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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迷中国文化的法国前总统

2015-06-23施燕华

文史博览·文史 2015年4期
关键词:希拉克馆长青铜器

施燕华

鉴赏中国文物的“行家里手”

巴黎经常举办各种中国艺术或文物展,不管规模多大,希拉克都是每请必到,在晚上闭馆时去,轻车简从,悄悄地从展馆的后门进入。

希拉克对中国古代艺术品的欣赏,不只停留在外形,而是从当时的经济社会发展情况来认识艺术品的价值。

我们曾有幸在官邸宴请希拉克夫妇。为了这次晚宴,我们做了精心准备。驻法大使官邸里有不少“宝贝”,是我国第一任驻法大使黄镇从故宫借来的。我们用心把这些艺术品的特点、年代都查阅了一遍,请教了专家,以免在希拉克面前“露怯”。

晚宴完毕,我们陪同希拉克欣赏官邸的艺术品。宴会厅里有两幅中国山水画,一幅是清代乾隆的画师董邦达画的松柏,另一幅是明朝文徵明早期的松柏竹和梅花。吴建民向他介绍了松柏等植物在中国文化中的寓意、两幅画的年代和不同的风格。董邦达的画讲究细节,十分工整。文徵明那幅画则比较洒脱、自由。希拉克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走到文徵明的画前,又仔细审视了一遍,说:“大使先生,您说得对,这幅画线条活泼,更有生气,我喜欢这幅。”

在一个锁着的玻璃柜里,存放着青铜器、唐三彩。希拉克对唐三彩骆驼特别感兴趣,他说:“唐三彩的马很普遍,而骆驼则不多见。”他躬着身,左看右看,看了很长时间。然后挺起身,像讲解员那样对我们大家讲起来:“你们看,骆驼背上那是一个大口袋,装着食物,露出的是葱,这边挂的是一个小皮囊,盛水用的,背上还有猎物。看来是猎人外出打猎回家……”从这里我看到了希拉克对艺术品的专注,观察到每一个细节。希拉克深知这件艺术品的价值,拉着吴建民的手,开玩笑说:“大使,如果哪一天你们要拍卖这骆驼,别忘了告诉我一声,我们买了可以放在吉美博物馆!”

“中国书法是艺术的艺术”

1998年12月初至1999年1月,现代中国书法展在巴黎大学一座历史悠久的教堂里举行。书法对于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阳春白雪”,对于不懂中文的外国人来说,更是“天书”。

1999年1月10日,希拉克的外事顾问打电话告诉使馆,希拉克将在晚上去参观书法展。吴建民和我早早赶到教堂,在门口恭候总统的到来。不多时,希拉克坐着一辆深蓝色雷诺小轿车,只带了一名警卫和一位助手,来到教堂门口。

书法展中有一幅毛主席的《沁园春·雪》,希拉克在这幅字前驻足良久,禁不住向我们评论起来:“毛主席的字不受拘束,非常洒脱、大气,这符合他的性格。”

希拉克还饶有兴趣地询问中国书法产生于哪个年代,篆刻最早出现于哪个朝代等。一个外国人,能从中国的书法中看到它的特点,看到书写风格与作者性格或情绪的关系,说明他对中国书法已有较高的鉴赏力了。

巴黎的冬天潮湿、阴冷,教堂里没有暖气,希拉克穿着一件短呢大衣,在书法展室里逗留了一个多小时。参观结束时,希拉克感慨地说:“书法是艺术中的艺术。”这使我想起王羲之的一句话:“夫书者,玄妙之技也。”希拉克的话不正是对王羲之话最贴切的诠释吗!

希拉克提出搞中法文化年

近些年,中国与外国的文化年频频举行,内容丰富多彩,加深了双方之间的了解。第一个与中国互办文化年的是法国。为什么是法国?中法互搞文化年的主意是谁首先提出来的?

2000年10月,希拉克访华,向时任主席江泽民提出了互搞文化年的建议。江泽民立即表示同意。两国元首达成协议,2003年,中国在法国搞文化年,2004年,法国在中国搞文化年。

只有热爱并懂得文化重要性的人才会提出互办文化年的创意。希拉克一贯主张文化多样性,喜欢中国文化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由他提出中法互搞文化年的主张,再自然不过。

2001年,希拉克再次当选为法国总统。他在日理万机之余,还总想到中法文化年的筹备工作。最初筹备工作进展缓慢,缺乏生气,希拉克亲自点将,让他的文化顾问泰拉·诺瓦加盟,加强领导班子。泰拉·诺瓦提出,中国在法国的文化年应突出三点:古老的中国,多彩的中国,现代的中国。

希拉克还提出,文化是个大概念,不是搞几场文艺演出或文化展览,要包括科技、教育等领域,也要发动地方的积极性,不仅在首都搞,在地方也要搞。可以称作“中国年”“法国年”。他的想法赢得了中国领导人的支持。

“开小差”研究中国青铜器

希拉克从小就喜欢中国文化。他在巴黎上中学时,几乎每天放学都要到附近的吉美博物馆去看中国的青铜器,他甚至坦承,为去博物馆还旷过课。青铜器成了他终身的爱好。

一位大国总统,日理万机,怎么会有时间去研究青铜器呢?希拉克夫人告诉我,希拉克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每天睡觉前必定要读关于中国考古的杂志。

其实,何止是睡觉前读呢!2002年7月,希拉克出席北约首脑会议,大概有的发言内容比较重复,他索性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书,全神贯注地读起来。会议厅楼上的记者厢里,一位法国记者发现总统在“开小差”,眼疾手快,立即用长焦镜头拍下来,在法国报纸上登了出来,标题是:“总统忙里偷闲,研究中国青铜器”。

类似的“开小差”事件时有发生。他的顾问曾告诉我,在一次国际会议上,希拉克趴在桌上边听发言,边认真地在一张纸上写着。顾问以为总统在记发言要点,没料到,过了一会儿,希拉克转过身来,递给他一张纸,说:“请帮我核一下。”顾问一看,大吃一惊,总统哪是在记笔记,他默下了全部中国朝代纪年表!顾问自知才疏学浅,无法核对,便一个电话打到巴黎,找到研究中国历史的专家,一个朝代一个朝代地核对,居然全部正确!

希拉克对青铜器的知识达到了专业水平。他参观中国出土文物展时,基本不需讲解,他与有关中国专家的关系,像是同行,像是朋友,一边看,一边交换心得。对于陪他参观的人,包括他的夫人,他都不厌其烦地向他们讲解,而真正的讲解员却“失业”了。

上海博物馆前馆长马承源是青铜器专家,他同希拉克交上了朋友,每次去巴黎,希拉克都要见他,有时同他共进早餐。两人讨论青铜器,谈得十分投机。有一次,马馆长把他编写的一套青铜器书籍送给希拉克,希拉克爱不释手,书是用中文写的,但他还是一页一页地翻看。当他翻到河南偃师二里头出土的青铜器时,抬头问马馆长:“这是二里头二期还是三期的青铜器?”马馆长惊呆了,如此专业的问题,只有考古学家才问得出来!2004年马馆长去世,希拉克还专门发了唁电,可见他对马馆长的尊重。

“班门弄斧”,同中国人辩论中国历史问题

希拉克对中国历史的了解之深,使他十分自信,敢同中国人辩论有关中国的历史问题。

2000年,希拉克访问中国,先到扬州。抵达扬州的第一天晚上,时任主席江泽民设宴招待希拉克。席间希拉克提出要看大运河,由此引起了对隋朝兴衰的议论。中方有人问:“隋朝有几个皇帝?”一位同志不假思索地回答:“两个,隋文帝、隋炀帝。”希拉克听了,立即纠正说:“不,是三个。”那同志不服气,希拉克寸步不让,重复了一遍:“不,是三个。最后一个是恭帝,在位时间是617到618年,李渊是摄政王。”“李渊”两字发音还很准确。 希拉克“班门弄斧”,这次胜了“鲁班”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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