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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束玫瑰在等你回家

2015-06-08米安默

伴侣 2015年6期
关键词:二手房玫瑰花钥匙

米安默

1

方朝南回家的时候从花店顺带了一束玫瑰。

他从来不买花,以前和云紫谈恋爱的时候都不曾买过。为了这个,云紫和他闹过很多次,但招数用尽,方朝南依旧冷冷地说一句,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买它做什么。

可是,今天方朝南竟然买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红色的玫瑰,花苞还未完全打开,被透明玻璃纸包着,依在他的怀里,别有一番风味。

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一个男人捧一束玫瑰夹杂在人群中,路人都会将他瞧上几眼,那眼神里有女人的羡慕,也有男人的鄙夷。方朝南被路人看得很不舒服,他用另一只手把花束紧了紧,快步离开了人潮,往家走去。

2

云紫是方朝南的第一个客户。这句话可以阐述他们最开始的关系,非常简单的关系。

2005年7月,云紫大学毕业。从成都辗转到西安,为求一个栖息之所。而恰巧在这时,方朝南出现了。

2005年7月,方朝南失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是某二手房中介的业务员。

于千万人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

他和她,也不过是刚巧赶上了而已。一个在寻找房子,一个在寻找找房子的人。

当他把她带进那座雨天屋顶漏水的房子时,心里忽然油然而生一种强烈的愧疚感。为了掩饰这种愧疚,他随便寻了个话题问她,一个人来西安的吗?她在房间里走马观花地看着,心不在焉地回答,是,一个人。他笑了笑,说,你不该对一个陌生人说你是独自一个人来西安,不安全。

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他,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泪眼朦胧。方朝南惊慌失措,立刻放下公文包,上前去安慰。云紫本能地向后一退,抹掉眼泪,有些尴尬地对他说:“对不起,我有些失态。”他伸出的右手就那么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要不,把你的房子租我一间?”还带着泪花的一双眸子,闪着玩笑似的悲伤。他那100多平方米的房子空也是空着,有个人为他整理房间洗衣做饭也未尝不是好事。他心里想着,嘴上便应了。

云紫成了方朝南的第一个房客,非中介。

3

他继续忙他的工作,拎着公文包在这座城市的二手房之间穿梭,带着不同的人找不同的房子。她找了一份文秘的工作,坐在经理办公室的门口,整日复印文件敲击键盘。

方朝南是个记忆力超强的人,他几乎记得这座城市里所有在他手下登记过的二手房的地址。可是,记忆力如此好的他,却总是忘记给她配一把这间房子的钥匙。所以,他总可以在下班之后看到坐在楼梯上的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本杂志上,手拿另一本杂志认真小声地读。

几乎,她总是比他下班早。几乎,每次开门的时候他都会说,明天给你配把钥匙。可是,她依然一次次坐在门口等他下班,进不得门去。他似乎习惯了在进单元门口的时候开始仔细寻找她小声读书的声音,她也似乎习惯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掏出两本杂志来,一本放在楼梯上,翻开另一本小声读起来。

4

一天,方朝南走进单元门,没有搜寻到他已经习惯听到的那个声音,细小而温柔的声音。他不由得加快步伐,三步并做两步地上了楼,门口没有她。

他掏出手机,准备拨她的号码,却发现自己一直没有问过她西安的手机号。当时做她二手房中介时,她还用着成都的号,那个号早已经欠费停机。他握着手机,愣在门口,忽然感觉到左胸隐隐地疼了一下。

原来,被人等待的感觉会延伸出很多东西来,尤其是被等待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后。

那天,他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她回来。半夜,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声比一声轻,却一声比一声沉重地敲在方朝南的心头。

起身,开门。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云紫低着头倚在门边。他一把扶过她,把她拉进房来,他似乎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云紫扑在他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方朝南紧紧地拥着她,感觉着她的泪水将自己胸前的衣服一点点地浸湿。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越发疼起来。

他一手拢着她的腰,一手掠开湿贴在她面颊上的发丝。灯光下,云紫额头上轻微的淤血显而易见。他低头朝着那些伤痕吻下去,怀里的云紫忽然停止了哭泣,她抬起胳膊环过他的脖颈,微闭起眼睛,泪水依旧晶莹剔透。

两个人缠绵着,寸寸移到方朝南的大床上。

似乎一切悲伤都找不到侵入的缝隙,床单上温暖的红,静静诉说着什么。

5

她给了他,她的身体还有心,全部给了他,方朝南。而他给她的,是次日桌角的一把银色钥匙,挂在一个粉红色的细绒米老鼠钥匙链上,分外温馨。

她对那晚晚归的事只字不提,他也不问。她没再去那家公司上班,在家里穿着短裤套着他的大衬衣铺床叠被,洗衣做饭,俨然一个家庭主妇。他每天进门总会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她有时兴起会在他拥抱的时候猛地一跃,用双腿盘住他的腰,环住他的脖子狂吻起来。

日子美好得一塌糊涂。

晚上方朝南拥着云紫入睡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2007年7月,他们相识两年,相爱一年半。方朝南做到了业务主管,不用再拎着公文包满城去跑,可他依旧记得住每一个他所负责的二手房地址。云紫再也没去工作,待在家里买菜做饭,洗衣擦地,还常常对方朝南暗示明示她对玫瑰花的热爱,也为此争吵、哭泣。

随着职位的高升,他的应酬也越发多起来,有时候会很晚回来,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云紫开始的时候会等门,就如同一年半之前的那天他等她一样。可是慢慢地,她开始变得烦躁,她总会在他不回来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电话打给他,打到他不得不把手机电池拔出来扔在一边。

那个他回来很晚的夜里,她坐在沙发上一遍一遍拨打他的电话,从无人接听打到暂时无法接通,她越拨那一串熟悉的号码就越发地怨愤。她的脑子里胡乱地想着他在做什么,灯红酒绿,杯盏交接,他的笑容那样暧昧,似乎一切故事都可以马上上演。

此时,他昏昏沉沉地用钥匙开了门进来,一身的酒味。她看着他,忽然那样的绝望,似乎先前的故事正如她所料一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气愤让她失去了理智,云紫上前,将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他后退几步,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四目相对,没有言语。

片刻,他的酒似乎醒了很多。方朝南看着眼前的云紫,恍惚间记起两年前刚见到的那个她,还有一年多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在他怀里哭泣在他身下绽放的她,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她那么陌生。

6

他的左胸又隐隐作痛,一丝一丝,如锥入骨。

曾经寻不到她的时候,他的心痛过;今日再次寻不到她,他的心又痛了。只是今日,寻不到的是那个熟悉的、兴起时会用双腿盘住他的腰、环住他的脖子狂吻起来的云紫。

有些事,爱的时候可以隐忍不去计较,在准备不爱的时候却非要寻个真相大白。

他晃了几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阿紫”,自从那晚之后,他一直这样叫她,“我一直很想知道,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方朝南怔怔地看着云紫的眼睛,似乎想要看到一年多前的那个夜晚。

她被问得那样不知所措,站在那里丝毫没有了先前的出离愤怒。良久,她转过身,走回房间,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对着他喃喃地说,明天我会告诉你,朝南。语气悲凉。

次日,她走了。她没有失言,留下了他想要的答案,连同曾经他放在桌角的那把钥匙。钥匙链上的粉红米老鼠已经有些褪色,一年多的记忆沉淀在那些毛绒细缝里,抖不掉,抹不去。

7

她一直以为他不会问,在那个云雨交加的夜晚他都没有问,她以为他不会再问。

那天晚上,她被别有用心的老板留在公司加班。成沓的文件等待着她的录入,她想着快快结束工作回家去。早在那时,她已经把方朝南给她的栖身之地在潜意识里定义为家,多么温暖的一个字,连带着爱。

忽然,一只肥胖的手从她的脖颈后伸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顺着衬衣领子而下。她尖叫着转身,老板丑恶的脸带着狰狞的笑。她想跑,他死死拽着她的衣服;她挣扎,他将她的头往桌上撞;她呼救,可写字楼里的深夜显得那样凄凉孤独。她急中生智,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上,他痛得叫了起来,放了手。她疯狂地跑,眼泪横飞,她奢望着方朝南的怀抱和关怀。

没有钥匙的她轻轻敲门,她以为方朝南早已睡去。

当他为她把门打开,她看到那一双写满担忧的眼睛便心有悸动。他拥过她,吻着她额头的伤痕,她庆幸自己保住了最美好的东西,可以完整地给他。她忽然在那一刻想嫁给他。

她等待着他的承诺,她等待方朝南手捧玫瑰花向她求婚,她会如那晚一般羞涩地点点头,答应做他的新娘,一生一世陪在他的身旁。

可是,云紫的玫瑰花,终究没有等来便凋零在路上了。

云紫在走时留给他的信里说:“朝南,我还是爱你的。”

8

他不再晚归,每天按时回家,从花店顺带一束玫瑰花。

方朝南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云紫,他只好将买来的玫瑰花插在花瓶里,稳稳地放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凳子上还放着两本杂志。

他想终究有一天,她会回来看他。即使她没有钥匙进不了门,可她看到这些迟到的玫瑰便会懂他的心。如果他还没有下班,她可以和曾经一样,将一本杂志放在楼梯上,翻开另一本小声读起来。

他相信这一切终究会出现的。因为她说,她还是爱他的。而且,他也爱她,这就够了。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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