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立军

编辑与作家之缘

萧立军

我常说一句话：我当不了一流的作家，就一定要当好一流的编辑。如今我当编辑快40年了。爱编辑这一行，先后在《文艺研究》《中国作家》《脊梁》当编辑，也结识了中国当代很多优秀的作家。

记得1985年元旦后，《中国作家》副主编张凤珠拿一部稿子对我说，这是徐怀中推荐的，你看看值不值得搞一个“文学对话”。我就接过来了，我就看了，我就觉得值得搞点什么。这就是莫言的中篇小说《透明的红萝卜》。

此刻，我不认识莫言，也不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其实，这时的莫言已经发表了好几篇短篇小说，其中《民间音乐》受到了大宗师孙犁的赞赏。怎奈我孤陋寡闻，竟不知小子已有如此文学功力了。于是，我就打电话给徐怀中老师，跟他要了军艺文学系的电话，后电话约好了莫言。

那时，北京的冬天很寒冷，骑自行车戴皮手套还会手冷。我先到军艺莫言的宿舍，之后一起去徐怀中家里。我和莫言骑自行车横穿马路时，他被一辆大卡车刮倒了，我当时吓得半死，莫言的脸也白了。过后，莫言说我的脸吓白了。我不知道我这张马脸吓白了是个啥模样儿，但我知道这一定不是虚言。因为当时我俩面对面地在马路边上抽烟，平复心境。我特意观察了莫言的脸，他的脸长着一对小眼睛，把脸突出得很大，把额头也突出得很辽阔。这憨实厚道的脸相，是一颗睿智头颅的门脸儿。他还不到30岁，要出点事故，怎能不把我的脸吓白了？

我和莫言到了徐怀中家中，说明了意图，徐老就说明天上午没课，就是明天吧，大家就这篇小说说道说道。

第二天，我到了莫言的宿舍，徐怀中老师、施放、李本深、金辉也都在。与他的三位室友比，莫言不善辞令，施放、李本深、金辉这三位老兄都健谈，一句递一句侃得极热闹。我的印象是，谈到了莫言的风格追求、美学追求，还有文学的模糊性问题、神秘性问题、距离感问题等等，谈得细致、深入、透彻。我听着这场对话特别受启发，对我所从事的文学期刊编辑的工作，应该说获益匪浅。最后，徐怀中老师做了个总结，非常肯定《透明的红萝卜》，断言莫言已经初步形成了他自己的一种色调和追求。我一直认为莫言除了他自己的天分、才能、勤奋而外，也有幸运的成分，他的幸运就是遇上了徐怀中这样的良师益友，在他最需要被肯定的时候，得到了徐怀中老师不同寻常的肯定。

莫言称与我是“生死之交”，其实我们平时联系也不多，但只要有事，一个短信就完事。以前常去他在平安里的家吃饺子，真是别有滋味儿。就在两年前我60岁生日的时候，莫言还拎着酒给我祝寿来了，当场还写了一首打油诗：仿佛旧事在眼前，倏忽已过三十年。立军已到六十岁，永葆青春赖酒烟。

这就是莫言，总为别人着想的莫言，真情真义的莫言，常常令我感动的莫言。

这也是我与莫言之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