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剑飞

(湖南大众传媒学院,湖南长沙410100）

易元吉猴画艺术赏析

申剑飞

(湖南大众传媒学院,湖南长沙410100）

易元吉以画猴名世。他的猿猴画大多以写生法和落墨法画成，脉络分明，色彩柔丽，形神兼备，呼之欲出，别具一格，自成一家，具有独特的艺术风格和较高的艺术价值，对当时及后世有着深远的影响。

易元吉；画猴艺术；风格；特征；价值

易元吉，字庆之，北宋著名画家。他用“写生法”画的猿猴，呈现出一种“天然野逸之姿”，生动逼真，呼之欲出。他也因此而名声大振，被召入宫中作画，由一名地位卑下的民间画工一跃成为身价百倍的宫廷画师。可惜好景不长，正当他大显身手的时候，却突染时疾而亡。他虽不幸早逝，但他的花鸟画艺术，尤其是猿猴画艺术，却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值得深入研究并发扬光大。

一、易元吉花鸟画的艺术风格

若论易元吉花鸟画的艺术风格，首先得从五代时期两位最具影响力的花鸟画家谈起。一名黄荃，曾从师多人，花草禽鸟学光胤，山水学李昇，人物、石、松、墨竹等学孙位，善于取长补短而自成一家，终能“全该六法、远过三师”。他创造了一种“勾勒填彩”的新画法，即先以极细的线条勾勒，再配以柔丽的赋色，使线色相溶，浑然一体，几乎不见勾勒墨迹，画面物象生动逼真。他做过几十年宫廷画师，故所画多是皇室苑里的“珍禽瑞鸟，奇花怪石”。由于所画的是特殊题材并为宫廷装饰所用，因此他的画体现出精谨工巧、艳丽富贵的特点，故他的画被称为“黄家富贵”。另一名徐熙，虽出身于南唐士大夫家庭，但终生不仕。他自命清高，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常游于田野园圃，细心观察花草树木、蔬果虫蝉、鸟兽禽鱼的情状而形之于笔下，故其画有一种超脱野逸之趣。他创造一种没骨画法，又称“落墨”法，他自谓“落笔之际，未尝以赋色晕淡细碎为功”，绘画时多非粗笔浓墨，信手书写，只略加色，而不拘泥于精勾细描。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唐代以来细笔填色表现奇花异鸟的传统格式，所画花木禽鸟形骨清秀，意在不似，却神韵生动，被称为“徐熙野逸”。

“黄荃富贵，徐熙野逸”，两派画风，各展所长，双峰对峙，争斗不休。长期以来，黄派盛行于后蜀之院内,徐派高鸣于南唐之院外。由于黄氏拥有宫廷画师的优势，所以“黄家富贵”的画风曾一度处于一枝独秀的强势地位，这一期间的宫廷花鸟画几乎唯黄氏一路的“富贵”画风，而徐氏一路的“野逸”画风不得不以一种潜伏的形式蓄势待发，暗中与黄派抗衡。直到南宋，黄徐两派画风才趋于融合，而易元吉则是改变两派画风争斗局面的一个重要人物。

易元吉继承了花鸟画中“写生”的优良传统，但又有所发展，因此逐渐扭转了宋初画院以黄画为标准的因循守旧之风。他深得古人“师法自然”的真谛，与猿猴獐鹿等禽兽近距离接触，悉心观察其动静游息之态，运用写实画法，创作出一大批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的花鸟画作品。他善于博采众长，并将黄、徐两派画法之精华巧妙融合，为已所用，创造出一种独特的绘画风格。首先，他敢于选择前人未曾画过的猿猴作为自己绘画的主要题材和主攻目标，这种“敢为人先”的湘人气魄，就不得不令人佩服。相对于当时那些只能画宫廷内的奇珍异兽、名花怪石等有限题材且画法顶多也不过是黄氏翻板的宫廷画师，易元吉的开拓、创新无疑领先时代，独树一帜。在具体画法上，易元吉则趋向于调和黄、徐两种画风，他的画作，显然有徐氏的野逸之趣，但其色彩艳于徐氏却淡于黄氏。所以时人评价易元吉为“徐熙后一人而已”，这说明易元吉的画风更接近于徐熙。易元吉以山野间的猿猴为绘画的主要对象，又运用写生技法，当然无需艳丽的作色，其审美趣味自然与自号“江南布衣”的徐熙较为接近，他们的作品也都有一种天然的“野逸”之风。但易元吉的作品既不同于徐熙的作品，也不同于黄荃的作品，而是吸取两者之长、介于两者之间的一种新画风，既似黄似徐，又非黄非徐，自成一家，独具特色，黄徐两家都能接受，所以对黄徐两派画风能起到很好的调和作用。

二、易元吉猿猴画的艺术特色

易元吉在当时就称得上是一位多产的画家，仅《宣和画谱》记载的易元吉画作就有245件，其中猿猴画40件，是该书中所列作品最多的画家之一。可惜其画作大多数已经失传，传世作品可以确定的仅有《猴猫图》、《枇杷戏猿图》、《聚猿图》等数幅。因此作者只能以这几幅有限的画作及时人和后人对他的评论为据，来探讨易元吉猿猴画的艺术特征。

《猴猫图》为绢本，设色，纵31.9厘米，横57.2厘米，其真迹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画幅左上方有宋徽宗瘦金书“易元吉猴猫图”六字，其真实性应当可靠。画中画了一只猴子，脖子上系着皮绳，两只小猫，脖子上系有红色丝带，表明此为时人所养宠物。画面的右侧描绘了一只神情狡黠的大弥猴，当两只小狸猫走近时，它突然出手抓住一只并抱在怀里。被抓住的小狸猫似被吓得咪咪直叫，另一只小狸猫则趁机跃起，落地后将后背拱起，警觉地回头张望，提防弥猴再次来袭，并向同伴示意，而弥猴在恶作剧得手后则洋洋得意。图中被抓小猫很不情愿的狐疑神情，逃走小猫回望时心有余悸的惊恐神情，弥猴抱着小猫得意忘形的神情，都刻画得入木三分。正如赵孟在此画上的题跋所云：“二狸奴方雏，一为孙供奉携挟，一为怖畏之态。画手能状物之情如是。上有佑陵旧题，藏者其珍袭之。子昂。”在画法上，图中两只小狸猫的眼窝、鼻翼、唇齿、趾爪，用精细的线条勾勒出轮廓，全身毫毛则用更为纤细的线条一笔一笔地描绘而成，使毛色层次井然分明。对那只大弥猴也是采用同样的画法，通过不同走向的毛发纹路和细腻的毛色变化，让盘坐的身躯富有运动感，毛茸茸的皮毛，密而不乱，惹人喜爱，很想用手去摸一摸。一言以蔽之，易元吉在这幅画中显示了非凡的笔墨功夫，令人拍案叫绝。

《枇杷猿猴图》，绢本，纵165厘米，横107.9厘米，亦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画中是两只悠然自得生活的黑猿的“特写镜头”。两只黑猿一只悬挂在下垂的树枝上，另一只稳坐在粗壮的树干上。悬挂在树枝上的黑猿长臂高举，两手紧握枝干，似乎像在荡秋千，随时可能荡出图面，同时回头凝望着另一只坐在树干上悠闲旁观的黑猿，四目相对，含情脉脉，两情相牵，情意绵绵。不仅得物之态，更尽物之情，能臻此境界，非一流绘画高手莫办。画家在捕捉动态的片刻之际，丝毫也没有忽视去刻画黑猿近乎人的情感互动。画面上的枇杷树只画了斜出的几枝，树干自右下方向左横斜而出，似已断落，但顺着画面看去，我们又发现了枇杷树的踪影，又一枝向左上角凌空窜出，再由右上方悬垂下来。这些枝干，笔不相接，意却相连，景外有景，画外有画。这种似有似无、断断续续、虚虚实实的构图，给观画者以更大更广的想象空间。一株枇杷，树干虬结扭曲、粗糙苍老，枝条却柔韧可屈，树叶则斑驳点点；两只黑猿，浑身毛绒绒、黑黝黝，似可触摸，很有质感；画家将这些特质材料巧妙地融合在同一幅画中，创造出了《枇杷戏猿图》这样一幅名传千古的艺术精品。我们不能不佩服易元吉对自然观察的细腻、敏锐和写实功力的深厚、神奇。

《聚猿图》，绢本，纵41.3厘米，横146厘米，现藏于辽宁省博物馆。图中以水墨描绘出27只猿猴游息于山壑丛树间的神态，或悬挂于树枝上，或戏水于清泉旁，或沉睡于洞穴中，或母子相依，或伫立远望，或嬉戏、或打闹、或追逐、或跳跃，形态不一，动态多变，各尽其妙，且不重复。画法仍以水墨作没骨涂染，边缘还呈现蓬松感，别具一格，叹为观止。元代钱选曾在此画上题跋，推崇易元吉的绘画艺术“前无古人，后无继者”，并表示“敬服”之意。

在欣赏这三幅猿猴画的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易元吉的猿猴画大多是用“写生”和“落墨”法描绘而成，形神兼备，色彩柔丽，呈现出一种自然天趣的境界，别开生面，令人耳目一新，这大概就是易元吉猿猴画艺术的基本特征吧。

三、易元吉猿猴画的艺术价值

在中国绘画史上，以专工或擅长描绘某种物象而著称的画家为数不少。如曹霸、韩干、陈闳，都是盛唐时期画马的名家。韩干的《照夜白图》更是流传千古的画马名作；唐代的韩滉则是画牛名家，他的《五牛图》同样是传世名画。除专画马、牛之外，专画龙、虎、鹰、鹤等动物的画家亦不乏其人。惟有猿猴，在北宋以前几乎无人问津，是一片空白。北宋时期的易元吉，以极大的勇气和惊人的毅力，将猿猴作为自己绘画的主要对象，最终成就了他“中国画猿第一人”的美名。为了画好猿猴，他不辞劳苦，不畏艰险，常到深山老林写生，“寓宿山家，动经累月”，积累了丰富的创作素材，所以能妙笔生花，所画猿猴及花鸟生动传神，呼之欲出。他开创的猿猴绘画题材，给花鸟画苑增添了新的绘画品种，引领更多后来者在画坛上继续开拓新的领域，他的这种开拓性的划时代意义无疑已超出了艺术价值的范畴，由此可见易元吉对绘画艺术的贡献是无可估量的。

再就易元吉猿猴画本身的艺术价值而言，他对中国古代传统的“写生法”的继承和发扬光大，使之更加熠熠生辉。他在绘画创作中大量运用没骨法，并恰法填色，将中国画“以形写神”的理论发挥到了极致。他的猿猴画惟妙惟肖，活灵活现，不但“形似”，更为“神似”。他把猿猴等绘画对象当作人去处理，将人的情感融入猿猴世界，使画面呈现出一种自然天趣的境界。如《聚猿图》中的猿猴，有的如母子相依，有的似夫妻相亲，有的嬉戏打闹，有的伫足长啸，喜怒哀乐，灵性迭现，曲尽人性之妙，将猿猴人性化的情感刻画得入木三分，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是中国人物画“传神论”在动物画上的新突破，新发展。像这样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的艺术精品，堪称国宝，值得我们去学习研究，以取其精华，古为今用，为发展和繁荣当代绘画事业发挥更大的作用。

易元吉的猿猴画对后世的影响也是不可估量的。自易元吉画猴成功以后，画猴者不断涌现，创造出许多优秀的猿猴画作品，如南宋画僧法常的传世之作《猿画》，宋代佚名画家的《猿猴摘果图》等。南宋之后，从元代、明代直至现代，画猿的画家越来越多，品位也不断提升，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应归功于易元吉猿猴画艺术的贡献与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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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徐培晨.易元吉猿猴画探析[J].艺术百家,2009,(5):214-216.

（责任编辑：朱彬）

On the Appreciation of Monkey Painting by Yi Yuan-ji

SHEN Jian-fei
(Hunan Mass Media College,Changsha 410100,China)

Yi Yuanji is well known for his monkey paintings,and his paintings are mostly made by sketch and heavy ink.Clear,soft,vivid and distinctive,his paintings possesses unique artistic style and high artistic value,producing a far-reaching influence on the current and later gene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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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222

A

1009-3583（2015）-0147-03

2015-05-11

湖南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3YBB049）

申剑飞，男，湖南邵阳人，湖南大众传媒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美术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