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正

(北京师范大学古籍与传统文化研究院 北京100875)

黄明先生在《〈中国丛书综录〉补正——关于〈苔岑丛书〉的若干发现》［1］，给我们介绍了近代大型诗文丛刊《苔岑丛书》的出版、现存情况和苔岑吟社的活动情况，让我们了解到近代诗坛的一部重要丛刻文献，也为我们研究近代诗社结社活动提供了更为广阔的空间。苔岑吟社的相关情况可参黄明先生的论述，此不赘述。

据癸亥年分册《聊园诗坛约言六则》言，“每年刊印《聊园新书》一次，搜罗海内名人大稿”，又言“每岁刊印十余种”，黄明论文据此指出，在十几年中，应该有“十个以上的分册，子目逾百。”可惜的是，这部丛刻，各家图书馆保存较少，经笔者检索，仅华东师范大学藏五册十一种，吉林大学藏一册十一种，北京大学藏一册十六种，浙江师大藏一册十一种。黄明先生也认为“苔岑丛书未发现的部分较多”。经查北师大图书馆藏有《苔岑丛书》二十一册，计一百一十九种，出版时间为1918年至1930年。这应该是目前国内所藏时间跨度最长、保存最为完整的一部。今就笔者所查检情况，对《中国丛书综录》进行补正，并对北师大藏本进行简要介绍。

《中国丛书综录》关于《苔岑丛书》的记载，黄明先生文已经有所补正，但还有一些问题，如《中国丛书综录》载“《半墅草堂新书》”，黄先生认为“实为《苔岑丛书》1922年分册”，此说不误，但书名并非“半墅草堂”，而应是“半野草堂”，如癸亥年刊《聊园畅叙图咏》前言就说“聊园半野草堂落成于壬戌中秋”，其中多个分册的子目也有以半野草堂作书名的(据笔者分析，可能是书名题为隶书，“野”字“田”与“土”分写而造成大家对此的误读)。

由于北师大所藏三函二十一册次序混乱，现根据每册年代排序，将北师大所藏《苔岑丛书》各分册简述如下:

1918年(戊午)铅印本，扉页题“武进苔岑社丛编”，卷首为吴承烜序、余端序、方泽久序、顾福棠序、王承霖序。书口上端题“武进苔岑社丛编”，下端题“戊午本社出版第一集，常州日进洽记印刷所代印”。此册无子目，上鱼尾下分别标以文、诗、词、闺秀诗词。

1920(庚申)年铅印本，封面扉页均题《艳体词选》。子目有《十二楼艳体词选》一卷，姑苏紫仙女士编，选历代艳体词，前有余端序，后有余端《十二楼记》。《尚齿录》一卷，前有余端序。

1921(辛酉)年铅印本，封面、扉页均题《苔岑丛书》，卷首为《总序》。计《同岑集》一卷;《聊园文钞》一卷;《纫秋轩词钞》一卷，程松生(筠甫)撰;《藕船诗话》一卷，题“青心居士”撰，为诗话;《四韵堂题襟集》一卷;《十二楼墨缘录》一卷，吴放撰;《九秋吟》一卷;《放如斋诗钞》一卷，前分别有唐肯、唐志豪、谢觐虞序。(阳湖)钱世(秉钧)撰;《放如斋词钞》一卷(案:书口题“放如斋词钞”，卷首题“放如斋词草”)，钱世撰;《墨禅诗存》一卷，钟启元撰。案:前有光绪四年钱塘陈坤序、光绪十二年归安孙辅铃序;《墨禅诗余》一卷，钟葆田撰;《恨蝶吟》一卷，汪萃撰。本册后附有《武进苔岑社辛酉续刊尚齿录》、《苔岑闺秀续刊题名录》、《苔社续刊先友录》、《武进苔岑吟社简章》、《本社刊例》。

1921(辛酉)年铅印本，封面题《蘋香室校订盘珠词》。计有《苔岑鸿雪》一卷;《盘珠词》一卷，庄莲佩撰;《白云盦诗钞》一卷，吴放撰;《蘋香室诗课》一卷。

1922(壬戌)年铅印本，封面、扉页均题《苔岑丛书》，卷首有《总序》。卷首有金式陶《总序》。计《聊园文钞》一卷;《潇湘秋雨舸骈文钞》一卷;《纫秋轩词钞》一卷，程松生撰;《止谈风月庐诗录》一卷，剑门居士编;《半野草堂新咏》一卷;《材不材轩唱和集》一卷;《愤庵诗钞》一卷，廖桂贤撰;《藤雪楼诗稿》一卷，赵润撰;《衲兰吟》一卷，吴放撰;《李滨渔先生遗诗》一卷，李鸿仪撰(论:其中有《随刘省三宫保赴台湾札委抚番查阅风土情形赋诗二十首》，多记载台湾原著民风俗，如以草木记岁时，常杀人割人首而去，或有资史料);《汪鹿樵先生剩稿》一卷，汪嗣章撰;《苔岑修褉图题咏》一卷;《云溪萍聚图题咏》一卷。后有他人题邓春澍小像，附《江苏武进四韵堂书画金石润格》，青城居士定。

另有一册1922(壬戌)年铅印本，封面题《江东云影楼十二种》，扉页题《苔岑丛书》，与前一册内容完全相同，可知当时每年印行，也会以零种的形式或改换标题来多次印行。

1922年(壬戌)年刊，封面题《拜苏亭新辑五种》。子目有《止谈风月庐诗录》一卷;《江东云影集》一卷;《雪溪萍聚图题咏》一卷;《衲兰吟》一卷，吴放撰;《聊园楹联汇录》一卷。

按:本册所刊《止谈风月庐诗录》一卷、《云溪萍聚图题咏》一卷、《衲兰吟》一卷，与前两册内容相同。

1922年(壬戌)年刊。封面无题字。子目有《苔社文物传》一卷，记人物小传;《同岑集》一卷;《聊园楹联汇录》一卷。

按:本册所刊《聊园楹联汇录》一卷与前一册相同。

1923(癸亥)年铅印本，封面题《苔岑丛书》，内页分别有吴放所作《聊园诗坛约言六则》，吴放自题小影，玉照序齿录。卷首有金武祥(粟香)所作《苔岑吟社聊园记》。子目有《聊园畅叙图题咏》一卷;《止谈风月庐诗集》(题下小字标“又名《同岑集》”)一卷;《同岑集》一卷;《聊园文钞》一卷，多为传记、祭文;《纫秋轩词钞》一卷;《岁寒居诗录》一卷;《藤雪楼诗钞》一卷，赵润撰;《苍梧诗钞》一卷，陈鸣皋撰;《春澍游记》一卷，(武进)邓澍著;《素天墨余录》一卷，(东丰)陈玉琤(素天)撰;《袨歌录》一卷;《雪鸿缘》一卷;《聊园诗盛序》一卷;《古香诗钞》一卷，廖桂贤撰;《松龛老人寿言》一卷;《古香诗钞》一卷，廖桂贤撰;《子高诗钞》一卷，黄劭撰;《湑吾诗钞》一卷，(南陵)黄渤撰;《适园唱和集》一卷。

1923(癸亥)年刊，封面扉页题《聊园新辑六种》，卷首有金武祥《苔岑吟社聊园记》。子目有《岁寒居诗录》一卷;《纫秋轩词钞》一卷;《聊园志盛序》一卷;《松龛老人寿言》一卷;《载如诗钞》一卷，严昌堉撰;《聊园畅叙图题咏》一卷;《适园唱和集》一卷。

1923(癸亥)年铅印本，封面、扉页均题《苔岑丛书》，卷首有《苔岑吟社聊园记》;子目有《聊园畅叙图题咏》一卷，《纫秋轩词钞》一卷，后附有《武进苔岑吟社简章》。

癸亥年这三册中凡题目相同者，如《苔岑吟社聊园记》、《聊园畅叙图题咏》、《纫秋轩词钞》、《松龛老人寿言》等，内容均相同。可知“每岁刊行十余种”中，内容应有重复处。

1923(癸亥)年铅印本，封面题《同心兰》，封面内页有《聊园诗坛约言六则》(论:其中言舍友订阅“社报”，每日刊行，寄送给订阅者)，子目有《同心兰》一卷;《玉盘珠》一卷。后附苔岑吟社女子领袖蘋香女士像。

1924(甲子)年铅印本，封面题《半野草堂新书》，扉页题《松龛新编》。子目有《后彫篇》一卷;《兰亭余韵集》一卷;《藤雪楼诗稿》一卷，赵润撰;《棣萼联芳集》一卷;《贵谦诗钞》一卷;《少芝诗钞》一卷，杨建高撰;《庐山游记》一卷，武进邓澍撰;《衲兰十二楼图》一卷。

1924(甲子)年铅印本，封面题《半野草堂新书》，扉页题《松龛新编》。子目有《后彫篇》一卷;《藕船诗录》一卷;《松龛诗钞》一卷，吴放撰;《少芝诗钞》一卷，杨健高撰;《庐山游记》一卷，武进邓澍撰;《衲兰十二楼图》一卷，与第五册同。

按:1924年两个铅印本中，《后彫篇》、《少芝诗钞》、《庐山游记》、《衲兰十二楼图》内容相同。1925(乙丑)年铅印本，封面扉页题《松龛新编》。子目有《十年磨剑斋文录》一卷;《香草心青楼诗稿》一卷;《江湖载酒录》一卷;《六朝雅韵楼诗录》一卷，赵润撰;《梅花吟》一卷，赵润撰;《同岑集》一卷;《孙绂老遗稿》一卷，孙毓林撰;《梦柯庐遗稿》一卷，张肇宪撰。后附《武进四韵堂书画金石润格》。

1925年(乙丑)年刊，封面题《苔岑社史序齿录》。子目有《苔岑社史序齿录》一卷，前有余端《苔岑社序》，《社史姓氏录》，《聊园诗坛同人小传》;《聊园锦绣集》一卷;《十年磨剑斋文录》一卷;《六朝雅韵楼诗录》一卷;《梅花吟》一卷。

1926(丙寅)年铅印本，卷首有朱铠所作《聊园诗坛松龛老人传》;《聊园珠玑》一卷;《同岑集》一卷(吴放作前言云又名《聊园新书》，为集中收稿，先后编次);《嚼梅读汉书室文录》一卷，为诸人所作吴放小传;《藤雪楼诗稿》一卷，赵润撰;《少芝诗钞》一卷，杨建高撰;《聊园诗李图咏》一卷;《双真阁春酒介眉录》一卷，为蘋香夫人祝寿诗文;《玉树珊瑚枝馆新咏》一卷，为蘋香夫人祝寿唱和诗文;《四韵草堂盛游图序咏》一卷;《聊园楹联金粉录》一卷。

1926(丙寅)年铅印本，封面题《松龛新编》，扉页题《聊园新辑六种》，卷首有《聊园诗坛松龛老人传》。子目有《嚼梅读汉书室文录》一卷，均为吴放作传;《聊园珠玑》一卷，为诗;《聊园师李图咏》一卷;《双真阁春酒介眉录》一卷;《玉树珊瑚枝馆新咏》一卷;《聊园楹联金粉录》一卷;《四韵草堂胜游图序咏》一卷;《紫簃诗存》一卷，朱铠撰。

1927、1928年(丁戊汇编)，封面题《丁戊汇编聊园新书》，扉页题《苔岑丛书》，卷首有《聊园潇湘秋雨舸记》一篇。子目为《聊园纫秋轩佩兰集》一卷;《霓裳新咏》一卷，吴放编;《同岑集》一卷;《同岑集补编》一卷;《续苔岑社史》一卷，吴放编，记多人小传;《藕船先生稀龄寿联》一卷;《曼陀罗花室文钞》一卷，史悠瑞撰;《紫簃诗钞》一卷，朱铠撰;《艺兰室诗钞》一卷，金恩灏撰;《藤雪楼诗钞》一卷，赵润撰;《少芝诗钞》一卷，杨健高撰;《轶伦诗钞》一卷，王瑄撰;《亦园菊花吟》一卷;《紫阳庐诗文录》一卷;《养素草堂诗集》一卷，王锡玙撰，前有自叙;《清芬录》一卷，诸人为刘春芳作传。

1928年铅印本，此本无刊印年限，据其中寿序有言“疆圉单阏之岁”可知为1928年，封面题《椿寿楼称觥集》，为郁俊良六十祝寿集。

1929、1930年(书口下端题己巳庚午汇编)铅印本，封面题“苔岑丛书”，卷首为宗威、杨蔚、钱学坤、杨建高、王恒清诸家序。子目有《半野草堂珊瑚网》一卷，吴放纂;《少芝庚午诗钞》一卷，杨建高著;《少芝辛未诗钞》一卷，杨建高著;《韡园四十酬唱集》一卷，前有序和题辞，后有跋。

通过以上的梳理，我们基本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一、《苔岑丛书》的出版为社友投稿，经编辑筛选，每年刊行，刊印种类最多的为1922(壬戌)年，凡四次。内容或多或少，其中子目少的很可能是当年出版的零种。

二、不同分册中，凡是同年印行且书名相同的，内容均相同，如在壬戌年三册中都出现的《衲兰吟》，两册中均有的《纫秋轩词钞》。而不同年份所刊，书名相同者，内容均为逐年新加的，如不同年份都有的《藤雪楼诗钞》、《同岑集》等。再如《纫秋轩词钞》，癸亥年刊本也出现过，便和壬戌年的内容全不同。

三、子目或为诸人总集，按投稿顺序编定(如1921年铅印本《苔岑鸿雪》前言则称以投稿先后为次编写);或者单人别集，以诗词为主，兼及古文，内容多写景、唱和、祝寿。

四、据《聊园诗坛约言六则》，其中言“每日社报海内诸公订阅一份”、“社报限于篇幅，每日编诗以八九人为率，案头积稿常余千百首之多，未能普及职是故也”。可知当时苔岑社不仅有丛书的发行，更有报纸供订阅。

五、苔岑社参与人数多，地域广(黄明先生已经提及)，据1920年的《尚齿录》，社友共六百余人，其中最老者八十四岁，最小者十四岁，另有方外社友(和尚)七人，闺秀二十余人(1923(癸亥)年铅印本后附蘋香夫人小影，即题“苔岑诗社女子领袖”。蘋香夫人为吴放妻，在诗社创办给予了很大的助力，其中1926年分册《双真阁春酒介眉录》一卷，即诸人为蘋香夫人祝寿诗文，也可见其在诗社中的重要性)。也反映了当时民间文化参与程度之高，女士、僧人的参与，可见当时思想的逐渐解冻。

六、反应了当时的社会状况，保存了一些史料，如《李滨渔先生遗诗》一卷，李鸿仪撰，其中有《随刘省三宫保赴台湾札委抚番查阅风土情形赋诗二十首》，多记载台湾原住民风俗，如以草木记岁时，常杀人割人首而去，反映了当时台湾原住的风土人情。

民国初建，各种西方社会思潮涌入中国，学者多畅言西学，苔岑社建立与五四运动时间接近，在西学涌入的同时，苔岑诗社的保存国粹举动，让我们看到了民间对传统文化的保留与守护态度，也值得今天去反思。其中所反映的思想价值、时代缩影，也亟待学者共同探讨。

1 黄明.《中国丛书综录》补正——关于《苔岑丛书》的若干发现［J］.上海高校图书情报工作研究，2004(2):6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