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

2015年开年以来，随着电视剧《大清盐商》的热播，剧中有关富甲一方的盐商供养“扬州瘦马”贿赂官员的剧情被人们津津乐道。无独有偶，在现实生活中，出现了一种新型的“瘦马”：江苏一个女开发商为了开拓生意，提前就圈养了一批娇美的江南女子，按照“扬州瘦马”的标准培训其琴棋书画，并四处寻找达官显贵，用“瘦马”冲锋陷阵，谋取利益。

于是，江西南昌大学校长周文斌，被这群人相中了……

最帅校长，却“被情人”

2010年元旦，周文斌像往常那样西装革履，去参加一个老同学举行的迎新晚宴。因路上堵车，他比预约的时间晚了二十分钟，他推开酒店包房时，参宴人员都围着大圆桌整整齐齐地坐好了，只剩一个空位等他落座就可开席。

见他来了，老同学立即招呼他入座：“周大校长，给你留了个重要的位置，特意安排资深美女陪你！”周文斌注意到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位比他年长两三岁体态臃肿但穿戴华丽的女士，出于礼貌，他主动和女士行了个注目礼，女士则回送了他一个秋波。

1960年出生的周文斌，是江西南昌人，高大帅气，文质彬彬，除了大学校长官衔，他还有“最年轻”“最帅”的赞美词，“最年轻”来自于2002年9月他任南昌大学校长时才42岁，被称为江西省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学校长，此后他一直主政南昌大学。“最帅”，是因为他虽然年过五旬，但依旧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表面上，周文斌廉洁正派，在背后，他却时常利用职权贪污受贿，而且还喜欢拈花惹草。他上任不到两年时间，就涉嫌挪用南昌大学的巨额公款供他人进行营利活动，从中收受巨额“好处费”。

虽然好色，但周文斌对坐在他身边的这个老女人却没兴趣，反倒是对方对他兴趣十足，频频向他敬酒，主动推荐自己：“我叫沈玉霖，经营房地产，很荣幸和您这样帅气的大学校长共进晚餐。”

闲聊中，周文斌得知，沈玉霖1958年出生，几年前从江苏扬州来到南昌从事地产开发。由于资金不足，她的地产事业迟迟打不开局面。作为公司董事长，沈玉霖主动套近周文斌，看中的并不是周文斌的帅气，而是他手里掌管着的南昌大学的基建工程和他包里受贿的钱。

沈玉霖到南昌后，就“盯”上了周文斌。据沈玉霖多方了解得知，周文斌在七八年前就开始受贿了。早在2001年，那时周文斌担任华东地质学院院长，某房地产商为拿到该院南昌校区团购房项目，2002年元旦送给周文斌5万元的“红包”，往后仅在这个项目上，他就收了7次“红包”，金额达300多万元，从此打开了他的欲望之门。

周文斌主政南昌大学后，不断圈地扩充校区，还四处兴办分校，手中的地产项目众多，是各路开发商重点讨好的对象，周文斌受贿次数和金额“井喷”爆发。他上任不到两年时间，就涉嫌挪用公款供他人进行营利活动，从中收受巨额“好处费”。某投资公司在南昌大学校园建设中得到周文斌的“关照”，拿到了不少工程，先后送给了周文斌410万元人民币、30万元港币的“好处费”。此外，学校干部升迁、教师晋升职称请他关照，送给他的“红包”，他也一一收下……

沈玉霖暗想，如果把周文斌套牢，不仅可以从他的手里拿到项目，而且还可以“套取”他收受贿赂的钱，用于扩充自己的投资。为了接近周文斌，沈玉霖绞尽脑汁、多方请托，设计了这场迎春晚宴。一阵杯盏交错，大家都昏昏欲醉了，沈玉霖和周文斌的距离也拉近了，两人交换了名片。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沈玉霖为拿到南昌大学增建的学生公寓工程，直接上办公室找周文斌，希望他关照，并婉转地表示，如果拿下项目，她一定感激不尽。想到沈玉霖为人豪爽，又是在朋友的晚宴上认识，周文斌还是给了她“面子”，特许将学生公寓的项目交给她承建。

拿到了项目，沈玉霖送给了周文斌一个大红包，并宴请周文斌表达谢意，周文斌约了几位老同学赴宴。沈玉霖很有心计，席间，沈玉霖替周文斌喝酒、替他夹菜，那无比亲密的样子，令大家目瞪口呆。

趁沈玉霖上卫生间时，老同学便挖苦他：“大校长呀，你是不是饥不择食了？多少美貌女大学生你不找，怎么找个老太婆……”“周大校长啊，你亏大啦！”周文斌“被情妇”的感觉真不好受，他的脸红一阵、青一阵。

此事过后，沈玉霖是周文斌的情妇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周文斌百口莫辩，他想“甩”掉沈玉霖，可是怎么也甩不掉，沈玉霖已经像幽灵一样缠上了他。

重磅轰炸，套牢校长

十多天后的一个晚上，周文斌有个应酬刚结束，喝得飘飘然，刚从酒店出来，就接到沈玉霖的电话。得知他夜生活才开始，沈玉霖就对他说：“要不要我给你安排下半夜？”周文斌当然知道何意，便问沈玉霖：“安排谁呀？你吗？”沈玉霖哈哈大笑说：“老马怕你啃不动！你们这些臭男人，都喜欢吃嫩草，给你安排个‘瘦马吧，保你满意。”周文斌又折回酒店开了房。

沈玉霖所说的“瘦马”，就是她培养的专门向官员提供色情服务的美女。几年前，她刚南昌创办房地产公司，公关屡屡受挫，男性官员都喜欢美色，而她已人老珠黄，根本诱惑不了，工程投标屡投不中。无计可施时，沈玉霖在一篇《扬州瘦马》的文章中看到“瘦马”的精彩描述——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迎合盐商们变态心理需求，以此从中牟利。沈玉霖灵光闪现，她也可以养一批现代“瘦马”呀。沈玉霖的老家就在江苏扬州，她多次回老家，并以招募公关经理的名义，挑选了十个体貌俱佳的女孩进行圈养。刚开始，沈玉霖并不让她们工作，而是给予高薪，同时把她们送到培训中心进行弹琴吹箫、吟诗作画、描眉化妆、形体训练等系列培训，按“扬州瘦马”的标准驯养出不同类型的现代“瘦马”。如今，沈玉霖相中了周文斌，她昔日圈养的“瘦马”也要派上用场了。

半个小时后，沈玉霖供奉的“瘦马”送到了。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周文斌轻轻地打开门，一个身穿旗袍，身材苗条、漂亮性感的年轻女孩站在了他的面前，自称是沈总派来的，望着这款素洁清雅型的“瘦马”，周文斌高兴极了……

这匹“瘦马”名叫“如意”，知书达理，能言善辩，周文斌非常喜欢。沈玉霖是商人，从不做亏本生意，用“瘦马”吊了周文斌的胃口后，开始谈条件了，称她正在开发一个楼盘，缺点资金，正在融资，希望周文斌把“闲钱”拿到她那里投资。

周文斌确实有不少“闲钱”，他当上南昌大学校长后，收的钱非常巨大，他不敢存入银行，都藏在家里。沈玉霖提出投资，他想，这既解决了藏钱的麻烦，又可让钱增值，就爽快地答应了。

2010年8月的一天，周文斌用密码箱装了百万现金，来到沈玉霖的办公室。收下钱后，为让周文斌吃定心丸，沈玉霖对他说：“把钱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会把你的钱当我的钱经营好！”周文斌心里无比踏实，从沈玉霖处牵走了另一匹“瘦马”。

这匹奔放型“瘦马”有个高雅的名字“高洁”，不仅能歌善舞，而且热情奔放，令周文斌流连忘返。高洁为她的主子说话，称沈总很有经营头脑，也很讲信用，把钱交给她，稳赚不赔！她叫周文斌多投点，周文斌一高兴，又将200万元交给沈玉霖投资。

在接下来两年多时间里，沈玉霖将周文斌套牢，顺利地拿到了学校数以亿计的基建工程。

改旗易帜，官场暗斗

沈玉霖借助周文斌的权力，在南昌大学赚得盆满钵溢。企业越做越大，沈玉霖野心迸发，试图将地产公司做成南昌的老大。

当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位省级领导后，沈玉霖开始调整战略方向了，如果能得到省领导的垂青，她实现梦想指日可待。于是，沈玉霖将她的头牌“瘦马”如意从周文斌的身边抽走，送到了省领导的身边。这位省领导对如意这款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古典型“瘦马”非常喜欢，爱不释手。

这位省级高官就这样轻而易举地上套了。为了牢牢地套住他，沈玉霖将自己的所有“瘦马”全部用于伺候这位高官。就这样，沈玉霖和省领导的关系越来越铁了，而省领导的权力可比周文斌的大多了，只是给几个官员打了下招呼，就能为沈玉霖拿到数亿的项目，而且还为她拉到了银行贷款。

沈玉霖很长时间不来“进贡”了，周文斌暗中打听，才得知沈玉霖已经傍上了省里很有来头的高官。周文斌心有不服，但是，此时的他已经对沈玉霖无可奈何了。

没有了沈玉霖的纠缠，周文斌开始寻找别的刺激，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很多，很快，就有各种不同的女人开始向周文斌投怀送抱，为了维持和这些情人之间的关系，周文斌多次利用职权，将受贿款交给这些情人去投资、理财。

然而，即使离开了周文斌的身边，但沈玉霖却丝毫没有放弃对他手中工程的觊觎。沈玉霖和省领导搭上关系后，周文斌已经不再是她的重要客户了，只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沈玉霖与省级高官交往期间，很多事情在她看来难于上青天，而省领导居然一个电话就帮她搞定，沈玉霖看到了他手中权力的威力，多次通过省领导来对周文斌发号施令。

2012年6月，南昌大学有一项几千万的工程进行招投标，沈玉霖很想拿到这个工程，但她知道如果直接找周文斌，周文斌会提出交换条件，于是利用省领导“大压小”省事。省领导直接打电话给周文斌，请他在工程发包时关照一下沈玉霖。周文斌虽然心里不爽，但省领导的面子他不敢不给，只好照办。

随后，经周文斌运作，沈玉霖如愿中标了。这次以后，周文斌想到自己居然成了沈玉霖这个老女人的棋子和跳板，心里非常委屈，发誓下不为例，不再与沈玉霖合作了。谁料，2013年初，周文斌刚启动一项基础设施附属工程时，那位省领导的指示又来了，周文斌觉得对方欺人太甚，不甘欺辱的他当即回绝了。

一个大学校长居然不听他省领导的指示，这下可触怒了这位省领导，而且还让他在沈玉霖的面前很没面子。省领导要教训一个大学校长，实在太容易了。为挽回面子，小肚鸡肠的省级高官决定让周文斌付出代价。2013年12月，在调往北京任职前，他安排纪委开始对周文斌进行调查。

得罪“上级”，周文斌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据查，周文斌在担任南昌大学校长的11年间，涉嫌受贿2000多万元，并涉嫌挪用巨额公款，同时，还与6名女人有染。2014年9月，周文斌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而那个省级高官虽然被调往北京任职，但实际上中纪委早就在暗中调查他的违法违纪情况，调离他是为了查案方便，没想到他在离任前咬出了周文斌，纪委在调查周文斌一案时，也找到了沈玉霖和周文斌、省级高官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借此“狗咬狗”的契机，中纪委于2014年6月将那个高官“双规”了。

2014年9月22日，南昌市人民检察院以受贿罪和挪用公款罪对周文斌提起公诉。2014年12月9日，周文斌案在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审判庭开庭审理，检察机关指控，周文斌在华东地质学院（后更名为东华理工学院）和南昌大学担任领导职务期间，非法收受他人所送人民币2261.8万元、港币30万元、韩元90万。此外，检察机关还指控，周文斌还两次个人决定挪用南昌大学公款人民币5875万元供他人进行营利活动。

法院没有当庭宣判，不过，等待周文斌的，必将是法律的严惩。而一个商界老女人，利用“瘦马”这种新型的行贿工具引发官场“暗斗”，拉下了一个大学校长、一个重量级高官，注定要载入贪官史册，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