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世勇

摘要：教育生态系统是由教育及其周围环境相互作用而构成的统一整体，包括内部学校教育系统及组织等人类要素和外部软硬环境等非人类要素。在线教育是依附于学校教育的“影子教育”，能为传统学校教育系统查漏补缺。在线教育嵌入教育生态系统的模式包括内容嵌入、结构嵌入、评价嵌入、发展嵌入。通过对在线教育平台的实证分析，可以进一步检验在线教育嵌入模式应然与实然之间的契合度，为在线教育发展的战略优化和策略调整提供有益的借鉴。

关键词：在线教育；教育生态系统；嵌入模式；“优满分”学习平台

随着大数据时代的来临，学习智能化、个性化、社区化已成为必然趋势，教育学习生态正朝多元化、聚集化发展。在线教育发展至今，已度过以规模增长为特点的初创期，正迈入行业稳定期，需寻求另一个突变的奇点。与此同时，在线教育的经营理念和模式也在不断更新，O2O生态圈概念渐成行业共识。然而，在线教育内部如何整合资源、外部如何接驳线下机构、整体如何无缝嵌入学习教育生活等关乎在线教育成败的核心问题，仍处于摸索试错阶段，亟需教育研究者、行业从业者等相关利益体共同探究解决，以不断提升在线教育嵌入教育生态系统的深度、广度和密度，实现以技术革新促进教育变革的价值追求。

一、教育生态系统

教育生态系统是由教育及其周围环境（包括自然的、社会的、规范的、生理的、心理的）相互作用而构成的统一整体。[1]它的内涵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丰富、深化。在多元化、信息化的今天，教育生态系统的涵括性得到进一步拓展，特别是与行动研究联姻后，教育生态系统呈现出N维多元、动态平衡的特点。[2]根据行动者网络理论，教育生态系统即是一个开放的行动者网络系统，它包括人类要素（教师、学生、专家、其他相关工作者等个体及学校、政府等组织机构）和非人类要素（知识、能力、文化、制度、政策、法律法规等意识形态因素以及仪器、设备、场所等物质范畴要素），学习活动是各要素之间互相作用的结果，学习者的发展水平取决于教育生态网络中行动者之间的无障碍联通。[3]

二、在线教育嵌入模式

教育生态系统是一种开放性的自组织、自适应的结构系统，能够通过主体行为进行自我调整，具有一定的智能性。在线教育旨在打造智能化、个性化和社区化的学习平台，两者之间在功能、结构上具有一定程度的同一性，可以找到适当的切入点，以在线教育的信息技术促进教育生态系统的变革。目前，尽管各大在线教育企业在嵌入教育生态系统的模式上各有侧重，但总体来看大同小异。本文选取在行业内和理论界具有一定代表性的“优满分”在线教育平台为例，实证分析在线教育嵌入教育生态系统的应然模式。

（一）内容嵌入

教育生态系统中处于主导地位的人类要素是学生个体，而学习内容和方式则是影响学生学业成绩的关键所在。因之，在线教育嵌入教育生态系统的主要方式是内容嵌入，即通过海量的学习内容供给嵌入学习者知识发展过程。在内容类型上，在线教育一是借藉SPOC [4]、微课等形式，为教育生态系统中的学习个体提供专题化、结构化、精品化的高显示度内容，满足学习个体深度学习需要。二是能提供个性化、层级化、乃至私密性的高区分度内容，如基于不同学习能力和层次的基础内容、拓展内容和特色内容，以自我挑战、人机挑战、成员挑战等形式增强内容适配性。在内容推送方式和路径上，在线教育学习以网上虚拟课堂为媒介，通过电子教材、动画、字幕、声音、角色参与等手段，营造宛如真实课堂的学习情境，将学习内容形象生动地呈现在学习个体面前，激发学习者的学习兴趣与愿望，提升学习效能。在大数据和云计算普及的未来，在线教育完全能够根据学习个体的差异性，采取不同的呈现方式，甚至定制每个人的学习内容、顺序和方式。[5]

以“优满分”在线教育平台为例，在内容类型上，“优满分”主要面向K12教育群体，根据中小学语文、数学、英语等主课提供学习和测评服务，其主推产品为在线题库。在线题库的编制架构与学校课程框架和内容相互对应，全面覆盖课本知识点。“优满分”现已建设成庞大的数据题库，语文、数学、英语三门主课程子题库的题量都已超过百万条，其他类型题库题量也已超过2万条，题库总题量多达300多万条。并且，借助于近千名中小学一线教师的有偿参与，“优满分”的题库数量呈现出动态递增的趋势，每工作日新增各科题量100多条。为确保题库的质量，“优满分”组建了一支专业性很强的试题评测队伍，对编制、采集试题的信度、效度、区分度等指标进行严格审查、比对，不断提升试题的辨识度，避免与其他同类产品同质化。在此基础上，“优满分”进一步开发出了基于WEB采样调节难度指标的云端题库，学习者可以根据自身需求，自定义选择练习的科目、知识点、题量和难度等指标，系统根据学习者的作答过程及测试结果，后台诊断学习者的水平和偏好，自行调节难度系数，采取不同呈现方式。通过云端题库的建设，“优满分”不仅在内容储备上占据了数量优势，且在内容质量上能够自行优化升级，能够为学习者提供全方位的学习服务，无缝接入课堂学习和课外训练。在内容呈现形式上，“优满分”秉持游戏化学习（learn-through-play）的设计理念，将学习和测评过程进行递进分层，共设 “闯关、比赛、同伴PK”三个不同环节，均以在线实时静态答题为主。学习者选定学习任务后，进入测试模块。在作答过程中，学习者还可通过进度条，实时掌握剩余题数和时间，合理分配答题耗时；与此同时，亦可浏览该模块其他同步测试人员、历史最佳成绩等信息，营造虚拟学习竞争情境；任务结束后，能将得分、总耗时、答对题数、错题数、正确率、个人历史排名、奖励积分等指标实时呈现，获得终结性学习即时反馈，以便学习者调整学习策略、提升学习效能。

·教育管理·在线教育嵌入教育生态系统的模式研究

（二）结构嵌入

教育生态系统中另一个具有能动性和自组织性的人类要素是教育组织机构，该要素决定着教育生态系统的运行策略和效率。因之，在线教育必须通过深度联结相关利益体嵌入学习者学习组织网络。在线教育平台正试图通过技术手段融入教育生态系统，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搭建校企平台，与学校开展教育合作，采取分块承包的方式，为学校提供教学服务，如定制学校特色教育内容、网上作业模块开发等。二是搭建政企平台。与教育主管部门合作，参与到教育信息化改革中去，为教育行政部门提供数据情报服务，如规划制定中的数据模块分析、教师教育信息能力培训、政府开放课程资源建设等。三是搭建企企平台，与网络通讯企业、软件开发企业、专业市场营销团队等开展合作，打造不同类型和风格的产品线，如APP软件开发、移动终端产品开发等。在线教育通过嵌入教育生态系统各个组织体，致力构建一种全新的立体、开放的学习生态体，不断扩大教育生态系统的广延性和稳固性，以保证在线教育获取庞大的优质教育资源，不断提高用户黏度和付费转化率，形成对传统学校教育持续有效的刺激，甚至进而促进教育变革。

基于学习相关者不同利益群体，“优满分”开发了基于WEB端的适应性学习系统。该系统以云端题库为基础架构，综合应用信息系统工程、网络通信、适应性学习等理论以及学业测评、APP应用软件开发、移动终端等技术，深度嵌入到学生、家长、教师、课程专家、学校、政府教育主管部门、企业等学习共同体之中，旨在搭建一个联动、开放、高效的教育生态系统，实现真正意义上的远程性、自适性、差异性学习。该系统的总体结构及运行模式如图1所示。

图1适应性学习系统的逻辑结构

（三）评价嵌入

智能评价是在线教育最大的技术优势，也是其无缝嵌入教育生态系统各要素的通行证。在线教育通过先进的信息技术手段嵌入学习者评价生成。在线教育根据学习者完成任务模块时的单题耗时、总耗时、点击频率、正确率等指标精确判定学习者的能力和水平，实现即时评价；根据单一频次的诊断结果，智能推送与学习者知识水平相匹配的测试内容及呈现方式，并记录各个频次之间的变化峰值，实现动态评价。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鼠标一动，评价即成，其策略和应用是如影相随的。借助智能评价机制，在线教育系统可以描绘出一个轨迹更加紧密、清晰的学习“阶跃响应曲线”，让学习者非常直观地知晓自身学业程度和水平，并毫不避嫌地指证出学习者的学习短板和盲区，帮助学习者有针对性地给予补救和改善。正是通过智能评价手段，在线教育能给出与课堂评价相一致的诊断报告，让学习者产生学习认同，真正实现扬长补短。

“优满分”在线学习平台正是基于生成性智能评价理念而打造，主要应用在两个方面。一是动态学业评价。通过全样本大数据分析，系统自动生成每一道题的平均耗时。系统采集到学习者答题时的鼠标动作轨迹、耗时等数据后，与样本均值进行比对，诊断学习者的即时水平，并自动分析学习者的解题思路和学习偏好，智能推送不同难度系数和风格的测评答题；任务结束后，系统对作答数据进行智能行为筛选，将学习者作答行为划分为有效采样和无效采样（其中，非常规答题行为可甄别为无效采样，如页面空白处的点击行为等，此类行为不作为难度指标计算采样对象），评测用户的综合水平及该次评价的有效性（具体计算、分析方法详见图2）。二是综合能力评价。通过学习者对答案的选择，可以透析学习者对题干的理解，智能评析学习者思维方式和习惯、兴趣偏好、情感发展等非线性因素，诊断学习者的能力结构和水平，并结合学业水平，综合评价学习的整体发展向度。

f（t"）=ctsAT[（w'400）+（1-limAT→∞xAT）∑nx=0u（n-x）v（x）]

图2云端题库分析方法

注：公式中t=type，即题型；s=subject，即科目；A表示考生平均分数，T表示满分，w表示题干与答案的字符数，x表示已经写完的文字字数，n表示答题的总字数，c表示排列组合中的组合，u表示已经写完的文字，v表示写字的速度。上式用莱布尼兹高阶导数求作答需要的时间。

公式计算的结果为总的答题时间。实际作答时间少于f（t"）则视为无效。

2015年5月，“优满分”与天津某重点学校开展合作，运用适应性在线学习评估系统全面测评学生学业情况。在原生态系统架构下，按照各年级学生课堂学习进度，对学生学习成绩、学习效果、思维方式、情感波动等学习因素进行了全方位的测评，学生对不同难易程度题目的耗时、结果、解题思路等，与课堂测试高度契合，不仅解析出了学生当下学业水平曲线，对学生个体非智力因素，如情感、偏好、经验等，及学校整体学生发展特点都给出了建设性的测评结构，其相关度、效度、信度等指标完全符合预期。也正是通过此次实地无差异智能评价检验，“优满分”在线学习平台赢得了学校教育系统的认可，先后与山西、青海、贵阳等地开展了深度合作，其评价嵌入渐显成效。

（四）发展嵌入

教育生态系统中最具有可塑性的非人类要素是能力及情感，在线教育通过智能化非线性诊断可以无缝嵌入学习者智情发展。在线教育不仅关注学习者学习成绩，更注重学习者能力发展，尤其是情感、个性等精神层面的发展。它不是按学业成绩对学习者进行简单分层的工具（如优生和差生），而是赋予学习者社区成员的荣誉身份，使学习者建立起统一的社交标识；它不仅直观呈现学习者的分数和等级，且能通过赏识性及关联性的评语使学习者获得角色荣誉感和现实成就感；它通过设置挑战性任务来引导学习者不断实现自我超越，从而获得学习成功的快乐体验。

“优满分”对教育生态系统的嵌入不仅仅体现在个体发展上，同时也致力于学习相关体的发展。系统通过分布式服务器设计，对大量的访问用户数据进行存储，并对采样进行行为相关性分析，实时诊断出学习个体的能力水平。并在此基础上，收集学习者所在学校、地区的测评数据，以平均值估测出学习相关体的发展。与此同时，将有关数据进行纵横向比较，学习者不仅明了自身能力水平，也能清楚掌握其所在学校、所在地区的能力水平。同理，各学校、各地区也能对其教育质量和水平进行比较定位。通过立体式的测评坐标，个体发展和群体发展相互比照、激励和促进，实现协同发展。具体而言，即通过获取奖励积分、参与相关活动，如发起PK、参与话题讨论、兑换实物礼品等，建立虚拟在线学习社区荣誉制度，激发学习者内因刺激；借助大数据和云计算，精确评测其学业水平，解析其思维习惯、情感认知、价值偏向、社会参与等非结构化信息，甚至不仅能够判断在线评价与学校评价的匹配度和精确度，合理阐释学习者学业水平、训练强度、专注度等之间的因果关系，而且还能分析清楚其中的复杂性联系、探索其内在关系。[6]

值得一提的是，“优满分”推出了旨在促进教师职业发展的“教师发展计划”，鼓励教师参与到优满分事业推广中去。到目前为止，优满分已与贵阳、粤东西北等多个地市开展了全面合作，承担合作学校教师发展培训工作。教师完成在线注册，成为“教师发展计划”的成员后，获得相应积分，并拥有个人独立网络空间。在该虚拟空间，教师可以上传自己的文字、图像、声音等作品，并与其他成员进行交流和分享，以经验值高低获得相应鼓励加分。根据不同积分分值，教师可参与优满分的奖励计划，既有实物兑换，也有虚拟奖励。最重要的是，达到一定积分值的教师，还可参与优满分组织的教师提升活动，包括教学技能培训、业务拓展活动、人物推介展示等，为教师构建发展联盟，不断提升教师的职业附加度，并以教师在教学中的主导性来提升学生的参与度，构建以教师—学生—在线学习平台为主体的立体教育学习生态。

三、未来展望

“优满分”通过适应性学习系统有机整合了学习相关利益体，利用先进的网络信息技术，通过开发移动应用平台、与教育主管部门合作、建立校企联盟等方式，深度嵌入教育生态系统，极大提升了学习者的学习效能，促进了教育生态系统各要素之间的协同发展，维护了系统内平衡。但这种以网络智能技术为切入点的线上模式其作用也难以实现最大化，社会公众对虚拟环境的自然排斥、对信息技术的不信任感，以及对网络安全的担忧和防范，限制了在线教育功能的充分发挥。具体而言，这种阻碍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在线教育学习者的群体特质。从身心特征来看，K12领域学习者自控能力较差，过度使用在线教育产品，容易影响学习者品格养成，甚至导致网络成瘾，这是学校和家长控制学生使用网络产品的最大缘由。并且，在应试的压力之下，很多学生甚至没有上网的空余时间。[7]二是在线教育学习者的付费能力。虽然他们是直接消费者和受益者，但他们并无任何经济能力，需要家长来为学习埋单。但家长如前述原因，其付费意愿很低。使用者（学生）和付费者（家长）之间的分离，是导致在线教育“（使用者）叫好（付费者）不叫座”的根本原因。如此一来，在线教育研发、宣传等巨额投入难以形成有效资金回流，其生存与发展后劲堪忧。三是教育管理模式的单一僵化。在以政府为主导的宏观管理模式下，学校教什么、学生学什么，并无太多自由裁量权。尽管怎么教、怎么学拥有广阔的创造空间，但在业绩至上的普遍主义原则下，任何组织和个人都不会冒此风险，弃课堂而就网络。没有政府层面强力认可和推行的教育服务，单靠市场拼人气，其对教育变革的影响怕是微乎其微。可以说，在线教育通过技术手段嵌入教育生态系统并非难事，但这种嵌入仍然只停留在形式层面，真正的深度嵌入乃是观念、习惯和价值层面的嵌入。在这点上，在线教育仍然任重道远。

综上所述，在线教育在内容、组织、评价、发展四个维度对教育生态系统的深度嵌入，给传统教育模式带来了一定冲击，但单纯的线上模式还不足以变革整个教育生态系统。就未来发展而言，在线教育一方面要致力技术创新，另一方面亦需挣脱技术束缚，关涉社会诉求、实现理性价值回归；在线教育深度嵌入教育生态系统的模式、策略，亦需不断实现超越。在线教育，既不能因其“影子教育”的本体属性而自惭形秽以至不敢突破常规、僭越传统[8]，也不宜因身负教育信息革命的社会期望而妄自尊大以至轻视传统、背离规律；既不能因占据市场份额而急功近利，过于商业化，也不能为提升教育系统话语权而本末倒置，摒弃资源集聚。在线教育行业的健康发展，需要从价值、理念等抽象层面进行清醒定位，需要从战略管理、市场细分、学习开发等操作层面进行深度考量。未来的在线教育应该更多关注O2O教育生态圈的构建，优化系统内部诸要素之间的联系，整合线上与线下的双重嵌入，力争打造一个透明开放、持续进化、具有整合能力的教育生态系统。

参考文献：

[1]吴鼎福，诸方蔚.教育生态学[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0：2.

[2]王凤产.教育生态系统复杂性探讨[J].中国电化教育，2011（5）：27-30.

[3]左璜，黄甫全.行动者网络理论：教育研究的新视界[J].教育发展研究，2012（4）：15-19.

[4]康叶钦.在线教育的“后MOOC”时代[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14（1）：85-93.

[5]秦宇.从VAK学习理论看课件呈现形式回归[EB/OL].http：//www.360doc.com/content/13/0402/10/9437311_275452675.shtml.

[6][英]维克托.迈尔-舍恩伯格，肯尼思.库克耶.大数据时代[M].盛杨燕，周涛，译.浙江：浙江人民出版社，2013：9.

[7]张盖伦.K12在线教育，没那么简单[N].科技日报，2014-08-15.

[8]Bray，M.The Shadow Education System：Private Tutoring and Its Implications for Planners.Paris，IIEP of UNESCO.1999.

（责任编辑刘第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