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怡

中国的文化，向来讲宁欺君子，莫惹小人的。小人气量狭小，卑鄙猥琐，没有底线，不择手段。不得已得罪了小人，一般人无非只有绕着走。大家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总不至再生是非吧。最麻烦的情况，就是得罪了手中有公权的小人。那便难防了。

中国的话本小说中，多有这样的桥段。平民百姓得罪官差衙役，于是或被诬告构陷，或被落井下石，生出许多波折。但这些桥段中的官差小人，想要降祸于无辜平民，大抵还是费着周章的。或是编造罪名，无中生有，或是深文周纳，小事化大。总之要动些脑子，花些功夫，骗得上官首肯，才能借得官府名头，做些坏事。

这些话本故事里的反派，若放在技术先进的如今，行事可就便利多了。2015年10月12日，《湖南日报》报道了一桩新闻。岳阳市公安局经侦支队警察顾文，因一位女性拒绝与他交往，便用技侦手段定位该女子并殴打。随后，顾文又挟持其逃离现场，继续殴打并拘禁长达6个多小时。其间顾文企图强奸未遂。目前，顾文“已停止执行职务，接受调查”。

这位警察摊上大事了：涉嫌对无辜平民非法动用刑侦手段，涉嫌殴打与非法拘禁，涉嫌强奸未遂。执法者知法犯法，罪加一等。相信在众目睽睽之下，法律也不敢不公正。

不过，一开始，警察动用技术侦查手段这么大的事儿，难道不需要经由正当程序、履行必要手续吗？难道不需要法院的事先批准吗？难道不需要上级的事先授权吗？全程难道不会留痕以供监督吗？如果没有严密的制度安排，不仅挡不住有权的小人，连君子都会渐渐被腐蚀，平民百姓还有什么安全感？

无独有偶。2014年2月，河南郑州一位未婚女性和男友到民政局登记结婚，却被告知是“已结过婚”且一年“三结三离”，难道是女方骗婚？经调查，实为曾追求该女子的一名民政工作人员被拒绝后泄私愤所为。对这名工作人员的处罚也很轻：留党察看一年、行政记大过处分，居然没有被开除公职并追究刑事责任。

这两位都不是官员，只是普通公职人员，因为心仪女子拒绝与自己交往而动用公权力，企图逼对方就范或报复对方。说明如果没有严密的制度限制规范权力的行使，一个普通公职人员也会拥有专横武断的权力。在这种权力面前，普通人与普通企业是非常弱势的。

公权力组织对平民百姓日常生活影响最大的，不是那些级别高的官员，正是这些平民百姓绕不过躲不开的小科长、小股长与办事员。县官不如现管。这些人手中的权力要标准化、程序化与形式化，尽量减少自由裁量的空间，平民百姓的权利才有保障。

小人可怕，有权的小人更可怕。这更可怕就在于小人没有德性、没有底线+专横武断的权力。而专横武断的权力对小人的吸引力也更大。以制度消解限制这样的权力极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