲)于1992年推出，共收词语8822条，按难度由低到高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在吸收旧HSK大纲优点并考虑海内外教学实际的基础上，《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以下简称新大纲)于2009年左右推出，其所收的5000条词语按难度被分为1—6级。

现有对大纲的语体词研究较为少见，而对大纲收录的口语词进行研究，可从语体角度对大纲的修订与优化提出参考。

一、大纲口语词的选取与排除

《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是一部权威的语文词典， 其对将近1000条词语作了<口>标记，是口语词研究的重要材料。通过统计软件将两部大纲与《现汉》口语词关联，可获100～200条词语。由于新旧大纲均未标注词语的义项，因此还需人工排除非口语词的项目，具体方法如下：

(一)单义词词类与大纲完全不统一

即《现汉》的口语词条为单义词，但该词类与大纲完全不对等。如《现汉》中的口语量词“停”语义为“总数分成几等份，其中一份叫一停儿”。旧大纲标记“停”为甲级、动词，与《现汉》完全不同，可予以排除。

(二)口语义项的词类与大纲不统一

即该词在《现汉》为多义词，其中口语义项的词类与大纲明显不同。如“港”在《现汉》的口语义项为形容词“形容具有香港地方的特色”。但旧大纲标“港”为名词，与《现汉》口语义项不符，予以排除。同类排除的词还有“鬼”，《现汉》的口语义项为形容词，《大纲》标为名词。

(三)低频的口语义项与大纲的级别不够统一

即该词语的口语义项为低频的、非常用义项，但大纲中该词形被定为基础或初中级词汇，由此推断其对应的义项首先应为高频义项，而非口语义项。例如“黄”的口语义项为动词“事情失败或计划不能实现”，但在新大纲为3级词，教学中先教授的应为基本的颜色义，故大纲与口语义项不够统一。

二、大纲口语词分布情况分析

(一)各级词表收词对比

经分析整理，旧大纲收录口语词132条，占总词汇量的1.49%，新大纲收口语词84条，占总词汇量的1.68%，新旧大纲收口语词比例较为接近。从各级词汇分布情况看，新旧大纲各级口语词数量如表1、表2所示。总体而言，口语词在旧大纲各级别分布较为均衡，乙级最多，甲级最少；新大纲的口语词数量与级别、收词总量呈现正相关状态，即级别越高、收词总量越多，口语词越多，有其合理性。

表1　旧HSK 大纲所收口语词分布情况表

表2　新HSK 大纲所收口语词分布情况表

(二)收口语词差异分析

将两部大纲口语词表进行重复率分析，有74条相同，58条为旧大纲有新大纲未收的，另有10条为新大纲新增的。如图1所示：

图1　新旧大纲口语词变化图

总体而言，新大纲较之旧大纲体现出如下特点：

第一，口语词的数量虽减少了约36%，但与词汇总量的减少成正比，因为新大纲总收词量较之旧大纲减少了40%，在新旧大纲中，口语词占收词总数的比例均较小。

第二，对口语词的增减更符合语言使用的实际。例如增加了“巴不得”“哪儿”“赚”等较为口语化、较为常用的词语，删除了“半拉”“云彩”“蝇子”等日常使用度较低的词语。

第三，新大纲口语词的语言领域分布更为合理。旧大纲将高频的政治性词语排在生活性词语之前，例如政治色彩浓厚、学习者一般不常使用的“国民党”为乙级词，留学生来华后很容易用到的“房租”却列为丁级词，政治性的“整风”“起义”被标为丙级词，带口语色彩的“埋怨”“撒谎”却被列为丁级词。而新大纲有所改进，生活性词语有所增加，政治性词语有所减少，例如不收旧大纲已收的“国民党”与“整风”两词，前者的政治性质较强，后者时代性太弱。

(三)音节分析

现有的研究证明音节与语体具有一定联系。汉唐之后双音节化逐步兴起，从两部大纲收录口语词的数量上看，均为双音节最多，单音词次之，多音词最少。其中旧大纲收双音词75个，占口语词总数的56.82%，新大纲收双音词39个，占46.43%，这符合汉语词汇双音词占多数的基本情况。此外，新旧大纲均收录了不少典型的单音节口语词，如“挺”“愣”“俩”等，体现了单音词的重要地位。

表3　新旧大纲收录口语词音节数表

(四)语义场分析

大纲口语词与日常生活具有较大的关联度，例如有以下语义场：

亲属义场：爸爸、妈妈、爸、奶奶、叔叔、嫂子、老婆、婶子、闺女、

日常交际义场：撒谎、完蛋、吩咐、聊天、过年、倒腾、唠叨、收拾

生活物品义场：灯泡、衣裳、云彩、钟点

综上所述，两部大纲收录口语词时均兼顾了级别、音节及语义分布。新大纲收录的词语相对更贴近日常生活，体现了急用先学的原则。此外，新大纲在细节方面纠正了旧大纲的一些错误，例如“打交道”在《现汉》中是轻声词语，旧大纲却未标轻声，新大纲已做改进。

三、《大纲》收口语词的问题

尽管新大纲较之旧大纲已做改进，但仍存在一些两版大纲共有的问题。

(一)缺乏义项

新旧大纲均未标词语的义项，故而教学中词语的不同义项如何定级、定序往往存在随意性，给教学的总体设计、教材编写以及课堂教学造成了一定困扰。在《大纲》所收的单音词口语词中，这一问题尤其突出：不少单音节词义项众多，而且能产性强，例如两版大纲均收的“把”有11个义项，但在《现汉》中只有一个为口语义项，为动词“紧靠”，仅依靠词类很难区分每个义项的所属级别。此外，许多口语词仅有部分义项具有口语色彩，因此未标义项就难以确定词汇各义项的教学顺序，难以发挥大纲的指导作用。

这一问题已引发不少关注，如赵金铭、张博(2003)就曾提出利用大型语料库进行精细的词频和义频统计，以对《词汇大纲》进行修订的建议。

(二)对轻声与儿化词的处理有待商议

轻声与儿化是汉语口语词汇的重要现象，也是对外汉语教学的难点。《现汉》针对轻声与儿化的不同情况，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式。《大纲》的处理则略显简单。

1.轻声

《现汉》对语音的处理有轻读、间读与重读三种方式，而《大纲》只笼统地划分了轻声与非轻声。例如口语词“吩咐”，《现汉》标为间读词“fēn·fù”，但新旧大纲均未标轻声。对于可轻声、可不轻声的词，一律不标轻声，实际是将轻声的使用情况简化处理。

尽管这种处理方法有减少外国人学习负担的考虑。但出于《大纲》的指导性与服务对象，建议不妨既列出间读的情况，又增加说明对间读不必要求过严。

2.儿化

《现汉》对儿化的处理分为口语里必须儿化与一般儿化两种，并做了不同的标记，前者直接在词条里体现，如“当儿”，而后者则是在释义前加(～儿)，如“【犄角】jījiǎo(～儿)〈口〉”，但《大纲》却无仔细的区分。因此，对于口语中一般要儿化的词语， 如“谈天”，新旧大纲均不标儿化，处理略显简单。

(三)语体、领域的不均衡性

从参照语料看，旧大纲在编制过程中借助了七个动态性词频统计资料，但除了《北京口语调查》这一词表外，其他六个词表主要采自书面语料，口语语料明显不足。从数量上看，大纲收录的书面语词远多于口语词，如旧大纲收录了133个典型口语词，而按照冯胜利的统计，旧大纲仅丙级以下就有将近400个合偶双音书面语词，再加上成语，书面语表达要远多于口语，有厚此薄彼之嫌；而新大纲口语词仅84个，数量更少。

由于《大纲》具有指导性与规范性作用，语体的不均衡将进一步影响对外汉语教学的教材编写、课堂教学及总体设计，不利于学生学习口语。此外，大纲对多音节的“语”结构收录不足，俗语、惯用语也是口语表达的重要成分，可考虑适当增加。李红印曾提出设立语汇大纲的建议，有其合理性。

四、对《大纲》收录口语词的建议

(一)注重书面语、口语的语体的平衡度

口语词数量不足并非大纲独有的现象，其背景是汉语研究重书面轻口语的传统，以及口语研究取样难度大的现实因素。词典编纂、语料库中的口语研究也较为有限，例如，《现汉》第六版收录书面语词约5000条，口语词却不足1000条。故而要增加大纲词汇语体平衡度的根本方法，是增加参照语料的丰富度、增加口语语料以及扩大语料的分布领域，在此基础上进行词频的统计、词汇的选编，才能使大纲更符合语言使用的实际，以满足学习者需求。

在计量方面，除统计词频外，还应细化到义频。但迄今为止义频统计(尤其是口语词义频)数据匮乏，本体研究的不足限制了应用研究的发展。

(二)适度增加口语词的数量

现有的语料统计大多依赖于书面语料，部分依赖于平衡语料。口语词在书面语语料中的词频较低，故而难以进入高频词表。增加口语词的首要方法在于增加语料的语体平衡度。此外，增加口语词需遵循如下原则与方法：

1.实用先学原则

实用先学原则也可称为实用性原则，即从对外汉语教学的角度出发，从学生的日常交际、学习的需要出发，先选学生实际交际中需要的词语，后选与学生生活距离较远的词语。例如，与学生文化生活相关的“影片儿”，与经济生活相关的“毛”(量词，一元的十分之一)可先选，而日常生活中不那么常用的“螺丝钉”等口语词应当后选。

2.新词先学原则

时代背景方面，尽可能选取具有现代义位、新义位的词语，少选具有旧义位的词语。如《现汉》中的“洋车”(人力车)、“洋钱”(银元)虽有〈口〉标记，但在现代社会的使用频率很低，不应当选。

3.地域覆盖原则

现代汉语口语词的内涵广泛，众多口语词来自于方言，如巴不得、憋屈、成天、顶嘴、大婶儿、姥爷及闺女等。但在收录中需考察该词语需要在较大程度上进入现代汉语共同语，以区分口语词与方言词，根本的解决方法是进行词语的社会调查，最终收录地域覆盖较广的口语词。

总体而言，如图2所示，实用先学原则立足于区分日常口语词与专业口语词，新词先学原则立足于辨别当代口语词与旧有口语词，地域覆盖原则立足于区分口语词与方言词。

图2口语词选取原则

(三)注重处理细节

在细节处理方面：第一，除给予基本拼音、词性、级别等基本信息外(新大纲除一级外未标词性)，大纲还应当提供义项和语体标注信息，否则容易对教学造成困扰；第二，轻声与儿化是口语词的重要特征，可从教学实际出发，参照权威语文词典如《现汉》的最新研究成果，对轻声、儿化等细节进行处理，轻声中增加间读的情况，儿化中增加一般要儿化的情况。

综上所述，在HSK大纲中适度加大口语词的比重、注重处理细节、增加义项，可以提高大纲词汇的丰富性，强化学习者对于口语词的理解和运用，从而增强其语用能力。

长期以来，汉语口语词典数量少、精品更少，其背景是学界口语理论与应用研究的不足。要进一步展开口语词调查，需要进行三项基础工作：口语语料库的建立、口语词典的编撰以及口语社会调查的开展，这些均需要有识之士借助团队的力量来完成。

参考文献：

[1]国家汉语水平考试委员会办公室考试中心制定. 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修订本)[M]. 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1.

[2]孔子学院总部. 新汉语水平考试大纲(1-6)[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K].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4]赵金铭，张博，程娟.关于修订《(汉语)水平词汇等级大纲》的若干意见[J].世界汉语教学.2003,(3)：74.

[5]冯胜利. 论汉语书面正式语体的特征与教学[J]. 世界汉语教学,2006,(4): 98-106.

[6]李红印.《汉语水平词汇与汉字等级大纲》收“语”分析[J].语言文字应用，2005,(4)：73-79.

A Comparative Study on Colloquialisms of

New and Old HSK Syllabuses

SONG Jing-jing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Language, Xiame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Xiamen 361024, China)

Abstract：HSK syllabus has important guiding significance in teaching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There are some improvements on the selection of oral words and the detail processing in the new HSK syllabus compared with the old one. But there are some problems in both old and new versions, such as lacking of meaning items, an imbalance between language styles and insufficient handling of unstressed words and “r”-retroflexed words. Through the quantitative analysis on oral words, it can provide valuable reference for the revision and optimization of HSK syllabus.

Key words：colloquialisms; new HSK syllabus; old HSK syllabus

作者简介：宋婧婧(1982—)，女，福建大田人，厦门理工学院讲师，文学博士。 口语词是指具有通俗、亲切以及随意风格的词语，是对外汉语词汇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二语言教学以培养学生的交际能力为主要教学目标，这要求交际者最终能根据具体语境使用适当的语体形式。但近年来，对外汉语教学的语体研究存在如下问题：(1)研究成果以概括性、经验性为主，定量研究不足；(2)在研究范围上，口语研究相对不足，口语词研究更为缺乏。例如，在知网以“对外汉语+口语”为篇名进行论文检索，可得论文471篇，但以“对外汉语+口语词”为篇名检索仅得论文2篇，专门的口语词研究仅约占口语研究的0.42%。

基金项目：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项目“基于汉语传媒语料库的语体词汇比较研究”(2014C023)

收稿日期：2015-11-23

中图分类号：H19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012(2015)06—008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