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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编校质量,怎叫人放心得下?——为《晚晴集——曾敏之记述的人物沧桑》指谬

2013-08-15刘运峰

现代出版 2013年2期
关键词:三联书店晚晴编校

◎ 刘运峰

《晚晴集——曾敏之记述的人物沧桑》(署为金城出版社2008年1月版)是一本好书。作者曾敏之是著名的作家、报人,曾任职于《大公报》和香港《文汇报》,并在暨南大学任教。他经历丰富,交游广泛,勤于笔耕,写下了大量人物通讯、专访和回忆文章。收在《晚晴集》中的文字,大多是作者的亲身经历,具有很强的可读性,其中一些篇目颇具史料价值。

可惜的是,这本书并没有出好,原因是编校方面的失误太多,多得令人难以卒读,错得令人难以忍受。

一、史实差错

该书第43页在谈到王鲁彦时说:“他聆听过鲁迅先生在北洋大学讲授的中国小说史略,他走的是一条艰苦学习的道路。”“北洋大学”当为“北京大学”之误。“北洋大学”1895年创办于天津,初名“北洋大学堂”。鲁迅固然到过天津,但并没有在北洋大学讲授过中国小说史。这里也许是作者的笔误,但鲁迅在北京大学讲授小说史可以说是常识,编辑是应该知道的。

第124页在提到王力的生平时说:“一九二七年抗日战争开始,他又随华北各大学迁徙昆明组成的西南联合大学任教,可说是尽瘁于教育事业。”这句话不甚通顺暂且不论。单说史实,抗日战争全面爆发是以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为标志的,这已经是常识。而且,华北各大学也不是全部前往昆明,而是有一部分大学继续在原地办学,一部分学校前往西北和西南,组成了西北联合大学和西南联合大学。组成西南联大的只是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三所院校。

二、文字差错

编辑的日常工作主要是和文字打交道。文字不仅涉及音、形、义是否准确,而且涉及繁简字的转化是否正确。由于汉字的形近字较多,因此在编校时需要格外注意。特别是在涉及人名时,一定要格外小心,不能出现失误。在这本《晚晴集》中,由于编校的疏忽和草率,文字差错比比皆是。如《记梁漱溟》一文,其中有六处将“梁漱溟”排成了“粱漱溟”。书中不仅将梁漱溟先生的名字排错,而且把陈寅恪夫人的名字也排错了,并且错得一塌糊涂。陈寅恪夫人姓唐,按家中排行取名“家 琇 ”,工作后多使用单名“篔”,别号“稚篔”“稚莹”,婚后常用字“晓莹”(参见陈琉球等:《也同欢乐也同愁》,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年版,第59页)。但这本书却将“篔”排成了“篑”,两处将“稚莹”排成了“椎莹”,真是对前辈的大不敬。

第67页有一首作者怀念陈序经的七言律诗,其中至少有四处编校失误:“烟凝崇閣月横钭”,“閣”是“阁”的繁体字,繁简混用,此其一也;“钭”当为“斜”(此诗中读xiá),此其二也;“葱龙满目怀园叟”,“葱龙”当为“葱茏”,此其三也;“寂寞离情对紊花”,“紊花”当为“素花”,此其四也。第68页“我和他(陈序经)对坐饮咖啡,他把秘诀寓于妮妮清谈之中告诉我了”。“妮妮”一般是对小女孩儿的爱称,不能修饰清谈,这里当为“娓娓”之误。

由于编校的失误,很可能给读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例如第65页的“香港的一家刊物《百姓》由胡菊人、陆铿雨先生担任主编时”一句,“雨先生”应为“两先生”,假如读者不知道陆铿先生其人,而误认为是“陆铿雨”先生,岂不是后患无穷?

第97页引柳亚子赠钟敬文诗“鼎堂橡笔传歌德,子谷清才译拜伦”。“橡笔”当为“椽笔”,即如椽之笔。郭沫若号鼎堂,曾译有歌德的《浮士德》。

三、注释差错

为文章加必要的注释是好事情,但一定要准确、规范,否则不如不注。如第37页的两个注释,每一个都有错。注释①“见曾敏之《容谷足音》,八十一页,北京新世纪出版社出版”;注释②“见赵家壁《编辑忆旧》,二二四页,北京三联书店出版”。其中,“《容谷足音》”当为“《空谷足音》”,“北京新世纪出版社”当为“新世纪出版社”,“赵家壁”当为“赵家璧”,“北京三联书店”当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空谷足音”是常见的成语,赵家璧是出版界的前辈,两家出版社也并不陌生,只要具备基本的文化素养和出版知识,都不会在这些地方出错,可惜还是错了。

四、引文差错

核对引文是编辑的基本职责,引文的遗漏、失校是编辑的大忌。而在这本书中,这种错误却常常出现。如第56页的“我们这种有如庄子形容的‘辙之鱼,相濡以沫’的友谊,是毕生难忘的”。这句话实际是把“涸辙之鲋”和“相濡以沫”混淆起来了。“涸辙之鲋(鱼)”和“相濡以沫”均来源于《庄子》,前者出自《外物》篇,用来比喻处于困境,急待援助的人;后者出自《大宗师》篇,比喻在困难的处境中以微小的力量竭力互相帮助。

当然,有些差错是作者造成的。由于作者写文章时过多凭借记忆,没有一一核对引文,这就给编辑带来了麻烦。如果编辑认真一些,通过前后文的比较还是能够将差错改正过来的。如第14页《记陈寅恪》一文,开头引了陈寅恪赠吴宓的两首诗,其一为“弦箭文章那日休,蓬莱深浅水西流。巨公谩诩飞腾笔,不出卑田院里游”;其二为“问疾宁辞蜀道难,相逢携手泪汎澜。暮年一晤非容易,应作生离死别看”。第一首诗中的两句又在第17页出现,却是“钜公护谢飞腾笔,不出卑田院里游”;第二首诗中的两句在第116页却是“暮年相聚非容易,应作生离死别看”。编辑遇到此类问题,或与作者协商,或查找相关资料,至少应该做到前后统一,不能让读者莫衷一是,无所适从。

作者在《茅盾在“文化城”》一文中引了一首柳亚子的《酹江月》,一百余字的引文,竟然排错了三处,而且都是关键处,如第21页的“年年今夜,问妲娥何事,敞开宫阀?”无须去查对柳亚子的《磨剑室诗词集》,就可以知道“妲娥”乃“姮 娥”之误,“宫阀”乃“宫阙”之误。该词的下阕排了这样一句:“待补金鸥缺琼楼玉宇,人间天上愁绝。”此句中的“金鸥”为“金瓯”之误,金瓯本义为黄金做的盆类器皿,引申为完整的疆土,泛指国土。另外,这一句的断句应为“待补金瓯缺。琼楼玉宇,人间天上愁绝”。

五、知识差错

编辑在某种学科的深度上可能不如作者,但在知识的广度上却一定要超过作者,即编辑要见多识广,否则就会在编校过程中出现知识性的差错。如该书第57页有作者的一首悼诗,韵脚分别为“才”“哀”“埃”“栽”,其中有“游处依稀余笑貌,重泉永隔感沉哀”,但“沉哀”却排成了“沉表”。实际上,只要粗通音律就会发现这个差错。

第70页所引作者赠司徒乔妻子冯伊湄的诗,其中“曾忆渝州风雨苦,共看禹句画图雄”,“禹句”当为“禹甸”,“禹甸”代指中国九州之地。宋人方夔有“谁是苍生霖雨手,普将禹甸酿西成”的诗句。

第74页有作者赠给冯伊湄的《思佳客》一词,其中“怀韫笔,蹑安,期君文史耀天东”,“安”下刊落一字,根据前后文,疑为“魂”字。“韫”指东晋谢安之女谢道韫,“安”当指南宋女词人李清照(号易安居士)。

这本不足30万字书中编校失误的例子还有很多,如果将各类差错加在一起,会在100处以上(我举出来的)。这就意味着,这本书的差错率是正常差错率的三倍以上!掩卷之余,不禁要发出这样的疑问:编辑、校对的职责是如何履行的?“三审制”是如何体现的?

大凡搞出版的人,多多少少都在抱怨读者不买书,出版不好干。既然如此,就更要把书编好、校好、出好,如果像《晚晴集》这样的编校质量,想调动读者买书、读书的热情,恐怕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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