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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竹刻即将消失的精致

2014-05-26呼呼

文化月刊·下旬刊 2014年3期
关键词:绒花竹刻金陵

呼呼

地处南京老城南的甘熙故居,是赫赫有名的南京民俗博物馆。这儿,有无数民间老艺人,在秀着他们的手艺。这些手艺,对于他们来说,是吃饭的营生;对于南京市民来说,是不可或缺的生活。但是,随着社会的变迁,这些市民们喜闻乐见的老手艺,慢慢在生活中消失。年轻一代,对于这些老手艺已闻所未闻,老人们,对他们也开始逐渐陌生。幸好,还有甘熙故居。在这儿,那些老艺人们被聚集起来,成立了南京民俗博物馆。于是甘熙故居,便成为了南京城市记忆的保留地。

“工艺墓地”见竹刻

这儿,是甘熙故居99间半房间中一个别致的房间。门对面是南京绒花艺人赵树宪的绒花工作室。赵荣的金陵竹刻坊就和绒花工作室对门而立。风和日丽的下午,两位老艺人搬出板凳对门而坐。赵荣开始拿赵树宪开涮:“我们两个人是一对奇葩啊!你剪的绒花是‘发髻上的南京,我刻的金陵竹刻是竹上芭蕾。但是我们都只能在这甘熙故居99间半房间中一人分得一间做我们手艺的墓地!”

南京绒花,名气很大,就是《红楼梦》中的宫花,被称为“发髻上的南京”。而金陵竹刻,来头也不小。我国的竹刻艺术在明代以前非常罕见,明代,随着文玩市场的繁荣而兴盛。

最早关于金陵竹刻的记载出现在明代散文家张岱的《陶庵梦忆》中。《陶庵梦忆》中有篇文章,记载了南京一个叫濮仲谦的刻竹高手,“经其手略刮磨之而遂得重价,得其款,物辄腾贵,三山街润泽于仲谦之手者数十人焉,而仲谦赤贫自如也”,说的是明朝时,潜心刻竹技艺的艺人濮仲谦一生清贫,而三山街卖他竹艺的人都已发家致富。

书中记载的濮仲谦便是竹刻金陵派之祖。和濮仲谦同一时代的竹刻艺术家嘉定朱松邻被尊为嘉定派之祖。自明代中期开始,金陵竹刻已闻名于世,与嘉定竹刻并列为我国竹刻艺坛两大流派。金陵竹刻工艺独特,金陵竹刻主要以扇骨和“臂搁”为主,尤以在扇骨上雕刻“留青竹刻”著称,这与嘉定等地的“高、深、透”竹刻,以及其他地区的翻簧竹刻等风格迥然不同。

至20世纪三四十年代,南京从事竹刻的艺人尚有五六十人,以张家秀技艺最为精湛。店肆作坊大多集中于城南门东的扇骨营、半边营、木匠营一带,以及江宁的三庄等地。60年代初,南京工艺美术公司所属工艺美术研究所聘请老艺人赵德桢从事竹刻艺术创作和制作。同时从事过竹刻的还有朱光奇、朱啸山等人。1985年,赵德桢在南京市工艺美术大楼外宾部设立工作室,从事竹刻艺术。1985年,赵荣随祖父学艺,80年代末,王彬也随赵德桢学习竹刻艺术。两人几十年如一日,如今他们成金陵竹刻硕果仅存的两位艺人。

竹刻世家的“竹上芭蕾”

赵荣的手艺传自祖父赵德桢,祖父是金陵竹刻史上的名人。以刀为笔,擅在竹子上刻书法、山水。因技艺出众,竹刻有“寸竹寸金”之说。赵荣的手艺也得祖父真传,但是金陵竹刻行情却不像祖父时那么看好。“行情不好是常态,像祖父那样的反而不正常!”对于金陵竹刻的现状,笔者愤愤不平,赵荣却很淡定。

对于赵荣,从开始学竹雕起,就没想过靠这个致富,只因为从小耳濡目染,竹雕早已在心里种下蛊,竹雕早已如同吃饭、睡觉一般不可或缺。

虽然作坊以“竹刻”为名,但却更像画室,或磨墨临摹书法、调颜料画水彩画,或工笔白描,赵荣俨然是一个画师。看出了我的疑惑,赵荣这才收笔解释:“金陵竹刻,刀尖上的功夫只是很小一方面,一方小小的竹筒要想在上面刻出名堂,那‘竹下功夫可少不了!”

在赵荣看来,金陵竹刻是“竹上芭蕾”,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金陵竹刻对竹刻者的国画、书法等造诣要求极高,从十八九岁刚开始跟爷爷赵德桢学竹刻起,赵荣每天白天练习刻线七八个小时,晚上临摹书法、练工笔、白描以及画水墨画到深夜。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

从橱窗里拿出一方一尺来长的竹筒,赵荣抚摸着竹筒光洁的表皮,就如同抚摸着女儿的脸。“竹刻其实就是在竹子‘表面做文章,因此选择竹料是关键。我选的竹子是安徽的冬竹。每年12月份我都要去安徽黄山、泾县一地采购。一般选竹龄要生长达5年以上的大毛竹,这时的竹子正值壮年,硬度、色泽都正好……”每年赵荣都要从皖南用卡车拖回大量毛竹。竹子拖回后,先用开水煮3小时防虫蛀,然后晾晒两个月,到毛竹的青皮变成琥珀黄后,赵荣的竹上芭蕾才开始起跳。

直面竹刻的黄昏

竹刻是以刀为笔的“竹上芭蕾”,竹刻最难之处也在用刀上。金陵竹刻,其实是一种线条艺术。线条是竹刻中的重要元素,有直线、斜线、弧线、曲线之分。刻时用双刀法,任何一个细小笔画都是至少两刀圈切、挖刻,或上一刀、下一刀,或左一刀、右一刀,这样的刀法便于表现线条的质感和细节变化。墨块的大小,因画而异,须平刀法、圆刀法并用,根据墨块的干、湿、浓、淡刻出深浅变化,稍有一点差别,就差上几个层次。

在文人眼中,竹是正直、有节、虚心的象征。自明代竹刻兴盛之后,竹刻就一直是收藏界的宠儿。很多文人甚至直接参与到竹刻的创作中来。在历史上,金陵竹刻艺人就一直有与文人合作制作的传统:由文人在竹筒上提诗作画后,然后由竹刻艺人根据文人着墨再进行二次创作。

“文人就像是剧作家,写出成本。竹人就像是导演,根据剧本拍出电影。”说完这话时,赵荣长叹了一口气,又退回到自己的竹刻坊。

十平米的房间被分成了两半,靠门的一半是剪纸、微雕艺人的柜台。赵荣的竹刻坊被挤到靠窗的一则。明清时期,因为文人士大夫地位甚高,因而他们的喜好直接影响了整个社会的审美观。在那时,金银玉牙不足贵,唯有竹刻得雅名。如今,竹刻的艺术一落千丈。玉雕、牙雕因材质而贵,而曾经地位超然,因竹而贵的竹刻,如今也因为竹地位的崩塌而衰败。

甘熙故居99间半房间,就如99.5个根据地,又像是99.5个“墓地”。见证了竹刻工艺的黄昏。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工作台上。宣纸、毛笔、砚台、刻刀、竹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最后的竹刻艺人赵荣的背影显得无比孤独。但这所谓的“工艺墓地”,因为她的孤独守候而露出一丝亮色。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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