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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神退位之后
——读托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

2012-08-15娟,许

关键词:日神酒神托马斯

刘 娟,许 锬

日神退位之后
——读托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

刘 娟,许 锬

分析了《死于威尼斯》主人公阿申巴赫出游前后的形象变化,认为小说作者是借助神话隐喻,通过塑造阿申巴赫这个人物,表达了自己对人的理性与原欲的思考。阿申巴赫的故事,暗示了理性与原欲的关系:人作为理性动物,适当的原欲满足可以激发生命的激情与活力,但如果放纵欲望任其泛滥,则必将走向灭亡。

《死于威尼斯》;日神精神;酒神精神;理性;原欲

中篇小说《死于威尼斯》是德国20世纪著名小说大师托马斯·曼最优秀的作品之一,因其优美的文字和深刻的内涵得到西方文学界的推崇,在德语文坛上占有重要地位。在这部小说中,托马斯通过主人公阿申巴赫这一人物形象,展示了理性生命意志遭到毁弃、贬低后,现代文明人的逐步退变以至毁灭的过程,暗示了生活在纯粹以理性为主宰的世界会使人失去生命活力。

在西方的文化传统中,酒神精神和日神精神分别代表着人性中既对立又互补的两个层面:原欲和理性。酒神精神意味着无拘无束的本能的解放,而日神精神则代表人的智慧理性。关于这一点,蒋承勇先生在其《西方文学“两希”传统的文化阐释》中有详细的阐述。在希腊神话中,酒神狄俄尼索斯是酿酒和种植葡萄的庇护神,是人的自然本性和原始生命意志的象征。日神阿波罗作为光明之神不仅象征公正执法和严明惩处,同时也是理性和法则的代表,象征着由人的智慧理性而生的文化和文明法则。作为人性中原欲和理性的代表,酒神和日神在西方文化传统中一直处于二元对立和双重矛盾中。对于刚刚步入文明的人类来讲,文化证实了人类伟大的理性本质,标示着文明和进步。一方面,文化因为合乎生命,合乎人的理性之本质而使人离不开文化;另一方面,人作为一种就其本源而言的“自然之子”,因为文化在本质上是限制自然本性的而又本能地排斥它[1]。酒神和日神的这种矛盾关系也是西方文学史上的一个重要论题。托马斯·曼在《死于威尼斯》中通过塑造阿申巴赫这个人物形象巧妙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一、阿申巴赫身上酒神精神的萌发

《死于威尼斯》的故事开始于主人公阿申巴赫的出走。阿申巴赫是一个持身谨严的艺术家,是一个道德楷模。他在书斋中的工作很辛苦,但没有任何胁迫,是快乐的,这源于他对工作的关注,而这也为他赢得了荣誉、财富。可以说,他在出走之前一直是处于理性生命意志为主宰的生活状态。他原来的生活和艺术创造都深受理性精神的影响,甚至他作品中的人物也都是拥有高度自制力,能够克服人性弱点的“英雄”。但是,长期的纯粹理性为主宰的生活也使他的自然原欲受到压抑,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在50岁以后,他感到写作的灵气已消退。这使他开始怀疑现状,也因自己缺乏艺术热情而感到茫然。很明显,托马斯在暗示:纯粹理性化的生活会使人变得僵硬,失去作为“自然之子”的自然生命的活力。

可以说,阿申巴赫的出走就是由于他内心原欲的萌发。表面上看,他的出走似乎是在理性的指导下发生的。因为据他的想法,他的出走是为了找回灵感,以便更好地工作,但实际上他是在原欲的驱动下,在迷茫恍惚中出走的。小说写道:阿申巴赫原只不过是为了消除疲劳,才走出房间随便逛逛,但当他在墓地遇到一个陌生人后,便“觉得自己内心出现了少有的豁然开朗之感,突然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一种躁动不安,一种要求到外地,到远方去的青年人的热烈冲动”。而在以前,“他对于消遣娱乐十分反感,根本不喜欢外面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因而“他从来就没有考虑离开欧洲去周游世界的问题”[2]278。更重要的是,那个对他产生巨大影响的陌生人是以一种独特的形象出现的:站在殡仪馆门口,右手握着手杖,瘦棱棱的,塌鼻子,眼睛没有光泽,牙齿又长又白。在西方文化传统中,这是一个典型的死神形象。与“死神”的相遇,使得阿申巴赫处于不能自已的恍惚和迷茫中。因此,可以说正是死亡本能驱使他产生了远游的欲望。阿申巴赫还在幻觉中看到一幅热带沼泽的景象,在那片沼泽中奇花异卉竞相争妍,草木丛生,还有一只老虎,一切都处于最原始的状态之中。这是生命原欲的典型意象。这些都示意我们:酒神精神已经萌发,理性拘押下的本能蠢蠢欲动。

二、阿申巴赫身上日神精神的退场

阿申巴赫出游后不久就决定来威尼斯。在威尼斯他遇见了一个大约十四岁的男孩子塔齐乌。塔齐乌在出场时是那么的纯净、典雅、精美绝伦,令人想起希腊极盛时期的雕塑品。作者对他的肉体的自然美的刻画以及对他行动的随心所欲的状态的描写,也使他在一定程度上象征了人的自然原欲。阿申巴赫被塔齐乌的美深深地吸引了,无时不想看到他,甚至“梦魂颠倒”。这暗示了阿申巴赫内心的自然原欲已开始膨胀。但他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性,此时理性最后一次发挥着它的作用,试图让他离开这个欲望横流的水城威尼斯,可是理性的努力还是失败了。理性使阿申巴赫知道自己一定要离开,但对塔齐乌的迷恋使他内心极度不舍,最终找到一个借口留了下来。此时复苏的酒神成为主宰,日神无奈退场,理性完全让位给了自然欲望。

阿申巴赫重返威尼斯之后,便陷入难以抑止也不再抑制的原欲的饥渴之中。他尽情释放着被压抑的生命能量,陷入酒神的迷乱中。自此,他的激情生命意志开始失控。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欣赏着,甚至尾随、追逐着塔齐乌。当他得知威尼斯正在流行一种致命的瘟疫,而政府却故意默不做声的时候,他不是及时通知大家离开,而是认为这事应当保守秘密。因为这个陷入情网的人所关心的,只是塔齐乌不要离开。他已经由一个持身谨严的艺术家沦为一个深陷情欲、行迹委琐的老人。他随后做的一个梦,则暗示他彻底地拜倒在原欲之中了。在梦中,他看到一群狂欢的人群,他们漫山遍野而来,手持火炬,蹁跹乱舞地进行着某种宗教仪式,狂暴而粗俗,以男男女女狂乱的杂交作为这种献神仪式的开始。这是恣意纵情的酒神祭的场景,是原欲的化身。梦中的阿申巴赫,“竟然还恬不知耻地站在那里,等着参加过节一样的庆典和盛大祭礼呢”,甚至最终也“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了”[2]328。如果说梦醒之前沉溺于原欲的阿申巴赫还不时带着一幅文明的面具的话,梦醒之后的他则剥除了一切文明面具。他对塔齐乌的迷恋已不再避人耳目,不仅“总是不知腼腆地在死神出没的大街小巷尾随着他”,而且为了博取对方的欢心,还把自己精心打扮了起来,宛如他之前遇见的一个涂脂抹粉的化了状的 “活尸”老头。此时的他已经成了一个去除礼义廉耻、毫无尊严、令人不忍目睹的丑陋的色情狂了。他最后的结局是在追逐塔齐乌的过程中身染瘟疫而死。这暗示了现代文明人抛弃理性而完全投身于自然原欲,必然走向灭亡的悲剧命运。

三,结语

日神精神与酒神精神也即理性与原欲,作为人类二元对立的本质存在一直处在相互矛盾之中,该如何取舍一直是人类关注与思考的问题,自然也是许多艺术家关心的话题。托马斯·曼在中篇小说 《死于威尼斯》中,通过阿申巴赫这一人物前后形象的转变,即从一个可以称得上是道德楷模的艺术家形象到一个完全沉溺于原欲的老色情狂形象的转变,深刻表达了自己对于人的理性和原欲的思考。在作家看来,人是理性的动物,适当的原欲的满足可以激发人生命的激情与活力,但是一旦放纵自身的欲望而任其泛滥,则必将走向灭亡。

[1]蒋承勇.西方文学"两希"传统的文化阐释:从古希腊到18世纪[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

[2]托马斯·曼.托马斯·曼中短篇小说选:死于威尼斯[M].宁瑛,等译.北京燕山出版社,2006.

I106.4

A

1673-1999(2012)11-0106-02

刘娟(1981-),女,安徽宿州人,硕士,安徽淮南师范学院(安徽淮南232001)外语系助教;许锬(1978-),男,甘肃镇原人,安徽财贸职业学院英语助教。

2012-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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