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智泉

升起来了

茅屋上面的那一尾

炊烟

红狐从窗花中跑过

一年又一年

民谣里的日子

大多一个样

昼长夜就短

开门几件事

油盐酱醋茶

苦麻酸辣甜

都说是：头肥耳大的菩萨

才近不得民间的烟火

寒食？暖食？

有多少无家可归的孤魂

在无烟的七月乱蹿

岂管农历那节气

寒露或者霜降

小寒还是大寒

拽一根炊烟的尾巴

就想起我的母亲来了

她说，人间最幸福的事情

就是团年饭后

一家人，坐在一起

围炉取暖……

已经很久没有听过

那支土里土气的乡谣了

我得抓紧卸掉

附于诗歌上面的伪装

看看跑调的句子

与民间的烟火，究竟

相隔多远？

第50朵烛火

几片巴巴掌拍过

第50朵烛火

就这样恍兮惚兮

在你的面前

亮起来了

同一间屋子

不同的嘴

都在同声地说：

那支熟悉的歌

就再唱一遍吧

其实，熟与不熟的歌

唱与不唱，早就无所谓了

心照不宣的是

人一到了中年

沉默，就是最美的

祝福……

那么弯的路

你都拐着步子走过来了

那么多的日子

花团不是你的

锦簇也不是你的

江湖情仇？身家性命？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让你

难以拒绝？

就让扯蛋的烛火

摇曳得更黯淡些吧

“最牛逼的高调

就是处处低调”

你在明灭的烛影里

悄悄地说

独白

拖一幅影子在阳光下行走

我总是仓惶地从白昼中撤离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从一片荒原

到另一片荒原，时光的叶子背面

总有一只如影随形的灰蝶

许多年了，我走，他也走

我停，他也停，一种被盯梢的感觉

好不令人毛骨悚然，我不得不

让疾行的脚步慢下来

甚至，充满警惕

许多时候，我曾试图

让他走到我的前面

而黑夜总是提前到达，我的足音

总也摆脱不了一种无形的藩离

就这样，我在不着边际的

无名恐惧中沉陷，自残

恍若惊弓之鸟被关入梦境

偶尔，我也幻想

把所有日子装进一个人的房间

让星星、月亮，一切和光有关的事物

与我远离，然后

对着空荡荡的窗口，制造

内心的独白，或者

用尽冷色的颜料，悄悄地

画出暗夜，画出

一个暗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