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孟玲 靳蓉

摘 要：薇拉·凯瑟的小说《啊，拓荒者！》描写了美国中西部草原上女主人公亚历山德拉带领全家顺应自然规律，科学管理，最终走向富裕的故事。小说中不仅描写了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物在欲望面前精神生态的失衡，而且突出描写了亚历山德拉在自然的陶冶下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境界。本文从精神生态角度出发分析小说中人们精神生态失衡的现象，并探讨亚历山德拉的救赎之路带给我们的启示，期待能够引发人们关注自己的精神家园。

关键词：薇拉·凯瑟  《啊，拓荒者！》  精神生态

★基金项目：本文为“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Supported by the Fundamental Research Funds for the Central Universities）项目“社会转型期的精神生态危机及其突围——从德莱塞的《嘉莉妹妹》到凯瑟的《啊，拓荒者！》”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SK2012028

薇拉·凯瑟被誉为20 世纪美国最杰出的小说家之一。她以生动细腻的笔触描写了美国中西部大草原辽阔粗犷的美景，和早期拓荒者们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的创业场景，讴歌了他们勇于开拓的决心和坚忍不拔的意志。

《啊，拓荒者！》是薇拉·凯瑟的第一部边疆小说，也是她的代表作之一。小说描写了女主人公亚历山德拉在父亲去世后，领导整个家庭顺应自然规律，科学管理，最终在“分水岭”艰难恶劣的环境里化蛮荒为千里良田，体现了深刻的生态思想。

关于《啊，拓荒者！》的研究众多，比较突出的有传记批评、女权主义批评、生态批评、文化批评等。其中生态批评是众位专家学者比较热衷的话题。薇拉·凯瑟九岁时跟随家庭移居到内布拉斯加大草原，童年的生活经验让她感受到人与大地之间不可分离的关系;后来在大学的求学岁月里，她见证了生态学的创立。[1]于是，做了专职作家以后的薇拉·凯瑟极力在作品中展现她对于生态的理解。尤其作品《啊，拓荒者！》，体现了作者对于生态问题尤其是人们精神生态问题的关注。书中不仅描述了一批自私自利的小人物，也描绘了女主人公在自然的陶冶下出淤泥而不染的精神境界，而这种对比描写反映了作者对于人们精神生态恶化的关注，以及作者对于人们实现精神救赎暗示的一条途径。但是生态评论家对作品中所体现的生态意识分析得还不够全面和深入。而从精神生态角度分析该作品者，则存在照搬原理的弊端，没能真正阐释精神生态的内涵。

本文将从鲁枢元提出的精神生态理论的角度出发，分析《啊， 拓荒者！》中体现的生态思想，意在指出在人们精神生态集体失衡的大环境下，亚历山德拉之所以能坚守自己的精神家园，是因为她在遵循自然规律为自己造福的同时，也受到了自然的熏陶，得到了精神境界的提升。呼唤人们在物欲越来越膨胀的今天能够回归自然，拯救自己的精神世界，在自然中诗意地栖居。

一、 精神生态理论

鲁枢元从“自然生态、社会生态、精神生态”三个层面建构起他对精神生态的理解，他认为人不仅是一种生物性的存在、一种社会性的存在，还是一种精神性的存在，分别对应自然生态、社会生态、“精神生态”，他指出“自然生态体现为人与物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社会生态体现为人与他人的关系;精神生态则体现为人与他自己的关系”。[3]147

鲁枢元进而将精神生态学定义为 “一门研究作为精神性存在主体（主要是人）与其生存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它一方面关涉精神主体的健康成长，一方面关涉一个生态系统在精神变量协调下的平衡、稳定和演进”。[3]148

本文主要从鲁枢元的精神生态视角解析小说中人们失衡的精神世界，并探索亚历山德拉的救赎之路，表现出作者对于人们精神生态问题的关注。

二、 作品分析

（一）疏离的人际关系，空虚的精神世界

鲁枢元认为一个人在社会中的存在乃至发生发展，是离不开社会其他个体和群体的支持与帮助的，相应的，其也对其他个体和群体的生存发展作出贡献。[4]3 但是，“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人口越来越多，人的科学技术水准越来越高，人的欲望越来越强大”，[3]105 “精神污染成为越来越严重的问题”，表现在社会生态方面，“人与人的疏离……现代人倾听不到邻人发出的声音”。[3]157-158

小说中“分界线” 上的人们只操心自家的财产和土地，对于别人的幸福抱冷漠的态度;艾弗懂医术和经营之道，却因为自己行为古怪，受到大家的排斥，人们甚至向亚历山德拉施压要将艾弗送到疯人院去。即使家庭成员内部也因为财富的争夺与算计变得冷漠与隔阂：罗和奥斯卡一直嫉妒自己的弟弟艾米，觉得姐姐偏心，让弟弟上大学，而自己却只能辛苦地劳作;罗嫉妒奥斯卡，因为后者比他挣的钱多，他总想在人前表现自己，免得自己被人冷落——一家人之间变得冷漠与疏离，只剩下了斤斤计较与算计。他们听不到姐姐心里的苦楚，不理解她多年的不易。

与财迷心窍和利益至上一起到来的是人们精神世界的空虚，精神生态的失衡。发家后的罗和奥斯卡没有任何的兴趣爱好，除了双眼紧紧盯着的姐姐手中的财产，就是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对于竞选的“高谈阔论”。他们到处宣扬着自己粗浅的政治观点，却以为自己很时尚;罗的妻子只知道把自己打扮得珠光宝气，去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品味。这群小人物对于金钱的过度关注导致他们精神世界的荒芜，成了不折不扣的空心人。

（二）亚历山德拉的救赎之路

关于人与自然的关系，鲁枢元赞同海德格尔提出的“诗意地栖居”。它强调尊重自然规律和自然进程，反对征服和统治自然，主张人对自然负责，重视生活的诗意层面、审美层面和精神层面，最终达至归属于大地、被大自然接纳、与大自然共存的境界。[5]

小说中亚历山德拉的父亲带着传统观念拖家带口来到这片土地，土地之于他只是一种生产财富的工具，是用来征服和驾驭的，丝毫没有考虑认识、利用自然规律。

亚历山德拉则是用爱和渴望来耕耘这片土地，尊重自然之所以为自然：她用干净的猪圈来养猪，创造性地在高粱地里种植紫色苜蓿……十六年后当我们再次回到这片农场，你发现的不仅有金黄的麦浪，饱满的玉米，一望无际的肥沃田地，你还会“感受大农场到处都显示出来的那种井然有序和细致的管理……你会感到亚历山德拉真正的住宅是那片旷野，在她最能表现自己的土地里”。[6]47

亚历山德拉用她卓越的智慧和勤恳的劳动，创造了一幅人在大地上诗意栖居的美好画面。而她的成功与她思考并遵循自然规律，尊重“自然之所以为自然”，最终与自然和谐共生是分不开的。

鲁枢元曾经通过对一位菜园里的老人的劳动做出分析：其意义可能有这样三个层次：一，劳动的果实填补了一家人的饥寒;二，娴熟的技艺博得村人们的称赞;三，对这些绿色生命的创造，与这些绿色生灵的共处，成了老人内在的需要，精神的满足。第三个层面是属于精神生态学的。[7]115

对于其他在“分水岭”上辛苦工作的人，劳动、土地只是他们用来满足温饱、生产财富的途径和介质，而对于亚历山德拉，土地不仅满足了她的物质需求，赢得社会认同的需求，更是她精神动力的源泉。当“她仰望星空，思索着大自然运行的规律，感觉着她同乡土的全新的关系，她以前从来没有感觉这乡土对她来说多重要”。[6]45

她的精神不再局限于个人的得失、家族的兴旺，而是在自然的美的秩序里得到了升华。正如卢梭所说：“所有个人的目的全都离他而遁去，他看到和感到的不再是具体的事物而是万物的整体。”[8]114

与此同时，自然同时对她起着教化、疗伤的作用。正如英国湖畔派诗人华兹华斯所赞扬的，大自然具有积极向上、安慰抚人的力量。自然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疗伤之所、栖息之地。在自然中，人类可以找到已经失去的童贞。[9]

小弟弟艾米惨死之后，亚历山德拉感觉非常痛苦，她痛恨弗兰克的狠毒，一度面临精神崩溃，甚至对生命感觉厌倦，但是在淋雨之后，亚历山德拉发现自然以它神奇的方式对她进行了疗伤，“在你一旦从里到外都冷透了之后，雨淋在身上的感觉反而是甜蜜的，让人回想起当娃娃时候的感觉。它把你带到还没有出生之前的混沌黑暗之中……”[6]146 她仿佛经历了一次死亡与再生，回到了童贞状态，所有的恐惧和痛苦都在自然的怀抱里得到了稀释、消解，被冲洗得荡然无存。她不再记恨弗兰克，她选择了常人都无法做到的——宽容，祈求州长宽赦他。至此，她完成了一次精神上的涅槃。而自然自始至终是陪伴她、安慰她，给她力量和启示的朋友、医生和导师。

三、结语

通过对小说中人们精神世界的分析，我们发现薇拉·凯瑟对于人们精神生态的关注。她敏锐地觉察到在物质财富不断积累的社会，我们更应该关注精神生态的平衡，应该在与自然的交流、思考中得到救赎。从鲁枢元的精神生态理论的角度分析能促使我们关注人们的精神世界与自然环境的关系，这对树立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意识、创建和谐社会以及追求人类自身精神的成长都具有积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 Matthias Schubnell.Willa Cather：An Ecocritical Approach[J].Studies in American Fiction，2004（9）：11.

[2] Cheryll Glotfelty&Harold Fromm.The Ecocriticism Reader：Landmarks in Literary Ecology[M].Athens：The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1996.

[3] 鲁枢元.生态文艺学[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0.

[4] 鲁枢元.文学艺术与生态学时代——兼谈“地球精神圈”[J].学术月刊，1996（5）.

[5] 海德格尔.海德格尔选集[M].上海：三联书店，1996.

[6] 薇拉·凯瑟.啊，拓荒者！[M].资中筠，译.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3.

[7] 鲁枢元.生态批评的空间[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8] 卢梭.一个孤独的漫步者的遐思[M].张弛，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5.

[9] （英）华兹华斯·柯尔律治.华兹华斯抒情诗选[M].黄杲，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