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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婚恋诗中植物意象之情感类别研究

2015-02-28杨翕

现代语文 2015年20期
关键词:郑风周南单恋



《诗经》婚恋诗中植物意象之情感类别研究

◎杨 翕

子曰:“《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1]“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至少可以表明《诗经》中的“草木”数量是可观的。这些自然之物传递出来的信息不仅仅局限于它本身的特质,还记载着那个时代的社会生活以及风土人情。

在前人研究分析的基础上,符合婚恋诗并含有植物意象的,在《周南》11篇中,有《关雎》、《葛覃》、《卷耳》、《樛木》、《桃夭》、《芣苡》、《汉广》、《汝坟》。在《召南》14篇中,有《草虫》、《摽有梅》、《野有死麕》、《何彼襛矣》。在《邶风》19篇中,有《匏有苦叶》、《谷风》、《简兮》、《静女》。此外在《鄘风》、《卫风》、《王风》、《郑风》、《齐风》、《魏风》、《小雅》等中都涉及用植物来抒写情感的笔法。《诗经》婚恋诗中涉及植物意象的共有57篇,按照情感状态可将植物意象分为以下四种类型。

一、单身情歌类

林志炫的《单身情歌》表达了在爱中失落的人伤感又坚强的心情,因爱受伤仍对爱期望的爱情观。早在几千年前,诗经中的单身情歌就出现了,代表了广大落单青年的心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2],《召南·摽有梅》就是女子勇敢求爱之歌,她以梅子自比,梅子由挂满枝头,到一点点坠落,三成、七成、九成,就像自己的容颜,一点点衰老——“其实七兮,其实三兮,顷筐塈之。”她惶恐,她担忧,急切地想找一个最爱的、深爱的想爱的、亲爱的人来告别单身,“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此外,还有单恋与暗恋的故事。单恋,包括女子对男子的单恋,和男子对女子的单恋。符合的有《周南·关雎》、《秦风·蒹葭》。如《秦风·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蒹葭凄凄,白露未晞。蒹葭采采,白露未已。”诗歌描述了主人公追求的心上人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只得在水一方,烦恼地念叨着伊人。蒹葭在这幅单恋风景图中有河流这个阻挠者的点缀,它苍苍、凄凄、采采,在露水的滋养与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新美丽,可再美丽的小河也终究是阻挡“我”接近伊人的祸手。

暗恋最深切的感受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符合暗恋的有《周南·汉广》、《邶风·简兮》、《陈风·防有鹊巢》、《陈风·泽陂》、《桧风·隰有苌楚》、《郑风·东门之墠》、《小雅·鱼藻之什·隰桑》。如《郑风·东门之墠》,女子和所心仪的他住得很近,但男子却对她没有情愫——“岂不尔思,子不我即”,所谓咫尺天涯之感不过尔尔。“东门之墠,茹藘在阪。东门之栗,有践家室”,是她所暗恋的男子的住处及周围环境,朝思暮想的心上人的小屋就座落在长满茜草和茂密成荫的粟树的山坡中,她凝望着,痴想着。茜草的根是染大红色嫁衣最好的材料,而栗树薪也是嫁娶要用的东西,这一下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忍不住和盘托出自己的心事——“其室则迩,其人甚远”。从“室迩”“人远”的反差中,展现了诗人感情虚掷的委屈,爱情失落的痛苦。所以,平常喜庆的“茹藘”和“栗”,在此时此刻就是她求之而不得的悲伤,这种以乐景衬哀情就更显其哀。

二、恋人絮语类

爱恋是最强烈、最稳定、最专一的感情,而恋爱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包括确立关系的恋情,和两情相悦还没在一起的过渡阶段。《诗经》中符合的有《召南·野有死麕》、《邶风·静女》、《鄘风·桑中》、《卫风·芄兰》、《卫风·淇奥》、《卫风·木瓜》、《王风·采葛》、《王风·丘中有麻》、《郑风·将仲子》、《郑风·野有蔓草》、《郑风·有女同车》、《郑风·山有扶苏》、《郑风·出其东门》、《郑风·溱洧》、《魏风·汾沮洳》、《秦风·晨风》、《陈风·东门之枌》、《陈风·东门之池》、《陈风·东门之杨》。如《召南·野有死麕》,它是一首纯真的热恋情歌。诗歌以叙事者的口吻描绘男女之情,朴实率真——“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獐和鹿,都是古人求亲时必备的礼聘之物,男子小心翼翼用白茅包好刚打到的獐子和麋鹿,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送给心爱的女子。“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这一段全录女子偷情时的话语,慢慢来别着急,不要动我围裙,不要惹得狗儿叫。他们洞房,以天为屋地为床,朴樕是他们的蚊帐,而满布的白茅就是撒在床上的玫瑰。他们野性直接,不矫揉造作,大自然中的一切也就成了他们浪漫的背景。全诗说明他们对待恋爱的方式自然、主动,态度朴实率真,侧面表现了男子的情炽热烈和女子的娇羞慎微。

三、婚姻故事类

婚姻是为当时社会制度所认可的,男女两性互为配偶的结合,强调两性、配偶身份及家庭。它包括祝福或讽刺新婚夫妇、独守空房的思妇和顾影自怜的寡妇,符合的有《周南·葛覃》、《周南·卷耳》、《周南·樛木》、《周南·桃夭》、《周南·芣苢》、《周南·汝坟》、《召南·何彼襛矣》、《郑风·扬之水》、《秦风·小戎》、《邶风·匏有苦叶》、《卫风·伯兮》、《王风·大车》、《齐风·南山》、《齐风·甫田》、《魏风·椒聊》、《魏风·绸缪》、《唐风·葛生》、《小雅·甫田之什·车舝》、《小雅·鱼藻之什·采绿》、《小雅·甫田之什·鸳鸯》。如新婚诗《小雅·甫田之什·车舝》,在新婚迎亲途中,男子亲自驾车,满怀喜悦和爱慕之情,赞扬新娘季女漂亮而有美德,其中主要称赞美德。“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辰彼硕女,令德来教。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诗中反复提到美德,显示出礼乐教化的深重影响。“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跋涉高山,看到析薪,很是应景,因为束薪就代表婚姻,而柔嫩鲜艳的绿叶,就是美丽可爱的新妇。植物的娇嫩常比喻女子年轻靓丽的容颜,《卫风·氓》里也有“桑之未落,其叶沃若。”诗句喻柔嫩的桑叶为妇人年轻时滋润的面容。新婚就是这样开心快乐,谁也不会想到未来的发展多么无常。又如思妇诗《周南·卷耳》,开篇讲述妇人实在想念远方的丈夫,虽不断地采着卷耳,但仍不能采满一浅筐。她独自呼唤着远行的男子,“不盈顷筐”的卷耳被弃在通向远方的大路旁。后面顺着女子的呼唤,备受辛苦的男子满怀愁思地出现,正行进在崔嵬的山间。怎么也采不满的卷耳就像没有夫君在身旁的妇人空虚的心,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卷耳在《诗经》中是采摘诗的思妇们的主要抒情工具。战乱年代,思妇众多,此诗将男女主人公“思怀”的内心感受合二为一,代表了当时婚姻的典型情况。再如悼亡诗《唐风·葛生》,“葛生蒙楚,蔹蔓于野。”妻子奠祭亡夫,诗从葛藤写起,正是坟墓之地。“葛生蒙棘,蔹蔓于域。”葛藤缠绕着荆树、枣树,蔹草满布坟地,至少他们相伴相依,而我俩却两相分离、阴阳相隔。“谁与?独处!”“谁与?独息!”“谁与?独旦!”写亡人独处无人陪伴,正是为了写活着的人无法忍受的孤独无亲,再想见离世前的相亲相爱同心同德,最终发出“百岁之后,归于其居”的悲号。葛藤和蔹草,就像曾经的“我”,依靠着丈夫,不离不弃,丈夫就像荆树、枣树,高大伟岸,也像大地稳重踏实。植物非人,却又如此像人,让生者寄托思念,表达情感。

四、休妻哀怨类

植物也与弃妇连在一起,如《邶风·谷风》、《卫风·氓》、《王风·中谷有蓷》、《小雅·鸿雁之什·我行其野》、《小雅·谷风之什·谷风》、《小雅·鱼藻之什·白华》。如《小雅·谷风之什·谷风》谴责那个可共患难不能同安乐的负心丈夫。诗中的妇人被丈夫遗弃,在风雨交加的时候,触发她凄苦之情,满腔幽怨。“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恐将惧,寞予于怀。”曾经夫妻风雨同舟,同渡苦难,而今,“将安将乐,女转弃予。将安将乐,弃予如遗”,“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嫌弃结发妻子、抛弃糟糠之妻。“无草不死,无木不萎”。简短的描画,点到即止。凌冽的风刮得百草全枯死,刮得树木都凋零,她的世界全倒塌了,没有了生机,自然界的风雨与景色就是她内心的真实呈现。

因为《诗经》的美丽,所以此后,植物广泛运用在各个时代的文学作品中,它们深受《诗经》中植物诗意形象的影响,或抒发,或感慨,或用来比喻,或用来象征等等,艺术和情感体验尽在其中,滋养了后代的文学。注释:

[1]陈国庆,王翼成.注评《论语》[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6:316.

[2](清)蘅塘退士编,(清)陈婉俊补注.唐诗三百首[M].北京:线装书局,2009:358.

参考文献:

[1](汉)毛亨传,郑玄笺,(唐)孔颖达疏.毛诗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80.

[2]程俊英.诗经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3](清)方玉润.诗经原始[M].北京:中华书局,1986.

[4]李兆禄.《诗经·齐风》研究[M].济南:齐鲁书社,2008.

[5]范瑞红.殷商王歌故地《诗经》风诗与殷商文化[D].曲阜师范大学,2005.

(杨 翕 扬州大学文学院 225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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