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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玥波,让听众重回书馆

2013-05-14吴凡

中国新闻周刊 2013年45期
关键词:书馆说书人评书

吴凡

德云社十周年庆典上,有一个特别安排的三人相声《朋友之间》,郭德纲、于谦一起调侃身边另一位人高马大的胖子。三人熟稔且默契。这个胖子很容易被记住,他长得比郭德纲还急还胖,郭德纲曾评价这位搭档的特点是“嘴下不留情”。那之后他专心说书,与德云社各立码头。

胖子名叫王玥波,是郭德纲来北京时的第一个捧哏搭档,他有个更本行的身份——说评书。如今已是北京评书领军人物的王玥波与师傅、北京评书传承人的连丽如先生一起,在北京崇文、宣南和东城设立三个书馆,每个周末都有固定的现场评书演出。

6年来,越来越多观众回到这个快要消失的评书表演现场,评书也逐渐摆脱人们印象中程式化和陈旧的节目形象,重新焕发生机。

年轻的“老”说书人

王玥波1978年出生,北京人,大块头,又白又胖,剃个秃瓢儿,在台上一站很有喜感和观众缘。8岁时因参加著名的曲艺相声教育家马贵荣在西城区少年宫的相声兴趣小组,开始学习相声,当年和他一起学习的小伙伴还有现在很多人熟悉的应宁、王磊、李菁、徐德亮等人。大一点儿又跟马增锟学习评书,也是兴趣小组的性质,其他时间就靠自己听书看书,找机会上台。1995年马增锟过世,彼时王玥波刚登台不久。

相声的功底在很大程度也影响了他在评书上的表演风格。说书时,他的包袱很多,有很多相声手段,时常引用相声里的一些台词、包袱。

16岁那年,王玥波在石景山的一个小茶馆儿说《三国》,当时他是看完小说《三国演义》后上台就说,这事传到连派评书传人连丽如耳朵里,竟然有个小孩儿敢说《三国》,她主动给王玥波打电话,并把自己在电台录音播出的时间告诉王玥波。

“她当时还给我留作业,‘哪个桥段你会不会,如果你说你会怎么说,再听听我是怎么处理的。另外有些书你听完再对照着原文看,这样你对评书把是怎么由一本书改编成舞台上的艺术形式,它的手段有多少,都会有所领悟。”王玥波回忆最初和连丽如先生的相识。

1999年之后,王玥波开始一路追随连丽如,从朝阳区文化馆到月明楼,直到2007年,王玥波拜连丽如、贾建国为义母、义父,并随两人一起创办了现在的宣南、崇文、东城三个书馆,一直在书馆说书至今,现已经成为了书馆的“攒底”(大轴)演员。

在书馆说书的这几年,王玥波播讲过《侠义英雄传》《大隋唐》《康熙私访月明楼》《三盗九龙杯》《聊斋》系列、《雍正剑侠图》《薛礼征东》等多部作品,随着在书馆的一场场演出,他对于书中内容的感悟也逐渐有了变化。

这其中,他对《聊斋》的故事情有独钟。

“首先《聊斋》的文学性强。特别是蒲松龄先生的原文,有非常多的精彩之处,我很多时候也愿意引用原文。白话只能是翻译,但无法替代。”王玥波对《中国新闻周刊》说,“《聊斋》的思想性也强。它的很多故事和情节,放在今天的社会仍然不落伍。比如现在在崇文书馆表演的《江城》,它对男女之间感情的描写,对江城虐待丈夫的描写,毫不落伍。”

而像《康熙私访月明楼》《三盗九龙杯》这样的中短篇评书,他每一次都会对文本和表演进行一些修改,领会不同版本的长处。

书馆里听评书才完整

历史上,评书曾经几度辉煌,当年甚至出现过“万人空巷”收听《岳飞传》《杨家将》的盛况,如今,评书却给人印象是“程式化、缺乏新意”,演员、新作几乎不见,书迷们都在听广播,那里反复播放的都是几十年前录制的作品。

王玥波觉得,现在的受众能够接触到的那些评书之所以“死板”,是由于缺少了非常重要的环节——听书人和书馆。

“评书,书目、评书艺术、说书人、听书人、书馆,缺一不可。”王玥波说。

首先是书目,没有书目也就妄谈说书。2012年8月,王玥波成立了个人工作室,其中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整理书目。这对于所有传统曲艺都十分重要,郭德纲也曾表示花大力气整理散落的老相声段子。

其次是评书艺术,包括道具:扇子、醒木、手绢,甚至桌椅、长衫;表演的手段、技巧如何去使用。开书是先渲染环境,还是先塑造人物形象,或是先声夺人出一个事件,道具起到重要的作用。

“1942年7月6日,就在天津中原公司门口由六楼掉下一个花盆,‘啪嚓一下,正好打这儿过一辆三轮,把这拉三轮的就给砸死了。坐三轮的用手一捂胸口,当时给吓死了。紧跟着由六楼又掉下一个。怎么回事儿?这花盆怎么下来的?就是他跳楼给带下来的,当时摔得脑浆迸裂。”一开书,先死仨人:摔死一个,砸死一个,吓死一个。这是一种开篇。

还有一种是先渲染大环境和历史背景:“1942年7月,日本侵华军展开了第五次大扫荡,在冀中大平原上……”

再是演员,上面这些,都需要好的演员去继承。目前现代的说书人群体还很匮乏,北京评书目前只有连丽如带着四个徒弟两个义子每周在三个书馆演出,其他地方的评书演员更是凤毛麟角。

评书观众也是评书的一部分。有说书人,就要有听书人。王玥波说,电台也播评书,但那不是真正的听书,只有面面相观,彼此听见呼吸之声,这种交流才最难得。

“馆是桥梁,有书馆才能让说书人和听书人凑到一起。”王玥波说,

“现场说书锻炼人,和观众直接的沟通在感官上是完整的,这对于说唱艺术尤为重要,那种息息相关的感觉能够感染演员,观众也能够被演员感染,促使演员进行二度创作和现场的即兴发挥,这是录音棚不能比拟的。”

而电视评书、广播评书、评书出版物等等,这些都只是评书的附属,但是目前绝大多数评书迷能够接触到的却是这些。

在全国,现场评书已经几近凋零。基本上只在北京、天津有几个演出场所,北京评书的三个书馆、马增锟的三弟马歧在后海拈花食苑、德云社的德云书馆几家,但是青黄不接的现象严重;天津的金文声、刘利福、王文玉几位老先生也都曾先后在书馆说书,但由于身体等原因也都未能持久。

说透人情就是书

在很多人看来,评书就是打打杀杀、蹿房越脊,或者胯下马、掌中枪,而这些已经远不是现代观众想要去欣赏的东西。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更多人知道,现在的评书跟以前的评书不一样,程式化的东西只是一个流程,应当有,但评书演员真正需要考虑的是‘我们给观众的思想是什么?而绝不简简单单是听故事。”连派评书传人连丽如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

天津的相声、评书名家王文玉也持这样的观点:“评书并不是单纯地讲故事,‘书固然重要,但是演员的‘评同样不能忽略。很多年轻人会讲故事,但是自身的阅历、学识有限,不能表达自己的观点。评书演员需要知识丰富,同时要了解更多的历史和民俗常识,在说故事的同时给观众正确的解释,让观众掌握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连丽如的父亲连阔如先生曾说,“说透人情方是书”。连丽如解释说,要把过去的故事,按现代的观点说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演员得先明白,观众才能明白,这中间还需要演员用艺术方法表现。她举了自己正在宣南表演的评书《东周列国》中的例子。

“比如田子方向魏文侯说到上位者应当‘先有司、举贤才、赦小过这句,我认为今天的领导仍然应该这样做”,连丽如说,“再比如说三国,温酒斩华雄,不是要说关羽用什么招式斩了华雄,而是探究它揭示的道理:曹操将来必然成事,关云长必是中原第一勇将,袁绍袁术将来必败。”

评书是一个人的艺术,说的是人间的道理,说书人能够在历史与现实之间灵活地跳进跳出,自由巧妙地进行点评,这是评书的优势所在,也是评书之所以叫做“评”书的原因。

连丽如的徒弟们说书风格和她并不相像,甚至王玥波自认严格意义上自己说的不是评书,连丽如却不以为然:“演员提高素质和对书的认识,同时通过我们的艺术表现形式传递给观众,这才是现在评书主要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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