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丽辉，张 琴，李延华

（1．河北金融学院 社会科学教学部，河北 保定071051；2．河北工业大学 社会科学教学部，天津300401）

“文化大革命”结束以后，中国经济发展再次步入正轨，向国外学习先进技术和经验成为必要。因此，中国政府派出了许多代表团，前往欧洲、美洲、亚洲等一些先进国家进行考察。按照中央指示精神，这次代表团出访，任务主要有两个，其一是进行友好访问，偿还“文化大革命”期间所欠下的“外交债”，其二是重点考察西方国家经济发展状况，为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提供借鉴。鉴于当时出国考察的代表团较多，笔者拟以农业代表团为例，对其考察情况作一介绍。

一 代表团出国考察概况

1978年我国先后派出的政府代表团、农业代表团、农业考察团分别考察了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美国、日本、加拿大和西欧等国农业发展情况。其中，关于西欧五国，杨波和曹普均已作了详细介绍，［1，2］故笔者不再重复。同时，限于篇幅，本文仅以洲为视域择其一国进行介绍。

（一）亚洲之行：日本站

1978年5月9日至6月9日，由江苏、福建、安徽、湖南、四川五省主管农业的负责同志和科研人员20人组成的中国农业代表团对日本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考察。带着日本水稻为什么能够高产稳产的问题，代表团重点考察了日本农业生产管理、农业机械化、水稻栽培、良种繁殖、科研动向等方面的情况。

日本农业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高产稳产，具有较高的现代化水平，农业单位面积产量和农民生活水平很高。日本战后农民缺衣少吃，十分贫困。而现在从生产到生活都现代化了。每户都有耕、种、收、运、烘干、植保等全套农机具。房屋大多是新建的，家庭有彩电、冰箱、洗衣机、收音录音机、照相机，个别户还有钢琴。每户一般都有两部小车：一部卧车，一部轻型运输卡车。据日本农林省统计，农民收入水平与工人差不多，有的甚至比工人还高。［3］3－4

日本农业能够在短期内发展为具有现代化的水平，主要由于日本政府采取了以下系列措施：第一，用大量投资和发放长期低利息贷款，积极发展农业机械化和农田水利建设。第二，大搞农田水利建设，注重改良土壤，培养地力。同时，强调植树造林。第三，大搞农业机械化，引进新技术，强调产品质量。第四，在水稻种植方面，形成了一套以良种为基础，以工厂化育秧、机械化插秧为中心的高产稳产的栽培技术。第五，重视农业科学技术研究。日本从中央到地方都有一个健全的农业科研领导管理体制和技术推广体系，科研经费充足，科研设备比较齐全、先进。［3］5－10

日本国土面积小，资源匮乏，尚能成为农业经济发达的国家。那中国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更应该尽快实现农业现代化。为此，代表团建议：第一，大办农业，加大农业投资。建议恢复“农民银行”，以较高的利息吸收农民存款，集中社会上零散的资金，用于长期低利贷款，支援农田基本建设、农业机械化和发展社队企业。第二，大搞农田建设。第三，大搞农业机械化。第四，大搞化学工业，生产更多的化肥、农药、除草剂、塑料薄膜。中国石油等资源丰富，生产这些产品比其他农业机械相对投资要少，钢材要省，见效要快，应花更大的力量去发展。第五，加强农业科学研究。［3］10－14

（二）美洲之旅：加拿大站

1978年8月10日至9月9日，由农林部、国家农垦总局、黑龙江、宁夏、新疆农垦部门的领导干部和技术人员等12人组成的中国农业代表团到加拿大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考察。

根据国务院批准的为增进中加两国人民、两国农业工作者之间的相互了解，为加快中国农垦事业的发展，借鉴国外技术成果的出访任务，代表团重点考察了加拿大的农牧业生产、农业机械化、农业科学研究等，具体如下：（1）高度的农业机械化、电气化，高的劳动生产率、商品率。1976年，加拿大全国农作物的整地、播种、施肥、收获、入仓等已全部实现机械化。牧草的收割、打捆、装载等也全部使用机械。畜牧业的供水、通风，饲料加工、挤奶清除粪便等，也是机械化和电气化的。（2）发达的畜牧业。食物结构中，肉、奶、蛋的消费已经超过了粮食。1976年畜牧业产值占农、牧业总产值的50．2%。［4］8（3）健全、稳定的农业科学研究工作。加拿大的农业科学研究，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农业科研机构和科研人员的工作是稳定的，并有一套制度鼓励科研人员努力取得成果。（4）发展农业的政策措施。如政府实行对农畜产品的价格保护和农业信贷等方面的政策，促进了农业的发展。

加拿大的农业现代化水平和劳动生产率很高，许多先进的设施和经验值得学习。加拿大主要生产区域的自然条件，同中国东北、西北地区很接近，以加拿大的农业同我国的农业，特别是同我国国营农场的生产经营状况相比较，代表团主要提出了以下建议：

第一，切实解决农业机械化方面存在的问题。其一，不能只以拖拉机的数量来衡量机械化的程度，要下决心增加配套农具的生产。其二，生产和分配不配套，应当采取统一计划，合理布点，分工协作，安排生产和分配。其三，农机产品的质量和技术性能太差，必须破除因循守旧的思想，尽量吸收国外先进机型的优点，改进产品设计，提高其技术性能。其四，有必要恢复农业机械部，加强领导，并适当增加农业机械制造业需要的钢材。

第二，积极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加拿大在科学技术上的创造发明并不很多，工、农业生产发展较快，主要依靠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这是一条重要经验。中国可以往国外派留学生、研究生、实习人员，也可以邀请一些国外学者来华讲学，还可以在联合国粮农组织派人去任职，以收集国际农业情报，了解各国现代化农业的发展动态。

第三，大力发展畜牧业。1976年中国畜牧业产值只占整个农业产值的14%，而且绝大部分还是社员作为家庭副业饲养的。［4］15中国有三、四十亿草原，却没有被充分利用。应当大力把草原建设搞起来，开发肉食基地，发展养牛、养羊业。

第四，改善农场的经营管理。加拿大农场主为了以最少的投资获得最大的利润，十分注意经济核算，特别是劳力的节约，更是精打细算。而中国国营农场的生产人员和非生产人员都过多。在整顿农场中，一定要按照办企业的要求，实行定员定额，讲究经济效益，不能把农场当作安置干部、劳力的场所。

（三）欧洲之往：罗马尼亚站

1978年8月10日，经党中央批准，由北京、吉林、辽宁、河北、河南五省市和全国供销合作总社、农林部领导同志23人组成的中国农业代表团赴罗马尼亚等国参观访问。

通过考察，代表团了解到：（1）该国粮食产量比较高。亩产385斤，人均占有量为1948斤。［5］2（2）农业现代化水平高。田间作业实现了机械化，畜禽饲养迅速向工厂化发展。（3）农业经济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种植业、畜牧业、加工业协调发展。畜牧业总产值在农业总产值中的比重较大，达到43%。［5］5农业生产规模也不断扩大。（4）农民收入同工人的收入比较接近，城乡差别缩小。工农收入的比例为100比87。［5］5

罗马尼亚的农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是比较落后的。从1955年到1975年农业发展比较快。其发展农业的经济、技术措施主要有：（1）农业投资在整个国民经济投资中占较大比例，用工业积累来支持农业的发展。从1961年到1978年，采用国家投资和银行贷款办法，给农业投资占国民经济投资数的16．3%。［5］7（2）对农产品实行价格保护政策，利用价值法则，刺激农业生产，保护农民利益。如收购农业社的产品，比收购国营农场的产品加价30%。［5］8（3）大力发展农机、化肥工业。罗马尼亚采用引进外国技术、设备办法，发展农机制造工业。（4）重视优良品种的培育推广。政府对培育和经营良种的科研单位和企业，实行低息贷款、高价、减税、补贴等鼓励政策，对种子发明人除发奖外，还有专利权。（5）重视农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推广工作。罗马尼亚有比较完整的农业科研体系，有较强大的科研队伍，科研经费充足，科研手段先进。（6）大力开展农业教育提高全体农民的科学技术水平。（7）重视管理讲究法制。每个农业企业，都有一套科学管理办法，责任明确，注重经济核算，讲求实效。

罗马尼亚除采取以上经济、技术措施外，在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农业经济管理方面还采取了一系列符合社会主义原则的政策。如积极引导农民组织起来，走社会主义道路；支持合作社发展生产，维护集体所有制经济；积极发展国营农牧场；严格执行按劳分配政策；按农业劳力分给社员自留地，允许社员经营家庭副业。

作为社会制度相同的国家，罗马尼亚发展农业的一些经验，中国是可以借鉴的。第一，真正解决好以农业为基础的问题。搞社会主义建设，搞四个现代化，首先要考虑加强农业的发展速度，国家要从各方面切实加强对农业的支援。第二，要认真实行按劳分配，进一步落实农村经济政策。第三，有计划有步骤地把农副产品加工交给社队去办，大力发展社队企业。第四，大力加强农业科研工作。尽快把农业科研体制自上而下地建立健全起来，吸取国内外先进科技成果，研究制定农业发展技术政策。第五，因地制宜，实事求是地解决农业机械化问题。第六，建议改进农业管理体制，成立国家农业委员会。第七，建立健全农业法制。

总之，在1978年掀起的出国考察热潮中，农业考察团居于重要地位，除上述三个代表团外，还有很多，不再赘述。

二 代表团出国考察的收获

1978年中国派出的考察团对亚洲、美洲、欧洲先进国家农业发展的考察，虽地域不同，内容各有侧重，却都对当时中国农业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代表团出国考察的收获或者说感受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礼遇很高，合作欲望很强

中国代表团这次“外交还债”，受到了各国人民的普遍欢迎。罗马尼亚政府对代表团的访问很重视，接待热情、安排周到。日本农业界对中国代表团访日极为重视。对于代表团的参观、坐谈要求，日方都作了非常周到的安排。代表团到达各县访问时，各县的知事、副知事及县政府、民间团体的头面人物均出面接待，有不少单位还组织几百群众夹道欢迎。［3］2加拿大对代表团的接待热情、友好，对参观、访问的安排认真、周到，接待的规格很高，派了专机、专车，高级官员陪同。加总理和联邦政府对代表团的访问非常关注。加农业部长在他的家乡温泽接待了代表团，陪代表团进行了访问。驻加大使说，按中国代表团的身份论，这种规格是没有过的。［4］2

通过考察，代表们明显感觉到这些国家与中国合作的欲望很强。纠其原因，似乎不难理解。中国有着丰富的资源和广阔的市场，文革结束以后，十一大路线和实现四个现代化的目标对急于摆脱国内经济危机的资本主义国家更具诱惑力，因此，都迫切要求加强同中国的经济、技术合作，扩大贸易往来。如日本经济界人士就直言不讳地承认近年来经济“不景气”，羡慕中国的资源和市场，提出技术合作的建议。［6］2加拿大莱思布里奇市长在欢迎宴会上说：“中国人民勤劳勇敢，集体耕作，资源丰富，潜力很大，今后经济发展的速度一定会很快。”［4］2希望同我国扩大贸易，加强技术和文化交流。罗马尼亚作为社会主义国家，更是强调两国要团结、友好，加强经济技术合作。

（二）实现现代化有希望，但须花大力气

通过考察，代表们增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信心。代表团在考察了日本之后，认为，日本国小人少，资源匮乏，在很大程度上依靠进口原料、借助外资来发展自己，但经过二十多年时间，已经成为一个经济发达的国家。而中国地大人多，资源丰富，加之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现代化建设速度应该不亚于日本。加拿大代表团认为，加拿大作为资本主义国家，在短短的30多年中就发展为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国，以我们优越的社会主义制度，有迫切要求摆脱经济落后状态的八亿勤奋的人民，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和相当规模的经济技术基础，把学习外国的经验同自己的创造结合起来，用20年或者更短一点的时间，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宏伟目标，是完全可能的。［7］47

当然，代表团也认为，中国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实现现代化还存在着诸多困难。由于社会主义建设被干扰破坏，使得中国的经济发展在各方面都落后了，落后15年到20年，有的部门甚至比20年还多。［8］2生产关系不完善，上层建筑不完善，科学技术、整个社会生产力落后，尤其是农业、管理水平和技术水平落后。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就算借到了钱，就算引进了设备，中国的农业、工业、国防和科学技术，也不可能在十几年内赶上七十年代的水平”。［8］8所以，必须下决心从思想上来个大解放，打掉框框，冲破禁区；在政治上，要长期保持安定团结、生动活泼的局面；在经济上，要坚决改革那些束缚生产力发展的管理体制，要实现持久的、稳定的高速度；在经济管理组织上，要把从苏联搬来的那一套行政的组织管理形式，坚决地、彻底地改变为经济的组织管理形式，提高管理水平；在工作上，要兢兢业业，扎扎实实做好加快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各项基础工作，包括普及和提高教育，加强职工培训，提高全民族的文化科学水平。［9］2所有这些，都要花大力气。

（三）解放思想，借鉴经验

上已提及，中国要实现现代化，必须解放思想，彻底摆脱小生产习惯势力的束缚，打掉框框，冲破禁区。同时，要积极借鉴先进国家的发展经验。

首先，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和设备。加拿大的农业机械，80%是从美国进口的。罗马尼亚是采用引进外国技术、设备办法来发展农机制造工业的。日本从1955年到1970年，进口及推行专利的费用约为60亿美元，而据统计，发明这些专利所需的直接和间接费用约需1800至2000亿美元。［6］3日本进口专利和技术以后注意消化、补充、改造，有的在几年以后就发展成为自己的专利出口。这是日本经济高速增长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中国作为落后国家，采用引进国外先进技术和设备的方法是赶上先进国家的必由之路。

其次，重视科学技术研究。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凡是比较发达的国家往往把科学研究放在经济发展的首位。上述三国都很重视科学研究。以日本为例，日本有较好的农业科学技术基础，许多科研单位都有80至100多年的历史，有的科研人员从事某一课题的研究长达二、三十年。［3］9特别是六十年代以来，为加快实现农业现代化，进一步加强了对农业科研的领导。多年来，科研部门不仅在农业生产上提供了许多科研成果，而且正在进行开发绿色能源、生态固氮、环境保护、异常天气变化等带长远性的研究。日本为促进科学研究的发展，正在东京附近的茨城县建设一个科学城。1969年动工，计划1981年前全部完成，整个工程投资1．5兆日元（约合人民币100亿元）。［3］10设有电子计算中心，把农林、国防、医学、工业、交通等44个科研单位集中在一起，以利进行综合研究，解决重大课题。日本之所以能够成为仅次于美国的“经济大国”，其中重视科学研究和发展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再次，发展教育，提高全民科技水平。发展农业教育是实现农业现代化的一项重大措施。如果不提高农民的科学技术水平，他们就没有搞现代化的要求，更不会使用现代化的机器、技术，也就不能保证农业有较高的劳动生产率。罗马尼亚实行十年义务教育制，最后二年是职业教育，学农业的都到农业中学学习。全国有159所农业中专学校，27所农业技术学校。每个县都有3至5所。全国有4所农业大学，还有两所综合大学里设有农业畜牧业。［5］14除正规教育外，农业社、农机站还举办业余技术夜校，培训过去没有上过农业中学的成年农民。每个合作社一般都有一至四名大专毕业的农艺师、机械师、兽医等技术人员。国营农场的生产队长，一般都由具有大学毕业水平的农艺师担任。中国作为一个农业大国，在这方面更应该向外国学习。

总之，中国代表团通过考察先进国家的经济发展状况，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学到了知识，更新了观念，取得了经验，加速了中国要加速发展的进程，对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制定起到了直接的推动作用。

［1］ 杨 波．开放前夕的一次重要出访［J］．百年潮，2002（2）．

［2］ 曹 普．新时期中国对外开放的“侦察兵”［J］．党史纵横，2000（6）．

［3］ 关于日本农业的考察报告［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17）．

［4］ 赴加拿大考察报告［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18）．

［5］ 关于罗马尼亚、西德、法国农业的考察报告［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14）．

［6］ 中国基本建设代表团访日汇报［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24）．

［7］ 李 妍．对外开放的酝酿和起步［D］．中共中央党校博士论文，2003．

［8］ 邓力群．讲讲我的学习体会［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1）．

［9］ 日本工业企业管理考察报告［J］．经济研究参考资料，197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