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勤，管远志，李立明

北京协和医学院医学教育研究与发展中心，北京100730

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医学专业医学预科教育发展历程

张 勤，管远志，李立明

北京协和医学院医学教育研究与发展中心，北京100730

医学教育;医学预科;课程

2001年7月，为提高我国医学教育水平，切实改善我国医疗服务质量，教育部和原卫生部联合颁发了《中国医学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鼓励发展长学制医学教育。当年北京大学医学部开始试办八年制医学专业。2004年，教育部和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了复旦大学、四川大学、中山大学、华中科技大学、中南大学5所学校为八年制医学专业 (医学博士学位)试办学校。同年，解放军总后卫生部批准了第一军医大学 (现南方医科大学)、第二军医大学、第三军医大学和第四军医大学试办八年制医学专业。此后，陆续又有一些医学院校试办八年制医学专业。截至2012年，第一批试办八年制医学专业的院校都陆续有了第一届毕业生。这些学校在试办八年制医学专业的过程中均对培养方案和课程设计进行了探讨。医学预科教育阶段的年限即是探讨和争论的焦点之一，突出表现为各医学院校的医学预科教育阶段时长从1年到4年不等，差异极大［1］。

在我国，北京协和医学院是最早开展八年制医学教育的医学院校，从1917年起即开设八年制医学专业，至今已走过近百年的办学历程，研究北京协和医学院医学预科教育的设置及其变迁，对于在目前形势下八年制医学教育的课程设置和改革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医学专业办学历史回顾

北京协和医学院由美国洛克菲勒集团创建。在创办之初，洛克菲勒基金会曾先后2次派考察团到中国考察，并按考察团的建议开设了中国第一个医学预科与医学本科教育相结合的八年一贯制医学教育，要求尽可能按照美国一流医学院校的要求录取学生、设置课程［2］。1917年该校八年制医学专业开始招生;1917—1925年，囿于我国当时的高等教育质量，学校自办医学预科教育。1925年后，随着中国普通高等教育渐趋成熟，学校停止自办医学预科，从其他大学三年级学生中招收医学生，直至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学校的八年制医学教育被迫中断。

1948年，学校经过美国洛氏基金会、中华医学基金会 (China Medical Board，CMB)和校董会多方论证，八年制医学专业恢复招生。新中国成立后，该校八年制医学专业延续办学，直至1953年春，学校按照上级指示停止招收八年制医学专业学生。

1959年经过北京协和医学院专家教授呼吁，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医学教育恢复，当年开始招生，1970年学校八年制医学专业受文化大革命影响而停办。

1979年，学校再次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招生，当年招收31名新生;1994年，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医学专业招生人数扩大到60人;2000年，北京协和医学院再次将八年制医学专业招生人数扩大到90人，并决定在一段时期内不再扩招。截至2014年，北京协和医学院已有2500名八年制医学专业毕业生。

在北京协和医学院历次开设和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的过程中，学校都结合当时的历史条件和高等医学教育的变迁，对学校的医学预科教育进行了调整。

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医学专业医学预科教育的变迁

建校之初的医学预科教育

1917年，鉴于我国当时的综合大学所开设的自然科学课程和英文水平都达不到学校对医学预科的要求，北京协和医学院决定自办医学预科教育。同时CMB每年资助全国各地一些综合性大学以加强其教学条件，使这些学校能培养出合乎要求的医学预科生。受到资助的学校有上海圣约翰大学、南京金陵大学、金陵女子大学、东南大学、苏州东吴大学、北京燕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天津南开大学等。

医学预科教育年限为3年，本校自办医学预科与外校医学预科对课程的要求有所不同 (表1)。

完成北京协和医学院自办医学预科教育，各门考试合格的学生，不需要通过入学考试即可以进入医学院。而其他综合性大学的学生要进入医学院学习，还必须满足以下几个条件:(1)提供中华民国教育部认可的中学毕业证明; (2)就读大学提供的详细成绩单，包括完成的课程、学分和成绩;(3)对于医学预科教育要求的实验课，需要提供实验记录本;(4)通过医学院的入学考试。

表1 1918—1919年北京协和医学院医学预科课程及学分要求

1925年的医学预科教育

1925年，鉴于国内综合性大学办学水平普遍提高，北京协和医学院决定自当年起停止自办医学预科。按照学校位于纽约州的董事会、美国医学院校协会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Medical Colleges，AAMC)和当时中华民国教育部对高等医学教育的要求确定了医学预科教育的要求，即学生在大学完成至少3年的医学预科学习，在这3年中完成不少于120学分的学习 (1学分相当于一学期每周1课堂学时，2实验室学时折合1课堂学时)，其中语言、数学和自然科学的学习不少于109学分，包括: (1)英语 20学分; (2)中文20学分;(3)英语和中文以外的其他一种语言10学分;(4)数学，包括代数基础和几何学及以上知识5学分;(5)生物，包括6学分的理论课和6学分的实验; (6)化学，包括12学分的理论课和12学分的实验;(7)物理，包括12学分的理论课和6学分的实验。申请进入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学生必须提供中学毕业证明;就读大学的详细成绩单，包括完成的课程、学分和成绩;通过医学院的入学考试;对于要求的实验课，还需要提供实验记录本。

北京协和医学院在1925年的年鉴中列出了部分优选的大学医学预科教育，包括:岭南学堂 (后更名为岭南大学，Canton Christian College)、福建协和大学(Fukien Christian University)、上海圣约翰大学、上海学院 (Shanghai College)、苏州大学、南京大学、金陵女子大学 (Ginling College)、东南大学、齐鲁大学(Shantung Christian University)、南开大学、燕京大学和中国雅礼 (Yale in China)。其中岭南学堂对于完成医学预科课程并且在医学院学习满1年的学生优先授予文学学士学位。上海学院对于在该校完成3年学业并且在医学院学习满1年的学生授予文学学士学位。苏州大学对于在该校完成3年学习进入北京协和医学院学习的学生给予苏州大学毕业证，学生在医学院学习满1年后授予理学学士学位。燕京大学对于进入北京协和医学院学习的学生，在医学学习满1年后授予理学学士学位。这样就形成了医学预科教育与医学教育的有机衔接。

1948年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后的医学预科教育

经过1925年到1941年近16年的运行，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医学专业的医学预科教育已经趋于成熟。根据学校校史记载，1948年学校恢复招生，要求医学预科应该在北京协和医学院认可的大学中完成3年的学习，并且完成不少于1792学时的以下课程:(1)中文:2年，共192学时，其中一半学时用于作文。(2)英文:2年，共192学时，其中一半学时用于作文。要求每周学习在2学时以上。(3)生物学: 1.5年，共384学时，其中2/3学时用于实验室。内容必须包括脊椎动物解剖学、普通胚胎学和遗传学。(4)数学:1年，共96学时，优先包括数学分析 (其中含对数应用的练习)。 (5)化学:普通化学:1.5年，共416学时，其中2/3学时用于实验室;有机化学: 1.5年，共128学时，其中2/3学时用于实验室;(6)物理学:2年，共384学时，其中2/3学时用于实验室。

学生申请进入北京协和医学院必须提供就读大学关于以上所列课程的学习证明，包括每门课的学时，并且单独列出实验课的学时。必须提供化学、物理和生物学的实验记录本。所有的报名学生需通过录取委员会的考试，入学考试科目包括中文、英文、生物、化学、物理。同时，学校明确指出以上所列为最基本的要求，学校推荐学生在医学预科阶段选修德语、微积分、物理化学、高级胚胎学和遗传学。在合格的学生超过40人时，学校将优先录取入学考试成绩优秀者和完成推荐选修课的学生。

1959年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后的医学预科教育

1959年北京协和医学院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教育时，当年由原高等教育部指定上海复旦大学和北京大学各选取15名生物系三年级结业生为本科第一届插班生，连选3年。即1959年复校后八年制医学专业前三届医学生的医学预科教育为3年的生物专业学习。同时，学校在北京大学生物系开设医学预科班，每年录取60名医学预科学生。3年的医学预科课程包括: (1)政治课程; (2)外国语:俄文和英文为必修课，要求达到自由阅读参考书和用外文书写论文的程度。第一、二、三学年学习在中学已经学过的一种外语，第三年学习第二种;(3)拉丁文;(4)数学;(5)物理学; (6)化学;(7)生物学。学生结束医学预科阶段的学习后不再有入学考试，只要医学预科阶段3年考试及格即可直接升入本科。

1979年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后的医学预科教育

1979年北京协和医学院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当年录取31名新生。学校的医学预科教育在北京大学生物系进行，考虑到我国经历过“文革”，大部分学生的英语水平程度较低，学校的医学预科年限首次调整为2.5年，在完成医学预科学习后的0.5年专门用于加强医学英语的学习。医学预科课程包括: (1)政治; (2)体育;(3)外语;(4)外语四会过渡;(5)高等数学;(6)物理学; (7)化学:无机化学、有机化学、分析化学、物理化学、胶体化学; (8)生物学:动物学、植物学 (选修)、细胞学、遗传学;(9)现代生物学技术:同位素示踪、放射自显影、电子计算机使用、电子显微镜使用、超离心分析分离、生物化学。此外还要求选修高等数学和电子学技术。

按照1980年的教学计划，第六学期 (即医学预科学习结束后0.5年)用于医学英语学习，共400学时。但1982年学生完成医学预科学习实际转入医学阶段学习时，教学计划调整为第六学期开设历史唯物主义72学时，英语360学时。此后，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和北京大学生命科学院课程的调整，北京协和医学院医学预科2.5年的课程也不断调整。随着学生英语水平的不断提高，医学预科学习结束后0.5年的医学英语学时不断减少，更多的基础医学课程被加入到此阶段的学习中。

2003年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医学预科转为在清华大学生命科学院进行，保持了2.5年的医学预科教育，课程由清华大学与北京协和医学院共同商定，以清华大学理工科大平台课程为主，加上学校根据医学教育需要指定的必修课程和选修课程组成。包括政治、体育、外语、数学、化学、物理、生物学、遗传学等方面的47门课程，并要求学生完成6学分的文化素质选修课，以增强学生的人文、社会科学素养。医学预科阶段的课程总学分为131学分。

北京协和医学院八年制医学专业医学预科教育变迁的启示

分析北京协和医学院近百年的八年制医学专业医学预科教育变迁史，可以得出以下几点启示。

医学预科教育的年限

从北京协和医学院近百年来几次恢复八年制医学教育后医学预科课程的设置可以看出，学校的医学预科教育基本都保持为3年的时间。1979年医学预科教育时间调整为2.5年，但从课程设计的初衷来看，并不是为了压缩医学预科学习的年限和内容，而是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为了加强医学英语教育的权宜之举。

在国际上，医学教育被定位为专业教育，所谓专业教育是指为高技能的职业，如法律、医学和工程准备未来从业者的教育体系，通过理论学习和实践训练过程，最终培养出获得职业资格认证的从业者。从这个定义来看，医学教育完全符合专业教育的特征。专业教育需要的是完成通识教育、心智成熟、具有成熟职业取向的受教育者。所以医学生接受相当于大学本科教育的医学预科教育是十分必要的。在我国目前医学院校招收高中毕业生的体制下，北京协和医学院历史上将八年制医学专业医学预科教育年限定为3年的做法值得借鉴。因为我国大部分本科专业理论教学为3年，最后1年安排为生产实习，3年的医学预科教育较为完整地完成了本科专业的学习。而且这种做法与目前美国部分医学院校正在试行的加速医学教育项目(accelerated program)不谋而合。加速医学教育项目是在同一所大学的不同学院和医学院进行，医学预科教育压缩为3年。目前在美国共有48所医学院校开展此项目［3］，这也为我国八年制医学专业医学预科年限设置提供了国际借鉴经验。

医学预科阶段必修课程的要求

从北京协和医学院医学预科教育变迁的史料来看，经过1925年到1941年的探索，到1948年学校恢复八年制医学专业教育时，对于医学预科课程的基本要求、医学预科与医学本科的衔接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做法。北京协和医学院1948年与目前哈佛大学医学院对医学预科阶段必修课的要求对比见表2。

从对比可以看出，两校的课程设置虽然在时间上相差很多年，内容却惊人地相似。这与北京协和医学院当时在制定医学预科基本要求时参考了AAMC关于医学预科教育的要求有关。在医学预科教育的年限保持3～4年，学生基本完成某一专业的本科教育的前提下，限定必修课程最低标准的做法，既有助于学生达到医学教育所需知识基础的基本要求，又有利于录取多样化的医学生源。北京协和医学院的办学经验为我国试办八年制医学专业过程中制定医学预科教育的基本标准提供了经过实践检验、行之有效的宝贵经验。

表2 1948年北京协和医学院与2015年哈佛大学医学院医学预科必修课要求对比

医学预科教育与医学本科教育的衔接

在目前我国医学院校试办八年制医学教育的过程中，医学预科与医学本科教育的衔接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妥善处理，也一直是讨论的热点问题之一。北京协和医学院1925年以后医学预科与医学教育阶段的衔接尤其值得借鉴。即部分综合大学对于进入北京协和医学院学习的学生，在医学学习满1年后授予相应的学士学位。目前我国开设八年制医学专业的医学院校多为综合性大学的医学院，在医学预科学习结束后本科学位授予上较之1949年以前的北京协和医学院更易协调。在医学预科学习结束后进入医学教育阶段，符合条件的学生授予相应的学士学位，既有利于保障医学预科教育的时间和质量，又能为学生创造合理的分流出口，有利于保障医学教育培养出成熟的受教育者。

［1］范学工，李亚平，胡卫峰，等．我国八年制与美国4+4医学博士招生与培养的比较［J］．复旦教育论坛，2011，9:93-96．

［2］ 中国协和医科大学．中国协和医科校史［M］．北京:北京科技出版社，1987:9．

［3］The Association of American Medical Colleges．Medical school admissions requirements-preview for U.S. and Canadian medical schools［EB/OL］.［2015-09-20］.https://services.aamc.org/msar/home．

［4］Harvard Medical School．Application requirements［EB/OL］．［2015-09-20］.http://hms.harvard.edu/departments/admissions/applying/requirements-admission．

G40-09

A

1674-9081(2015)06-0477-04

10.3969/j.issn.1674-9081.2015.06.018

2015-09-21)

张 勤 电话:010-65105915，E-mail:zhangqinpumc@hotmail．com

国务院办公厅国家教育体制改革试点课题 (05-276-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