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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及时行乐思想论析

2013-04-11娟,王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及时行乐诗经人生

刘 娟,王 譞

(北京语言大学 人文学院,北京 100083)

诗之产生,乃由于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公卿列士献诗于上,王者得以观风俗,补察时政,因此《诗经》对先秦社会的记录真实可信。梁启超《要籍解题及其读法》曰:“现存先秦古籍,真膺杂揉,几乎无一书无问题;其精金美玉、字字可信可宝者,《诗经》其首也。”从《诗经》可窥见先秦社会之社会制度、农业生产、习惯风俗等,诗歌也在一定层面上反映了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与心理状态。本文主要就《诗经》中劝人及时行乐的诗篇来探讨其产生原因、情感内涵及对后世的影响。

一、及时行乐思想产生的背景

任何一种思想的产生都有其现实土壤与条件,《诗经》中之所以会出现一系列劝人及时行乐的诗篇,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地域艰苦,民风俭吝;天灾频仍,时疫多发;政局动荡,连年征战;时间概念的明晰与生命意识的觉醒等。

(一)地域艰苦,民风俭吝

《诗经》中劝人及时行乐之诗几乎全集中在《唐风》与《秦风》,与当地的地理条件和生活方式有关,《唐风》产生于晋地,即古唐国。马瑞辰曰:“诗不言晋而言唐者,从乎其始封,以有取其遗风也。”[1]336杨伯峻先生认为:“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2]44晋国疆域尽管说法不一,有汾东说、鄂城说、太原说、永安说、平阳说、翼城说、安县说等,但大致认定为今之山西省南部,气候寒冷干燥,风俗简朴。郑玄《毛诗谱》曰:“昔舜耕于历山,陶于河滨。禹菲饮食而致孝乎鬼神,恶衣服而致美乎冠冕,卑宫室而尽力乎沟洫。此一帝一王,俭约之化,于时犹存。”《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载季札观乐,为之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民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由于地处山区,气候寒冷干燥,晋地人民生活一直艰苦,所以民众习俗偏于吝啬。故会产生《山有枢》之类诗:“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娄。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扫。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关于此诗主旨,《小序》曰:“刺晋昭公也。不能修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锺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埽,政荒民散,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朱熹曰:“此诗盖以答前篇之意而解其忧,故言山则有枢矣,隰则有榆矣,子有衣裳车马而不服不乘,则一旦宛然以死,而它人取之以为己乐矣。盖言不可不及时为乐,然其忧愈深而意愈蹙矣。”朱熹认为《蟋蟀》写的是“唐俗勤俭,故其民间终岁劳苦,不敢少休”,《山有枢》为解其忧而作。作者面对无能为力的人生、无可奈何的现实,心中的不安和彷徨不禁涌上心头,唯有暂时的欢娱可以聊以自慰。表面上看,是劝人今朝有酒今朝醉,实则是对无奈现实的深深忧虑。《秦风》产生于今甘肃东部的天水与陕西西部的“西府”,也是地处寒苦。《秦风·车邻》曰:“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也是劝人及时行乐之意,内容与口吻与《唐风·山有枢》并无二致。

(二)天灾频仍,时疫多发

有关先秦时期的天灾在古籍中多有所见,其中水灾的记录最多,唐代虞世南《北堂书钞》曰:“燧人氏时天下多水。”模糊地反映了远古时代的洪荒。《尚书》对远古时代的水灾亦常有反映,如《尧典》:“四岳,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益稷》:“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山刊木,暨益奏庶鲜食。”可见水灾对广大黎民的生活造成了巨大影响。《孟子·滕文公上》曰:“当尧之时,天下犹未平,洪水横流,氾滥於天下,草木畅茂,禽兽繁殖,五穀不登,禽兽偪人,兽蹄鸟迹之道交於中国。尧独忧之,举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泽而焚之,禽兽逃匿。”孟子更加细致地描绘了水灾对先民生活的影响。水灾之外,先秦时代还多有旱灾,《大雅·云汉》有:“旱既太甚,涤涤山川。旱魃为虐,如惔如焚。我心惮暑,忧心如熏。”天气极端干旱导致了山无草木、江河干涸,先秦典籍中还有关于地震的记载。《国语·周语上》:“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这次地震在《小雅·十月之交》中亦有反映:“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有时又并非是单一的灾害,往往地震引发洪灾,雷电引发火灾,如《淮南子·览冥训》:“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即描绘了一幅地震、火灾与水灾齐发的景象。自然灾害往往会引发时疫,西周末年,长达一百五十年之久的旱灾引发了疾疫。《小雅·节南山》曰:“天方荐瘥,丧乱弘多。民言无嘉,憯莫惩嗟。”郑玄笺曰:“天气方今又重以疫病,长幼相乱,而死丧甚大多也。”大旱和大涝之后,各种细菌迅速滋生漫延,极易诱发传染性疾病,疾疫的流行造成了人口的死亡和人民的流离。《左传·定公四年》载“春三月,水潦方降,疟疾方起。”意思是说水灾之后,疟疾随之而起。在极为低下的生产力条件下,人们面对天灾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生命在大自然的灾难面前极为脆弱。先秦时期的中国人均寿命不超过四十岁,在这种情况下,人生苦短的感慨就会自然生发。

(三)政局动荡,连年征战

春秋时期,王室衰微,征战不断,这种社会状况令上自王公贵族,下至平民无不陷入朝不保夕的忧患之中。首先,许多贵族没落,甚至陷入衣食无着的境遇。如《秦风·权舆》:“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感慨了今非昔比的境遇,往日的钟鸣鼎食之家竟然沦落到吃不饱的境地,这种变动后世亦不鲜见:“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在社会大动乱的背景下,固然有阶级上的变动,亦有“死丧无日”的恐慌。《小雅·頍弁》有:“有頍者弁,实维在首。尔酒既旨,尔肴既阜。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维霰。死丧无日,无几相见。乐酒今夕,君子维宴。”人生苦短如朝露,所以人们更应在有限的时空中追求现实人世的价值,如兄弟间的亲情、朋友间的情谊等,都应把握当下以尽今夕之欢。我们在看似颓废的语句中可以读到令人泫然欲泣的沉痛,所谓及时行乐,并非只是一种物质的享乐主义,而是对生命更深沉的感悟与体会,人类一直在努力超越有限的生命与痛苦的世事,使生存的意义更丰富。

其次,连年征战与民众离乱,令许多诗篇充满了离别亲人的惆怅与对自我的怜惜。《豳风·东山》曰:“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濛。我东曰归,我心西悲。”此诗主旨,《小序》曰:“《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周公东征,虽是得胜而归,但战争毕竟是残酷的,普通民众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另一方面,频繁的战事加剧了传染性疾病的暴发。春秋时期,有记载的战争多达几百次,且参战人数与死亡人数不断增加,这些都是滋生传染病的源地。加之兵团作战的流动性,一旦发生疫情将会迅速传播,影响区域迅速扩大。墨子曾叹曰:“今岁有病疫,万民多有勤苦冻馁,转死沟壑中者,既已众矣。”[3]75连年的征战导致民不聊生、哀鸿遍野,黎庶生命贱如草芥。

(四)时间概念的明晰,生命意识的觉醒

日月轮转、四季更替、大自然的轮回常新与人类生命的老去触发了先民对生命的思考。《文心雕龙·物色篇》云:“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岁有其物,物有其容;情以物迁,辞以情发。一叶且或迎意,虫声有足引心。况清风与明月同夜,白日与春林共朝哉!”皆肯定了外界环境的变换对人类心情的影响。“日”、“月”、“年”、“岁”、“今”、“昔”等与时间相关的字大量出现在《诗经》中,说明先民从对时间的流逝中感受到了生命的存在及过程。 “《诗经》中描写时间的词汇有:‘慆慆’、‘逝’、‘迈’、‘除’、‘永’、‘就’、‘将’等,这些词汇主要包含有迅速、消逝、长久之意,说明先民已经认识到时间是漫长的、无穷无尽的、永恒的,同时也是易逝的。时间的漫长越发反衬出个体生命的短暂,时间的易逝又促使他们思考如何增加生命的密度,提高生存的质量。”[4]303-311《唐风·蟋蟀》即是反应类似心情的典型之作:“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无已大康,职思其居。好乐无荒,良士瞿瞿。蟋蟀在堂,岁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无以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毛诗序》曰:“刺晋僖公也。俭不中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虞乐也。此晋也,而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远,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未得其旨,姚际恒之见解得其本义:“感时惜物诗,肇端于此。” 全诗三章,每章前四句以“蟋蟀在堂”起兴,触动光阴易逝之感,见蟋蟀而意识到时光飞逝,是因为先民对生活中所见各种生物习性的熟悉,《豳风·七月》云:“五月斯螽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乃是将昆虫活动与时令紧密相连。诗歌在感叹时光易逝、及时行乐的同时,亦有节制,并未完全放纵自己,以“无已大康,职思其居”、“职思其外”、“职思其忧”告诫人们乐而不淫才称得上“良士”。这说明早在《诗经》产生的时代,先民的理性精神即已初步觉醒,并且有意识地在探寻摆脱时间焦虑困扰的合理途径。《曹风·蜉蝣》亦是代表:“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此诗主旨,《毛诗序》曰“刺奢也。昭公国小而迫,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有失牵强,以朱熹说为是:“此诗盖以时人有玩细娱而忘远虑者,故以蜉蝣为比而刺之。言蜉蝣之羽翼,犹衣裳之楚楚可爱也。然其朝生暮死,不能久存,故我心忧之,而欲其于我归处耳。序以为刺其君,或然未有考也。” 蜉蝣之状,华美鲜明,却朝生夕死,生命短暂,诗人由物及人,联想到人生短促、流年似水,最终归处不过与蜉蝣相似,寄寓着作者内心深处的悲叹。

这种对于生命易逝,荣华短暂的感慨会以多种形式加以表现,《召南·摽有梅》有“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抒情主人公从梅子落地感悟到了青春的易逝,于是率真地呼唤“求我庶士,迨其吉兮”,“迨其今兮”,“迨其谓之”。诗中对于梅子“其实七兮”、“其实三兮”、“顷筐璧之”的描写所表现的正是时间的焦虑、青春的焦虑、生命的焦虑,这种焦虑实际上伴随每个时代的任何人。

二、及时行乐思想对后世文学的影响

《诗经》中感慨人生苦短因而期望及时行乐的诗篇对后世文学影响巨大,《楚辞》将这一主题升华到不能及时建功立业的遗憾,《离骚》中的“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直接表达了自己对年华逝去的恐慌。“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正如王逸所云:“言日月昼夜常行,忽然不久。春往秋来,以次相待。言天时易过,人年易老也。”“岁曶曶其若颓兮,时亦冉冉而将至。”(《九章·悲回风》)感叹岁月流逝、年华逝去而理想未得到实现,“惟天地之无穷兮,哀人生之长勤。”(《远游》)将人生短暂苦辛与天地之长久稳固对比,王逸章句曰:“乾坤体固,居常宁也。伤己命禄,多忧患也。”另外还有诗句感叹年光流转而自己一事无成的痛苦,如“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九歌·山鬼》)时光匆匆流逝,而自己的成就与追求却迟迟未果,令作者感到无尽的失落与焦虑。

《古诗十九首》对时间的诠释也是十分形象,只言片语之间已匆匆流过数十年甚至千百年。《行行重行行》中有“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时间在对恋人的思念中无声无痕地逝去,真可谓“流尽年光是此声”; 《青青陵上柏》中有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青色的古墓可以长久屹立,山间的溪流可以绵延不息,而人的生命在宇宙天地间却行色匆匆,瞬间消失。《今日良宴会》中“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飘尘”;《明月皎夜光》中“白露沾野草,时节忽复易”;《回车驾言迈》中“所遇无故物,奄得不速老。”《东城高且长》中“四时更变化,岁暮一何速。”……皆表达了对人生短暂、飘忽若尘的感伤。尤其是《生年不满百》中“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是惊世骇俗之言。“及时行乐”的心理状态背后是时间生命意识喷薄欲发。纵观全诗,充满了一种对人生易逝应及时行乐的“紧迫感”,大有惟恐不及之态,而这恰是失意士人在社会大动乱的背景下,内心要求和现实生活相矛盾的苦闷反映。《驱车上东门》一诗因着诗人遥望北邙坟山进而想起死亡之永恒,从而触发了生命感觉。所有的山、水、星、月对古人而言都是永恒浩大的,而人的生命却如朝露、浮尘般卑微。在这种永恒与短促有限的生命对照中他们不得不发出宇宙永恒无限,个体生存飘然一瞬的感叹!

曹操《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面对华筵笙歌,本应极度欢娱,然而诗人却难以释怀时光流逝带来的心理压抑情结。曹操的感慨乃是作为一个人的个体对生命的感喟。曹丕《善哉行》:“人生有寄,多忧何为。今我不乐,岁月其驰”与《大墙上蒿行》:“今日乐,不可忘,乐未央。为乐常苦迟,岁月逝,忽若飞,何为自苦,使我心悲”亦是表现了岁月易逝,乐不长存的遗憾。曹植《赠白马王彪诗·其五》:“人生处一世,去若朝露晞。”与曹操、曹植的感慨如出一辙。陶渊明《杂诗》曰:“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无情的时间弃人而去,空留下壮志难酬的憾恨。李白《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在狂放豪纵的背后自有其深沉悲愤之气。南唐李煜《乌夜啼》“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短暂的生命、无尽的愁思,营造出一种悲凉的气氛。苏轼《和子由渑池怀旧》中对人生的感慨多了几分哲理思考:“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三、结语

感慨人生苦短的诗文自古颇多,这种对生命的思考和焦虑会以不同的情感方式呈现。在中国最古老的诗歌中,它虽然以劝人及时行乐的方式出现,但始终保留着儒家中庸的特点,从不曾摆脱人生的责任感而彻底放纵,这正是《诗经》中及时行乐诗歌的最大民族特点。

[1] 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M].北京:中华书局,1989.

[2] 杨伯峻.春秋左传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1.

[3] 孙诒让.墨子间诂[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6.

[4] 张 蕾.诗经的时间意识[C]//第六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学院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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