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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电影片名翻译中的改写

2015-11-17杨冬玮钱叶萍

电影评介 2015年7期
关键词:字格诗学译者

杨冬玮 钱叶萍

随着我国开放程度不断提高,国际交流日益频繁,欧美电影也被大量引入国内电影市场。对于一部被引进的影片来说,观众最先从它的译名了解它。一个好的译名往往能起到很好的宣传作用,吸引观众、增加票房,为电影锦上添花。但其实很多经典译名与原片名其实“风马牛不相及”,却能被译入语国家群众广泛接受。对此现象本文将从改写理论的角度来探究影响译名翻译的因素。

一、改写理论概述

西方在进入 20 世纪下半叶以后,当代西方翻译研究不再局限于单纯的语言文字转换或对文体风格、翻译标准等问题的研究;研究者从各个领域切入到翻译研究中来,实现了从“语言研究”到“文化转向”的转变。[1]

上个世纪80年代初,安德烈勒菲弗尔在埃文·佐哈尔的多元系统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折射理论,“折射”指的是对文学作品的改编。1990年,勒菲弗尔与英国学者巴斯奈特合编《翻译、历史与文化》一书中,明确指出:“翻译是对原始文本的改写,所有的改写都反映了一定程度的意识形态和主流诗学。”之后,他在《翻译、改写以及对文学名声的制控》对改写理论进行了全面的论述和总结,归结了翻译是由内外两个因素控制的——内因是由包括由批评家、评论家、教师、翻译者组成的专业人士(professional)造成的,他们会改写文本使之符合特定时代特定地点的诗学和意识形态;外因则来自于所谓的赞助者(patronage),他们通常对意识形态感兴趣。[2]

改写理论打破原文本的神圣地位,提升了译本的地位,肯定了翻译是在意识形态和诗学影响下的改写,译者有发挥其主观能动性的权利,因此各种译本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另一方面,改写理论将翻译置于整个文化系统进行研究,拓宽了翻译的研究领域。

二、电影片名改写研究现状

片名翻译是一项任重道远而又意义深远的任务,自上个世纪西片引入中国,学者们便开始对片名翻译进行研究。1984年,敏雷在《漫谈外国电影片名的汉译》一文中提到电影译法有直译、意译,意译又包括改译和另译[3],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学者们(吴敏,1995;林秋云,1996;宁之寿,1997;何宁,1998)研究的重心就集中在直译、音译、意译等译法方面。这些学者的研究,分析了片名的翻译技巧的同时,也强调了对原片内容的忠实。林秋云(1996)认为,无论是采用哪一种译法,都要做到万变不离其宗,即以“母体”为据实施移译。[4]

随着电影行业的蓬勃发展,对影视翻译类研究的切入点也愈来愈多。近几年有学者将改写理论独立提出将其运用于译名翻译研究。刘琴(2008)指出,汉英两种文化、语言存在很大的差异,因此像产品一样对英文电影片名进行“本土化”调整——改写,是为了更好地避免由于两国文化不同而带来的文化冲突,能够有效地扩大英文电影在中国市场的票房。[5]

从上个世纪末至今,运用改写理论进行片名翻译的研究都比较笼统,本文进一步细分改写理论中的因素,将意识形态分为经济、道德、伦理三个方面,将诗学分为四字格、古诗词、流行语三个方面,用实例佐证这几个方面的片名翻译。

三、意识形态对译名的影响

《现代汉语词典》定义的意识形态,是在一定经济基础上形成的,人对于世界和社会的有系统的看法和见解,哲学、政治、艺术、宗教、道德等是它的具体表现。勒菲弗尔认为,代表某一文化或社会的意识形态的赞助人确立了一套具决定性作用的意识形态价值参数,文学家就在这些参数的影响或者说限制下进行翻译。它不局限于政治领域,而是更像引导行动的形态、惯例、信仰形成的格子型图案。

翻译表面上看似单纯的文字转换,本质上其实是两种意识形态的对抗。[6]片名翻译亦然。意识形态从政治、经济、道德、宗教各方面限制和引导电影名译者的创作,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电影的译名方向。

(一)经济因素

意识形态是依赖经济基础而存在的,是社会经济在意识中的表现。在当前商业化大环境下,对于电影商来说,经济因素占据着首要的地位。五花八门的电影上映,首先考虑的是片名娱乐性和通俗性,以吸引观众。

许多外国电影名措词简单,发行方为了吸引观众眼球,对其进行了改写。例如,Saw译为《电锯惊魂》,Triangle译为《恐怖游轮》,Cube译为《心慌方》,The Matrix翻译为《22世纪杀人网络》,特意用“惊”“魔”“杀人”“恐怖”“心慌”等字眼制造氛围,凸显电影类型。

(二)道德伦理

不同的地理位置和历史发展常常带来不同的伦理道德体系。译者受本土伦理道德约束,这种影响常常会反映在他们的译名中。中国大陆深受儒学礼教熏陶,在“存天理灭人欲”思维的影响下,对“性”“欲望”方面比较含蓄保守,因而译者翻译时会尽量避免使用暧昧情色的字眼。

It Happened One Night可以译成“一夜情”,但是译者还是选用《一夜风流》,“风流”在古代多为褒义,现在虽然有了贬义之义,但这种改写依然使得译名不那么轻浮。还有,Boogie Nights译为《不羁夜》,“不羁”一词较为含蓄。可以说,关于“情欲”“性”等的字眼都是不符合中国传统的伦理道德的,因此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出现在大陆译名中的。

(三)宗教

宗教也是意识形态的一个重要部分,不同的宗教信仰会导致文化冲突,这也是翻译时应注意的一个问题。大多数的美国人信仰基督教,而国人信仰道教、佛教偏多,因而对西方宗教里的一些词汇通常是一头雾水。所以当西方这种宗教因素反映在影视作品中时,发行方通常会对片名进行一些改动以符合国内观众的认知。

当对涉及宗教因素的片名进行翻译时,译者通常会添加一些信息或者用本土意象来代替。例如,Seven在西方人看来,或许可以直接联想到《失乐园》中提及的基督教的七重罪孽,可若是国内直接翻译为《七》,观众完全不明就里,因此增译为《七宗罪》。而在翻译Clash of the titans时,《诸神之战》《人神魔战》《超世纪封神榜》诸个译名都特意避开了希腊神话中古老神族“titan”的翻译,直接使用本土文化中的“神”来代替。

四、主流诗学对译名的影响

诗学概念最早来源于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一书。勒菲弗尔认为“诗学”可以细分为两大部分:一是文学手法、文体、主题、原型人物、情景与特征;二是文学在整个社会系统中的作用。[7]译者在我国本土诗学影响下对译名进行大胆而别出心裁的改写,通常会使之具有中华传统文化意味,符合中国人的语言习惯和审美需求。当然,翻译的诗学模式也并非一成不变。一旦文学界出现新的先锋文学形式,诗学风格便为之大变,译者也会“追风”而上,将诗学新风吹送到译语世界。[8]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之前译者改写的译名更具古典美,当今译名渐渐走向直译这条路,或者说更具当代诗学色彩。

(一)运用四字格进行改写

四字格是汉字中常用的词语组合现象,包括成语、固定词语和其他非固定四字词语。四字格从音律上来说,铿锵有力、朗朗上口,从结构上来说,简洁工整,符合中国人对对称美的审美需求,是本土诗学的鲜明特色之一。从古至今中国人都是极度偏好四字格的,这也解释了大部分的外文电影翻译过来都利用了四字格形式进行改写。

Random Harvest本可以直译为“意外收获”,但这样明显呆板无味。译者考虑到电影内容,用“鸳梦重温”进行大胆的改写,“鸳梦”即“鸳鸯梦”,出自《鹧鸪天》的“夜来纵有鸳鸯梦,春去空馀蛱蝶图”,比喻夫妻或情人相会的梦境。“鸳梦重温”就是彼此重新感受过去的美好时光,这与电影内容“找回因丢失了记忆而失去的爱情”正好契合。不得不说,这种改写是绝妙的,用词简练,意蕴悠远,符合当时民众的审美。除此以外,《翠堤春晓》(The Great Waltz)、《琼宫恨史》(Queen Christina)、《梦断花都》(Moulin Rouge)、《空谷芳草》(The Valley of Decision)、《美凤夺鸾》(It Started with Eve)等等译名也都可以体现这一诗学特点。

当代电影译者褪去了那股动辄就来“梦”“春”“艳”的“浪漫”情怀,但一些成语或词语在我们心中已经根深蒂固,翻译时还是会不自觉地套用四字格。例如在翻译Enemy at the Gates时,译者可以轻易在汉语中找到平行文本《兵临城下》或《大敌当前》,就算Flipped就没有合适的对应词,只能隐隐感觉这是表示青春萌动、心绪波动的感觉,译者也能联想到“怦然心动”并以此作为译名进行改写。

若是现成的词语不足于表达影片的主题和内涵,在这种情况下用四字成语进行改动也是可以的,比如在Planes,Trains and Automobiles的各译名中,改写过的译名《一路顺疯》比《飞机,火车和汽车》更能体现这是一场疯狂而无厘头的旅途冒险。《艳倒群雌》(To Wong Foo)、《窈窕奶爸》(Mrs.Doubtfire)、《神通鬼大》(The Frightenerd)、《大开眼戒》(Eyes Wide Shut)等译名虽然不是原词,但这种改写却是创新而俏皮。

(二)化用古诗词进行改写

中国有着几千年的文化,底蕴深厚,诗词典故是中华民族的特色文化之一,也是深受中国人民喜爱的文学形式。在翻译时若是用古诗词进行改写,相当于将传统古典美与西方文化相结合,初看可能有些怪异滑稽,但可能恰恰带来一些经典译名,给人耳目一新的美感。

The Quiet Man描述了一个拳王隐居后回到爱尔兰乡村,在友好热情的邻居陪伴下,开始了骑马钓鱼打架的简单生活。中文译名为《蓬门今始为君开》,来自杜甫的《客居》,也是诗人在久经离乱,草堂建成后所作的富有浓郁生活气息的诗。此处改写找到了两种文化共通处,赋予了译名一种独特的美。

《暧暧内含光》(Eter 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英文片名来自Alexander Pope的长诗Eloisa to Abelard。而中文译名则源自汉代崔瑗的《座右铭》“在涅贵不淄,暧暧内含光”。两个译名分别取自中英文的诗词,巧妙对应,韵味绝非直译的“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一语可以道尽。

除此两例外,还有大量富有本土诗学色彩的译名。《浮生若梦》(You Can't Take It with You)、《相逢何必曾相识》(John and Mary)、《除却巫山不是云》(Forever Amber)、《花开蝶满枝》(Easter Parade)、《一树梨花压海棠》(Lolita)、《仙乐飘飘处处闻》(The Sound of Music),这类化用诗词的改写都是绝妙的。

(三)运用流行语进行改写

译者对原作的诗学进行改头换面还受到当时社会上所流行的文学形式的影响。[7]随着网络的发展,流行语成了当代一种词汇现象,对当代文学、日常交流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运用流行语对片名改写体现了鲜明的时代特征,给片名添加一种幽默、调侃的感觉。

比如,Sucker punch的译名除了《美少女特工队》外,还有翻译为《杀客同萌》《暴走萝莉》的,“萌”“萝莉”都是近期网络上出现的新词汇,将这些词运用到译名中体现了鲜明的当下诗学特征。

结语

电影是一门综合的艺术,片名的翻译不仅仅是机械的文字转换。在直译原片名不妥的情况下,译者常常颠覆“忠实”,进行叛逆性创造,这种在本土意识形态和主流诗学影响下的改写或者创造,绝不是译者主观的增译或减译,而是对本土文化的尊重。在评价一个译名的时候,应忌用“好坏”去评判,而是应从本土地域文化的角度去判断适宜不适宜。

[1][7]谢天振.当代西方翻译研究的三大突破和两大转向[J].四川外语学院学报,2003(5):110-116.

[2]Lefevere Andre.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the M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25.

[3]敏雷.漫谈外国电影片名的汉译[J].中国翻译,1984(8):35-36.

[4]林秋云.外国电影片名翻译简论[J].上海科技翻译,1996(3):13-16.

[5]刘琴.改写法在电影片名英译汉中的应用[J].宜宾学院学报,2008(7):80-81.

[6]王东风.一只看不见的手——论意识形态对翻译实践的操纵[J].中国翻译,2003(5):16-23.

[8]杨柳.翻译的诗学变脸[J].中国翻译,2009(6):4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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