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流 沙 图／辛 刚

当一切可以预期

文／流 沙 图／辛 刚

“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那天，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手里拿着一台高清DV，站在钱塘江边，把镜头对准江的东面。

他看了一下手表，问我：“钱塘潮是不是1点50分到？”我点点头，因为我刚通过手机上网查到了潮涌的时间。

钱江大潮如约而至。先是远处隐隐约约有一条白线，紧接着，这条白线越来越清晰，江面开始荡漾起来，继而听到涨潮的声音，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雄浑……大潮杀过来了！不过一两分钟，潮水就在江面上奔腾而过，搅浑了一江清水，然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这就是钱塘潮吗？”那位年轻人站在江边，非常迷惑。他又问：“还有吗？”

我笑了。钱塘潮就是如此，非常短暂，留给你欣赏的时间不过几分钟。当我们在钱塘江两边建起了观潮台，将潮水与看台远远隔离开，其观赏度更要大打折扣。

年轻人特地乘飞机来，就是为了看这据说是8年一遇的大潮。他掐准了观潮的时间，配备了摄像的设备，期待潮水惊心动魄的表演。但是，当一场惊心动魄可以预期，甚至精确到几点几分时，还有可能惊心动魄吗？

住在钱塘江江边的农民，大都是不看潮的。潮起潮落，他们不用看表也知道。潮涨了，上岸；潮落了，再下江劳作。只有城里有雅兴的人，才会特意赶来赏潮。倒是那些不知钱塘潮为何物的人，反倒能体会到钱塘江潮涌的妙处、险处、壮处。

有一个在杭州开出租的河南人，上岗前到六和塔游玩。游完塔，就到了江边，见旁边有扇铁门开着，就沿着石梯走下了江。正在欣赏钱塘江美景时，远处岸上一个钓鱼人冲他大喊，他不知何意。后来，又见那钓鱼人用鱼竿指着他，还在大叫，他还是不明白。此时，只见江水突然抬高，几秒钟的时间就涌到了他的腰部。他抓住石梯上的栏杆，水又没到了他的脖子，整个身子被水冲得漂了起来。几分钟后，潮水慢慢退去，浑身是水的他站在石梯上，扶着栏杆，哭了。

这个世界上的许多惊心动魄，都与不可预期有关—当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时，就失去了有惊无险的心理体验。

（韩学理摘自新浪网流沙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